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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拉文今天吃什么

    夕阳与火烧云,无论从任何角度欣赏,都能品尝出它的滋味,瑞泽恩的夕阳也是如此。

    赤金色的光芒铺设在海角城的各个角落,狭小的巷道,酒馆的招牌。

    卫兵的甲胄都被变换了颜色,忙碌了整个白日就要结束,本该是道路上行人最多的时辰,海角城比寻常时候要冷清得许多。

    不见民居内升起的炊烟,也不见告示牌前扎堆的闲汉,翘首以盼的人们都来到了领主的住所。

    一年一度的海角城祭典,在夕阳的见证下,迎来热烈的高潮。

    一百三十位取得资格的参赛者无秩序地推搡顶撞,在领主的小城堡前的开阔空地上,全力踮起脚尖,将精心培育的肥鸡举过头顶。

    个子较矮的人更是不顾四周的拥挤,蹦跳着将肥鸡举到更高处,却在下落的时候被挤去了位置,被数个毫不相让的参赛者压挤在半空,动弹不得。

    “拉文大人,这边,这边。”

    “我的老爷,请看这里,我的鸡是最棒的。”

    “喝着牧师们祝福过的圣水长大,我家的菲亚绝对最美味!”

    为了将来的幸福,所有的参赛者引领企踵,使出吃面包的劲吆喝,谁都想成为今天的幸运儿。

    “安静,我的领民们。”

    拉文的声音透过魔法的放大,压过了上百人的喊叫声,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拉文能感觉到,城里的疯子们已经快要彻底失控了,他的领土,他的财富完全不被这帮破坏狂放在眼里。

    他曾派出白银级的顾问法师上门说理,却被疯子们拘束了好几日,再回到自己面前时神智都模糊了许多。

    拉文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要号召领民们为了保卫他们的领主而战,热闹的祭典,就是一个好机会。

    “海角城的领民,听着,效忠于我吧,我将赐予荣耀与富贵,来吧,健壮的年轻人,成我的卫兵,你的家人会因你而骄傲。”

    眼里只有利益的贱民们无法理解自己的贵重,没了他拉文,海角城什么也不是。

    这群蛀虫,拉文在心里暗恨,却无可奈何,人群中不乏强大的职业者,强行征召新的卫兵,他的手下可扛不住职业者们的怒火。

    “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要着急,美味是需要时间的,来吧,将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交给我的骑士,祭典的胜利者,就在你们之中。”

    簇拥着领主拉文的人群中,分出两名装备精良的高壮武士,各自清点了五名卫兵,每人手中都拎着几个麻袋,朝着混乱的人群走去。

    “哎呦,你轻点,我家的菲亚可是很娇贵的。”

    “请保护好它,先生,你是个善良的人。”

    拉文身边的骑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对每年都进行的祭典的流程自然不陌生,他们熟练又轻巧地将一只只肥鸡注上魔法标记,塞在麻袋里。

    骑士所带领的卫兵可就没这么顺利了,他们手法粗暴,效率低下。

    一些参赛者不满卫兵们的野蛮,出声呵斥,却被锋利的剑刃给吓得嘘声。

    一阵鸡飞蛋打后,卫兵和参赛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上了鸡毛,为祭典增添了几分滑稽的喜气。

    祭典的重头戏,莫过于冠军的诞生,所谓的选拔冠军,不过是拉文的一言堂。

    他会轮流将活泼肥硕的选手抱在怀中,用自己的大肚腩与选手那柔顺的羽毛摩擦,通过脂肪感受生命的活力,为每一位选手定下评分。

    海角城的特色祭典向来不采用烹饪后品尝的方式,将选手们烤成芳香四溢的美味,固然能更准确地评价它的肉质。

    但拉文吃不完,没错,不是冠军,并不意味着失去了价值。

    获得了资格的参赛者们精心培育的肥鸡,全都会收入拉文的后宫,在场的所有人,其实已经拥有了价值不菲的“安慰奖”作为保底。

    “嗷,哦哦……”

    “哦哦,这家伙真是够重的。”

    唯一的评委拉文喜笑颜开,压在身上的重量,足以联想到成熟的它的媚香,让拉文暂时忘却了业火教徒那帮破坏狂的威胁。

    “咦,这个顺滑的羽毛,美丽的光泽,明明比普通的家养鸡还要轻。”

