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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肆、經歷再多意料之外也不能扼殺的求新心志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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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韶韶及妻子雷素菲從南非返港第三天,待生意上的瑣細暫且處理妥當能擱置一邊了,她們便騰出時間來參與女兒教授的興趣班。

    雖然這倆身為母親的多年來烘焙技術一貫地差強人意。

    恩愛如她們,即使把餅乾烤焦了,也不算什麼大事。反正重要在看得見女兒工作的模樣,又能跟伴侶過一些放鬆的珍貴時光吧。

    “唉,真的?她好嗎?”

    “嗯,不錯的。寧香連不應診時都忙碌,所以我們衹喝了杯茶。”

    課堂結束,學員紛紛離去後。一家三口子合作收拾,閒聊著交換近況。陶思垂那簡單的提及不久前跟表妹的見面,馬上惹來熱衷關注。

    “這樣……我也想會會思安啊。什麼時候比較合適呢?工作日去怕礙著她、放假去亦打擾休息──”

    “親愛的,思安總要吃飯吧。我們跟她吃頓午飯不就行了?”

    “不錯,正好──既然到紅磡那邊,還可以順道去二哥的跌打館看看!”

    “對的啊,我們都沒親自恭喜二哥呢。快、先聯絡問問何時比較方便──”

    兩位母親的幹勁總是說來即來地,一如她們工作的爽朗、帶著野火燎原的速度。陶思垂眼睜睜雷素菲在陶韶韶的催促下掏出電話,甫約定了二堂兄陶懷強後天的晚飯,目標就朝向主角陶思安。

    “等等,媽咪。”

    沒加上名字指明對象,她的一喚惹來兩者的同步抬首注意。素來比較敏銳的陶韶韶,輕微耷拉腦袋,溫和的雙眸花費不多過五秒,已經望透了女兒極細緻的情緒。那藏匿的僅僅百分之一份的顧慮,再四十秒也給留神在這突兀沉默的雷素菲所發現。

    “怎麼,思垂?”

    “嗯……就,別提早約思安會更容易見到她。”

    “喔?”

    “念平說的。”聳聳肩,黃沙及翡翠無辜的轉轉,彰顯屬純粹提醒,“『直接找,反正她不待家便在寧香』。”

    “唔,念平說了算,他應該比我們清楚自己的家姐吧。”乾脆收起電話,雷素菲望著妻子攏眉苦惱,“那必須確定一下寧香的辦公時間。星期五應該正常開放?不過想必下午比較忙碌,我們考慮午餐吧。”

    “思垂,一起來嗎?”

    “星期五整天都有約呢,妳們去好了。”

    手邊的工具、食譜等授課用品終於收拾整齊,陶思垂關燈帶同母親們離開租用的廚房教室,前往歸還鑰匙去。天色已黑的此時,全家將要共進闊別四週後的第一頓晚飯。

    “思安,仍是不喜歡聽老家的事吧。放心,我們會注意的。”

    廣東人云,生娘不及養娘大。而這俗語箇中包涵的可真巨細靡遺,尤其在親身體驗著的陶韶韶。儘管女兒並非己出,甚至連種族也迥然不同、經歷廿多個寒暑的照料及扶持成長,她越來越能解讀一些之於陶思垂隱瞞的心事兒。

    像與陶思安的見面。

    一開始她確有主動提及,卻毫不興致勃勃接續下文,比如她們倆見面的原因便是無疾而終的部分。陶韶韶趁著晚餐時輕鬆的氣氛嘗試再探問多些詳細,女兒都依然在一句起兩句止的保守回饋,更巧妙轉換話題去。

    “老婆,你說思垂和思安那次見面是不是吵架了。”

    “咦,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沒察覺?”

    雷素菲屬粗枝大葉也直腸直肚的類型。所幸領養陶思垂後,為著得到女兒的信任,她有接受妻子的勸化慢慢地頓悟過來。箇中的種種無力和挫敗很是艱辛,可在聽對方自發講述這般結論時,起碼有讓陶韶韶一直付出的苦口婆心血汗賺回票價了。

    “思垂向來很關心她吧。難得見了一面,但什麼都不分享,想必沒好事囉。”

    “『沒好事』這點,我同意。就、不似吵架。不然應該連見過面也沒心情提吧。”

    “要問思垂嗎?”

