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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不是逃跑,而是保护大元!

    见来报道的探子如此失态,不仅失魂落魄,还能隐约地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尿骚味。

    身为一军主将,如何能容忍此等失态?

    于是,阿不罕那海瞪着牛眼,转身用力踹开这名探子,并厉声呵斥道:“放肆!我们乃是可汗的亲卫,你身为其中一员,竟如此慌张,成何体统!?来人,把他拖出去,军仗二十!”

    将军不领情,但探子还想活命,当前能活下去的概率本就渺茫,若是再被拉出去,挨上这二十个板子...

    那自己可就是老母牛打胎,完犊子一个喽!

    于是乎,在被人拉出去的那一瞬间,探子拼了命,扯开嗓子大喊:“将军,我有重要情报!天...天...天完...”

    听到‘天完’二字的瞬间,首领阿不罕那海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刚刚威风的模样瞬间消失,一股冷汗顺着脑袋流进衣服里,有种出恭的感觉呼之欲出。

    为了弄清楚情况,阿不罕那海抬起右手,拦下了卫兵:“慢,让他说完!”

    此刻,探子已经喘过气来,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将军,天完军...来了!隔着几里地都能听见铁蹄声,旌旗蔽空、军纪严明,后方烟尘弥漫,队伍绵延几十余里。至少得有...二...二十万军!而且领头的是‘双刀’赵普胜,还有‘蛮王’倪文俊!”

    “什么!”听到天完二字,和敌人的数量之时,阿不罕那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得知这队伍中,又有两位似‘阎王’般的将领,亲自带队南下后,只觉得双腿一软,两眼一黑,顺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大箱子上。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阿不罕那海握紧右手,指着探子再三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帮秃驴这么快就打来了?”

    探子抱紧拳头,跪在地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睁着眼睛胡诌道:“当然是真的!小的不敢在将军面前胡说八道!”

    “这...”阿不罕那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加速!

    恍惚间,自己好像被泡在水中,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耳鸣更是让他慌张到了极点。

    身旁,一名脑子还算好使的参将,见情况有些失控,便连忙站起身倒茶,先稳住主将的情绪:“将军,喝茶!”

    “茶?哦哦哦,喝茶,对!”阿不罕那海接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才半数消除了刚刚那离谱的畏惧感。

    待众人平静些许,随军参将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将军,前几日传来了沔城失陷的消息,虽还不知真假,可若是真的,叛军头子为了发展,很可能真的带领队伍投奔天完国...”

    “也就是说,天完军和沔阳反贼,会合兵一处,南下直取岳阳!”

    这般分析下,在场的将军们大惊失色,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然而,就在大家举棋不定之时,又冒出一名探子,火急火燎地从营帐外飞奔而来。

    “报!大事不好了!天完军离大营...只剩下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

    “什么!?”阿不罕那海失声道。

    这下,刚才举棋不定的将军,现在也都萌生了退意。

    这年头,消息传播基本靠吼,加之南元这些人本就懈怠,又天真地认为元庭依旧如日中天。

    现在得知了反贼大军压境,所以一时间慌了神,居然听信了探子的汇报。

    “将军,怎么办?”

    阿不罕那海在意着自己的面皮,必不会率先说撤退。

    他坐在箱子上,故作镇定道:“我等可汗亲卫,怎...怎能不战而退?况且鹿死谁手尚未知晓。来人,加速建造防御,我们以逸待劳,定能大破敌军!”

    大帐内,阿不罕那海拼命逞能,可周围的将领却惜命得很,他们知道自己是混子,两军交战最多拉弓射两箭,所以便想方设法地推脱与敌军的战斗。

    一人一句地煽风点火道...

    “将军!咱们防御还没建好,无法借助地形优势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敌人倾巢而出,士气高昂!我等已经心生畏惧,不宜开战啊!”

    “这二十万之众,一人撒泡尿都能把我们淹死在山谷里!恳请大将军为了大元着想,保留有生力量!”

    ....

    你一言我一语,阿不罕那海那张面皮,现在也挂不住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支支吾吾道:“这...”

    此时,大营外忽然传来了骚动,接着便是基层军官指挥士兵的声音...

    “动作快点!”

    “弓箭手随我来!你们赶快拆补给辎重!”

    “都把刀磨亮一点!”

    ...

    听着传来的骚动声,阿不罕那海顿感大事不妙,便开口问向周围:“怎么回事?”

    下一刻,又有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摔进了大营,颤声禀报道:“将军,我...看到了那弥漫的烟尘!听到了马蹄声!天...天...天完军...杀...杀到了!”

    身旁,一名最惜命的将领,单膝跪地,抬手抱拳,满脸赤诚地对着阿不罕那海规劝道:“将军!咱撤退吧!将此消息传回岳阳,也是大功一件!”

    听到‘大功’二字,阿不罕那海的脸上,这才挤出一丝轻松,连忙应和道:“对,大功,咱们有功!这不是贪生怕死,是为了保护大元的城池!保存大元的有生力量!”

    一时间,大义挂满了整张脸,又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营帐外。

    酝酿三息,才勉强稳住气,下令道:“所有人听令,放弃所有辎重,后队改前队!回防岳阳!不能让敌军夺了大元的城池!”

    一众元兵不明所以,但军人以服从为主,长官说撤退,那便撤!

