第十四章 桃源往事
“我叫齐霄，杂役处的记名弟子。”
洞府大厅里，齐霄端上烧好的茶水，态度恭敬。
“魏思萸，云庐山弟子。”
魏思萸坐在石桌的另一头，言简意赅。
许是还未忘却方才的窘态，她的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抽动着，似是想笑，却又强忍着压了下去。
“魏思萸？难不成就是那个十六岁炼出一纹灵丹的丹道天才！”
一旁的赵瑞九听到少女的名讳忍不住惊呼出来，此前他见少女气度不凡，便理所应当地认定其一定是境界高深，实力强劲的内门弟子。
谁曾想，现实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女子竟是传闻中声名赫赫的炼丹奇才，云庐峰三阶丹师的唯一真传弟子。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魏思萸微微摇头，她曾炼出一阶丹药不假，但其中运气的成分大于实力。
就算是现在的她，想要从头到尾炼制一枚一阶灵丹，概率也难以超过两成。
“齐霄……”
心中默念着，眼前这个少年的名字，魏思萸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魏仙子既然寻到此地，想来是对桌上这株蛇胆紫颇感兴趣。”
齐霄沐浴净身，换了身清爽修身的黑色劲装。
许是突破晋升的缘故，相较于先前满腹愁容的状态，此刻却是容光焕发，言谈举止间颇有几分少年英气，“我这里还有些许类似的药草，可一并赠予仙子，届时还需仙子带我等脱困，离开此地。”
“那是自然。”
魏思萸点头称是，于是在齐霄的授意下递过了一枚玉镯。
齐霄伸手接过，那是一串品相极好的透明琉璃带翠镯，查其内部空间，分明是罕见贵重的二阶储物灵器。
圆润的圈口上似还残存着缕缕温热，几道流光从银戒中飞出，鱼贯而入通透与辣绿相间的翡翠镯。
“齐师弟，我见这洞府常年无光，灵气也不充裕，想来这些药草应该不是生在此地吧。”
魏思萸神识扫过递回的翡翠镯，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道出自己入洞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
“仙子所言极是，这些药草并不是齐某在此地获取。”
齐霄开诚布公道，“只是落困于此，实无办法，只好将那株蛇胆紫放入扳指交由灵鸽带出。”
“依齐某拙见，若是云庐山的高徒得见此物，定然想来一探究竟。”
齐霄心虚地挠了挠头，赧颜道，“事出无奈，但确有诱骗之嫌，所以这些药草就权当是齐某的歉意，还望仙子莫怪。”
齐霄所言的确是事实，然而也只道出了部分事实。
灵药自然不可能生长在这满是石块的山洞里，但却会扎根于夺天地造化的神奇小鼎中。
“你的歉意我接受，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类奇特灵药，总不是徒手变出来的吧？”
收到齐霄传来的三五根药龄反常的灵株时，魏思萸心中的不快已然消失了大半。
可好不容易占据先机，不借此机会多问几句，她怕是会后悔好几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仙子说笑了，齐霄不过是杂役处一个籍籍无名的记名弟子，哪能有这等堪称神迹的手段。”
眼前的少女能问出这般问题，说明她已然相信灵药出处不在洞府而在齐霄身上的事实，这就能免去许多无关的猜疑。
“既如此，齐师弟可否给个出处，实不相瞒，我确实对这些药草很感兴趣。”
意识到少女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齐霄还是忍不住一阵挠头，又得想个故事圆过去了。
……
“齐某早些年间下山探亲，因路途遥远，不慎迷了方向，索性沿河而下，寻找出路。”
齐霄佯装为难，沉默了半晌才娓娓道来，“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天，才恍惚发觉自己身处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行至水源尽头，便发觉有座小山，山上有个小洞，在日落黄昏时散着微微光亮。”
“鬼使神差的，我竟顺着光亮走了进去，洞道时狭时宽，走了不下上百步才来到一处广袤开阔之地，那竟是一处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世间之事，本就光怪陆离，难以言清，更何况身处这本就神异奇妙的修真界。
所以就算齐霄所说无凭无据，也引得魏思萸侧耳倾听，沦陷其中。
“放眼望去，土地平阔，屋舍俨然，男女老少往来种作，黄发垂髫皆是怡然自乐。”
前世烂熟于心的古言散文讲述出来并不耗费气力，齐霄思索着将内容稍作整改，“我虽是误入其中的世外之人，却并未遭到驱逐，反而受到热情款待。”
“桃源是富饶之地不假，但其中居民大多患有先天隐疾，我在宗门修行多年，也学得几分药理医术，便想为村民治病疗愈。”
顿了顿，齐霄正色道，“正是在对症抓药的过程中，我发现平日里常见的灵草在桃花源中显现的年份尤为长久，于是在离别之际捎带了些许，私下种植储存了起来。”
“玉扳指里的那株蛇胆紫就是我从桃花源里带出的。”
齐霄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三纹蛇胆紫，将话题成功回收。
“那你能不能……”
“恕齐某难以从命。”
魏思萸刚想许诺好处，让其透露方位，却被齐霄直接摇头回绝了，“凡间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能有片宁静祥和的乐土，我怎能让村民们承担暴露的风险。”
