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禽崖
望天山北阳南阴，以南为背，长着一片茂盛的竹林，翠绿如海，矗立在山腰。竹子高耸入云，挺拔而修长，严肃而庄重，微风拂过，沙沙作响，似在诉说山上故事。
没有风雨的干扰，羊肠小径明显好走许多。洪福踩上石块，又顿在原地，盯着竹林看了许久，略做犹豫，扭身踏入竹林，兜兜转转，很快来到一片空地，正是他之前被安葬的地方，墓坑已被填埋，该是洪家人做了处理。
在满地枯黄的竹叶中，洪福找到了那块写着“洪福之墓”的木牌，擦掉上面的泥垢后露出完整的碑文。
“洪福之墓”这四个字的上方还有一个“弟”字，右下方有一排小字，写的是：兄洪旗愧立。
“弟洪福之墓，兄洪旗愧立。”
洪福轻声呢喃，手指划过粗糙碑文，感受着字里行间的凹凸。这些字并非笔写，而是刻划而出，渗有殷红斑驳，像是风干的血迹。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洪福曾问过洪馨，可女孩似有难言之隐，并未回答。风云兄弟对此似乎也颇为忌讳，总是避而不提。
“洪旗～”
洪福眼神坚定，将木牌重新插在地上，转身走出竹林，踏上羊肠小径。
山风扫过，竹叶飘零，一道高挑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木牌前，低头看了许久，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
上方平台，登高望远，俯瞰而下，近可见伙房炊烟袅袅，演武场人头攒动。远可望群山峻岭，重峦叠嶂，云雾飘渺，群鹭扶摇。大好河山尽收眼底，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小黑从襁褓里探出脑袋，也被美丽景色吸引，瞪大眼睛，目不转睛。
“等小角孵化了，就让它带你遨游天际，看遍世间美景。”
小角就是那颗鹰蛋，少年已经为它想好了名字。
小黑似是听懂了，轻声喵叫，缩回衣领将鹰蛋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有美景加持，少年身心愉悦，自信满满，伸手抓住藤蔓，正式开始晨练，很快没入云海之中。
与上次相比，少年明显更加熟练，手脚并用，速度不慢，疲惫时就挂在藤蔓上小憩，顺便欣赏云间风采。不过随着高度的攀升，少年愈感吃力，尽管有提前缠好的布条保护，手掌还是逐渐僵硬麻木。当他隐约听到禽鸟啼鸣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指头上的水泡刺激神经，保持清醒。
不知不觉中，少年来到了上次的事故点，山壁上有一处澡盆大小的凹坑，周围藤蔓焦黑一片。
洪福咋舌，幸好当时自己只是被雷电余波刮蹭，这要是完全劈中，怕是当场就要灰飞烟灭。
天地之威，果然可怕。
在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休整后，少年重振旗鼓，咬牙继续向上攀登。
突然，上方有异物滴落，精准砸中少年脑门，冰冰凉凉。洪福心惊，以为又要下雨，可天空晴朗，并没有变天的迹象，伸手一抹，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竟又是那万恶的黄白之物。
洪福苦笑，在藤叶上抹了抹，继续攀登。可气的是，他越往上爬，长条越多，雨水一般，淋了他满头满脸。本就呼吸不畅，还要经受恶臭折磨，当即两眼一翻，差点撒手人寰。可耳边愈发频繁的啼鸣之声不断提醒着禽崖的近在咫尺，只得咬牙坚持，终是在力竭之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成功穿过云海。
与想象中的山巅景象不同，望天山巅并非是寻常的尖角形状，而是蘑菇一般形成穹顶，遮住了天空。穹顶之下，鹰鸟盘旋，种类繁多。可惜少年寡见少识，一个都不认识，但就体型来看，怕是没一个好惹。
山体上坑洞无数，筑满巢穴，也有不少搭筑在藤蔓之上，藤蔓从穹顶内长出，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蛛网一般。
少年被眼前景象所震撼，甚至暂时忘却了疲惫，心中暗叹，禽崖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正感慨间，又是一长条从天而降，盖了他满脸，耳边更是滑过一道嚣张鸟鸣，似在嘲笑。洪福抹了把脸，倒是已经有些习惯，并未生气。任务达成，少年心满意足，不敢多做停留，想着捡根羽毛也好回去向风云兄弟报喜。
上方不远处正好有一处较小的巢穴，洪福拽着藤条小心靠近，探头朝里面看去。
