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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凉兵入洛

    第三日,凉州兵终于进入洛阳境内。

    “梁君,吾等直入洛阳,不妥罢?”

    一个面相端正,身高魁梧的大汉朝梁萱问道。

    此人便是凉州将领北宫纯。在张轨麾下担任督护一职。

    梁萱笑道,“北宫,不必忧虑!吾阿耶已送信过来,前方会有朝廷来人迎接!”

    说着,他抖着身上衣物。一路奔驰,他很少有时间沐浴。

    时间长了,身体就不耐热和发痒。

    两个多月,从洛阳到凉州,又从凉州随军奔波,再回洛阳。他着实受了大罪。

    知道此行对皇帝妹夫和家族的重要性,他丝毫不敢耽搁懈怠。

    一路上,他对北宫纯这个陛下着重提点的人,也刻意拉拢。

    北宫纯是凉州武威郡姑臧人。与安定郡也不远。两人也算乡谊。

    好在北宫纯的性情并不复杂,比较直爽,又悍勇敢为,挺符合梁萱脾气。在梁萱刻意相交下,二人很快成为好友。

    见北宫纯仍有些惴惴,梁萱拍了拍他的肩膀,“北宫,太过拘束了。之后见陛下,如何是好?”

    北宫纯讪讪一笑。

    他是凉州人,虽未出州界,但自忖胆大,不怵什么。此次得令入洛,千里奔波,依旧面无难色,欣然应诺。

    他也想见识下,京都风物。

    直到与梁萱闲聊时,听说是陛下直接点的他名。当时,梁萱甚至神色艳羡,“君之大名,京都陛下已闻之!”

    此后,北宫纯就感觉到紧张起来。既兴奋又惶恐。

    他只是刺史麾下一个小小督护。在州内,小有薄名。但放置天下,就不够看了。

    陛下焉闻己名?

    他无数次设想,如何表现,能给陛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北宫纯一路来,时刻想表现自己。

    之前临近长安,路遇高密王麾下军士堵截,梁萱拿出陛下密令劝他,他二话不说,就同来军对上了。

    丝毫没有想过,此举得罪了高密王,甚至还有背后的太傅,后续该怎么办?

    一行离洛阳城四十里处,与前来迎接兵马的梁芬遇见。

    梁芬作为卫尉,又是皇帝老丈人,被派来做这种事,实在有点太过。

    但凉州兵马太过重要,司马炽不放心他人经手。

    随意找個小卒也不适合。

    能做这事的祖逖、缪播等人,都走不开。缪播的忙碌不必细言。

    祖逖等统军的,司马炽丝毫不敢放松。他如今与司马越关系愈发焦灼,很难说会不会突然就兵戎相见。

    只有梁芬比较闲,所以只能走这一趟。

    司马炽拨了辛要带一队精锐,护卫梁芬。

    梁萱见是自家阿耶,连忙上前拜礼。

    梁芬看着两月不见的儿子,面容憔悴,满是风尘,都有些瘦脱相了。但好歹全须全尾,没有损伤。

    他不禁鼻子一酸,眼眶微红,拍着儿子的肩膀,“好!挺好!安全回来就好!”

    “待归家,与阿耶共饮一杯!”

    梁萱也是笑着,赶紧答应,“好!把阿耶的甘酿拿出来痛饮!”

    说着,他连忙向梁芬介绍北宫纯。

    此时,北宫纯才该是主角。莫让自己父子占了场。若是心眼小的,说不得招惹记恨。

    北宫纯连忙朝梁芬见礼。

    梁芬没有自端身份,语气亲切,勉励数言。

    听闻儿子与其交情,就立马以子侄称呼。

    这让北宫纯受宠若惊!

    寒暄过后,梁芬顺势宣诏,先使军士心中安稳。

    毕竟他们是千里之外,远离乡土而来。自己会被怎么对待,都不知。说不定,此行就会战死他乡。

    若不好好安稳他们心思,很容易出问题。

    这也是司马炽千叮咛万嘱咐,切切交代梁芬需要注意的。

    其实不用司马炽说,梁芬尤擅长经营之道。这点,还是知道的。

    军士口耳相传,听闻过来迎接的是,京城的卫尉,当朝大官,又是皇帝的老丈人,顿时有被看重的感觉。

    接着,又听闻诏书说,安营扎寨的地方已经准备妥当,物料皆充足,更是一个个喜于言表。

    即使没有这些,北宫纯在军士中,威望很足,暂时也不会出大问题。

    但让人效死,不付出足够的东西,迟早会被反噬。

    司马炽很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让梁芬把一切东西都准备妥当。

    紧接着,在前方的诱惑下,最后一程急行军,军士如同打鸡血。当天下午,凉州兵马便到达指定位置,安营扎寨。

    吃上了热乎乎的饭食后,都等不及热水供应。直接跳入洛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回营要饱睡一觉。

    北宫纯婉拒了梁萱入城的邀约。陌生处的第一夜,他不能放任军士独自。

    梁芬也明白这点,见此,心中更看高北宫纯一眼。

    他朝北宫纯说道,“仲勇,汝今夜安抚军士,辛苦些,但也要休息好。”

    “明日,陛下会召见汝。陛下尤爱勇士,不可使陛下小瞧呀!”

    “本来陛下打算,汝一到就马上见汝。但被吾劝阻。”

    “汝等千里奔波,皆疲惫不堪。最需先休息!”

    北宫纯闻言,十分高兴,马上点头应诺。

    他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召见自己。心中兴奋难言。

    梁氏父子入了城。但并没有马上归家,而是径直入宫。

    “阿兄,一路辛苦!”

    司马炽把着梁萱双臂,上下打量一番,“阿兄,瘦了好多!”

    “待会皇后见了,定要心疼了。”

    梁萱马上谦虚道,“臣为陛下尽职,何言辛苦!此臣当为之!”

    司马炽连忙止道,“一家人,不说客套话!”

    说着,他将梁萱带入席间坐下。

    紧跟着,梁萱将一路见闻,纷纷讲出。

    特别是到达凉州后,与张轨等人会面,言谈,讲述的更加细致。

    司马炽静静听着,直到最后,问道,“张凉州,身体确实康健?”

    梁萱答道,“陛下此前有过交代。臣便仔细观察过。”

    “张使君身体,确实不错。看不出什么问题。”

    “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一举一止,皆有威严!”

    司马炽皱起眉。

    他记得历史上,永嘉年间,凉州出现过一次内乱,就是因为张轨生重病。但他不记得,是永嘉几年。

    而且,永嘉之乱后,应该没两年,张轨就病逝了。其时,长安的晋愍帝刚继位不久。

    司马炽再次问道,“凉州的观感如何?军政之间,可有不协?”

    梁萱回答道,“臣只去了姑臧城。远不到凉州腹地。只言姑臧,大城也!”

    “城中人庶殷繁,百姓晏然,脸上不见菜色。往来胡人晋人,也凛然有序。”

    “听闻,张使君治政清明,有严律,犯者皆惩。又施文教,州中咸服。”

    “军政各员官吏,臣无有过多接触。但张使君治凉,多用本州人士,或有隐患。”

    说着,他有些踟蹰,欲言又止。

    司马炽见状,笑道,“阿兄,且畅言!”

    “臣在凉州,偶听闻一谶言。”

    “哦?”

    “张氏雄霸凉州!”

    说着,梁萱暗自观察皇帝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