“我知魏仙子定是心善之人，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了第一个外来者，后续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齐霄叹息道，“况且，就算我本人想再去一趟桃花源也没有办法，那片地段似有种强悍的结界，一旦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方位。”
“那这些药草岂不是再难寻到？”
抿了抿红唇，魏思萸低垂着眉眼，情绪肉眼可见的失落。
她这些天一直在尝试炼制一阶丹药，但提炼的技术始终差了几分，导致成丹总是少了些许药力。
若是能获取年份更久的灵株，说不定就可以补齐微末的差值，最后绘灵成功。
……
“其实我当初离开桃源时，村民就料定我再难寻回，为报答治病的恩情，村长许诺日后我若是需要村内的灵药，可以到约定之地刻字留信。”
方才所描的种种，都是齐霄为了淡化灵药与他的直接联系而作的解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明知对坐的少女并非歹人，他也不会放松警惕。
可平白无故放弃一个与内门天骄产生交际的机会，未免太过可惜。
再三斟酌后，齐霄决定开一道口子，“若仙子确有需求，齐某可以一试，可毕竟时间久远，也不知当时的约定是否还作数，还望仙子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见还有一线机会，魏思萸惊喜交加，赶忙嘱咐道，“齐师弟，你一定要帮我试上一试，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魏仙子言重了，你助我二人脱困，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区区药材又何足挂齿。”
灵药峰外，少男少女并排驾乘着仙鹤一同探讨药理，每每说到独到之处，两人皆是相视一笑。
独自一人沦落在后头的赵瑞九注视着前方人畜无害，一脸良善的少年，手脚不住地冒着冷汗。
方才洞府之内，他站在一旁听的真切，这小子嘴里哪里有半分真话，可却硬是凭着自圆其说的能力成功结交了地位显赫的真传弟子。
赵瑞九心中隐约生出一种预感——李月山要大祸临头了。
“过了前面那座山峰，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犹豫了片刻，魏思萸缩音成线，还是将赵瑞九谎报实情，打算独自逃跑的行径告诉了并不知情的齐霄。
“齐师弟，那赵瑞九心机深重，不知感恩，你宅心仁厚，不与他计较本是好事。但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回到杂役处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仙子师姐关心，师弟一定谨记。”
齐霄点头称是，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分惊异。
洞府大厅里，齐霄端上烧好的茶水，态度恭敬。
“魏思萸，云庐山弟子。”
魏思萸坐在石桌的另一头，言简意赅。
许是还未忘却方才的窘态，她的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抽动着，似是想笑，却又强忍着压了下去。
“魏思萸？难不成就是那个十六岁炼出一纹灵丹的丹道天才！”
一旁的赵瑞九听到少女的名讳忍不住惊呼出来，此前他见少女气度不凡，便理所应当地认定其一定是境界高深，实力强劲的内门弟子。
谁曾想，现实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女子竟是传闻中声名赫赫的炼丹奇才，云庐峰三阶丹师的唯一真传弟子。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魏思萸微微摇头，她曾炼出一阶丹药不假，但其中运气的成分大于实力。
就算是现在的她，想要从头到尾炼制一枚一阶灵丹，概率也难以超过两成。
“齐霄……”
心中默念着，眼前这个少年的名字，魏思萸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魏仙子既然寻到此地，想来是对桌上这株蛇胆紫颇感兴趣。”
齐霄沐浴净身，换了身清爽修身的黑色劲装。
许是突破晋升的缘故，相较于先前满腹愁容的状态，此刻却是容光焕发，言谈举止间颇有几分少年英气，“我这里还有些许类似的药草，可一并赠予仙子，届时还需仙子带我等脱困，离开此地。”
“那是自然。”
魏思萸点头称是，于是在齐霄的授意下递过了一枚玉镯。
齐霄伸手接过，那是一串品相极好的透明琉璃带翠镯，查其内部空间，分明是罕见贵重的二阶储物灵器。
圆润的圈口上似还残存着缕缕温热，几道流光从银戒中飞出，鱼贯而入通透与辣绿相间的翡翠镯。
“齐师弟，我见这洞府常年无光，灵气也不充裕，想来这些药草应该不是生在此地吧。”
魏思萸神识扫过递回的翡翠镯，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道出自己入洞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
“仙子所言极是，这些药草并不是齐某在此地获取。”
齐霄开诚布公道，“只是落困于此，实无办法，只好将那株蛇胆紫放入扳指交由灵鸽带出。”
“依齐某拙见，若是云庐山的高徒得见此物，定然想来一探究竟。”
齐霄心虚地挠了挠头，赧颜道，“事出无奈，但确有诱骗之嫌，所以这些药草就权当是齐某的歉意，还望仙子莫怪。”
齐霄所言的确是事实，然而也只道出了部分事实。
灵药自然不可能生长在这满是石块的山洞里，但却会扎根于夺天地造化的神奇小鼎中。
“你的歉意我接受，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类奇特灵药，总不是徒手变出来的吧？”
收到齐霄传来的三五根药龄反常的灵株时，魏思萸心中的不快已然消失了大半。
