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婚，他不在

    姚兰芝揣测，钟赖虽是下人，但在信宫应该有一定的地位，便照家里的惯例呼她“钟娘”。

    “不敢当，奴婢只是主公捡回来的将死之人，承蒙主公收留，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奉命来听差遣，小姐唤奴婢一声钟媪便可。”

    钟媪说完领小乔到了落榻之处，名“迎阳”，座东朝南，采光极好。

    钟媪留下两个仆妇供姚兰芝差遣，只称有事尽管寻自己，说完朝姚兰芝躬了躬身，转身便走了。

    钟媪一走，柳青青未免大失所望，更心疼起姚兰芝来，支开一边站着的两个呆头呆脑的仆妇，得以将忍了半日的唠骚发泄出来：

    “这秦仲琛究竟是何意？姑娘千里迢迢来完婚，他不去相迎不说，竟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哪有半点诚意！”

    姚兰芝朝她微微一笑，脸上未有半点急恼之色，她自己一边给自己铺榻设座，一边低声说道：“如此正好，我们可乘机休养几日，这一路奔波，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倒是想得开。”柳青青低声骂了句，末了又道：“那姓秦的如今到底可在城中？婚期又是何时？他可有交代？”

    姚兰芝摇了摇头，女二赖姒已经出现，哪还有她这个连个配角也算不上的人什么事？

    秦仲琛此时大概在某个为人所不知的地方与他心尖上的肉你侬我侬吧。

    姚兰芝长叹一声，找了个塌坐下，捶了捶因为久坐马车变得有些酸胀的小腿，起身来到窗前，推开向外眺望。

    庭院疏阔。晨风吹来，颇为凉快，但她知道，到了八点过后，坐东朝西的房间，早东晒，晚西晒，一日内都会热得叫人安不了身。钟媪可真是个顶好的奴婢。

    在她所居的迎阳近旁，有座古朴高楼从地拔起，一束阳光恰好穿过了飞檐翘角之间的缝隙，投下来一圈明亮的光斑，微微晃人眼睛。那是秦仲琛办公的地方。

    安顿好姚兰芝柳青青想去找何明问个究竟，被姚兰芝制止了。

    “若是何明知道，早告诉你我了，何须多问？还是好好歇歇吧。”

    “秦仲琛如待你，你不生气吗？”柳青青有些恨铁不成钢，又语重心长道：“你对终身大事这般不上心，他如今都不把你放在心上了，以后你的日子该怎么过？”

    姚兰芝莞尔一笑，道：“柳姐姐放心，我以后的日子定会舒坦得紧。”

    这一声柳姐姐让一向被人轻贱的柳青青感动不已。她与姚兰芝身份上有着云泥之别，她熟知她的过去，却愿意称她一声“姐姐”，单这一点，就值得她好好为她谋划了。

    “姑娘，你心里可有盘算？”她倒了杯茶，送到姚兰芝手中又郑重地问，“若无盘算，可否听青青一言？”

    “有，我有盘算的。”姚兰芝接过茶，抿了一口，是地道的龙井，入口微苦，随后甘甜，好茶，看来秦二的日子过得不错。

    “你欲何为？”柳青青追问。

    姚兰芝笑道：“日落前，他还不现身，明早我便去买个院子；明日，他还不现身，我便带着嫁妆搬出去，白谋出路。”

    “啊！”柳青青差点惊掉下巴。

    姚兰芝却得意地笑了。

    “既然他不愿娶，我又何必上赶着嫁呢？”她笑道，“世间好男儿千千万，我并非非他不可。”

    “可是他是秦仲琛啊，年纪轻轻便已是封疆大吏，前途更不可限量，世间有哪个男儿能做到如他这般？”

    姚兰芝一边低头抿茶，一边道：“既是如此随缘不是更好。”

    她说得漫不经心，仿若事不关己。

    接下来的两天，何明也不见了。每天定时有仆人送来饮食热汤，奉养倒是周到，但姚兰芝却出不了信宫的门，而且，她似乎也被人遗忘了。

    钟媪那天过后就没露面，至于秦仲琛更是连影儿都没露。

    好在柳青青虽然不赞同她搬出去，但也按照她的吩咐利用魏安托人找了几处预售的大院落。

    这样一转眼，就过了四天。柳青青开始焦急起来，捉住那两个仆妇打听了无数遍，但仆妇似乎随了钟媪，无论问什么，都是摇头，再逼问，就跪下去磕头请罪，把柳青青气的实在不轻，要去找那个钟媪问个清楚，被姚兰芝阻拦了。

    “与其与她们置气，不如带我去瞧瞧该买哪个院子，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不急，她更不急。

    用罢早饭，柳青青找到了魏安，说了姚兰芝想出去走走，魏安知道她想去看房子，默许了。

    魏安的人办事果然周到，找的房子都很符合姚兰芝的要求，人家又愿意转卖的院子共有两处，一处在城西市巷里，占地两亩左右，要价三百两；另一处则离信宫有些远，在九市边上，名曰“归竹园”，据说闹鬼，已经转了几手了，所以屋主人将那房子贱卖，占地五亩有余的大院子，只要两百两，还附带赠送屋后一块不能种粮的苦水荒地。

    离信宫有些远，不知道治安好不好，她和柳青青都是女子，长住，安全是个不得不考虑的大问题。

    至于“鬼神”，她本就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无甚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