    拉文一脸陶醉地抱着一只安静如淑女的瘦鸡,臃肿的双手急不可耐地攀上弧度饱满的鸡爪,瘦鸡予取予求的姿态,更刺激了拉文的欲望。

    “我的小宝贝,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品尝你的滋味了,等着吧,我会舔你的脚,剥去你的羽翼,啃过你的全身,把你俏丽的尖嘴狠狠地吮吸,噢,你真是让人着迷。”

    拉文将鸡头当作棉枕头,侧着头将重量靠在鸡头上,感叹道:“没有必要再比了,你就是我的最爱,宝贝。”

    胖子领主的脑袋的重量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普通的鸡被他的脑袋一压,没准就去见鸡神了,可拉文怀里的鸡明显不是凡物,被重物沉压也依旧安静,一声不吭。

    拉文说道:“西蒙,我的骑士长啊,将结果公布吧,胜利者已经诞生了,再来个人,把这个小宝贝带下去。”

    “跟那个爱偷懒的老头说清楚,香料也好、酱料也好,我的小宝贝一定要是最美味的。”

    “是的,我的老爷,西蒙已经收到您的指令。”

    骑士长西蒙踱步至拥挤的人群前,迎着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朗声宣布道:

    “祭典的胜者已经确定,八十六号,哈维尔·戴维!为胜者欢呼,他的名字会永远地刻在飞鸡碑上,海角城会记住这个幸运的家伙。”

    宣言一出,顿时炸开了锅,失落的哀嚎与围观者的热烈交谈声霎时间爆发,巨大的声潮宛如实质化的怒风,将地上的杂草吹弯了身子。

    “怎么可能,我的菲亚明明是无敌的,噗。”

    “啊呸,浪费老子的时间,狗食的胖子。”

    “哈维尔,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人群中摸鱼的冒险者协会明星前台,珍弗妮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自言自语:“哈维尔,好熟悉的名字,哎呀,想不起来是谁了。”

    热闹总是短暂的,随着夕阳的落幕,人群渐渐平息了纷扰。

    骑士长西蒙见状,站到前方,将手中那散发着璀璨光耀的长剑高举过头顶,昏暗中的光引人注目,几乎全场的人的视线都黏在那团光晕中。

    “我的领民们,为你们的领主,欢呼吧,把你们的忠诚献给伟大的拉文,盛宴,开始!”

    雍贵的胖子身着刺绣着繁复的花纹的长袍,站在光芒的中心,他的声音被魔法放大,深深的刻在在场之人的心中。

    一年一度的盛大祭典,自然不只是数百号人的狂欢,它是属于全海角城居民的庆典,是为所有到场的人所准备的盛宴。

    巨额的金银花落谁家,又有多少人在乎?绝大多数人们聚集在这里,为的是惯例的歌舞盛宴。

    随着领主的声音落下,一批身着皮甲的领主私军扛着提前削好的木块,在空地的四周布置起来。

    他们的队形松散歪扭,做事全靠领队的喝骂,毫无纪律可言,说是私军,其实是只受过不正规训练的乡民。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简易舞台加上数个分布在四周的小舞台搭建完毕。

    大舞台侧前方又安置了几台长桌,桌上华美的餐具被篝火照得火红耀眼,这是拉文和他的心腹们以及城里的小贵族的位置。

    又等待了一阵子,不少人已经把自带的干粮吃个精光,那些香喷喷的菜肴可不是给他们的。

    一些平日里混迹酒馆的粗犷娘们,耐不住寂寞,寻了个能被篝火照到的空处,打着节拍唱起歌谣。

    脚下也不闲着,踢踏起流传甚广的经典舞蹈,几乎是脚步跃起的瞬间,就有一圈的闲人围了上去,下流的俚语,叫好的喊声,热闹非凡。

    “呼、哈~”

    远处的矮墙上,阴影中的人偶公主兴奋地呼气,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她也看得开心。

    “可惜亚伦不在呀。”

    与人分享喜悦,喜悦就会变成两倍,没有人陪伴的莉赛,忽地感到失落。

    “请不要怨恨亚伦,他是为了大家的幸福在努力呢,诺菈在上,请保佑这些迷途的羔羊,别让他们被吓到了。”

    炎热的夏天,夜晚的习习微风也夹带了温热,这是女神的吹息吗?