鸟巢不大，却挖得很深，穴内空间比看起来大上不少。或许是老天眷顾，巢里只有三两只黄喙无毛的雏鸟在睡大觉，身下压着不少厚实的羽翼。洪福果断伸手，想要抽出一两根带走，他的动作很轻，害怕吵醒雏鸟引来家长。
即将得手，眼前突然一暗，洪福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头翼展丈余的凶禽，探着一对儿闪耀着森冷寒光的锐利脚爪抓扣而来。
洪福只觉肩头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这不是那个傻小子吗？他怎么在这？”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着像是被禽崖的那些畜牲给盯上了。”
“李肆，试试他的鼻息，看看死了没有。”
“你怎么不去？”
“别吵了，先救人。”
朦胧间，洪福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接着便感觉到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然后便听到了小黑的哈气声。洪福瞬间睁眼，下意识将背上襁褓拉进怀中，紧紧搂住。
“洪福，你没事吧？”
听着有些熟悉的嗓音，少年认出眼前人，是在西区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山。
“张山？”
“对，是我。”
张山笑了笑，抬手晃了晃。
“能不能……先松开？”
洪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抓扣在他的手腕上，赶紧松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张山揉了揉手腕，好奇道：“你怎么躺在这里？”
“啊？”
洪福扫视四周，突然惊呆，他竟然已经回到了云海下的平台，不由瞪大双眼，迷惘道：“我怎么躺在这里？”
“哈哈哈~谁说他正常了，这不还是傻里傻气的。”
一旁王伍嘲笑出声，李肆虽然没有出言讽刺，笑容也是轻蔑。
张山瞪了他俩一眼，指着少年紧紧拽在手中的几根灰白羽毛，猜测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飞禽，被袭击了？”
受到提醒，洪福终于想了起来。自己确实是被一只猛禽袭击，然后……摔下来了？这都没死？
低头看向自己肩头，衣服上有两个破洞，可身体完好无损，并未受伤！
“怎么会这样？”
见少年一直处于一个不怎么清醒的状态，张山不再追问，将他扶起。
李肆、王伍无人立马捂住鼻子，连连后退，眉眼颇为嫌弃。
“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要不要我送你下去？”
洪福回过神，摇头道：“谢谢，我没事。”
“那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训练，回头再聊。”
张山见他没什么大碍，也不勉强。
洪福打开襁褓，小黑和鹰蛋都完好无损，彻底放下心来，与张山道别后，下去小径，匆忙离开。
早课要迟到了！
“我说张山，你对那小子那么客气干嘛？”
王伍见人走远，这才松开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可那里空无一物，只得徒手在身前扇了扇。
张山没有理会，自顾嘀咕道：“他到底上来干嘛？”
“都说了是被上面的杂毛鸟抓来的。”
王伍有些不耐烦，不明白张山神神叨叨个什么劲儿。
“杂毛鸟？”李肆冷笑，讽刺道：“也不知道是谁被那些个杂毛鸟啄秃了头皮。”
王伍下意识捂住后脑勺，那里毛发稀疏，可见一小块惨白头皮，气急败坏地叫骂道：“姓李的，你故意找茬是吧？”
李肆冷笑，惊讶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真聪明。”
他阴阳怪气的口吻直接惹怒王伍，哇呀一声扑了上去，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张山好似习以为常，并未理睬，盯着下方逐渐模糊的身影，疑惑更深。
禽崖上的扁毛畜牲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们三个虽是养气的境界，可没少在王伍口中的杂毛鸟爪下吃苦头。洪福若真是被上面的那些畜牲袭击，不死也得脱成皮，可他看起来毫发未伤，很是奇怪。
看着手腕上的三道浅红指印，张山眉头紧皱，突然腾空而起抓扣住山缝，壁虎一般迅速消失在云海。
