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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来客

    风暴降临第二日夜

    朱灼耀慵懒的躺在床上,思考着明早的计划,他来到剑鱼码头有自己独特的理由,就如同雨纪和秦朗一样,他也是在不久前的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的秘密,由于这件事过于惊世骇俗他准备详细地调查完再上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而暴雨“心房”的来临现在让整件事情更加的复杂,一想到这个他的表情就不自主地抽动,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是我当时看走眼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了身边的地图,在旁边写写画画着,标出明天的行动路线。他脱离调查小组独自来到码头的,这次私自行动不能持续太久,否则还会另生变数。他必须速战速决,如果没问题自然最好,如果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就要尽快上报了。

    “先休息吧,趁心房还在酝酿尽快结束,政务厅那边也要尽快回去。”

    说罢,朱灼耀一个翻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这并非一个健康地睡眠姿势,但他现在太累了,现在的调查需要他,政务厅那边他也是主心骨不能离开太久,12年前“黄昏”留给他的恐惧现在还历历在目,他的心理和身体现在都迫切的需要放松。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早,朱灼耀如机械般准时的睁开了眼睛,穿好雨衣和护具带上行李和地图朝着不远的第二办公楼走去。

    清晨雨势渐歇,但天空还是一层阴云,空气中伴随着细细的小雨,这是一场更大的风暴酝酿的前奏,码头上一片狼藉,地上铺满了不知道从哪里漂流过来的东西,甚至还可以看见一些鱼虾在地上无力的蹦跶着,它们搞不懂自己上一秒明明是在大海里快乐的畅游,下一秒就在缺氧的窒息中垂死挣扎,风暴就是这样,如果它有生命的话,一定是一个充满破坏欲的魔鬼。

    至于原本规矩堆砌在一起的货箱也是横七竖八的散乱着,阻碍了朱灼耀的脚步,这些货箱本身不具备防水的功能,经过两天的摧残里面的货物基本上已经没有能用的了。

    行至终点,他站在第二办公楼的门前,他看见了一个简陋到有些可爱的防水坝,地面上现在已经没有多深的积水了,雨势渐歇后,他们都归于大海。但坝还矗立在这里,尽管它已经残破不堪了,有的挡板间被水冲出了孔隙,有的沙袋已经千疮百孔。

    视线上移,他发现坝顶有一个娃娃,是一个穿着船长服的鹦鹉,它叫“海豚船长”,虽然它是一只鹦鹉但却叫“海豚”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是船镇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偶形象,在故事里它有呼唤风浪的能力,放在这里还真是美好的祝愿呢,小坝这么一个滑稽的造型把朱灼耀逗得扑哧一乐。

    笑归笑,他紧接着往前走到门口,门没有锁,他先是敲了敲门,过了片刻,里面没有没有回应,朱灼耀于是推门而入。

    …………

    秦朗起的很早,打开房门后他在门厅里遇见了雨纪,她状态看起来很好,跟昨天晚上截然不同的就像两个人,些许是听见了声音,雨纪抬起头看见了秦朗,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啊,昨晚睡得还好吧,也不知道你认不认床。”

    说罢,雨纪从旁边抽出一把椅子,招呼着秦朗赶紧坐过来。

    “饿了吧,我做了早饭,你运气可真好,刚做好就醒了,今早不会像昨晚那么寒酸啦,我做了炸鱼薯条,希望你会喜欢。”

    这自然不是因为秦朗运气好,雨纪其实早早就做好饭了,她还不好意思去房间叫秦朗起床,就坐在这等待着,为了防止炸鱼薯条凉了中间还放回锅里再加热了一回。

    “真不错啊,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让我尝尝雨纪的手艺。”看见早饭的秦朗是异常激动的,倒不是因为炸鱼薯条在船镇有多么金贵,这恰恰是很多人早餐的必备单品。

    令他惊喜的原因是因为他很久没吃过早饭了,身为一个大学生,他早上要么是有早课根本来不及去吃早饭,要么就是没早课幸幸福福的睡个懒觉,至于早饭,那可是他很久没享用过的珍馐了。

    “真好吃,雨纪,你简直就是个天才。”秦朗越吃越香,眼前少女的手艺他实在是太爱了。

    雨纪笑盈盈的看着眼前吃的很香的秦朗。有人喜欢她做的饭她自然是很开心。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等回去了,你找我我也可以给你做。”

    就在二人开心的享受早餐时光的闲暇时刻,突然一声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和谐的氛围,二人突然都变得紧张,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脚步声?

