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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次相遇

    汽车仍在颠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林一萱蒙着帽子的脸上,一片红色的迷雾。恍惚中,林一萱仿佛置身一片枫林中,枫叶已被秋霜染成醉人的红色,秋日的阳光透过枫林映照在石阶小径上,斑斑驳驳的影。林一萱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了,身不由己,拾阶而上,不远处,在光与影的朦胧中,有个背影,宽宽的肩,挺拔的背,修长的腿,听到她的脚步,那背影好像停住了,欲转身,却被雾气隔住了脸。林一萱使劲揉揉眼睛,又伸出双手挥动想把那团雾气挥散,可还是看不清。

    突然“嘎吱”一声响,林一萱心中一震,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蓦然惊醒。“到了,到了,下车了下车了……”耳边响起嘈杂的人声,林一萱揉揉惺忪的眼睛,慢慢缓过神来。不一会儿,车上的人都已经下空了。透过窗户,林一萱看到王曼妮象一只花蝴蝶,巧笑嫣兮,顾盼生辉,正施展浑身解数给李局长当向导呢!

    “这丫头,”一抹笑意浮上林一萱的嘴角,有时候她还真佩服曼妮的八面玲珑。曼妮说她智商是天才,情商是低能儿,她不以为意,“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是她小时候就读过的故事,反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下清高的架子,去做讨好人的事的。“姑娘,下车吧,再不走,你就要掉队啦!”好心的司机师傅对着林一萱喊道。林一萱有点不好意思了,对司机师傅笑了笑,赶紧下了车。

    一下车,踩在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林一萱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原来,因为完全是无备而来,林一萱的脚上穿着一双高跟皮鞋。林一萱的个子有1米65,在女孩中也算中上等个了。她的衣着向来很简单,她追求的风格是简约、大方、舒适即可,经常是一条牛仔裤或一条牛仔裙、一件T恤衫包打天下,但她却对高跟鞋情有独钟。

    工作之余,林一萱喜欢在商场的橱窗里仔细欣赏、挑选那一双双精致的鞋,价格太贵的当然只能忍痛割爱,但最终穿到脚上的一定是纤巧的、精致的,不论是颜色、款型、饰物都恰到好处的那一双。林一萱曾分析过自己的恋鞋情结,可能是王子送灰姑娘水晶鞋的故事太动人了,她的潜意识里也渴望有一双无与伦比的“水晶鞋”吧。

    不过牛仔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林一萱挺拔的身姿和修长的腿,而高跟鞋衬托出她的轻灵、妩媚和柔美。今天的林一萱正是这样的经典搭配,高跟鞋、牛仔裤,配一件白色棉T恤,T恤上松松罩一件鹅黄色针织衫,洒脱中透着妩媚。可是在即将攀爬的山路面前,这双子鞋子显得多么不合时宜,不过还好没有穿裙子,否则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站在大裂谷的入口处,林一萱环顾四周,绿树掩映凉风习习,好一个清凉静谧之所。入口旁有一块巨石,巨石上书写者大裂谷的简介:……大裂谷集峡谷地貌和洞穴景观于一体,.谷坡陡峭,最陡处四座直立,谷深数十米、高百余米。穿越大裂谷,你会领略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到处可见怪石嶙峋,泉水淙淙,奇花异草,秀竹红枫,飞禽走兽,此乃是集观光、探险、避暑、健身、度假于一体的极佳旅游目的地……至此,林一萱的兴致彻底被激起,骨子里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征服的欲望被点燃,早已忘记了脚上的装备,奋不顾身前行了。

    走过一段平坦的土路石阶,路边灌木丛生,夹杂着翠竹点点,脚上的鞋子并不大碍,林一萱有些庆幸,不知不觉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石壁峭立,土路渐稀,取而代之的是石路,窄滑,高低不平,有的潮湿的地方长着薄厚不一的青苔,有的地方连石路也没有,只在石壁两侧凿出一排小坑,底下是深深地沟。

    林一萱已额角冒汗,气喘吁吁,手脚并用,小心地攀住石岩,踩着先驱者的印迹慢慢往前挪。脚上的高跟鞋已经碍事无比,尖尖的鞋头磨得脚生疼。此时的林一萱心里懊恼不迭,恨自己怎么这么不走运被“抓了壮丁”,更懊悔刚才怎么不赖在车里继续做美梦。终于过了这段夹路,来到一片稍微开阔的地带,林一萱找了一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赶紧把鞋脱下来;一边揉着生疼的脚趾,一边抬头张望。

    南面半山崖有一处月牙形的庞然大洞,相对于刚才的山崖壁立,窄小幽深,显然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林一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一边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一边思忖着是继续前进还是趁早打退堂鼓。

    正在犹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爬累了吗?”