李肆、王伍松开对方，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没有风雨的干扰，羊肠小径明显好走许多。洪福踩上石块，又顿在原地，盯着竹林看了许久，略做犹豫，扭身踏入竹林，兜兜转转，很快来到一片空地，正是他之前被安葬的地方，墓坑已被填埋，该是洪家人做了处理。
在满地枯黄的竹叶中，洪福找到了那块写着“洪福之墓”的木牌，擦掉上面的泥垢后露出完整的碑文。
“洪福之墓”这四个字的上方还有一个“弟”字，右下方有一排小字，写的是：兄洪旗愧立。
“弟洪福之墓，兄洪旗愧立。”
洪福轻声呢喃，手指划过粗糙碑文，感受着字里行间的凹凸。这些字并非笔写，而是刻划而出，渗有殷红斑驳，像是风干的血迹。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洪福曾问过洪馨，可女孩似有难言之隐，并未回答。风云兄弟对此似乎也颇为忌讳，总是避而不提。
“洪旗～”
洪福眼神坚定，将木牌重新插在地上，转身走出竹林，踏上羊肠小径。
山风扫过，竹叶飘零，一道高挑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木牌前，低头看了许久，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
上方平台，登高望远，俯瞰而下，近可见伙房炊烟袅袅，演武场人头攒动。远可望群山峻岭，重峦叠嶂，云雾飘渺，群鹭扶摇。大好河山尽收眼底，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小黑从襁褓里探出脑袋，也被美丽景色吸引，瞪大眼睛，目不转睛。
“等小角孵化了，就让它带你遨游天际，看遍世间美景。”
小角就是那颗鹰蛋，少年已经为它想好了名字。
小黑似是听懂了，轻声喵叫，缩回衣领将鹰蛋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有美景加持，少年身心愉悦，自信满满，伸手抓住藤蔓，正式开始晨练，很快没入云海之中。
与上次相比，少年明显更加熟练，手脚并用，速度不慢，疲惫时就挂在藤蔓上小憩，顺便欣赏云间风采。不过随着高度的攀升，少年愈感吃力，尽管有提前缠好的布条保护，手掌还是逐渐僵硬麻木。当他隐约听到禽鸟啼鸣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指头上的水泡刺激神经，保持清醒。
不知不觉中，少年来到了上次的事故点，山壁上有一处澡盆大小的凹坑，周围藤蔓焦黑一片。
洪福咋舌，幸好当时自己只是被雷电余波刮蹭，这要是完全劈中，怕是当场就要灰飞烟灭。
天地之威，果然可怕。
在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休整后，少年重振旗鼓，咬牙继续向上攀登。
突然，上方有异物滴落，精准砸中少年脑门，冰冰凉凉。洪福心惊，以为又要下雨，可天空晴朗，并没有变天的迹象，伸手一抹，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竟又是那万恶的黄白之物。
洪福苦笑，在藤叶上抹了抹，继续攀登。可气的是，他越往上爬，长条越多，雨水一般，淋了他满头满脸。本就呼吸不畅，还要经受恶臭折磨，当即两眼一翻，差点撒手人寰。可耳边愈发频繁的啼鸣之声不断提醒着禽崖的近在咫尺，只得咬牙坚持，终是在力竭之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成功穿过云海。
与想象中的山巅景象不同，望天山巅并非是寻常的尖角形状，而是蘑菇一般形成穹顶，遮住了天空。穹顶之下，鹰鸟盘旋，种类繁多。可惜少年寡见少识，一个都不认识，但就体型来看，怕是没一个好惹。
山体上坑洞无数，筑满巢穴，也有不少搭筑在藤蔓之上，藤蔓从穹顶内长出，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蛛网一般。
少年被眼前景象所震撼，甚至暂时忘却了疲惫，心中暗叹，禽崖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正感慨间，又是一长条从天而降，盖了他满脸，耳边更是滑过一道嚣张鸟鸣，似在嘲笑。洪福抹了把脸，倒是已经有些习惯，并未生气。任务达成，少年心满意足，不敢多做停留，想着捡根羽毛也好回去向风云兄弟报喜。
上方不远处正好有一处较小的巢穴，洪福拽着藤条小心靠近，探头朝里面看去。
鸟巢不大，却挖得很深，穴内空间比看起来大上不少。或许是老天眷顾，巢里只有三两只黄喙无毛的雏鸟在睡大觉，身下压着不少厚实的羽翼。洪福果断伸手，想要抽出一两根带走，他的动作很轻，害怕吵醒雏鸟引来家长。
