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书信与树叶
第二日，孙固还沉浸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拨门。
他打开门，大黄站在那里，一脸呆笑地望着他，嘴里还咬着一封信。
孙固打开信，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颗刚破土的幼苗，幼苗尖上顶着一片鲜嫩的叶子，看着极脆弱。
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孙固知道这是简陌给他的信，好生收好后，奖励似地抚摸着大黄的脑袋。
大黄兴奋地围着他的腿绕圈，像是在讨要实质性的奖励。
一大早的孙固也找不到什么吃食，但大黄可不管那么多，没得到奖励就又拱又咬的。
恰好劳钢这会儿来了，还提着一个大筐。
大黄扭转身子就迎了上去，竖起老高去够那筐。
劳钢是来和孙固告别的。
他按老夫人的要求读了好些年的书，他说自己是个榆木疙瘩，就算再读上四十年，也不可能考取才名，所以他决定不读了。
他要开始实施他的宏远计划了——让劳家打铁铺成为整个大陆第二好的打铁铺。
在把劳家打铁铺开到富州城之前，他要先跟一个叔叔去天下第一好的打铁铺学习锻造技艺，今天就动身。
作为他最珍视的伙伴，他提前一天让母亲准备了一些吃食，筐里不仅有各种瓜果，还有一整条羊腿。
孙固将那羊腿剁下一截丢给大黄，大黄叼着它兴奋地跑到大树下啃了起来。
两个伙伴从谷场走到菜地，一边漫步一边诉说着离别之情。
劳钢说：“我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等我回来了，你就别管这菜园子了，跟我一起打铁。”
孙固未置可否，只是笑着。
劳钢又说：“有媒人来给我说亲，被我拒绝了。我一定要找一个元晶之体的老婆。”
孙固用笑容表示支持。
劳钢还说：“二小姐那么喜欢你，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最好我一回来就能吃上你们的喜酒。”
孙固笑容僵住了。
劳钢说：“就算傻子，不，就算大黄，都能看出二小姐对你的心意，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他说完突然砸吧了两下嘴，沉思一般重复道：“妄自菲薄，妄自菲薄。”
“呵呵，看来读书还是有点用的么。”他搂着孙固的肩膀，向田野更深处走去。
午后，简陌没有来，孙固精心准备的饭菜没能派上用场，便送上山给干卢了。
当晚，他坐在豆大的灯火旁，取出那张信纸看了又看。
那株弱小的幼苗在晃动的光焰下，仿佛也在轻轻摆动。
孙固想，不是所有的幼苗最后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但每一株幼苗，都会把长成参天大树当作它们的追求。
为此，它们会勇敢地去迎接暴风雨的洗礼，要么在暴风雨中灭亡，要么在暴风雨中顽强生长。
接下来好多天，大黄都没有再出现过，孙固心里空落落的。
他有时会望着那条小路失神，有时又会在盯着书本时发呆。
他感到自己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等大黄再次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它叼着的信里终于不再只画了一颗树苗，而是多了四个字。
“一会儿见。”
孙固一下子感觉以前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就如同被剥离的灵魂重新回归了身体。
他丢给大黄一根大骨，看着它趴在地上，前腿踩着用力啃咬。
真是幸福。
他将灶房收拾干净，赶紧去到菜园子摘取了满满一筐各式蔬果，又急急冲去梨村乡亲家，买来了一只鸡。
当他宰杀了鸡，清理干净内脏时，那句熟悉的“星光弟弟”便来到了他跟前。
他看着简陌一路小跑着冲到自己面前，一把紧紧抱住他，动情地说：“星光弟弟，我好想你。”
她抱了好一会儿，等她松开时，便笑着拿手去揩眼泪。
他们一起去溪边洗菜，一起在灶房里拾掇。
孙固切菜的时候，她便在一旁装盘。
孙固在做菜的时候，她便在灶前添柴。
孙固开始上菜的时候，她便开始准备碗筷……
他们一直都在笑，一直都在望着彼此。
他们仿佛身处在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里，一个只有欢乐和甜蜜的世界里。