    “親愛的,她想講的話早講了,算罷。反而這樣我比較擔心思安,那女孩越來越懂把值得擔憂的事收起來。當年……”

    “當年,見不得姨媽給機會在先,才害她養成這種習慣。”

    準備睡覺坐在床邊抹護膚品,本來背著雷素菲的陶韶韶甫感到蔓延的沉鬱轉頭,剛好看著伴侶重嘆一口氣後恢復平日的模樣。

    “那幫不知所謂的傢夥越來越多了。這就是我們不建議思垂待宮中的原因。”

    兩人基於這前車可鑑的心態,覺得不多不少在虧欠著陶思安。加上時間越久表姊妹倆的生活及行動更印證了那關鍵性的決定,究竟能大概避免什麼片面的差池。

    “不過,思垂刻意提醒,是希望我們去確定思安好不好吧。”

    第二天早上,由東涌的寓所開車至屯門老家探父親途中,雷素菲沒頭沒腦推出一句頗深思熟慮的見解。

    “那如果……發現她不好,我們要怎辦呢。”

    紅燈停靠的三分鐘間,負責駕駛的雷素菲盯緊妻子那做夢般的表情良久,險些錯過可通行的時候。由於這難題太糾結思維,兩人在剩下的旅程中均被佔用了全副精神去拆解,繼而暫且失卻交流的閒暇。

    一直至十時五十二分。

    在玄安圍泊好了車,架著遮陽眼鏡的兩人牽著手踏入那貼著大橘紅對聯的磚砌古舊斑駁城門,一路往那隱約的香火味道前進。

    穿過玄安圍前十幾號村屋,向左拐,抵達一大片開揚平地。那兒聳立著座千多呎的青瓦頂廟宇,裏頭供奉著四米高的觀音大士銅像。它連同廟宇本身,因逾百年歷史而被定為受法律保護的古蹟文物,不時吸引些觀光客前來參拜拍照。

    摘下眼鏡,她們面面相覷過,方跨越門檻至正殿內部。

    “咦,姐夫在那。”

    “……有事主吧?我們先上香。”

    自從陶韶韶的母親去世,她們決定不再在宮中幫忙。

    三口毅然遷居東涌之餘,倆身為家長的忙於生意,變相回來的契機少之又少。但對在圍村長大的陶韶韶而言,玄安宮香火鼎盛氣派非凡的印象甚是深刻。這兒即使再添上歲月的痕跡,亦不曾顯得搖搖欲墜的殘舊,衹有增加神秘的莊嚴效果。

    可是。

    “那幫傢夥究竟在搞什麼的,清潔完全沒做的嗎?”

    走近安插好了香枝。陶韶韶左顧右盼,漸漸發現方才遠距離已留意到的居然非關錯覺。

    觀音大士像折射不了光線的暗啞歸咎一層可觀的灰塵。

    全神貫注地細細打量,該潤亮的紅銅表面佈滿大片青綠的氧化,肆無忌憚的已影響著那慈悲的五官,令祥和逆轉成陰森的誇張。分明這屬許久不上油保養過的鐵證。

    既然文物都成了如此這般的狀態,殿內其他物品的損傷程度其實並不難預料。放眼縱觀,祭祀的花梨木桌子、油燈、供奉的水果、石製大香爐等,比對觀音大士的銅像真的統統有過之而無不及地參差。

    “桌布滿是蠟跡、油污的,嘖!這片還燒掉了。”

    “不是吧,蘋果爛的。”

    “什麼……?!”倒抽一口氣,陶韶韶雙眸向雷素菲手中的供品圓瞪,怒不可遏的搶過來,“丟了!都把它們丟掉!現在花也沒人買來嗎?!你看這瓶子的水、根本是用來養孑孓的!”

    這爆發使她吼得控制不了聲浪,殿內被激起陣陣回音。

    與妻子相處多年的雷素菲太懂這脾氣了,一直是說來就來,本人都難以收拾。趁為時未晚,她遂馬上把惹著人的水果匆匆攬到懷裏、騰空另一手握住彼方的臂膀便往外拽。根據經驗,得先離開壓力的源頭,才較容易冷卻其腦門那股燥熱的血。

    “小研,教黎太燒符的次序,然後送她走吧。”

    “知道,師父。”

    這邊廂。

    正殿左側供善信點燈的堂中,師徒二人早聞得有其他人在廟內的騷動。此時,多次交換過眼神的他們,已沉默確定並非錯覺第三次。這下子,身為師父的把處理事主的最後步驟交付、終於決定一瞧究竟去。

    “乖、我們去新墟街市買些花回來吧──”

    “雷素菲你放手、我要陶懷承親自──”

    “韶兒,素菲?”

