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双奇会
随着山峰之上地命师的动作，远在常平县城的云为依抬起头，遥望星空。
此时四颗明星光华夺目，各自占据一方，唯有明月隐于云中，不见痕迹。
四颗明星是三山一海阵的四个阵脚，也就是那四个山海信物在大阵内的投影。
法阵的玄妙便在于此处。于阵外，阵脚最强，阵眼无懈可击。于阵内，阵眼最强，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云为依身在阵中，四个阵脚便无可奈何。仿若天上星，不可捉摸。想要破阵，最好的办法是破掉阵眼。
地命师身在阵外，阵眼受阵脚环绕护卫。想要破阵，只能硬撼阵脚。
前者的目标只有一个，看似更少，可风险更高，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后者可进可退，看似安全，实则不容取巧，实力不够只会头破血流。
相较下来，难度相差不多。
“挤占近天位，你是有自信，还是想取巧呢？”
若是自信，破阵时内外同时发力，他的压力会小很多。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在城门倌儿点出买路钱的暗手之后，云为依觉得这种可能很低。
可若说是取巧，那云为依就得小心了。破外阵，需要以动制静，引动法阵变化，出其不意方有机会。法坛不可动，要如何调动三山一海阵，难道他打算借用天地之力强行击破三山一海阵？有这能力，他还需要忌惮自己？
“地命师招人厌不是空穴来风！”
……
随着三山一海阵不断积聚力量，星空变得空旷。
这代表着常平县城与外界正在不断割裂，这对阵内的人不是好事。可对于某些人某些事这却不一样。
譬如，常平城北的一处巷口中，曾经破败的郭家老宅。在今夜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断壁竖起，残垣完整，曾经无法打开的大门，裂开一条肉眼不见得缝隙。一个人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娘亲，你睡得真美！”
“孩儿也睡得美！”
“只是，你如何忍心孩儿在那黄粱梦中一睡十二年？十二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你老了，孩儿大了。”
“十二年，十二年，幻梦一朝十二年！”
“母爱子，子爱母，荒唐一场十二年！”
“长生梦，梦长生，黄粱一梦十二年！”
“入梦来，来入梦，大梦一醒十二年！”
“娘亲啊，娘亲啊，孩儿一人十二年！”
“年年呼唤娘亲醒，岁岁梦里寻亲情！”
……
门缝里，孤儿声声轻唤。
大门外，冷巷旧宅复新。
夜深沉，繁星点缀孤寂。
……
呼声幽怨，虽是细微，却是无所不入，顷刻间，半城哀声夜泣。
云为依独坐高楼，笑声快意。
“在世圣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是圣？什么是贤？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为他人加持的枷锁，不过是柴老虎豹为自己美化的粉饰。七窍玲珑，天赋神能，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操弄的木偶！”
举杯邀月，星辰暗淡。
“一杯琼浆酿月华，散落人间作繁花。”
月华如雾，降落如瀑。
一杯白瓷，引作琼浆。
云为依翻手挥洒月华之露，点点银光落地，绿叶铺路，繁花成道。
“道友，恭贺你梦醒脱劫！”
……
“你为何会醒？”
恪命司一众所属，俱是面色惨白。
僧人站在郭家老宅的大门前同样脸无人色。
门内的人应该沉睡不醒，可此刻却是清醒？这是为什么？
黄粱梦这门秘术只要发动，内中的人便会被困在梦中世界。为了保证计划成功，恪命司又花费巨大的代价加固改造。梦中的人一直安稳，而梦中的一切正按照他们的操控不断推进演化。明明计划就要成功，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
僧人想不通这变故的起因出在哪里？
“不用猜了！”
门后的人轻轻出声，门后的光更加明亮。
“黄粱梦困住的从来不是吾！”
僧人瞳孔猛然收缩，一个荒唐的念头升起。
“你利用我们？”
大门震动，门内的人忽而发笑。
“哈哈哈！你很聪明，但发现的太晚了！”
僧人一口冷气灌入胸腔，浑身竟是一点温暖也无。
“你那时只有六岁！”
门后的人影随烛火炽烈而晃动，笑声中从容地肯定声传出。
“莫用你的认知限制吾！吾不是凡夫俗子，孩童更不是愚昧无知！年龄从来不是智慧的枷锁！”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怎样证明？”
