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太太住院三天，聂问寸步不离地陪了三天，医院里的检查项目统统做了一遍，这可比健康体检要细致得多，检查结果也被逐条及时地告知了：
“脑部核磁正常……”
“胸部CT正常……”
“消化器官正常……”
“心肺功能正常……”
“……”
老太太没有三高，身体器官均正常，便检没有异常，精神头很好，思维清晰，似乎一切向好，可就是血清类检查报告迟迟没有出来，恰恰最重要的肿瘤标记物检查便在此类。
第三天下班前，聂问被喊去医生办公室，医生慎重地告知：
疑似真性红细胞增多症，这是一种慢性骨髓增生性疾病，属于低度恶性肿瘤，不排除引发严重并发症的可能，建议进行骨髓穿刺以尽快确诊，条件许可建议去省城做基因检测。
身为基因学博士，聂问当然清楚基因检测意味着什么，他们当时的研究课题有一个并发的研究方向，就是希望借助基因编辑的手段为人类治愈癌症寻求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然而，路漫漫其修远兮，研究方向仅仅是研究方向，小动物活体试验尚未进行普适性实操，一些大医院里推出的基因检测项目，充其量就是确诊病因而已，真正用于治疗的实践少之又少，对于病人而言，依然是治标太难，治本无望。
怎么办？
不治疗，至少病情严重前，老太太每天都能开心地活着，生活质量得以保证。
治疗，很有可能从此躺倒病床，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了渺茫的希望而毫无生活质量可言。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被聂问选择性地遗忘了，那就是钱，涉及肿瘤的治疗需要大笔的金钱支撑，曾经小康的家庭也会因一人病而全家致贫。
所幸，老太太的病暂时没有发作，聂问的身份问题基本解决，只要他回归社会，再入职场，相信赚取金钱不算太难。
几经思虑，聂问决定先回黑松沟，当务之急是办理新的身份证件。
次日，聂问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老太太回到了小山村，本打算添些家具的，可他还是谨慎地选择延后，毕竟，没有来钱的路子，钞票只会越用越少，而他的现金业已不足三万。
站在修葺一新的家门口，老太太再次湿润了双眼。
老村长周全财笑呵呵地说道：“他婶子，快进去呀，看看还有啥要捯饬的不？”
“村长啊，谢谢，太谢谢了。”
“他婶子啊，你儿子有出息了，往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那是，那是，我这已经享上福了。”
两人寒暄着进了院子，聂问则落在了后面，他要看看发生的变化：院门是竹片新扎的，地上杂草被彻底清理，屋顶上的坏瓦被新瓦替换，窗户上的尘灰不见了，玻璃也已经补全了……
“怎么样？我办事肯定放心吧。”
身后传来老村长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在邀功。
聂问没有转头，淡淡而言：“确实放心，唯一有个不好。”
“哪儿？我马上让人搞。”
“还真搞不了，”聂问一指围墙：“我挺喜欢看墙头草的，可惜也被清理了，只能等来年咯。”
“哦，你是说那些狗尾巴草啊，绝对不能留，墙都被搞坏了，现在插上这些碎玻璃，既好看又防小偷。”
“哈哈，看来小偷也够执着的。”
聂问莫名笑了起来，老村长也跟着莫名起来，但随即说起了正事儿。
“强子，这次维修呢，一共花了二千多块钱，你知道的，咱们村交通不便，运材料啥的都不便宜，人工还好，都是本村人帮忙，好酒好肉招待着就行了，详细的清单我回头整理一下，再给你过过目。”
“不用麻烦了，人情也是情，回头你再帮我请大家吃一顿，这账就算两清了，你看可还行？”
“这怎么好呢？乡里乡亲的不就是相互帮助嘛。”
“就这样吧，谢谢你了，接下来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尽管说。”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想麻烦你陪我去趟镇上，把当年的报案给撤销了，顺便重新办个身份证。”
老村长一拍脑门儿：“敲我这脑子，这事儿我早该办了，这也是我的工作嘛，我这就去准备好公章，吃了饭我开电驴来接你。”
“这样吧，咱们这就去镇上，等办完事儿，顺便请人家吃个饭，毕竟当年人家也为我浪费过警力，表示表示感谢也是必须的。”
“对对对，你这孩子就是脑子好使，所里那几个我都熟，我再跟他们说说好话，保准门好进，脸好看，顺顺当当办事情。”
“如此那就多谢了。”
“应该的。”
一老一少皆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办事效率在酒里，真应了老村长的话，聂问的事情办得出奇得顺当。
在所里，能省的流程全省了，只是一问姓名，一说事由，便是一点电脑，一拍照片，皆大欢喜地结束了。
在席间，能吹的牛皮都吹了，两瓶见底，豪言四起，四瓶下肚，不分彼此，一箱结束，主动加急，承诺一周，证件到手。
月过柳梢头，一辆警用面包车在村头停下，辅警下了车，帮忙取下小电驴，周全财和聂问摇摇晃晃地下了车，东倒西歪地向村子里走去。
那一晚，莫家老太太一宿没睡，因为聂问一到家就醉卧小院，老太太赶忙喊来了邻居，勉强将他拖到了床上。
看着不省人事的聂问，老太太可是心疼坏了，忙不迭地端来热水，不断为他擦洗着。
然后，她在床边坐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眼中更是噙着泪水，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妈，妈，别走，不要丢下我……”
突然，聂问踢开了被子，他嘶喊着，痛哭着，祈求着……
老太太急忙抓住他那舞动的手：“妈不走，妈不走……”
聂问侧过身子，将老太太的手紧紧捂着，口中含糊不清道：“又又想妈妈了，又又很乖，又又学习可好了……”
老太太念叨着：“又又，又又……”
