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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斩草除根7

    汤米听完我的话,先是愣一阵子,随即便笑了起来,他虽然在笑,但我分明见他眼眶已在微微泛红,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表示,仅仅只是释然的笑着装作不经意的揉了揉眼角,并向我道了声晚安。

    这和我料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他多少能有点反应,至少怎么也得再和我聊上那么三两句,可他就这么走了,甚至不愿再同我叙叙旧,我以为他多少会对我说点感激的话,毕竟在那个时候,在他受人欺凌的时候,我曾为他们兄妹俩出过头,还因此受伤,但我想他大概是已经全都给忘了。

    就这样,汤米回到了他的房间,而我仍坐在那,我示意仆人不必理会我,随后我趴在餐桌上打了个盹,却不想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阳光早已穿透玻璃,直直的将光线照在我脸上,同时也照在了墙上,那是一片金黄色,当我睁眼时,我甚至觉得这道从窗外透进的阳光有些刺眼。

    吃过早点,我们等来了舒罗曼的回信,他回信的速度很快,足以说明他对这件事相当重视,他在信中表示他将会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前来赴约。我和汤米看完信,互相对视了一眼,在这一刻,我们都认为这件事已经办妥了,想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目前来看,一切顺利。

    如此一来,我们便在等待中度过了无聊且漫长的一天,这一天甚至无聊到我不得不独自一人走上盘山公路,去捡拾路边从岩体中被崩离的石子。我捡回了几颗自认为漂亮的,它们像玉石却不够温润,像玛瑙却不够明艳,像琥珀又不够澄澈,事实上它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石英石,连水晶都不是。我听说石英是钟表的心脏,却不知它是如何进行运作,使钟表运转起来的。

    总而言之,我把几颗碎石英揣进了口袋,就像小时候那样。捡石头对儿时的我来说也曾是种难得的趣味,有段时间我曾是狂热的石头爱好者,我收集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头,并坚定的认为它们蕴藏着魔法,当时一颗能在夜里发光的萤石便被我认为是魔力的显现,它令我兴奋了一整晚,当时我把它藏进自己的被窝,就这么盯着它发了一整夜的呆。

    那很有趣,就像拥有了一颗传说中的魔法石,我向它许愿,希望它能实现我的愿望,却从未得到回应,后来它不翼而飞了,大概是我玩腻了,将它遗弃在某个角落,也可能是被家仆无意间清理了出去。

    我忘了。

    我渴望找回儿时的快乐,所以我倔强的把石头揣进口袋,当然,我是偷摸着做这事,生怕被人看见了要对我进行一番嘲笑。之所以怕被人嘲笑,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早已经长大了,而捡石头这种事在大人们看来,通常是只有小孩才会去做。

    捡石头本身看来根本毫无意义,在成年人的世界,凡事总要追求利益,任何行动都将以利益为目标前提,不为利益而做的事,便通常会被认为是无意义的傻事,而在大众看来,捡石头就是一件不为利益,且毫无意义的傻事。

    我知道它的确毫无意义,可我最终还是把它们都带了回去,只是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我便觉得这件事没什么意思了,我开始感到后悔,发觉自己根本无法从几颗破石头身上感受到儿时的快乐了。

    那几颗石头在我口袋里沉甸甸的,反倒成了累赘。我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气,总之我来到河边,将它们一颗接着一颗的全给扔进了水里,只听到噗通几声,我童年的趣味便随那几颗破石头一块沉没了,好在它在沉没之前,多多少少为我留下了那么点回响,就仿佛几枚掷地有声的圣碎。

    汤米问我去哪了,问我怎么满身尘土。他说我就像在地上打了个滚。

    我说我沿着盘山公路转了一圈,但那是条尚未竣工的公路,路面还没来得及铺设石子,也没有沥青,所以满是沙尘。

    汤米说我总是闲不住,总爱到处闲逛。

    我笑了笑说,那是因为总有事物在引诱我前往。

    我想我属于那种看到树梢上有片黑影,便不顾一切也要爬上去一探究竟那种人。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我和汤米总算等来了舒罗曼。

    那是一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做工精细,车厢似乎使用了上等木材,质地细腻,看着便价格不菲,但它并不值得我们关注。我和汤米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厢门,想象着待会会下来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我们脸上洋溢着十足的热情,心里却暗自在盘算着待会应该如何解决掉马车里的那个家伙。

    为了今天,我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礼服,再搭配一顶足够遮住我眼睛且与衣物同色的帽子,这帽子能让我窥探到别人,别人却只能望见我的鼻梁与嘴唇,这正是我想达到的效果。

    我并不打算直接亮明身份,而是充当汤米管家和保镖的角色,为了演的像样点,我不得不亲自上前为舒罗曼拉开车厢的门,并邀请他下来。

    车厢门打开的瞬间,我先是闻到一股子熟悉的气味,没人比我更熟悉那味道了,就在不久前我的眼里鼻子里,嘴里,全是那味道。出于好奇,我将目光投向车厢,旋即便见到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当然,他脸上的慌张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便将眼底的惊慌收敛,转而挺起胸膛,表现出一副略有些做作的严肃。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汤米适时的迎了上来,握住男人的手说:“欢迎欢迎,想必阁下就是舒罗曼先生!”

    我讨厌这套用于官场的客套话,但在某些正式场合,这类话术的确很有使用的必要,汤米背靠怀特家族这座大山,因此他说话必须底气十足,除此之外还得有身为东道主的威严与胸襟,所以他必须表现得主动。

    相比之下,另一方的舒罗曼便显得要拘谨了许多,令我意外的是,他甚至没带一两名枪手,以确保自己的安全。我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还是由于一时犯蠢所造成的失误,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一行为足以暴露很多问题,说明他不够理性,也不够警惕。

    我顿时觉得,这个舒罗曼可能只是个十足的蠢货,这样一来,倒是为我们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要是与他随行的还有三五名枪手的话,反倒是我和汤米会陷入被动。

    对于汤米热情的迎接,舒罗曼连忙干笑着回应了几声,他的笑容完全是一时的敷衍,笑得简直比话剧演员还假,而在笑过两声之后,他的笑容便很快收敛,转而被一种小心翼翼的神情所代替,他先是抬眼往车厢外张望了那么几下,这才表现得不情不愿的慢悠悠走下马车。

    在我为他把车厢门关上的一瞬间,舒罗曼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子,但他很快便再次表现出威严,像是鼓足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汤米先生,我想,我想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我真诚的希望您能同我们合作。”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汤米始终是微笑着的,他说:“当然,舒罗曼先生,这正是为什么我要请你来,我们需要好好聊聊,但这里并不是个商讨方案的好地方,我想我们应该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以便于磋商一些小小的细节。”

    舒罗曼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汤米先生,一切都听你的,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尽快达成合作,这对我很重要。”

    “所以,舒罗曼先生,你喜欢在屋里谈合作,还是在外边?”汤米询问道,他给了舒罗曼充分的选择权。

    当然,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我们都能立马把他干掉。也就是二选一的死法,死在里面,或者死在外面。

    舒罗曼抬头看了眼汤米的庄园,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与惊惶,他随即表示:“汤米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另外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老实说,我患有幽闭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