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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每个人或许都憧憬着某个令人艳羡的故事的某个情节,降临到自己身上。有的人或许期望一段唯美动人的相遇;有的人或许渴望一见倾心的爱恋。在游枫脑海里,最浪漫的、最渴望实现的那个情节——是在摩天轮的最高处、向心爱之人表白。

    游枫当年就是在摩天轮上,向烟云乐表白。

    时光流逝匆匆,太多事恍然便如一梦。但是,那些不能忘记的人,不能忘记的事,像镜子掉落的一块块碎片。它们存在裂缝,究其一生都不会拼得完好如初。但它们的核心却永存,即使物是人非,心也依旧会为了那一抹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躁动。很多很多年以后,游枫垂垂老矣,他或许慢慢地爱过很多人,被很多人爱过,或许他在嘈杂纷繁的一生中,归为平静,波澜不惊。但只要游枫翻开记忆,那专属于烟云乐的神秘、优雅的墨绿,将永远或清晰或模糊地定格在永恒的摩天轮上。游枫不愿忘记,也做不到忘记。

    或许这是一个深情的人所能对这个世界做的最后的挣扎,能对变化无常的时间做的最后的挣扎。

    爱过,在摩天轮的最高处表白过,在夏威夷的海滩上冲浪过,在灯红酒绿的夜市里醉过。这个世界那么苍凉,那么悲伤,处处都是消逝,处处都是死亡。如果,没有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在还拦漫的时候,没有在心心相印爱恋的时候,对这无边无际的世界打下一点属于自己的标记,那么,存在于这个烟涛浩渺的世界的我,就货真价实地沦为一抹淡淡的孤独与哀莫,隅于世间的一角了。

    我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你,不仅是因为爱你,更是为了记住你。

    记住你黑色的拉面状的长发,记住你赤红的唇,记住你隐约的引蝶而来的香气,记住你柔软的皮肤。浪漫的东西,应该放到一个专属的地方。可让本人就是浪漫的,而对于这样一个爱过他也被他爱过的女人,游枫想抓紧她的余生的所有时间,来留下一些力所能及的标记。

    ……

    “第一次坐摩天轮是一个人坐的。当时坐到半空就开始恐高了,总觉得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到这个甚至摇晃的小箱子里,很没安全感。”

    游枫和沚在摩天轮里相对而坐。游枫和沚的眼神都很默契地飘散着,二人现在氛围正好卡在热恋与忧郁之间,正适合吐露心声。

    沚望着远方,打趣道:“那怎么现在不恐高了?是因为就算死,也有人和你殉情吗。”

    游枫挠挠头说:“或许吧。不过我觉得,以前的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抓住,所以恐惧死亡。

    “现在嘛,有些圆满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死一死了。”

    沚的目光投向游枫:“那,你愿意和我殉情吗?”

    游枫依然近乎痴呆地望着远处,看着他们越升越高,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以一幅似答未答的状态说:“殉情,那多好啊。那么浪漫,那么美。”

    “是啊。”沚收回目光,也望着远方。

    多烂俗的情节,多少慕名而来的情侣,多少传奇的倾慕者。巨大的摩天轮推动着一轮又一轮的爱恋,不辞辛劳,日夜不休。恍惚间让有点明白了游枫想坐摩天轮的用意,大概作为一个记下了数不尽的别人的故事的他,想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故事吧。

    沚笑着说:“要是你在筹划着到摩天轮的最高处向我表白,那就免了吧。”

    游枫笑着看向她,说:“那我们来摩天轮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沚:“你爱我吗?”

    游枫:“我不说爱你。我的心早已属于你。”

    沚:“如果你的心脏和我一样跳动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游枫起身,抱住了沚,深深地吻向沚。沚热烈地回应他。二人唇齿相钩,气味相连。

    摩天轮慢慢挪动到了最高处,太阳正在半空中,散发着清新纯净的白光,为摩天轮里热吻的游枫和沚打着光。两人像两道影子,在白色的幕布上演出生动的影子戏;两人像万花筒视角下的老电影,在傲视众生的莹幕张扬着自己的故事。

    二人吻了许久,默契地分开。

    游枫坐回到沚的对面,保持了一个不远的距离,说:“有时候记得的东西太多,真的会很让人苦恼。”

    沚年老成精,自然明白游枫的意思:“是啊。美好的回忆太多,有时会冲淡当下的激情。但是人又不能一直生存在回忆中,哪怕落差再大,活着还是得活着。”

    游枫笑了笑,说:“我怕我遇见你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爱上其他人了。”

    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我也算是被你记住了吧。”

    游枫又补道:“但你说得对,人不能一直生活在回忆中。所以,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好,但我还是想说,如果很久以后我爱上其他人,你会介意吗?”

    “这样啊,”沚淡淡地一笑。

    “嘛,如果只从我个人的角度上说,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有你爱我,我就已经满足了,而我死后发生的事,就与我无关了。如果从你的角度上说,作为曾经的御灵为记录的秘师,把我好好记下来不就行了?”

    游枫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藏在衬衫胸口口袋里的怀表,有那么一瞬间,游枫想把它从摩天轮上扔下去。他和沚彼此给予的爱太过美不胜收,把粗俗世界的爱对比得灰白如死。甚至,连烟云乐也被对比得灰暗。这在游枫漫长而短暂的一生里,还是头一次。

    沚拍了拍游枫的脸:“好啦,看下面,那个人,是秘师吧?”

    游枫收回思绪,点点头说:“是。御灵为‘毁灭’的秘师水落盏。”

    沚:“好啊。里世界肯定不会允许他把整个摩天轮拆了的,而我没记错的话.毁灭”能作用的范围也很小吧。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下去就解决他。”

    游枫:“解决了就该启程了,要是遇到下雨就不好了。”

    “是的。我们的故事该走入高潮了。”

    然后沚攀在窗口,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回忆的笑,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对自己念道:

    可不可以赐我一个梦的吻――

    轻风荡不起半点涟漪。

    你直直地走入我的怀抱,

    带着日月星斗,四时流转。

    可不可以赐我一个梦的吻――

    然后我揽你入梦,

    清辉从你的眉目、红唇,

    像落花一样深情地吻我。

    可不可以赐我一个梦的吻――

    花不凋落,

    尘埃片片落入蕊中,

    似前尘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