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我不可能是救世主! » 嘻

    时间停至此时。

    换好大红官袍的马琅笔尖一顿。

    只见厢房前,打开了一道缝,圆脸的喜娘伸出手勾了勾。

    马琅犹豫片刻,将羊毫笔放下,只见羊皮上用鲜艳的血色勾出了一个粗浅的轮廓,约莫能从上面看出是个做工精良的印章。

    她惧怕喜娘上前,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将书本一盖,受宠若惊的急走上前作揖,挡住喜娘的视线:“姐姐,是有什么指教吗?”

    喜娘神秘一笑:“来,这个给郎君。”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马琅不解其意地接过,她试探着剥开油纸,只见里面陈列着几块糕饼,皆是红色的上面用芝麻依稀勾勒出个“喜”字。

    马琅没从上面感觉到怪异的气息,捻起一块正打算塞嘴里,然后赞美赞美喜娘,之后再套套话。

    喜娘却急忙伸手一揍,她娇嗔道:“郎君!你吃了,你的心上人该如何?”

    马琅一愣,却只见喜娘伸出白嫩的手小心翼翼又给她包回去了,絮叨道:“郎君也忒不细心,等洞房时将这糕饼拿出来,保管你心上人大为感动,任你为所欲为!”

    “啊?”马琅不自觉出声,见喜娘蹙眉撇她,似乎是在分辨什么,她连忙将油纸袋揣进里袋,露出个不甚欣喜的模样:“还是姐姐有经验!小生实在是太过愚笨了!劳烦姐姐操心了!”

    马琅心里暗暗无奈,这人还怪好的咧,这都照顾到了,不愧是专业的。

    喜娘靠在门廊边,捂嘴一笑:“你们这些小年轻不过没甚么经历罢了,等日后时日多起来,这些小心思怕是比我都懂!”

    马琅趁着喜娘得意时,腆着脸凑过去问道:“姐姐,小生这是第一次,如您所说实在是毫无经验,这心中不免打鼓,小生与心上人特意寻到喜镇是听闻了喜镇大名,不知这喜镇仪仗与寻常人家是否不甚相同?”

    她说着说着,白净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目光挪开,盯着虚空的人影仿佛包含柔情:“小生想给心上人最好的。”

    马琅目光坚定起来,而后又移回喜娘诧异的脸上,苦恼道:“可小生实在是毫无经验,了解甚少,连糕饼这些小事都不明晰,小生这心里着实打鼓。”

    喜娘本打算送完糕点就走了,事情确实很多,况且喜匠家的老爷子和县长也讲过,不要与外乡人交流太多。

    但马琅这书生着实可人心,与心上人情比金坚的模样更叫人喜爱,喜娘便不由得多照顾了些。

    喜娘心中纠结不已。

    抬眼瞧见书生小心翼翼的眼神,喜娘无奈一叹,仍然是没抵得住:“郎君,你想知道些什么?”

    马琅大喜过望,深深一鞠躬,掩住眼中的狡黠。

    向他们询问情报是需要技巧的,本地人对外乡人的排斥是马琅见过最普遍的敌对情况,一招不慎就会招致杀招,堪称武德充沛。

    单纯的外乡人都如此,更何况是马琅这种隔了世界壁,连路引都换不到的无身份人士,简直更受歧视,当初差点被打死,还是前辈救了一手。

    这次要不是隐藏途中被六兄认出来,忌惮于他强大的武力值和赠舟之情谊,而且暂时无法解释自己卸任县官的原因,以至于不得不糊弄一下,上前同行一段,马琅也不至于当场被抓去结婚,什么情报都没捞到。

    马琅知道她只能够与喜娘说婚礼的事宜,但这些足够了,她从接亲开始问起,小心翼翼地敲边鼓。

    问到拜堂之时,马琅才不经意道:“小生父母具在他处,前往喜镇路途遥远,小生实在不忍二位受此舟车劳顿之苦。”

    “只能与心上人独二人来了,不知这仪礼上……”

    喜娘不以为意:“咱喜神说了,婚姻一事本就只是年轻人之间的缘,其他的有便有,无便无,便是耽误不了事情的。”

    马琅追问:“喜神?”

    她心中一咯噔,一旦涉及到神明二三事,什么都麻烦了。

    喜娘一愣,随后笑道:“嗨!你大概不知道镇子上的喜神吧?祂呀,并非什么法力高强的神仙,却能保佑保佑婚姻顺宜,夫妻和美,合了咱这地的风水。”

    她圆盘似的脸上看不出来多大的敬意,语气平常地倒像是与邻居讲些八卦似的:“一开始只是镇东几户供着,后来全镇也请过来了,你听听,喜神!多和咱这名字!”

    马琅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听众的反应往往决定着倾诉者分享欲的大小,喜娘一瞧见书生捧场,更是说了几个小八卦。

    等喜娘砸吧砸吧嘴停下话头,马琅才不经意间随口道:“咱们喜镇仪仗可是鼎鼎有名,咱县长成亲的时候排场得格外大吧?”

    喜娘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显得极为得意:“我娘家舅舅妻子的表兄的三舅姥爷的妻子就参加过县长大人的婚礼,当时他和他两个妻子初来乍到,还是喜匠家的三老爷帮忙张罗的呢!办得无一处不精彩,那年头那年轻的县官老爷一手牵一个简直涕泗横流,感动的不得了呢!”