即将得手，眼前突然一暗，洪福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头翼展丈余的凶禽，探着一对儿闪耀着森冷寒光的锐利脚爪抓扣而来。
洪福只觉肩头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这不是那个傻小子吗？他怎么在这？”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着像是被禽崖的那些畜牲给盯上了。”
“李肆，试试他的鼻息，看看死了没有。”
“你怎么不去？”
“别吵了，先救人。”
朦胧间，洪福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接着便感觉到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然后便听到了小黑的哈气声。洪福瞬间睁眼，下意识将背上襁褓拉进怀中，紧紧搂住。
“洪福，你没事吧？”
听着有些熟悉的嗓音，少年认出眼前人，是在西区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山。
“张山？”
“对，是我。”
张山笑了笑，抬手晃了晃。
“能不能……先松开？”
洪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抓扣在他的手腕上，赶紧松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张山揉了揉手腕，好奇道：“你怎么躺在这里？”
“啊？”
洪福扫视四周，突然惊呆，他竟然已经回到了云海下的平台，不由瞪大双眼，迷惘道：“我怎么躺在这里？”
“哈哈哈~谁说他正常了，这不还是傻里傻气的。”
一旁王伍嘲笑出声，李肆虽然没有出言讽刺，笑容也是轻蔑。
张山瞪了他俩一眼，指着少年紧紧拽在手中的几根灰白羽毛，猜测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飞禽，被袭击了？”
受到提醒，洪福终于想了起来。自己确实是被一只猛禽袭击，然后……摔下来了？这都没死？
低头看向自己肩头，衣服上有两个破洞，可身体完好无损，并未受伤！
“怎么会这样？”
见少年一直处于一个不怎么清醒的状态，张山不再追问，将他扶起。
李肆、王伍无人立马捂住鼻子，连连后退，眉眼颇为嫌弃。
“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要不要我送你下去？”
洪福回过神，摇头道：“谢谢，我没事。”
“那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训练，回头再聊。”
张山见他没什么大碍，也不勉强。
洪福打开襁褓，小黑和鹰蛋都完好无损，彻底放下心来，与张山道别后，下去小径，匆忙离开。
早课要迟到了！
“我说张山，你对那小子那么客气干嘛？”
王伍见人走远，这才松开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可那里空无一物，只得徒手在身前扇了扇。
张山没有理会，自顾嘀咕道：“他到底上来干嘛？”
“都说了是被上面的杂毛鸟抓来的。”
王伍有些不耐烦，不明白张山神神叨叨个什么劲儿。
“杂毛鸟？”李肆冷笑，讽刺道：“也不知道是谁被那些个杂毛鸟啄秃了头皮。”
王伍下意识捂住后脑勺，那里毛发稀疏，可见一小块惨白头皮，气急败坏地叫骂道：“姓李的，你故意找茬是吧？”
李肆冷笑，惊讶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真聪明。”
他阴阳怪气的口吻直接惹怒王伍，哇呀一声扑了上去，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张山好似习以为常，并未理睬，盯着下方逐渐模糊的身影，疑惑更深。
禽崖上的扁毛畜牲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们三个虽是养气的境界，可没少在王伍口中的杂毛鸟爪下吃苦头。洪福若真是被上面的那些畜牲袭击，不死也得脱成皮，可他看起来毫发未伤，很是奇怪。
看着手腕上的三道浅红指印，张山眉头紧皱，突然腾空而起抓扣住山缝，壁虎一般迅速消失在云海。
李肆、王伍松开对方，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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