    舒适的气流拂过篝火,黄土地上的影子摇曳,舒适的气流拂过矮墙,带走了少女的小小祈祷。

    这阵连绵的风,终于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气味,满溢的肉香,顺着微风,飘散到所有人的味蕾,点燃了夏夜的热烈。

    清凉的热情女郎捧着鲜艳的花环,排成一列,缀在舞台的幕布前方,不需要乐器的陪衬,她们的舞蹈也足够让人陷入其中。

    四周的几个小舞台上,浪迹在酒馆的吟游诗人自告奋勇,奏起异国的曲调,歌颂着传说中的英雄。

    我们的领主大人,端坐在长桌的首位,举起手中的香醇的美酒,笑道:

    “各位,去享用吧,权力与富贵,在你们选择我拉文的时候,就已经属于你们。”

    同桌的人举杯相碰,一边吹捧领主大人的光荣,一边享用难得的美食与艳丽的舞姿。

    尽管同桌的众人吃得满嘴流油,碟子上的骨头堆得老高,拉文却迟迟不动餐具,反而时不时将视线投入身后的黑暗,伸长了脖子,一幅等待去洗澡的女友的模样。

    “烤鸡来咯。”

    两个卫兵手持火把,一前一后地开路,中间的仆人端着覆盖着罩子的银盘,急切地往领主所在的地方走来。

    拉文很久之前就不耐烦了,若非心中还有着对美食的尊重,早就冲到厨房去了。

    “快端上来吧。”

    侍候在一旁的仆人连忙整理起拉文身前的区域,空出足够放置银盘的空间。

    看着身前的倒映出自己贪婪面容的罩子,拉文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装模作样地大声咳嗽,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的身上,时候已经到了。

    拉文脸上肥肉堆砌的褶皱就像年迈主教那盘根错节的皱纹,神情与祈祷中的神职人员重合在一起,此刻的胖子领主是最虔诚的朝圣者。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拉文宽大的手掌压实罩子的两侧,缓缓地举起,让盛在银盘上的珍宝现世。

    没有迷人的香气,没有灿金酥嫩的脆皮,桌上的人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幅迷醉的模样,好似摆在面前的是绝世好物。

    若有黄金级的强者到场,一定会指出,桌子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烤鸡,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可怜鸡玩偶罢了。

    拉文贵族礼仪约等于无,吃东西的本领却是不赖,他把握着小刀的五指收紧,利落地在玩偶的轴线上割开一个平齐的裂口。

    “嗷,该死的老头,怎么还留下了亵渎的内脏,我要扒了他的衣服,吊在城门上,让所有人都来瞧瞧。”

    拉文怒骂道,他恨恨地将烤鸡掰开,扯出其中的“内脏”。

    拉文疑惑地说道:“咦,怎么是个卷轴,那个懒老头到底在搞什么?”

    同桌的人见状,纷纷好奇地拢身,一双双眼眸,齐齐落在领主手上的神秘卷轴。

    有不知道用途的开关就是要按下,有来历不明的卷轴,当然也要打开,于是拉文打开了卷轴。

    骤时,金光大盛,刺目的光线瞬间引来了众人的注视。

    渐变填充的闪光浅绿的艺术字徐徐浮现,面色铁青的拉文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喃喃自语的哀音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法放大,传遍全场。

    “罪人拉文·格兰特,横征暴敛,贪污自肥,勾连邪神,其罪当诛。加里安·格兰特,拉文之三子,性情直善,得女神之恩宠,适为新任领主。”

    加里安·格兰特,领主拉文的第三子,因为不满拉文的残暴统治,多次违抗父亲的命令,引得拉文的厌恶。

    他自知无法改变父亲的暴行,投身于远方的修道院,自此断绝了往来。

    夺回了身体控制权的拉文顿时暴怒,双手扣住长桌的下层,膘肉抖动,直接将桌子掀翻,精心调制的菜肴洒了一地,甚至是溅到了呆滞的小贵族的礼服上。

    拉文吼道:“谁?谁干的!狗食的东西,拉文大爷会让你知道地狱的味道,混球,你的妻子,你的家人,拉文会让你明白,玷污了贵族的荣誉的下场!”

    惊雷般的怒喝压过领主拉文的丑态:“下地狱的是你,拉文·格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