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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邪神信徒的第一次画画

    克德里潘带着绘图的工具,以及一些药品回了家。

    他先是把东西一股脑扔到了床上,然后从床下摸出来半瓶酒来,把买来的药全都倒了进去,顺便摸出来一个针管,把里面的药也注入了酒里面。

    针筒里的药和昨晚的效果一样,而买来的药则算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

    想了想,他把那没喝完的半杯端起来,把里面的垃圾扔在地上,仰头一饮而尽。

    他把酒瓶重新塞好,用力晃了晃,就搁置在床头柜上,转而来到了地下室。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到处都堆积着灰尘,空气中满是潮湿发霉的气味。

    他把所有的杂物都清理了出去,一边咳嗽一边仔细地把每一处都打扫干净。

    然后他把画架搬了进来,放好画纸,搬来了一个凳子,又从厨房搬了一张桌子来。

    桌子上放好各种颜料,以及那半瓶酒,点上一盏煤油灯,看着微微摇晃的火苗,他略微有些愣神。

    他出了趟门,找到了自己的一些跟班,让他们夜里在他家里面聚一聚。

    回到房间,他把那半瓶酒一口气喝完,坐在凳子上,一边流着泪,一边慢慢地调配着颜料。

    他其实根本不会画画,还好马尔丹附赠了一本教人如何绘画的小册子,让他不至于一头雾水。

    很快,他觉得意识开始昏沉,就拿起了画笔,蘸了蘸颜料。

    他想把祂的尊容画出来。

    但是他没有见过祂,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幻觉,他希望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能让他离祂更近一些,能够看到哪怕是祂的背影。

    “祂是什么样子的?”

    仿佛有人在向他问话,他听到了呓语,不清晰,但能听懂。

    “黑袍。”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黑袍。

    “是的,祂会披着黑袍,祂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容貌示以凡人,这是对他们的蔑视,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祂是慈悲的。”

    “黑袍,嗯,画好了,然后呢?祂站在哪里?”那个声音再次发问。

    “海边,黑海,乌云密布,没有太阳,海浪掀得一层比一层高……”克德里潘仿佛闻到了海风的味道,他觉得身上突然有些潮湿。

    “嗯,很符合祂的气质,不是吗?那么之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眼睛。”克德里潘回答,他停下了手,但是有另外的人接替了他的画笔。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没有祂的允许,你只能匍匐在祂脚下,视线里是如何也看不到祂的眼睛的。”那个声音纠正着他。

    “是了,我匍匐着,祈祷着,亲吻着礁石,祂就在我的面前,接受着我的膜拜。”克德里潘的身子微微颤抖。

    “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穿过,又缓缓绕到了他的后脑,声音带着奇异的震颤,让他的眼珠子发抖。

    “祂的脚,祂的附肢,祂的黑袍是破碎的,我可以窥探的到。祂行于世间已久,而可恨的世人甚至不愿意为祂献上一寸衣衫。”克德里潘的牙慢慢咬紧。

    “是的,祂的肢体,祂不需要人类这种脆弱不堪的下肢,你看到了的,那些美丽的小生物,他们缠绕,他们摇摆,他们是那么的美丽。”

    被声音抓着的画笔突然一顿:“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没了,看不到了,我只能看到这么多。”克德里潘的语气低沉。

    “不,你可以的,你的好奇心在躁动,你想要瞻仰祂的尊容,你深知没有祂的允许,你甚至不能抬起头来。但是你还是僭越了。”蛊惑的声音。

    “我,好奇。”克德里潘的眼睛一亮,“是的,我偷偷看了,我小心地、缓慢地抬起了头,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祂的黑袍上布满鲜血。”

    “怎样的血?”

    “我的……血……”他惊恐地想要逃跑,但是肩膀被死死地按住,无法动弹。

    “不,那不是你的血,你仔细看看。绿色的,紫色的,红色的……”

    “那是,魔兽的血,祂杀了很多的魔兽,每一只都在祂的袍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克德里潘慢慢停止了颤抖。

    “是的,魔兽的血,还有,巨龙的血。”

    “巨龙……那不是我关心的。”

    “很好,你不需要关心祂的事迹,你没有资格。继续,你看到了更多,这也让你祈望看到更多。”

    “我继续抬起了头……不,我听到了祂的声音,祂要我停下。”

    “那不是对你说的,祂有祂的客人,这正是一个好时机,祂暂时不会注意到你。”

    “往上……往上……祂的身体全都被黑袍罩着,我看不清……再抬头,就要看到祂的面容了。”克德里潘有些退缩。

    “你想看到吗?”蛊惑者。

    “我想。”

    “那就去看……”这个声音的语气有些愉悦,仿佛要看到什么天大的乐子。

    “我要看,我抬起了头,哦不,我的动作太大了,祂注意到我了。”克德里潘猛地弯下了腰,将自己的脑袋抱住。

    “你僭越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克德里潘尖叫一声,弹簧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身上汗如雨下。

    声音全都消失了,哪有什么人,整个地下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呆滞良久,待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缓,他才有余力去判断其他的事情。

    他看到自己手中抓着的调色盘,也看到了手里沾着颜料的画笔。

    调色盘上的颜料没有被消耗哪怕一点,而手中画笔上也只沾着他记忆里自己动笔前的那个颜色。

    他看了看煤油灯,发现里面的燃料几乎没有消耗多少。

    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似乎是因为调配的药酒陷入了幻觉,但是或许因为药效很短的原因,连带着酒精带来的麻痹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眼下的情况有些失望。

    他原本是想要用这种药酒,带自己进入一种畅想的心境,自己看不到祂的尊容,只能寄希望于虚无渺茫的幻想。

    单纯靠自己无知般的脑子,根本就想象不到,但如果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么幻想就会摆脱他的桎梏。

    可惜了。

    他抬头看向了画纸。

    看到了一副完整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