    旁边的雨纪小脸煞白,飞速的躲到了秦朗的身后,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幸亏现在是白天,否则她就要泪眼汪汪的叫出声来了。

    来客率先打破了宁静。

    “雨纪,是我,朱灼耀。别害怕,我是特意来这边看你的。”

    这时二人看清了来客的全貌,一个看起来略显憔悴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虽然面容衣着憔悴了一些,但身姿挺拔眼神坚定,让人一看就非常有安全感。而再听见他的的自我介绍后,两个人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一些。

    …………

    现在朱灼耀非常摸不清头脑,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二人,雨纪和秦朗被他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气氛就陷入这种古怪的尴尬之中,朱灼耀有点发懵,他本来以为是雨校长的爱女在这里借用实验室做研究,结果没想到跟雨小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这就跟他的想象有些出入了。

    原来是私奔的戏码么?朱灼耀暗自腹诽着,但哪有这个时候来这里私奔的,朱灼耀第一次感觉自己老了,本来他觉得自己只有三十多岁应该还能理解年轻人的心态,虽然米彩经常说他是老顽固,但他一直不以为然。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雨纪秦朗正襟危坐,从朱灼耀的表情中他俩看出了些许不一样的神色,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误会了。

    雨纪打破了宁静。

    “那个灼耀哥,我介绍一下,旁边这位叫秦朗,我在码头区遇见的他,当时他受伤了,我把他带到这里暂时避避难。”为了防止朱灼耀瞎想,雨纪连忙给他理清了二人的关系。

    “哦,这样子啊。”听到原来不是自己所想的桥段,朱灼耀突然觉得自己还没成老古董。因为雨父的原因,他跟雨纪是认识的,不过并不熟,虽然年纪可以当雨纪的叔叔了不过因为他管雨明启叫雨叔,所以自然跟雨纪兄妹相称了。

    “灼耀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到我?”雨纪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照她的想法,自己在这里的消息除了她的同伴以外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啊,朱灼耀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为什么来找她,二人之前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嗷,是这样的,我来这边执行公务。你父亲跟我说可以来这里拿点物资,顺便看看你在这边怎么样?不过现在看来你在这里应该还算安全。”

    说罢朱灼耀拿起了桌上的炸鱼薯条吃了起来,雨纪热情的跟他分享了早餐,朱灼耀现在觉得自己真幸运,想不到过来一趟还可以吃上正经的伙食,终于不用嚼压缩饼干了,朱灼耀越吃越想,心中对雨明启的感激更进一层。

    “原来是父亲么?他居然知道我在这里。”雨纪大概也猜出了父亲的心思,心里暗暗有些感动。

    “那就谢谢灼耀哥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仓库,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都拿着。”

    秦朗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二人的对话,大概也猜出了怎么个事情,原来是雨校长放心不下宝贝女儿特意找了个人帮忙照看啊。

    朱灼耀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紧接着补充:

    “我建议你们抓紧回去,趁现在雨势已经缓和些了。这次的暴雨非同寻常政务厅那边给它正式命名为‘心房’预计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风暴,码头这边是不宜久待的很危险,一定要趁早回去。”

    “嗯,好,我们一会儿就收拾回去。”雨纪和秦朗齐声答应下来,其实二人早就计划趁早回去了,这次的风暴看起来已经不是以前的小风暴了,来势汹汹,于情于理早些离开码头都是安全的抉择,而且雨纪的观测初期阶段也已经大功告成了,只需要等风暴快结束的时候再来观测一回就好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朱灼耀刚说完,屋外的风忽然又变得狂躁了起来,云渐渐阴沉下来,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朝着船镇跃跃欲试了。