    “两个妻子?他之前就成婚了吗?还是来喜镇补办的?”马琅挑了挑眉。

    “当然是补办的!听说自小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呢!县官老爷读书,两人在旁研墨!甜甜蜜蜜,好似一行神仙眷侣!”喜娘稍微有些停不下来了,她左右瞧了瞧,没见着人,小声道:“不过他们至今都没孩子,前些年头咱让他们去求求喜神大人,死活不肯。”

    马琅连连点头,突然问道:“此地的县官大人竟也是外乡来的?”

    喜娘白了马琅一眼:“多新鲜哪,哪地的知县老爷是本乡人?真是的!不过哪,咱知县老爷在此地生活近十年了,不是同乡人,胜似同乡人。”

    小书生若有所思地点头,却不由嘟囔道:“这就奇怪了,这就有些奇怪了。”

    喜娘不由好奇地问道:“有甚奇怪之处?”

    马琅也不隐瞒,解释道:“如今这世道,倒是少有一县官在一地做上三五十个年头啦。”

    书生的话顿了顿,似乎是在停下来喘气,喜娘讨喜的脸上露出个尴尬而茫然的笑容,显然对这些事情了解得不甚清楚:“还有这事?咱地处偏远,根本没听过啊,这县官老爷不是一当一辈子?”

    马琅当即蛇打棍上,露出个严肃的表情,言辞之间不免参杂几分责备:“这县官常年无所升,必是政绩不佳,当勤勉自身,多关心治下子民才对!况且如今这个年岁,知县大多任期满三年便调任,这位大人到底是何种情况!这百姓怎也会如此放纵!”

    喜娘脖颈一缩,显然被一直好声好气喊她姐姐的书生震住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多情书生,未曾想到弱气书生发起火来这么叫人不敢直视,好似一圈无形的权威之光笼在书生秀美的面容之上,叫喜娘这个升斗小民不敢妄动。

    尽管没听说过什么期满三年即调任这种说法,心里也不由想到,是否是喜镇太过孤陋寡闻,消息灵通的行脚商也不愿前来,以至于喜镇上的人什么都不清楚,可现下她没凭没据的,这怎么解释的过来呀!

    喜娘猛然慌了,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满是局促不安。

    见喜娘这番模样,马琅心知定是稳了,她急忙软下来道:“姐姐勿怪,小生语气重了些,担心起咱镇上的人受到这古怪镇长的牵连,小生是十足十信任镇上的人啊!镇上的人对小生与小生的心上人这般好,小生早已将你们当成亲姐妹,亲长辈了!小生只是在担心小生的家人们呀!”

    喜娘一愣,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感想,瞧着书生黑白分明,坚定不移的眼神,呼吸一滞,又被其秀美绝伦的面容哄直了眼,大脑一团浆糊。

    马琅再接再厉,坚定道:“家人们身处偏远,又不爱探听朝廷的消息,兴趣又都在为别人的终身幸福上出力,便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县长的古怪了!”

    喜娘听着马琅的话连连点头,心中叫道,没错没错!就是如此啊!朝廷办案可莫要牵连咱们这群热心肠的小民啊!

    马琅语气激昂:“不过莫怕,家人们,小生来了,什么事都会没有的,小生会帮忙作证!小生哪怕豁出这一条性命,也会帮家人们渡过难关!谁让家人们帮了我和我的心上人呢!小生来之前未曾想到你们竟是这般人!”

    喜娘脸上盈满感动:“没想到你这郎君,竟是如此好的人儿!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不急,待咱办完婚礼,定找着喜匠家的老爷子好好说道说道!”

    马琅又顺嘴继续表了几句忠心,才把满心感慨的喜娘安抚下来,不知为何,喜娘便不由自主开始说起那位在他们喜镇像是隐形了的知县老爷了。

    她颇有些大智若愚,说着说着眼神犀利起来:“三个男人八九年没一个生出孩子,求求神仙呀倒是,喜神那么灵,准能赐他们一个神仙童子!他们却都不乐意,要咱说呀,拜拜呗,又不吃亏,不知道在犟什么!灵了事情就了了,不灵就当做做功德,真是,读书人呀!”

    喜娘感慨完,半天没见这好书生继续说话,低着头瞧不清神色,不由讶然,心里一咯噔,想着:坏了,难不成这好书生听见老娘我说读书人不是,生起闷气来了?哎呀,老娘这张嘴!怎能一棒子全部打死呢!说话怎会这么伤人!

    热情的女人面上露出后悔与自责来,心道,这般戳弟弟的心,她这个做姐姐的,怕是晚上做梦都要羞愧地起来给自己两巴掌!

    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安慰这位三言两语变成家人的陌生人时。

    就只见那书生极为秀美的脸上倏然落下一行清泪来,喜娘一震,不由问道:“你,你这是作何呀!”

    马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戏早已演入骨子里的人下意识粲然一笑,竟美得好似是神仙妃子一般,震声道:“我的家人!小生是在感慨这喜神才是真正心怀慈悲的神明啊!我替我心上人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