当他们开始动筷子吃饭时，一个自山间幽幽传来的声音钻进了孙固的耳朵：
“重色亲友的东西，老子的饭呢？”
孙固脸色为之一滞。
简陌问他怎么了，显然这传音只说给了孙固一个人听。
孙固指指山腰那草菴所在，忙不迭取来陶钵夹取一些饭菜。
他给那怪人送去后，刚回转桌前坐下，又一道传音钻进了他耳朵：
“不够，再来一份。”
孙固只好又急匆匆地上了一趟山。
再次回到桌前，简陌掩口胡卢而笑，问他：
“刚刚那人给你传音了？”
孙固笑着点头。
简陌说：“等我开元了，我也要学学这本领，这样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也可以和你说话了。”
说罢，她夹起一块鸡放到孙固碗里，心疼地说：“看你累得满头大汗的，赶紧吃，他要再传音给你，我去找他算账。”
孙固赶紧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山上那人都能听见。
简陌满不在乎看向山腰，故意大声地说：“我才不怕他呢，他是我舅爷，他要是敢欺负我，我祖母会收拾他的。”
她说完回望孙固，莞尔一笑。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吃着饭，行将吃完之时，劳铁匠提着一堆叮叮当当的东西来了谷场。
“二小姐，孙固娃。”他打着招呼，将那一堆东西递给孙固，“都按你的图纸和要求做好了，你看看。”
孙固前些天找到劳铁匠，递给他一张图纸，上面画了几样做菜用的器物。
他又把一些重点写在了纸上给劳铁匠看，比如刃口要用最好的钢火，手柄要贴合握感，外形要尽量打磨地精致等等。
劳铁匠打铁的技艺还是很好的，孙固非常满意，对他一再表示了感谢。
怎料劳铁匠这时将孙固之前付给他了费用悉数还了回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孙固一头雾水。
简陌见状便问：“劳伯伯，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
劳铁匠欸欸两声，难为情地说：“孙固娃，你让做的这几样东西，我都试过了，削皮、刨丝、切丁、碎块，都是个顶个的好，精巧又实用，我以前从没见到过，我想……”
“我想……”
“你想什么呀劳伯伯？”简陌问。
“我想……问问孙固娃，我能不能按照图纸多打些，然后……然后……”
“然后拿去卖是吗？”
简陌替劳铁匠说出了下面的话，“当然可以呀，劳伯伯你尽管去打，尽管去卖，没问题的。”
劳铁匠把目光转向孙固。
简陌说：“你不用看他，简府我当家，我能做主。”
孙固点头，表示认可简陌的话。
劳铁匠喜出望外，谢了又谢，欢欢喜喜回了村。
孙固和简陌吃饱喝足，又一起将碗筷杯盘拾掇干净，此时天空落起了濛濛细雨。
两个人将小木桌搬到屋檐下，紧挨着坐在那里看雨。
简陌将秀美的玉手往孙固面前一伸，“星光弟弟，我给你写的那两封信呢？”
孙固将两封信取来展开。
简陌看着画了树苗的两张纸，问他：“星光弟弟，你看出这两幅画的区别了吗？”
她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指，指着那颗小树苗说：“你看，一个月前，我给你写第一封信的时候，它还是一颗刚破土的弱不禁风的小苗，上面只挂着一片弱嫩的绿叶，现在，她长高了一些，而且有两片叶子了。”
孙固点点头。
简陌接着说道：“她会在星光的映照下继续茁壮成长，越长越高，枝丫会越来越多，叶子也会越来越茂盛。”
她认真地望着孙固，问道：“你知道当它长出一百片叶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孙固摇摇头。
“我想告诉你，当这颗树苗长成了一颗大树，当她挂满了一百片叶子的时候，我就要嫁给你。”
孙固猝然一惊，身体传来一阵迅速的颤抖。
他望着简陌，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慌乱和不安，内心更是掀起狂澜，心脏如重锤，就要锤破他的胸膛。
简陌笑意盈盈地回望着他，没有躲避也没有丝毫的羞涩，那清澈的眸子里尽是认真和坚定。
“那时候，你愿意娶我吗？”她问。
孙固一下变得窘迫起来。
他慌忙避开目光，一会儿看近处青翠园田，一会儿看远处弥濛山峦，一会儿低头看看桌上的书信，一会儿又举目看看滴水的屋檐……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扫过了周边每一处的事物，唯独没有勇气再去看简陌的脸。