“真是愚昧的挣扎！”
绿叶送花香，花彩结道行。
说话间，半城花开。
“哈！欢迎我的人来了！不过时间还未到！十二年梦中活，令吾寂寞。吾那段精彩的过往，便为你讲述。”
僧人与一众手下，在话音落下之际，瞬间不得动弹，然后藤草攀附而上，将他们化为一个个绿色的听众。
“吾生而有慧，落地视物，耳识聪敏。然吾降生，吾父母必遭死厄。生身之恩无以为报。吾便不开口出声，果然汝等不敢害吾父命。吾母失了作用，也就没了必死的理由。从而给了吾最快乐的六年。”
“可惜吾母对吾不是真心，一直想要再次得汝等重视。之后，带着吾来到这郭家老宅，一脚踏入黄粱梦中。那时，吾尚不能隐藏命星，不断被修士推算。为了自保，吾破开黄粱梦，让吾母为汝等传递讯息。汝等果然上当，为吾挡下其他觊觎者。然后，吾试图唤回吾母心中的亲情，这一唤便唤了十二年。吾失败了！”
“然后那人来了！他是吾见到的唯一一个比肩者，一个与吾类似的同龄人！”
“在汝等眼中他将本来属于郭家人的东西还给吾，实际上那是他对吾的邀请与挑衅。”
“今夜，吾将赴约！汝等当为吾见证。吾郭怀声入这红尘！”
嘭！
大门向内打开，一位少年青衣飘飘，带着不世风采，抬脚，入世！
……
云为依脚下高楼化作葱翠，枝叶搭建亭台，花团钩织座椅。
“三山一海为天下！今夜我便要焚山煮海，宴请圣贤！”
……
白肃元看着半城花草，心中一片畅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以为你以常平县城为局，布子争胜。到头来，你放眼的是整个人间。”
忽然，白肃元面色一变，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把老子白肃元当成什么？戏子吗？”
白肃元不接受这种无视，他可以被仇恨，可以被谩骂，也可以被唾弃，但他不允许自己被无视。
他不顾师父拦阻，出来闯荡。因为他不想像师父那样带着一身本事等死！
他不去做恪命司的细作。因为细作哪怕再如何重要，活着的时候便只能默默无闻！无论敌我，没有人铭记！
他不想默默奉献。因为荣耀不入人心。所以他执掌刑罚，他要他的名字随着伤痛就在教众骨血内！
如今，他再一次品尝无视，他不能接受自己沦为无关紧要的棋子。
在刺痛中，白肃元登天而上，山海之力汇聚，他要用毁灭铭刻他在人心中的印记。
“云为依！”
……
“师兄，三山一海阵有变化！”
司无为打断铁冠道人的入定，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铁冠道人睁开眼，定睛查看山下。
那里一个四方形的巨大法阵将常平县城重重围住，看不透内中详情。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方才！”
铁冠道人掐指一算，开口道：“是云为依提前动手！”
司无为皱眉，问道：“这是为何？”
“他信不过我们！”
铁冠道人握紧拳头，缓缓起身。
“法坛准备得如何？”
“师兄，近天位已经建好法坛，只是……”
“只是什么？”
铁冠道人面色微冷。
“法坛上看不见常平县城。”
法坛上看不见常平县城，这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在法坛上施法无法锁定常平县城。
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锁定常平县城，铁冠道人的一切法术等于是废了，和瞎子射箭没什么区别。
“怎么回事？”
“师兄弟们前去查探，发现有人刚刚动了地脉。对方不是善类！”
司无为低头解释，心情同样烦躁。
“地脉？怎么会如此巧合？”
“师兄，快来看这边！”
山巅另一边，一个地命师弟子向二人招手，二人立刻走了过去。
只见小福山方向，一道诡异的光柱从地底冲出，直入夜空。
“这是？”
司无为心头直跳，急忙将目光转向铁冠道人。
铁冠道人同样望向他缓缓开口：“地气逆冲，煞气生魔！”
轰隆隆！
“师兄，这是有修士修炼禁术！之前的地脉问题应该是他的原因！若是不加以阻止，只怕法坛就没法用了！”
司无为气得咬牙切齿，对于这位搅局者，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铁冠道人忍住怒气，随即转身查看常平县城方向，吼道：“云为依！”
此时铁冠道人哪里还不明白，云为依为何要放弃这块近天位。分明是他提前察觉了地脉中的异动，提前将问题抛给他。
司无为同样是聪明人，看到铁冠道人的反应，立刻也明白过来。可现在明白又有何用？自法坛建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算是被乱入小福山的乱局里了！
修士造劫修士管，修事不管，劫下同灭。