    真是不走运啊,看见屋外突然变换的天气,朱灼耀的心情也大起大落,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冷静。

    “那个我还有事情要去办,大概晚上回来,你们先不要走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带你俩一起回去,记住,千万不要乱走。”

    “那你要去哪里?”秦朗紧接着问道。

    “一点小工作而已,大概晚上就会回来了。”说罢朱灼耀连忙穿戴好雨衣,还顺手抓了一把雨纪做得早餐,心里暗想。

    “不得不说,许久不见,这妮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收拾好一切,他必须马上出发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

    “等风暴稍微小一些再去吧,现在太危险了。”雨纪连声劝阻着。

    朱灼耀一边往往门外走一边回复着雨纪。

    “任务比较紧,谢谢你的薯条。放心,不会有事的。”

    然后朱灼耀的打开房门,开着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

    风暴真是个古怪天气,明明上一秒还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下一秒就有股黑云压城的压迫力。朱灼耀望着远处滚滚的阴云,听着里面嘶嘶的怒吼,他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现在要是停止脚步的话就不知道要什么时间才能调查完码头的秘密了。他要跟时间赛跑。

    他突然想起了十二年前自己面对“黄昏”的时候,当时他远不如现在强大,但他当时在他的师父身边,而今天只有自己一人。他平静的向前走出一步,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面前可怖的怪兽向他张开血盆大口,他是勇者但并非不会恐惧,“心房”带给他的压迫感完全不比“黄昏”差,当年是师傅让他留在原地自己消弭于暴雨,这次该轮到他了,他又往前走出了一步,身体的颤抖变得剧烈,不知是内心的恐惧还是狂风吹得他控制不住身体。

    朱灼耀走了,雨纪趴在床边看着他隐匿于风暴中的身影,心细如她看见了朱灼耀为不可察的颤抖。

    “他在害怕。”雨纪喃喃自语。

    “在想什么呢?”秦朗坐到她身边静静的看着。

    “我要出去一趟,不能让他自己去。”雨纪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随即开始整理装备。

    秦朗则拽住了她的手,雨纪回过头看见了秦朗古井无波的眼睛。

    “你确定要去么?朱灼耀可是说让咱们好好的等着。”

    “那只是骗小孩儿的话,他们政务员都是这样子,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别人,我清楚的看见了,看见了他的隐忧,这次任务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听见雨纪的回应,秦朗也陷入了挣扎,不得不承认,雨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似的,直到现在秦朗才意识到朱灼耀刚刚的反常。

    “你过去的话大概率会添麻烦吧。”他奢求能改变眼前少女的决心。

    “不会的,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在狂风暴雨中救下了你呢,秦朗,在暴雨之中人越多越安全。”

    少女的眼睛看着秦朗,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秦朗知道他不可能劝动雨纪了。

    雨纪紧接着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风暴之中,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那我陪你去,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好。”秦朗一股脑说了出来,他不可能让雨纪一个人去,或许是被雨纪所感染,或许是被朱灼耀来这里特意看望他们所感动,他突然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他不明白一向循规蹈矩的自己为什么也要跟过去,明明政务员说自己在这里安心等他回来就好了,但现在只觉得外面的风暴似乎没有那么恐怖了,只觉得有些事情更值得自己去做,无关对错,只是他要而已。

    雨纪显然是没想到秦朗会要一起跟过来,突然知道会有个人陪自己开始有些开心,与喜悦随之到来的还有一丝愧疚,她可以因为自己的正义感与善良去不顾危险的帮助他人,但这并非应该是胁迫秦朗陪自己一起去的理由,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道德绑架了,正打算开口跟秦朗解释时秦朗却打断了她。

    “你说过,在风暴之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我们的命运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