“脑部核磁正常……”
“胸部CT正常……”
“消化器官正常……”
“心肺功能正常……”
“……”
老太太没有三高，身体器官均正常，便检没有异常，精神头很好，思维清晰，似乎一切向好，可就是血清类检查报告迟迟没有出来，恰恰最重要的肿瘤标记物检查便在此类。
第三天下班前，聂问被喊去医生办公室，医生慎重地告知：
疑似真性红细胞增多症，这是一种慢性骨髓增生性疾病，属于低度恶性肿瘤，不排除引发严重并发症的可能，建议进行骨髓穿刺以尽快确诊，条件许可建议去省城做基因检测。
身为基因学博士，聂问当然清楚基因检测意味着什么，他们当时的研究课题有一个并发的研究方向，就是希望借助基因编辑的手段为人类治愈癌症寻求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然而，路漫漫其修远兮，研究方向仅仅是研究方向，小动物活体试验尚未进行普适性实操，一些大医院里推出的基因检测项目，充其量就是确诊病因而已，真正用于治疗的实践少之又少，对于病人而言，依然是治标太难，治本无望。
怎么办？
不治疗，至少病情严重前，老太太每天都能开心地活着，生活质量得以保证。
治疗，很有可能从此躺倒病床，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了渺茫的希望而毫无生活质量可言。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被聂问选择性地遗忘了，那就是钱，涉及肿瘤的治疗需要大笔的金钱支撑，曾经小康的家庭也会因一人病而全家致贫。
所幸，老太太的病暂时没有发作，聂问的身份问题基本解决，只要他回归社会，再入职场，相信赚取金钱不算太难。
几经思虑，聂问决定先回黑松沟，当务之急是办理新的身份证件。
次日，聂问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老太太回到了小山村，本打算添些家具的，可他还是谨慎地选择延后，毕竟，没有来钱的路子，钞票只会越用越少，而他的现金业已不足三万。
站在修葺一新的家门口，老太太再次湿润了双眼。
老村长周全财笑呵呵地说道：“他婶子，快进去呀，看看还有啥要捯饬的不？”
“村长啊，谢谢，太谢谢了。”
“他婶子啊，你儿子有出息了，往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那是，那是，我这已经享上福了。”
两人寒暄着进了院子，聂问则落在了后面，他要看看发生的变化：院门是竹片新扎的，地上杂草被彻底清理，屋顶上的坏瓦被新瓦替换，窗户上的尘灰不见了，玻璃也已经补全了……
“怎么样？我办事肯定放心吧。”
身后传来老村长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在邀功。
聂问没有转头，淡淡而言：“确实放心，唯一有个不好。”
“哪儿？我马上让人搞。”
“还真搞不了，”聂问一指围墙：“我挺喜欢看墙头草的，可惜也被清理了，只能等来年咯。”
“哦，你是说那些狗尾巴草啊，绝对不能留，墙都被搞坏了，现在插上这些碎玻璃，既好看又防小偷。”
“哈哈，看来小偷也够执着的。”
聂问莫名笑了起来，老村长也跟着莫名起来，但随即说起了正事儿。
“强子，这次维修呢，一共花了二千多块钱，你知道的，咱们村交通不便，运材料啥的都不便宜，人工还好，都是本村人帮忙，好酒好肉招待着就行了，详细的清单我回头整理一下，再给你过过目。”
“不用麻烦了，人情也是情，回头你再帮我请大家吃一顿，这账就算两清了，你看可还行？”
“这怎么好呢？乡里乡亲的不就是相互帮助嘛。”
“就这样吧，谢谢你了，接下来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尽管说。”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想麻烦你陪我去趟镇上，把当年的报案给撤销了，顺便重新办个身份证。”
老村长一拍脑门儿：“敲我这脑子，这事儿我早该办了，这也是我的工作嘛，我这就去准备好公章，吃了饭我开电驴来接你。”
“这样吧，咱们这就去镇上，等办完事儿，顺便请人家吃个饭，毕竟当年人家也为我浪费过警力，表示表示感谢也是必须的。”
“对对对，你这孩子就是脑子好使，所里那几个我都熟，我再跟他们说说好话，保准门好进，脸好看，顺顺当当办事情。”
“如此那就多谢了。”
“应该的。”
一老一少皆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办事效率在酒里，真应了老村长的话，聂问的事情办得出奇得顺当。
在所里，能省的流程全省了，只是一问姓名，一说事由，便是一点电脑，一拍照片，皆大欢喜地结束了。
在席间，能吹的牛皮都吹了，两瓶见底，豪言四起，四瓶下肚，不分彼此，一箱结束，主动加急，承诺一周，证件到手。
月过柳梢头，一辆警用面包车在村头停下，辅警下了车，帮忙取下小电驴，周全财和聂问摇摇晃晃地下了车，东倒西歪地向村子里走去。
那一晚，莫家老太太一宿没睡，因为聂问一到家就醉卧小院，老太太赶忙喊来了邻居，勉强将他拖到了床上。
看着不省人事的聂问，老太太可是心疼坏了，忙不迭地端来热水，不断为他擦洗着。
然后，她在床边坐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眼中更是噙着泪水，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妈，妈，别走，不要丢下我……”
突然，聂问踢开了被子，他嘶喊着，痛哭着，祈求着……
老太太急忙抓住他那舞动的手：“妈不走，妈不走……”
聂问侧过身子，将老太太的手紧紧捂着，口中含糊不清道：“又又想妈妈了，又又很乖，又又学习可好了……”
老太太念叨着：“又又，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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