此时四颗明星光华夺目，各自占据一方，唯有明月隐于云中，不见痕迹。
四颗明星是三山一海阵的四个阵脚，也就是那四个山海信物在大阵内的投影。
法阵的玄妙便在于此处。于阵外，阵脚最强，阵眼无懈可击。于阵内，阵眼最强，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云为依身在阵中，四个阵脚便无可奈何。仿若天上星，不可捉摸。想要破阵，最好的办法是破掉阵眼。
地命师身在阵外，阵眼受阵脚环绕护卫。想要破阵，只能硬撼阵脚。
前者的目标只有一个，看似更少，可风险更高，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后者可进可退，看似安全，实则不容取巧，实力不够只会头破血流。
相较下来，难度相差不多。
“挤占近天位，你是有自信，还是想取巧呢？”
若是自信，破阵时内外同时发力，他的压力会小很多。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在城门倌儿点出买路钱的暗手之后，云为依觉得这种可能很低。
可若说是取巧，那云为依就得小心了。破外阵，需要以动制静，引动法阵变化，出其不意方有机会。法坛不可动，要如何调动三山一海阵，难道他打算借用天地之力强行击破三山一海阵？有这能力，他还需要忌惮自己？
“地命师招人厌不是空穴来风！”
……
随着三山一海阵不断积聚力量，星空变得空旷。
这代表着常平县城与外界正在不断割裂，这对阵内的人不是好事。可对于某些人某些事这却不一样。
譬如，常平城北的一处巷口中，曾经破败的郭家老宅。在今夜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断壁竖起，残垣完整，曾经无法打开的大门，裂开一条肉眼不见得缝隙。一个人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娘亲，你睡得真美！”
“孩儿也睡得美！”
“只是，你如何忍心孩儿在那黄粱梦中一睡十二年？十二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你老了，孩儿大了。”
“十二年，十二年，幻梦一朝十二年！”
“母爱子，子爱母，荒唐一场十二年！”
“长生梦，梦长生，黄粱一梦十二年！”
“入梦来，来入梦，大梦一醒十二年！”
“娘亲啊，娘亲啊，孩儿一人十二年！”
“年年呼唤娘亲醒，岁岁梦里寻亲情！”
……
门缝里，孤儿声声轻唤。
大门外，冷巷旧宅复新。
夜深沉，繁星点缀孤寂。
……
呼声幽怨，虽是细微，却是无所不入，顷刻间，半城哀声夜泣。
云为依独坐高楼，笑声快意。
“在世圣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是圣？什么是贤？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为他人加持的枷锁，不过是柴老虎豹为自己美化的粉饰。七窍玲珑，天赋神能，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操弄的木偶！”
举杯邀月，星辰暗淡。
“一杯琼浆酿月华，散落人间作繁花。”
月华如雾，降落如瀑。
一杯白瓷，引作琼浆。
云为依翻手挥洒月华之露，点点银光落地，绿叶铺路，繁花成道。
“道友，恭贺你梦醒脱劫！”
……
“你为何会醒？”
恪命司一众所属，俱是面色惨白。
僧人站在郭家老宅的大门前同样脸无人色。
门内的人应该沉睡不醒，可此刻却是清醒？这是为什么？
黄粱梦这门秘术只要发动，内中的人便会被困在梦中世界。为了保证计划成功，恪命司又花费巨大的代价加固改造。梦中的人一直安稳，而梦中的一切正按照他们的操控不断推进演化。明明计划就要成功，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
僧人想不通这变故的起因出在哪里？
“不用猜了！”
门后的人轻轻出声，门后的光更加明亮。
“黄粱梦困住的从来不是吾！”
僧人瞳孔猛然收缩，一个荒唐的念头升起。
“你利用我们？”
大门震动，门内的人忽而发笑。
“哈哈哈！你很聪明，但发现的太晚了！”
僧人一口冷气灌入胸腔，浑身竟是一点温暖也无。
“你那时只有六岁！”
门后的人影随烛火炽烈而晃动，笑声中从容地肯定声传出。
“莫用你的认知限制吾！吾不是凡夫俗子，孩童更不是愚昧无知！年龄从来不是智慧的枷锁！”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怎样证明？”
“真是愚昧的挣扎！”
绿叶送花香，花彩结道行。
说话间，半城花开。
“哈！欢迎我的人来了！不过时间还未到！十二年梦中活，令吾寂寞。吾那段精彩的过往，便为你讲述。”