    糾纏的倆心知肚明會把她們的姐夫引來正殿查看,不過脾氣衝著頭殼的陶韶韶沒考究得太仔細。

    直至那呼喚她們名字的方式與預期的對象形成詭異斷層,才錯愕迎來這出奇的第四者。緊接著,早該出現的人仍盡職趕上了,並朝自己以外的表達相當的驚訝:

    “三叔、韶韶,阿菲?”

    “阿爸。大姐夫。”

    一次見著長輩們在場,陶韶韶終於肯放棄吵嚷不再跟妻子胡鬧,垂首老實地打著招呼。

    唐突的碰面令尷尬怪異的氛圍無故鋪張了約五分鐘。

    直至最年長的領頭走出廟宇範圍,建議轉移陣地,至祠堂喝杯茶再慢慢把話說開。

    “大海,素菲,坐。韶兒,你來幫我煲水。”

    “哦、當然。”

    快九十歲的陶時謹走路都不需要輔助,張羅茶具的動作非常俐落,手抖都沒抖一下。選定了鐵觀音的他,撩起袖子,親身給後輩們沏茶。

    “韶兒,你要是哪次回家不見阿爸,別帶素菲進祠堂。他們說長輩不在,外姓全部不准入屋。”

    邊燙洗茶葉,趁有段距離,陶時謹邊告誡女兒這新規則。久不回家的陶韶韶一聽,憤懣馬上重燃,並激動的轉身;想吼但恰恰煞得住,因為她至少明白父親擇時機透露的苦心。

    “什麼?幾時開始的事?誰說的──姨媽?她這次又想搞什麼了?”消息的荒謬本質令人不能忽略,即使按捺得了語氣,問題依然連珠炮發,“所以,你讓他們坐著、阿爸?因為連碰這裏的東西都容易惹禍?”

    “誰說的不重要。總之,他們這陣子煩死了,規矩一天改到晚,所以早表明下次再開會別叫我去。我就衹希望安靜習字,閱讀……不想悶在屋子,便老是得看時候選地方。”

    “阿爸,方才在宮中是──”

    “平日習字的話一大早去祠堂。但這陣子是幫忙謄本。符術書被衣魚咬得一個個洞的,沒人想管偏偏指明不給外姓的做。”

    父女竊竊私語著,無奈那交頭接耳太久了開始可疑。不算她們的姐夫侯大海,他應該猜到陶時謹在此刻這地得跟女兒說明什麼,被孤立的反是跟妻子一樣給蒙在鼓裏的雷素菲,她正覺得事有蹊蹺,挑眉的不自在著。

    “爸,這樣的大事你怎不早說。”

    “你們少回來,他們又五時花六時變的,何必預早知情瞎擔心?傻女。”拿著托盤準備回桌子,把備用的熱水交予陶韶韶,“總之阿爸在會護好你們。你衹要記住護好素菲就夠了,其餘的不必想。”

    再多的歲月下來。

    陶時謹這令人安心的特質非但沒絲毫的變遷,更讓女兒借鑒到他的堅強和得著力量,敢於對抗世上的所有不公。

    陶韶韶於是把這可貴的特質也授予自己的女兒。儘管陶思垂幼時因貧困被遺棄險些死去,重要在受領養後給百般的呵護茁壯成長,她的處境亦因此而比好多孩子來得幸運。

    偷偷瞄了正在品茗的大姐夫侯大海,那下頜的勻稱線條很容易便讓她聯想一直憂慮著的誰。

    ──不提外頭其他的陌生孩子。一個姓族的同輩之下,陶思垂已經較她的表妹陶思安幸運得多了。

    失卻母親陶渺渺沒多久,她便馬上得振作並肩負陶氏的重任。這一切的辛勤未被認可之前,竟然因為一個是年輕人都會犯下的錯而給權力遊戲犧牲,把已經單親的她踢出成長之地。

    事件最後果真發生到如膠似漆的地步,除了別有用心的刻意計算,陶思安更被關鍵人物的啞然所背棄。

    她那入贅過門、無親故的父親侯大海,全程自居沒決定權地閉緊嘴巴。由女兒受罰後,從此不再踏足老家一步。

    陶韶韶恨自己當時不在香港。

    讓身為細姨的終於知道事件全貌的一通電話,直接把她氣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