可好不容易占据先机，不借此机会多问几句，她怕是会后悔好几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仙子说笑了，齐霄不过是杂役处一个籍籍无名的记名弟子，哪能有这等堪称神迹的手段。”
眼前的少女能问出这般问题，说明她已然相信灵药出处不在洞府而在齐霄身上的事实，这就能免去许多无关的猜疑。
“既如此，齐师弟可否给个出处，实不相瞒，我确实对这些药草很感兴趣。”
意识到少女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齐霄还是忍不住一阵挠头，又得想个故事圆过去了。
……
“齐某早些年间下山探亲，因路途遥远，不慎迷了方向，索性沿河而下，寻找出路。”
齐霄佯装为难，沉默了半晌才娓娓道来，“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天，才恍惚发觉自己身处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行至水源尽头，便发觉有座小山，山上有个小洞，在日落黄昏时散着微微光亮。”
“鬼使神差的，我竟顺着光亮走了进去，洞道时狭时宽，走了不下上百步才来到一处广袤开阔之地，那竟是一处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世间之事，本就光怪陆离，难以言清，更何况身处这本就神异奇妙的修真界。
所以就算齐霄所说无凭无据，也引得魏思萸侧耳倾听，沦陷其中。
“放眼望去，土地平阔，屋舍俨然，男女老少往来种作，黄发垂髫皆是怡然自乐。”
前世烂熟于心的古言散文讲述出来并不耗费气力，齐霄思索着将内容稍作整改，“我虽是误入其中的世外之人，却并未遭到驱逐，反而受到热情款待。”
“桃源是富饶之地不假，但其中居民大多患有先天隐疾，我在宗门修行多年，也学得几分药理医术，便想为村民治病疗愈。”
顿了顿，齐霄正色道，“正是在对症抓药的过程中，我发现平日里常见的灵草在桃花源中显现的年份尤为长久，于是在离别之际捎带了些许，私下种植储存了起来。”
“玉扳指里的那株蛇胆紫就是我从桃花源里带出的。”
齐霄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三纹蛇胆紫，将话题成功回收。
“那你能不能……”
“恕齐某难以从命。”
魏思萸刚想许诺好处，让其透露方位，却被齐霄直接摇头回绝了，“凡间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能有片宁静祥和的乐土，我怎能让村民们承担暴露的风险。”
“我知魏仙子定是心善之人，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了第一个外来者，后续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齐霄叹息道，“况且，就算我本人想再去一趟桃花源也没有办法，那片地段似有种强悍的结界，一旦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方位。”
“那这些药草岂不是再难寻到？”
抿了抿红唇，魏思萸低垂着眉眼，情绪肉眼可见的失落。
她这些天一直在尝试炼制一阶丹药，但提炼的技术始终差了几分，导致成丹总是少了些许药力。
若是能获取年份更久的灵株，说不定就可以补齐微末的差值，最后绘灵成功。
……
“其实我当初离开桃源时，村民就料定我再难寻回，为报答治病的恩情，村长许诺日后我若是需要村内的灵药，可以到约定之地刻字留信。”
方才所描的种种，都是齐霄为了淡化灵药与他的直接联系而作的解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明知对坐的少女并非歹人，他也不会放松警惕。
可平白无故放弃一个与内门天骄产生交际的机会，未免太过可惜。
再三斟酌后，齐霄决定开一道口子，“若仙子确有需求，齐某可以一试，可毕竟时间久远，也不知当时的约定是否还作数，还望仙子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见还有一线机会，魏思萸惊喜交加，赶忙嘱咐道，“齐师弟，你一定要帮我试上一试，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魏仙子言重了，你助我二人脱困，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区区药材又何足挂齿。”
灵药峰外，少男少女并排驾乘着仙鹤一同探讨药理，每每说到独到之处，两人皆是相视一笑。
独自一人沦落在后头的赵瑞九注视着前方人畜无害，一脸良善的少年，手脚不住地冒着冷汗。
方才洞府之内，他站在一旁听的真切，这小子嘴里哪里有半分真话，可却硬是凭着自圆其说的能力成功结交了地位显赫的真传弟子。
赵瑞九心中隐约生出一种预感——李月山要大祸临头了。
“过了前面那座山峰，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犹豫了片刻，魏思萸缩音成线，还是将赵瑞九谎报实情，打算独自逃跑的行径告诉了并不知情的齐霄。
“齐师弟，那赵瑞九心机深重，不知感恩，你宅心仁厚，不与他计较本是好事。但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回到杂役处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仙子师姐关心，师弟一定谨记。”
齐霄点头称是，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分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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