简陌以前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无措，内心隐隐有几分得意，还有几分心疼。
她说：“从小母亲就告诉我，女子要独立，不需要依靠男人，但如果遇到了喜欢的男子，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不用矜持，也不必扭扭捏捏，畏畏缩缩，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所以呢，当我遇到一个能让我开心，能让我倾慕，能给我无限安全感，又能给我做出无数美食的男人的时候，我就要勇敢地告诉他，我准备以后嫁给他，因为我怕我不提前告诉这个男人，他以后就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简陌看向孙固，他还是刚刚的模样，局促地望着远方。
于是她接着道：“当然了，你不需要这么快给出答案的，因为这棵树挂满一百片叶子还要好多年。孙家的男人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孙家的女人，也不接受自己的男人再娶别人，所以你可以趁着这几年好好考虑清楚，要不要为了我这一颗树，而放弃一片森林。”
简陌越说笑意越甚。
她发现孙固已经窘促地从脸红到脖子根了，至于脖子以下有没有红，她想以后还是有机会验证的。
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正式而又饱含深情地对孙固朗声说道：
“星光弟弟，到时如果你愿意，只需冲我点点头，我就会嫁给你！”
说完她提起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一脸笑意地走进了细密的雨丝中。
孙固自始至终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简陌的倩影彻底隐匿在远处，他才又低头看了一眼信笺上的那颗树，心想：应该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再长出一片新叶了吧？
他打开门，大黄站在那里，一脸呆笑地望着他，嘴里还咬着一封信。
孙固打开信，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颗刚破土的幼苗，幼苗尖上顶着一片鲜嫩的叶子，看着极脆弱。
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孙固知道这是简陌给他的信，好生收好后，奖励似地抚摸着大黄的脑袋。
大黄兴奋地围着他的腿绕圈，像是在讨要实质性的奖励。
一大早的孙固也找不到什么吃食，但大黄可不管那么多，没得到奖励就又拱又咬的。
恰好劳钢这会儿来了，还提着一个大筐。
大黄扭转身子就迎了上去，竖起老高去够那筐。
劳钢是来和孙固告别的。
他按老夫人的要求读了好些年的书，他说自己是个榆木疙瘩，就算再读上四十年，也不可能考取才名，所以他决定不读了。
他要开始实施他的宏远计划了——让劳家打铁铺成为整个大陆第二好的打铁铺。
在把劳家打铁铺开到富州城之前，他要先跟一个叔叔去天下第一好的打铁铺学习锻造技艺，今天就动身。
作为他最珍视的伙伴，他提前一天让母亲准备了一些吃食，筐里不仅有各种瓜果，还有一整条羊腿。
孙固将那羊腿剁下一截丢给大黄，大黄叼着它兴奋地跑到大树下啃了起来。
两个伙伴从谷场走到菜地，一边漫步一边诉说着离别之情。
劳钢说：“我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等我回来了，你就别管这菜园子了，跟我一起打铁。”
孙固未置可否，只是笑着。
劳钢又说：“有媒人来给我说亲，被我拒绝了。我一定要找一个元晶之体的老婆。”
孙固用笑容表示支持。
劳钢还说：“二小姐那么喜欢你，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最好我一回来就能吃上你们的喜酒。”
孙固笑容僵住了。
劳钢说：“就算傻子，不，就算大黄，都能看出二小姐对你的心意，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他说完突然砸吧了两下嘴，沉思一般重复道：“妄自菲薄，妄自菲薄。”
“呵呵，看来读书还是有点用的么。”他搂着孙固的肩膀，向田野更深处走去。