    林一萱吃了一惊,刚才顾着脚疼,忙着看风景,旁边有个人居然浑然不知。林一萱迅速扭转头,身后不远处一块宽阔平坦的大石上果然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灰黄相间的运动服,脚蹬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自己独处于荒山石洞中,直觉让林一萱恐慌起来,她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脸。

    林一萱坐在低处,仰头而望。阳光从那个男人的背后直射过来,形成一团红色和橙色辉映的光晕,将那个人的脸包裹起来,朦朦胧胧的,似眼前一团迷雾,林一萱恍惚起来,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人朝林一萱走过来,躲过阳光的直射,林一萱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俊朗的年轻男人的脸,三十出头的样子,白皙,整洁,干净,眼角淡淡的纹路烘托出恰到好处的成熟。五官端正俊逸,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俊美,目光炯炯,透出儒雅,知性。

    只一眼,这张脸就深深地印刻在林一萱的脑海,林一萱从未见过男人可以有那样美的眼睛,那眼睛象一汪清澈温暖的泉,轻而易举地将林一萱灼热融化了。后来林一萱曾无数次回忆当时的情景,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那一刻她的心房被爱神丘比特的神箭射中。

    再后来林一萱曾无数次偷偷端详,甚至痴迷地凝望着这张脸,这张令她梦萦魂牵的脸。

    “超总,快点啊!”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深谷中声音传送得更为遥远。

    “哎!就来!”高个男人答应一声,林一萱如梦方醒。

    “受伤了吗?”这个被称为超总的家伙探询地看着林一萱的脚和鞋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采风活动组”的吗”?

    “我是《知林》社的”,林一萱嗫嚅地答道,冰雪聪明的她立刻捕捉到了男人眼中的疑惑,下意识地穿上鞋子,心想,天啦,他不会误会我来参加活动都不知道穿双合适的鞋子吧,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解释太多显得刻意和多余,于是含糊说道:“呃,这…..,唉,说来话长……”

    男人大度地笑了,表示理解不再追问,并自我介绍说:“我是《源泉》社的,刚才我接了个电话,掉队了,不想还有比我还靠后的。能走吗?我们一起走吧!”

    林一萱站了起来,脚下没踩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男人忙赶两步一把扶住了她,一股男人的味道传入林一萱的鼻腔内,一股眩晕的感觉涌上头顶。

    林一萱对气味有一种特殊的敏感,陌生男子身上的气味多令林一萱感到不适和排斥,曾经在王曼妮的强压下的一次相亲,说来好笑,林一萱坐了不到两分钟后拔腿就走,理由让王曼妮哭笑不得,就是受不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味。

    而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这味道里有男人的气息、有一种淡淡的青花香,还有一种淡淡的烟草味。林一萱已经晕了,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不知道向来冷静沉着,成熟稳重的自己怎么忽然间方寸大乱,象被蛊惑或催眠了般。

    男人拉住林一萱的手,林一萱便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你这才过了“一道闸”,前面还有“二道闸”和“三道闸”呢!”