    紧接着,所有士兵放弃了大部分辎重,仅留下单兵装备,还有几天的口粮,然后朝着后方迅速撤退。

    单论撤退能力,这支队伍明显更在行,不出一刻,大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了。

    ...

    就在元军撤退不久后,陈友谅带着部队来到了山谷外。

    此刻,谷内大营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辎重粮草,和军饷金银等物品。

    见元军撤退得无影无踪,陈友谅着令士卒立刻反方向修建防御,并清点物资。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对元军的首领,又多了三分鄙夷。

    拿起地上的一把大刀,陈友谅一边把玩,一边自言自语道:“本以为能先打上一仗,没想到他们这么怕天完军,虚晃一枪就落魄而逃...”

    陈友谅长叹一口气,他终究还是高看了这帮人,随即摆手,喊来张定边,下令道:“按照计划好的,留下所有金银和兵甲,将粮食分给帮我们演戏的百姓,剩下的,运回沔城。”

    “啊?”张定边惊呼一声,愣在原地。

    他本以为大哥之前是开玩笑,不曾想,大哥来真的!

    为了部队的发展,张定边连忙建议道:“大哥,用这些粮食招兵买马不好吗?白送给百姓有何用?升米恩斗米仇,下次咱不给,他们就会怨恨咱!”

    若是其他人来问,自己定要训斥一番,然后让其执行命令。

    但发问的人,是二弟张定边,自己当大哥的,定要好好解释,此举亦能帮助二弟成为三军主帅。

    望着满脸不解的二弟,陈友谅摆摆手,面带微笑地解释道:“二弟啊,我且问你,我们沔城,现在缺的是什么?”

    张定边略作思忖,然后回应道:“缺人,缺军械,缺金银军饷,粮食倒是够吃。今天截获了元军的这批物资,现在咱只缺人。”

    “不错,那我再问你,你想要反元坚定的兵勇,还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来混饭吃的软脚虾?”

    答案显而易见,张定边抬手回应道:“当然是反元意志坚定的兵勇,此等兵勇可训练成为精兵!”

    “二弟我且问你,沔阳的百姓中,可有此类人?”

    “这...”思前想后,张定边摇摇头。

    他自己原本就是一平头老百姓,能吃饱饭,没必要造反。

    对于其他百姓,除非有‘恨’!才能投身义军,共同反元。

    “二弟,你且听好...”

    “这批粮食给了百姓,那些原本饿死的人,现在活了下来,他们感不感谢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们消灭了这批元兵后,元兵会不会报复?”

    听此,张定边有了眉目,瞪大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元兵的确会报复,而且报复的规模会更大、更狠!”

    陈友谅见二弟有了些许眉目,继续指引道:“在报复之后,原本拿到粮食的百姓,见自己的东西再一次被元军夺走之后,会怎样?”

    此刻,张定边恍然大悟:“大哥,我悟了!”

    “原本百姓们赋税繁重,每天都在濒死的边缘,现在好不容易吃上两天饱饭,却又被元军逼上绝路,他们会意识到...只要元兵还在,他们就没好日子过。”

    “然后,百姓会加剧怨恨、愤怒!会咒骂元兵毁了这安宁!恨不得将元军食肉寝皮!”

    “所以,在这之后他们会想方设法地反抗!而反抗的途径,最快的便是加入义军,而我们...又是离百姓最近的义军!”

    兜里只有一文钱,被抢了只会自认倒霉。可若是有二两银子,再被抢,那便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啪!啪!啪!”陈友谅大笑着拍起手掌,兴奋道:“二弟,现在懂了吗?你要记住,不是邀请百姓与我们同乘一条船。而是让他们同样憎恨我们的敌人!”

    “为了报仇,被敌人逼得走投无路,主动要求上我们的船!与我们同仇敌忾!届时,兵锋所到之处,不论男女老幼都能下死手,且片甲不留!”

    “而有了这么一支吃肉不吐骨头的虎狼之师!何愁大事不成?”

    话已至此,陈友谅便将想法全部告知于二弟。

    “二弟,想要走得长远,除了让手下的人心服口服,还得有自己的势力!这帮反元的急先锋,到时候全招募过来,就交给你来训练!这都是咱的家底儿,明白吗?”

    刚刚举义,沔城的将领有不少不服的,想要这帮野马死心塌地,除了智谋外,手下的实力也得碾压这帮人!彻底打断这帮人‘弑主夺位’的想法。

    毕竟陈友谅当年就吃过这种亏,曾经连杀了两个上司,导致陈汉政权折损多员大将,相互猜忌。

    现如今,他上头没人,反倒是得担心自己的手下。

    毕竟只有活着,才能成就大业,亲手杀了朱重八。

    听着大哥的嘱咐,张定边神情严肃地点头回应:“大哥,我懂了!但是...这么多的粮食...”

    望着二弟那副守财奴的模样,陈友谅拍大腿道:“你怕啥!大哥我何时做过赔本的买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了鱼饵咱才能钓大鱼!”

    张定边只觉得脸滚烫,当即铭记大哥教诲,连忙抱拳接下命令:“我这就去!”

    见大哥早已将未来计划得明明白白,一股莫名的崇拜感由心而发。

    当年路过的道士,说大哥有‘龙凤之姿,大富大贵之相’,可能真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