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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花梗仙?财使金无望

    灰衣人喉间似是发出了一声短促,尖锐,有如狼嗥般的笑声,但语声却仍然平平静静。

    那是一种优雅,柔和,而十分冷酷的平静,只听他缓缓道:“对于一位伟大之画家,姑娘岂能以等闲匠人视之?对于在下此等金银收集家,姑娘你也不宜以‘绑匪’两字相称。”

    朱七七道:“金银收集家……哼哼,狗屁。”

    灰衣人也不动气,仍然缓缓道:“在下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将各位请来,又将各位之安全,保护得这般周到。就凭这两点,却只不过要换各位些须身外物,在下已觉十分委屈,各位如再吝惜,岂非令在下伤心?”

    沈浪忽然微微一笑,道:“这话也不错,不知你要多少银子?”

    灰衣人道:“物有贵贱,人有高低,各位的身价,自然也有上下不同。像方千里,展英松那样的凡夫俗子,在下若是多要他们的银子,反而有如抬高了他们的身分。这种事在下是万万不屑做的。”

    朱七七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多少?”

    灰衣人道:“在下问展英松要的不过只是十五万两,但姑娘么……最少也得一百五十万两……”

    朱七七骇然道:“一百五十万两?”

    灰衣人缓缓道:“不错,以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以姑娘如此身分,岂非高出展英松等人十倍?在下要的若是再少过此数,便是瞧不起姑娘了,想来姑娘也万万不会愿意在下瞧不起姑娘你的,是么?”

    朱七七竟有些被他说的愣住了,过了半晌,方自怒目道:“是个屁,你……你简直是个疯子,豺狼黑心鬼……”

    但这时灰衣人的对象已转为沈浪,她无论骂什么,人家根本不理。灰衣人道:“至于这位公子,人如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心如玲珑七窍,聪明剔透,在下若要个一百五十万,也不算过份……”

    沈浪哈哈笑道:“多谢多谢,想不到阁下竟如此瞧得起我,在下委实有些受宠若惊,这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灰衣人尖声一笑,道:“公子果然是位解人。至于这位花……花”

    花蕊仙大喝道:“花什么?你难道还敢要我的银子。”

    灰衣人缓缓道:“你虽然形如侏儒,老丑不堪,但终究也并非一文不值……”

    花蕊仙怒骂道,“放屁,畜牲,你……你……”

    灰衣人只管接道:“你虽看轻自己,但在下却不能太过轻视于你,至少也得问你要个二三十万两银子,略表敬意。”

    花蕊仙额上青筋,早已根根暴起,大喝道:“畜牲,我大哥少时来了,少不得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将你碎尸万段。”

    灰衣道:“谁是你的大哥?”

    花蕊仙大声道:“花梗仙,你难道不知道么?装什么糊涂。”

    灰衣人冷冷道:“花梗仙,不错,此人倒的确有些手段。只可惜远在衡山一役中,便已死了。在下别的都怕,鬼却是是不怕的。”

    花蕊仙大怒道:“他乃是主持此事之人,你竟敢……”

    灰衣人截口道:“主持此事之人,便是区区在下。”

    花蕊仙身子一震,但瞬即怒骂道:“放屁,你这畜牲休想骗我。花梗仙若是死了,那易碎珠宝,神仙一日醉,却又是自哪里来的?”

    灰衣人一字字道:“乃是在下手中做出来的。”

    花蕊仙面色惨变,嘶声呼道:“你骗我,你骗我……世上除了我大哥外,再无一人知道这独门秘方……花梗仙……大哥,你在哪……”

    突然一道风声穿光而来,打在她喉下锁骨左近的“哑穴”之上,花蕊仙“哪里”两字还未说完,语声突然被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灰衣人道:“非是在下无礼,只是这位花夫人声音委实太大,在卜怕累坏了她,是以只好请她休息休息。”

    朱七七冷笑道:“你倒好心的很。”

    灰衣人道:“在下既已负起了各位安全之责,自然处处要为各位着想的。”

    朱七七被他气得快疯了,气极之下,反而纵声大笑起来。

    沈浪瞑目沉思已有许久,此刻忽然道:“原来阁下竟是玉关快乐王座下之人。瞧阁下如此武功,如此行径,想必是酒、色、财、气四大使者中的财使了?”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朱七七不禁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怎会知道?”