    男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不时地低头看看林一萱的鞋。渐渐地,林一萱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大脑也可以思考问题了,手脚也灵便起来。她正想问问“三道闸是什么意思呢”,转眼已经进入“二道闸”地带。

    “二道闸”比起“一道闸”更加窄长、更加险峻。刚才是阳光明媚,转眼间便是天昏地暗。抬头只见两崖撑天,南面悬崖上飞溅出一道“水帘”,似乎向攀岩者弹奏出欢快的迎宾曲。

    “三道闸”更是高处不胜寒,上下约有三层楼高,人们无处落脚,比黄山的“鲫鱼背”更险一筹。身后是万丈深渊,脚下峭壁阴森,穿过小水潭,隐约能看到悬崖峭壁之间有一条缝隙,其名“地缝”,缝隙两侧只有人工开凿的石凹。林一萱两股颤颤,手脚并用,靠着男人生拉硬拽,往上攀爬,待攀上谷口,已是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鞋上、裤脚沾满泥巴青苔,狼狈不堪。

    谷口处,有一处凉亭,亭内稀稀拉拉几个歇脚的游人,林一萱找了个空处坐下,回想刚才的险境,仍心有余悸。

    这时,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林一萱,林一萱伸手来接,男人忽又收了回去,拧开瓶盖再次递了过来,林一萱顾不得矜持,一把拿过来咕嘟咕嘟连喝好几口,慢慢将情绪平静下来。

    林一萱抬起头,看到男人正在凉亭边凭栏远眺,俊朗的身姿在这蓝天青山下更加挺拔飘逸。其实。以林一萱的身手和体力,爬这点山和谷是不成问题的,但这双倒霉的高跟鞋无疑拖了她的后腿,让她在这陌生的男人面前形象大损。不过形象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只是素昧平生,难道你心里想还有别的想法……,想到这儿,林一萱的脸不由“腾”地红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男人说:“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要不然,待会儿真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林一萱点点头,顺从地跟着他往山下走。下山的路好多了,基本都是土路或石阶,高跟鞋也不那么碍事,但脚尖磨破的地方传来阵阵的疼,林一萱为了挽回刚才的形象,整衣敛容,咬了咬牙,迈着优雅轻松地步伐下山。

    转过一个山角快到出口的地方,忽然一大片竹林映入眼帘。与其他地方的竹林不同的是,这里的竹子大部分都是粗粗如碗口的毛竹和竹笋。有的竹笋刚破土而出,有的竹笋才发育成一人多高的毛竹,有的毛竹则已长至两三层楼高,但竹身仍翠翠绿绿的,头顶仍是未脱掉的笋子的嫩衣,像一个刚长成的少年,个子象个大人,一看脸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林一萱惊呆了,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粗壮、如此新嫩的毛竹,第一次见到毛竹真的是由竹笋变来的。林一萱惊呼一声,象个孩子似地奔了过去,抱住一根毛竹,仔细地看了又看,轻轻敲了敲,拍了拍,还闻了闻,仰头转了个圈,又俯下身子,搂住一个笋子,摸摸笋子嫩嫩的尖尖。脸上洋溢着惊叹、欣喜、痴迷般傻乎乎的神态来。

    那个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林一萱的这种反应,惊讶于林一萱的惊讶,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林一萱的“表演”,看着林一萱抱着一个竹笋憨态可掬的样子,心里倒被这个女孩傻傻的纯纯的举动所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抓拍了这难得画面。

    看到男人玩味的眼神,林一萱再次羞红了脸,如果之前的“狼狈”是迫不得已,而现在的“失态”则难以原谅,自己今天的表现怎会如此没有水准,林一萱又一次懊恼不迭,连忙松开手,整整衣服,急急地往出口赶去。

    到了出口的停车场,活动组的所有人都早已等候多时,大家或站、或坐,三五成群地聊着天或开着玩笑。

    男人和林一萱一出现,便有好几个人迎上前去,“哎呀,超总,您怎么才来呀,我们还以为您迷路了,正想去找您呢!”

    还有人看到了林一萱打趣道:“噢,有美女相伴,超总是担当护花使者了吧!”

    林一萱羞红了脸,赶紧往王曼妮站着的一棵树下跑开了。超总跟那几个人寒暄着来到人群中间。

    张副总编也赶紧迎上来,“哎呀,超总,正等您呢,怎么样,您给给大家说几句,给我们这个活动做个总结吧!”

    超总赶紧摆摆手,谦虚地说:“不不不,张总,您是老前辈,又是这次活动的承办方,还是您来吧!”

    张总是有备而来,假意推辞了一番便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通演讲。大家对张总的发言报以热烈的掌声,最后所有人员合影留恋。在落日的余晖中,金龙大巴载着一群人踏上归途,此次“采风”活动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