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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流言真切了几分

    “大王子,我们接下来比什么?”宁雪阁浅笑着绕开魏璟葵,朝乌木孜走去。

    乌木孜刚要说话,在看到亦步亦趋地跟在宁雪阁身后的魏璟葵时,他突然沉默下来。

    那小白脸的一双手都快废了,拉不开弓也拿不起剑,这时候他要是坚持比下去,难免会被人说是趁人之危。

    他看上的女人也肯定会更心疼那个小白脸,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他可不能做。

    “你都这副尊容了,要是继续比试,他们该说我胜之不武了。”

    “本来就是。”魏璟葵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狂妄自大还输不起,看一眼都令人作呕。

    乌木孜一噎,脸色难看极了。

    “阿葵,过来。”皇帝并没有怪她,对着她招了招手。

    魏璟葵看了眼宁雪阁,这才不情不愿挪步。

    宁雪阁悄悄松了口气,被当朝公主如此偏爱,她真是倍感压力。

    本来皇帝就不喜欢她,如今魏璟葵这副把她当成宝的样子,怕是又会让皇帝厌恶。

    天家的女儿,哪儿有倒贴的份,更别说倒贴的人还是她这个难堪大任的弱鸡。

    皇帝对她的看法,跟宁雪阁猜想得差不多。

    虽然经过刚才那件事情,皇帝对她的刻板印象有所松动,但也因此有了更深的担忧。

    这个担忧的人从魏璟葵变成了魏祈君。

    他了解这个儿子,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可最后他却因为宁雪阁的几句在意流言,就委屈自己,把绮华带在身边,用以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儿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更不是会为他人声誉考虑的好人。

    皇帝直觉不妙,这时候反而觉得那些流言真切了几分。

    想到这里,他看宁雪阁的眼神愈发凌厉,露出的杀意转瞬即逝,“把宁家小子带下去好好医治。”

    皇帝并没有说什么嘉奖的话,像来时那般,他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去。

    只有宁雪阁没有跟上,她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等人都走完了,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冷汗几乎将里衣浸湿,方才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杀意。

    很短暂,但她绝对没有感受错。

    皇帝想杀她,这是为什么,她才刚救了他的宝贝女儿。

    难道是介意魏璟葵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过于亲密吗?

    宁雪阁原本因为赢得比赛而快意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要跟着太监前往太医院,刚抬脚就是一个踉跄,有人扶住她的胳膊,才稳住她的身形。

    宁雪阁偏头看去,是一个身着灰色短打的少年。

    他的脸被灰尘覆盖,可从那裸露的一小片肌肤可以看出,那藏在脏污下的肌肤必定是白皙细腻的。

    在她面前的少年很恭敬,可以说是谦卑的,清瘦的背脊深深弯着。

    除了托着她胳膊的手,其他身体部位都在尽可能的远离她。

    尽管如此,少年还是比她高些。

    或许是宁雪阁看他的时间有些久,少年也忍不住抬头看去。

    宁雪阁第一时间就被他那双眼睛吸引,不同于平常人的棕色或黑色的眼睛。

    他那双眼睛是银灰色的,淡漠中好似蕴含着忧伤,此刻被慌乱覆盖。

    他快速低头,同时放手快速后退。

    他似乎恐惧别人看他的目光,却也没有选择逃离。

    宁雪阁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待心跳声平稳些,她才开口,“你不是我大晟人吧。”

    宁雪阁身侧的太监殷切道,“他是跟着北狄大王子一起来我朝的马奴。”

    小太监观察着宁雪阁的面色,哎呦一声,“瞧瞧这不长眼的奴才,把您的衣袖都弄脏了,等会儿奴才就找他们管事的罚他!”

    宁雪阁转头看向小太监,“我走不动了,你让太医到这里来给我看看吧。”

    小太监一愣,在对上宁雪阁的目光后,他连忙应是,一溜烟跑远了。

    宁雪阁看着马奴,见他一直盯着她的衣袖,忍不住笑了笑,看上去一点架子都没有。

    她随意用手背派去袖子上的灰尘,“不碍事,总归是不能穿着这身去面圣的。”

    “你过来,扶着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少年看上去很诧异,但还是乖乖走到她身旁,刚伸出手,突然就顿在半空。

    他看样子是想要在自己衣服上蹭去手上的灰,可他的衣服也算不上干净。

    再加上长时间在马厩待着,身上自然而然就沾染上难闻的味道。

    宁雪阁并不嫌弃,她曾经也在马厩待过,她直接将胳膊放在他手中,笑着道,“走吧。”

    少年一直沉默着,脚步刻意放缓,随着她的步调往前。

    看台离她不远,坐下后,她仰头看着挡住阳光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恭顺低着脑袋的少年微微抬头,漂亮的眼睛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她身上。

    他干燥起皮的唇动了动,说出了他们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我叫裕如徵。”

    宁雪阁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心里的猜想落实,她的笑容更加灿烂,“裕如徵,坐吧,我这样一直抬头跟你说话也挺累的。”

    裕如徵抿唇,轻轻摇头,“不行,你是主我是仆,主仆有别,我不能……”

    宁雪阁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强硬地拉到身边坐下。

    “怕什么,你是北狄人,我是大晟人,主仆这套理论不成立。”

    裕如徵怔怔地望着她,琉璃般漂亮的眼中浮现出迷茫。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们都当他是个低贱的,不入流的奴仆,除了母亲,没有人会这样柔声细语地同他讲话。

    这样的场景,在梦里他都没有见过。

    “你是北狄人,可你的名字不太像。”

    裕如徵垂眸,“我的阿娘是大晟人,我自小随她姓。”

    宁雪阁点头,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不好奇吗?”裕如徵望着她,他面向阳光,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似乎都在发亮,“一般儿女都是随父姓的,偏我不同,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情绪有了波动,但对上宁雪阁的眼睛后,突然就收敛了所有情绪,低下头,又恢复了最开始那胆怯且沉默寡言的样子。

    实在是不讨喜。

    可宁雪阁一点都不厌恶他这性子,她大致了解他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