    沈浪微微一笑,道:“花梗仙的独门秘方,世上既无旁人知晓,而此刻这位朋友却已知晓,这自然唯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七七道:“我却连半个理由也想不出。”

    沈浪道:“那自是花梗仙临死前,也曾将这独门秘法留给了玉关先生。这位朋友既是金银收集家,自然也必定就是玉关快乐王门下的财使了。”

    朱七七完全被惊得怔住,许久说不出一个字。她在仁义庄中,也看到了墙上关于柴玉关的介绍。她虽不是过目不忘,但那介绍却让她印象深刻:“酒,色,财,气四大使者乃“欢喜王”最信任之下属,却极少在其身畔。只因这四人各有极为特别之任务:酒之使者为其搜寻美酒,色之使者为其各处征选绝色,财之使者为其管理并搜集钱财,唯有气之使者跟随在他身畔极少离开。当有人敢对“欢喜王”无礼,气之使者立刻拔剑取下此人首级。这四人俱是性情古怪,武功深不可测。”

    沈浪又道:“还有,花梗仙既然早已知道这古墓的秘密,那时必也将此秘密与他所有独门秘法一齐留下。是以玉关先生便特令这位财使东来掘宝。哪知道古墓中藏宝之说,只不过是谣言,墓中其实空无所有。财大使者一急之下,这才想到来打武林朋友们的主意。他将计就计,正好利用这古墓,作为诱人的陷阱。”

    朱七七道:“但……但他既要将人诱来此间,却又为何又要作出那些骇人的花样,威吓别人,不许别人进来。”

    沈浪微笑道:“这就叫欲擒故纵之计。只因这位财大使者,深知武林朋友的毛病。这地方越神秘,越恐怖,那些武林中的知名之士,越是要赶着前来。这地方若是一点也不骇人,来的便必定多是些猫猫狗狗,无名之辈。这些人家里可能连半分银子也没有,却教财大使者去问他要什么?”

    朱七七喘了几口气,喃喃道:“不错,不错,一点也不错……唉!为什么总是他能想得起,我就偏偏想不起?”

    灰衣人默然良久,方自缓缓道:“大名可是沈浪?嗯……沈兄你果然是位聪明人,简直聪明得大出在下意料之外。”

    沈浪笑道:“如此说来在下想必是未曾猜错了。”

    灰衣人道:“古人云,举一反三,已是人间奇才,不想沈兄你竟能举一反七。只听得花蕊仙几句话,便能将所有的秘密,一一推断出来。除了在下之名,财使金无望,那是我的徒儿阿堵,还未被沈兄猜出外,别的事沈兄俱都猜的丝毫不差,宛如目见。”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童子。

    沈浪道:“金兄倒也坦白得很。”

    财使金无望道:“在沈兄如此聪明人的前面,在下怎敢虚言?但沈兄岂不闻,聪明必遭天忌,是以才子夭寿,红颜薄命。”

    沈浪微微笑道:“但在下今日却放心的很。金兄既然要在下的银子,那想必是万万不会又要在下的命了,是么?”

    金无望冷冷道:“但在下平生最最不喜欢看见世上还有与在下作对的聪明人,尤其是像沈兄你这样的聪明人。”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要拿他怎样?”

    金无望微笑着露出了他野兽般的森森白齿,缓缓道:“在下今日纵不能取他性命,至少也得取他一手一足。世上少了沈兄这般一个劲敌,在下日后睡觉也可安心了。”

    朱七七骇极失声,沈浪却仍然微微笑道:“金兄如此忍心?”

    金无望道:“莫非沈兄还当在下是个慈悲为怀的善人不成?”

    沈浪道:“但金兄今日纵是要取在下身上的一根毫发,只怕也不容易。”

    金无望冷笑道:“在下且来试试。”

    缓缓站起身子,前行一步。

    沈浪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道:“在下本当金兄也是个聪明人,哪知金兄却未见得多么聪明。”

    笑声突顿,目光逼视金无望:“金兄当在下真的已被那‘神仙一日醉’所迷么?”

    金无望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沈浪接道:“方才浓烟一生,在下已立刻闭住了呼吸。那‘神仙一日醉’纵然霸绝天下,在下却未嗅入一丝。”

    金无望默然半晌,唇间又露出了那森森白齿,道:“这话沈兄纵能骗得到别人,却未见能骗的到在下。沈兄若未被‘神仙一日醉’所迷,又怎肯做我金无望的阶下之囚了?”

    沈浪道:“金兄难道连这道理都想不通么?”

    他面上笑容越见开朗,接道:“试想这古墓中秘道千奇百诡,在下纵然寻上三五日,也未见能寻得着此间中枢所在。但在下此刻装作被迷药所醉,却可舒舒服服的等金兄自己来。天下可还有比这更容易更方便的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