午后，简陌没有来，孙固精心准备的饭菜没能派上用场，便送上山给干卢了。
当晚，他坐在豆大的灯火旁，取出那张信纸看了又看。
那株弱小的幼苗在晃动的光焰下，仿佛也在轻轻摆动。
孙固想，不是所有的幼苗最后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但每一株幼苗，都会把长成参天大树当作它们的追求。
为此，它们会勇敢地去迎接暴风雨的洗礼，要么在暴风雨中灭亡，要么在暴风雨中顽强生长。
接下来好多天，大黄都没有再出现过，孙固心里空落落的。
他有时会望着那条小路失神，有时又会在盯着书本时发呆。
他感到自己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等大黄再次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它叼着的信里终于不再只画了一颗树苗，而是多了四个字。
“一会儿见。”
孙固一下子感觉以前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就如同被剥离的灵魂重新回归了身体。
他丢给大黄一根大骨，看着它趴在地上，前腿踩着用力啃咬。
真是幸福。
他将灶房收拾干净，赶紧去到菜园子摘取了满满一筐各式蔬果，又急急冲去梨村乡亲家，买来了一只鸡。
当他宰杀了鸡，清理干净内脏时，那句熟悉的“星光弟弟”便来到了他跟前。
他看着简陌一路小跑着冲到自己面前，一把紧紧抱住他，动情地说：“星光弟弟，我好想你。”
她抱了好一会儿，等她松开时，便笑着拿手去揩眼泪。
他们一起去溪边洗菜，一起在灶房里拾掇。
孙固切菜的时候，她便在一旁装盘。
孙固在做菜的时候，她便在灶前添柴。
孙固开始上菜的时候，她便开始准备碗筷……
他们一直都在笑，一直都在望着彼此。
他们仿佛身处在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里，一个只有欢乐和甜蜜的世界里。
当他们开始动筷子吃饭时，一个自山间幽幽传来的声音钻进了孙固的耳朵：
“重色亲友的东西，老子的饭呢？”
孙固脸色为之一滞。
简陌问他怎么了，显然这传音只说给了孙固一个人听。
孙固指指山腰那草菴所在，忙不迭取来陶钵夹取一些饭菜。
他给那怪人送去后，刚回转桌前坐下，又一道传音钻进了他耳朵：
“不够，再来一份。”
孙固只好又急匆匆地上了一趟山。
再次回到桌前，简陌掩口胡卢而笑，问他：
“刚刚那人给你传音了？”
孙固笑着点头。
简陌说：“等我开元了，我也要学学这本领，这样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也可以和你说话了。”
说罢，她夹起一块鸡放到孙固碗里，心疼地说：“看你累得满头大汗的，赶紧吃，他要再传音给你，我去找他算账。”
孙固赶紧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山上那人都能听见。
简陌满不在乎看向山腰，故意大声地说：“我才不怕他呢，他是我舅爷，他要是敢欺负我，我祖母会收拾他的。”
她说完回望孙固，莞尔一笑。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吃着饭，行将吃完之时，劳铁匠提着一堆叮叮当当的东西来了谷场。
“二小姐，孙固娃。”他打着招呼，将那一堆东西递给孙固，“都按你的图纸和要求做好了，你看看。”
孙固前些天找到劳铁匠，递给他一张图纸，上面画了几样做菜用的器物。
他又把一些重点写在了纸上给劳铁匠看，比如刃口要用最好的钢火，手柄要贴合握感，外形要尽量打磨地精致等等。
劳铁匠打铁的技艺还是很好的，孙固非常满意，对他一再表示了感谢。
怎料劳铁匠这时将孙固之前付给他了费用悉数还了回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孙固一头雾水。
简陌见状便问：“劳伯伯，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
劳铁匠欸欸两声，难为情地说：“孙固娃，你让做的这几样东西，我都试过了，削皮、刨丝、切丁、碎块，都是个顶个的好，精巧又实用，我以前从没见到过，我想……”
“我想……”
“你想什么呀劳伯伯？”简陌问。
“我想……问问孙固娃，我能不能按照图纸多打些，然后……然后……”
“然后拿去卖是吗？”
简陌替劳铁匠说出了下面的话，“当然可以呀，劳伯伯你尽管去打，尽管去卖，没问题的。”
