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

    再说蔡万回到千湖帮，脸色便阴沉如水，百般思量如何应对陈卓贤的追查。他们行事已足够小心，成功瞒过武林同道及官府，想不到竟在关键之时，被陈卓贤撞破。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进来。”他坐下拿起茶杯道。“属下见过舵主。”心腹刘启刚抱拳道。“不必多礼，何事？”蔡万道。刘启刚左右一看，探头往门外张望一番，才关上房门，走上前来。蔡万见他如此，心中一动，喝了一口茶，目光炯炯地看着刘启刚。刘启刚低声道：“启禀舵主，总舵主已受燕王之邀，赶赴北平共商大事。”蔡万闻言，顿时又惊又喜：京师分舵传来密报，太子朱标身染恶疾，已一病不起，恐无力回天；太祖欲立新储君，且开始动手清洗功臣。燕王本不是安于人下之辈，得此良机，必有所为。此番召唤总舵主前往北平，定是伺机起事！

    蔡万迅速平复心绪，低声吩咐道：“此事乃绝密，万万不可泄露半点风声！不然，可是抄家株连九族之大祸！”刘启刚凛然道：“属下明白！”蔡万让刘启刚传令苏州分舵各堂口，按总舵主所定之计行事，刘启刚接令而去。“哪怕人头落地，亦不可让那个神秘高手识破此秘！”蔡万心中决然道。

    北平燕王府，正堂之上立着一人。身形高瘦，面白无须，眉宇之间蕴含阴鸷之色。虽衣着华贵，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阴冷诡异之气，令人颇感不适。王座之上，燕王朱棣蟒袍玉带，端坐其中。“萧公公辛苦了，赐座！”朱棣声音浑厚，透露着王者霸气，此乃与生俱来之气质，亦是久居高位者自然所成。家仆搬来一把大椅子，躬身退下。那瘦高之人尖声谢过，施施然落座，果然是个太监。

    “王爷，咱家十年前侥幸逃得性命，大难不死，想来必有后福。如今有幸辅助王爷成就大业，便是老天爷赐下之大福缘！”萧太监笑道。朱棣却把手一摆：“此事言之尚早！我皇兄虽病入膏肓，然父皇尚在；满朝文武皆心向太子一系，若贸然行事，必凶险万分。”

    这萧太监便是当年法场之上，在天威之下侥幸逃生的萧若元！当日，天降雷电，那法场之中除监斩官所在之地外，最高之处便是举刀欲劈的郐子手！监斩官的凉棚乃木制，不能导电；那刽子手手中的鬼头大刀，就成了最好的导体。闪电一劈之下，那刽子手便成了焦碳，跪在地上的萧若元也感到阵阵麻痹，却并无大碍。天下之事有时就是这般无巧不成书：刽子手被闪电劈死之后，倒地之时，手中鬼头大刀刀尖顺势而落，正正划开捆住萧若元双臂的牛筋！那牛筋极其坚韧，专门用于对付萧若元这种武林高手，即使他内力再强，也无法轻易挣脱。而现在牛筋已被利刃所断，萧若元自是轻易挣脱，更是趁乱冲进围观百姓之中，暗中挟持一人，在官兵合围之前逃走。

    他一路往北方逃亡，期间在江湖艺人手中购得人皮面具数张，又习得易容之术，得以瞒天过海。数年间，凭高绝身手和御人之道，创立千湖帮，下属帮众从数十人发展到近万人，分舵达大明各州府。他深知太祖皇帝朱元璋之能，因此行事极为低调，除重要事务外，其余均交由副手明达处理，各分舵舵主也均为精明练达之辈，日常事务无需其插手。约七年前，千湖帮发展势头强劲，在FJ省莆田设立分舵。莆田经济发达，手工业尤其兴盛，更有名闻天下的武林胜地南少林。

    少林派除祖廷河南嵩山少林外，还有由唐代高僧禅宗六祖所创之莆田南少林；以及南宋时，因火工头陀之事一怒之下出走的苦慧禅师，在西域所创的西域少林。西域少林早已式微，而南少林历练千年仍香火鼎盛，与祖廷分立南北，相互辉映。萧若元虽武功高强，但远远未达绝顶，只能勉强列入一流之境。他深知一帮之主，武功高低往往就能决定本帮兴衰，因此决定前往南少林学艺。他身为宦官，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拜师学艺。于是挑选了几名精明强干的年轻帮众，严加训练一番，然后扮作虔诚信徒，前往南少林企图拜入门墙。南少林收徒甚严，虽说佛门广大，但收寻常僧人容易，接收武僧就要求资质禀性俱佳。萧若元连续送了十几次，南少林才最终收取二人入寺。

    这两人均天资过人，在寺中大半年，便得以传授武功，同时得到罗汉堂首座的赏识。在一次论经之时，达摩堂首座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谈及本寺一件武学异宝，虽言之不详，但点明该异宝乃一件袈裟。两人之一的马东海，当时正在场听课，立即默默记在心中。之后，他不断旁敲侧击，多方探听，终于让他获知袈裟所在之地。他利用下山化缘之机，将此秘密告知萧若元。萧若元经过一番准备，易容潜入少林寺，于后山一凉亭某处，挖出袈裟。他心思缜密，并没有直接带走，只是隐藏在暗处，将袈裟上的经文尽数抄录，然后物归原处。

    得手之后，萧若元回到住处，仔细观阅。只看到开篇第一句：“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他便喜不自胜。寻常人见此等要求，自然进退两难，最终放弃者居绝大多数。萧若元本身就是太监，此秘籍就似为他量身打造，让他如何不喜？

    一年光景转眼即可，萧若元已经尽数习得秘籍上的武功，身法奇诡、速度惊人，出手如电，令人防不胜防。此时的他，武功之高，当世武林之中可说难逢敌手。他艺成之后，一时兴起，欲试试身手究竟如何？遂潜回苏州府，以江洋大盗的身份，连劫八户富商，做下惊天大案。这八大富户中，有黄、郑、施三家为武林世家，除寻常财宝外，家中还藏有武功秘籍。萧若元便一并收取，藏于狮子林寺某处。当地官府多次派兵围捕他，他却似猫戏老鼠般，突然出现杀伤几人，又隐身不见。神出鬼没，令官府头痛不已又无可奈何。如此大案悬而不破，直接导致苏州知府王立夫遭言官弹颏，贬谪岭南。

    新任知府刘玄龄根据案宗断定萧若元的身份，上报朝廷；锦衣卫千户全智明奉命接办此案。全智明来到苏州之后，一番明查暗访，最终锁定萧若元藏身之地，却不知这是他故意泄露行踪。全智明作出一番布置，便向萧若元发起突击，不料萧若元武功大进，接连击杀数名锦衣卫，连全智明这个大内第一高手，都差点伤在他手上。全智明又惊又怒，只得暂时撤退，打算回京师禀报之后再作打算。在此期间，他偶遇神秘高手陈卓贤，以为萧若元又要作恶，便不顾自身安危奋起出手。最终两人达成合作，共同调查本案。

    而朝中出了大事，整个大明即将迎来腥风血雨，却是两人始料未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