僧人与一众手下，在话音落下之际，瞬间不得动弹，然后藤草攀附而上，将他们化为一个个绿色的听众。
“吾生而有慧，落地视物，耳识聪敏。然吾降生，吾父母必遭死厄。生身之恩无以为报。吾便不开口出声，果然汝等不敢害吾父命。吾母失了作用，也就没了必死的理由。从而给了吾最快乐的六年。”
“可惜吾母对吾不是真心，一直想要再次得汝等重视。之后，带着吾来到这郭家老宅，一脚踏入黄粱梦中。那时，吾尚不能隐藏命星，不断被修士推算。为了自保，吾破开黄粱梦，让吾母为汝等传递讯息。汝等果然上当，为吾挡下其他觊觎者。然后，吾试图唤回吾母心中的亲情，这一唤便唤了十二年。吾失败了！”
“然后那人来了！他是吾见到的唯一一个比肩者，一个与吾类似的同龄人！”
“在汝等眼中他将本来属于郭家人的东西还给吾，实际上那是他对吾的邀请与挑衅。”
“今夜，吾将赴约！汝等当为吾见证。吾郭怀声入这红尘！”
嘭！
大门向内打开，一位少年青衣飘飘，带着不世风采，抬脚，入世！
……
云为依脚下高楼化作葱翠，枝叶搭建亭台，花团钩织座椅。
“三山一海为天下！今夜我便要焚山煮海，宴请圣贤！”
……
白肃元看着半城花草，心中一片畅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以为你以常平县城为局，布子争胜。到头来，你放眼的是整个人间。”
忽然，白肃元面色一变，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把老子白肃元当成什么？戏子吗？”
白肃元不接受这种无视，他可以被仇恨，可以被谩骂，也可以被唾弃，但他不允许自己被无视。
他不顾师父拦阻，出来闯荡。因为他不想像师父那样带着一身本事等死！
他不去做恪命司的细作。因为细作哪怕再如何重要，活着的时候便只能默默无闻！无论敌我，没有人铭记！
他不想默默奉献。因为荣耀不入人心。所以他执掌刑罚，他要他的名字随着伤痛就在教众骨血内！
如今，他再一次品尝无视，他不能接受自己沦为无关紧要的棋子。
在刺痛中，白肃元登天而上，山海之力汇聚，他要用毁灭铭刻他在人心中的印记。
“云为依！”
……
“师兄，三山一海阵有变化！”
司无为打断铁冠道人的入定，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铁冠道人睁开眼，定睛查看山下。
那里一个四方形的巨大法阵将常平县城重重围住，看不透内中详情。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方才！”
铁冠道人掐指一算，开口道：“是云为依提前动手！”
司无为皱眉，问道：“这是为何？”
“他信不过我们！”
铁冠道人握紧拳头，缓缓起身。
“法坛准备得如何？”
“师兄，近天位已经建好法坛，只是……”
“只是什么？”
铁冠道人面色微冷。
“法坛上看不见常平县城。”
法坛上看不见常平县城，这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在法坛上施法无法锁定常平县城。
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锁定常平县城，铁冠道人的一切法术等于是废了，和瞎子射箭没什么区别。
“怎么回事？”
“师兄弟们前去查探，发现有人刚刚动了地脉。对方不是善类！”
司无为低头解释，心情同样烦躁。
“地脉？怎么会如此巧合？”
“师兄，快来看这边！”
山巅另一边，一个地命师弟子向二人招手，二人立刻走了过去。
只见小福山方向，一道诡异的光柱从地底冲出，直入夜空。
“这是？”
司无为心头直跳，急忙将目光转向铁冠道人。
铁冠道人同样望向他缓缓开口：“地气逆冲，煞气生魔！”
轰隆隆！
“师兄，这是有修士修炼禁术！之前的地脉问题应该是他的原因！若是不加以阻止，只怕法坛就没法用了！”
司无为气得咬牙切齿，对于这位搅局者，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铁冠道人忍住怒气，随即转身查看常平县城方向，吼道：“云为依！”
此时铁冠道人哪里还不明白，云为依为何要放弃这块近天位。分明是他提前察觉了地脉中的异动，提前将问题抛给他。
司无为同样是聪明人，看到铁冠道人的反应，立刻也明白过来。可现在明白又有何用？自法坛建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算是被乱入小福山的乱局里了！
修士造劫修士管，修事不管，劫下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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