劳铁匠把目光转向孙固。
简陌说：“你不用看他，简府我当家，我能做主。”
孙固点头，表示认可简陌的话。
劳铁匠喜出望外，谢了又谢，欢欢喜喜回了村。
孙固和简陌吃饱喝足，又一起将碗筷杯盘拾掇干净，此时天空落起了濛濛细雨。
两个人将小木桌搬到屋檐下，紧挨着坐在那里看雨。
简陌将秀美的玉手往孙固面前一伸，“星光弟弟，我给你写的那两封信呢？”
孙固将两封信取来展开。
简陌看着画了树苗的两张纸，问他：“星光弟弟，你看出这两幅画的区别了吗？”
她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指，指着那颗小树苗说：“你看，一个月前，我给你写第一封信的时候，它还是一颗刚破土的弱不禁风的小苗，上面只挂着一片弱嫩的绿叶，现在，她长高了一些，而且有两片叶子了。”
孙固点点头。
简陌接着说道：“她会在星光的映照下继续茁壮成长，越长越高，枝丫会越来越多，叶子也会越来越茂盛。”
她认真地望着孙固，问道：“你知道当它长出一百片叶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孙固摇摇头。
“我想告诉你，当这颗树苗长成了一颗大树，当她挂满了一百片叶子的时候，我就要嫁给你。”
孙固猝然一惊，身体传来一阵迅速的颤抖。
他望着简陌，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慌乱和不安，内心更是掀起狂澜，心脏如重锤，就要锤破他的胸膛。
简陌笑意盈盈地回望着他，没有躲避也没有丝毫的羞涩，那清澈的眸子里尽是认真和坚定。
“那时候，你愿意娶我吗？”她问。
孙固一下变得窘迫起来。
他慌忙避开目光，一会儿看近处青翠园田，一会儿看远处弥濛山峦，一会儿低头看看桌上的书信，一会儿又举目看看滴水的屋檐……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扫过了周边每一处的事物，唯独没有勇气再去看简陌的脸。
简陌以前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无措，内心隐隐有几分得意，还有几分心疼。
她说：“从小母亲就告诉我，女子要独立，不需要依靠男人，但如果遇到了喜欢的男子，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不用矜持，也不必扭扭捏捏，畏畏缩缩，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所以呢，当我遇到一个能让我开心，能让我倾慕，能给我无限安全感，又能给我做出无数美食的男人的时候，我就要勇敢地告诉他，我准备以后嫁给他，因为我怕我不提前告诉这个男人，他以后就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简陌看向孙固，他还是刚刚的模样，局促地望着远方。
于是她接着道：“当然了，你不需要这么快给出答案的，因为这棵树挂满一百片叶子还要好多年。孙家的男人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孙家的女人，也不接受自己的男人再娶别人，所以你可以趁着这几年好好考虑清楚，要不要为了我这一颗树，而放弃一片森林。”
简陌越说笑意越甚。
她发现孙固已经窘促地从脸红到脖子根了，至于脖子以下有没有红，她想以后还是有机会验证的。
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正式而又饱含深情地对孙固朗声说道：
“星光弟弟，到时如果你愿意，只需冲我点点头，我就会嫁给你！”
说完她提起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一脸笑意地走进了细密的雨丝中。
孙固自始至终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简陌的倩影彻底隐匿在远处，他才又低头看了一眼信笺上的那颗树，心想：应该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再长出一片新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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