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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伏龙镇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裘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驰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唐代诗人岑参的一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将西域八月飞雪的壮丽景色描述的气势磅礴,淋漓尽致。

    此时的幽州已近十月,秋粮待收,田间俱是金黄色的波涛涌动。随风传入秋天的寒意,还有粮食的甜香气息。连续三年的干旱蝗灾,已是让此地百姓难以聊生。朝廷数次拨银赈灾,奈何贪官污吏层层剥皮,能到灾民手中的救命之粮,已是寥寥无几。幸得今年风调雨顺,这田间地头硕果累累,倒是难得一遇的丰收年。

    幽州之辽西、辽东、渔阳、涿郡、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等多数郡皆一改颓势,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在这北方寒地焕发生机。

    涿郡之北、代郡之南,山川围绕之地,有一小镇,名曰伏龙镇,辖有三十几个村庄土寨。此地交通闭塞,车马难行,数次战火不曾沾染,也是颇为富庶。

    伏龙镇位于太行山脉之下,地势平缓,数条溪流在小镇西侧南侧而过,土肥地沃,九千户百姓倒也丰衣足食。

    此地民风彪悍,六岁孩童便会骑马射箭,耄耋老人也有不少是武功高手。皆因这伏龙镇的里正(也称乡长)姓秦,据说是始皇帝长公子扶苏后人,逃避战乱居住此地。

    一代代延嗣,到这一辈正处桓帝刘志在位,有陇西人士秦嘉,字士会,官居黄门郎。游历之时与这位里正秦朗甚是投缘,结为异性兄弟。秦嘉好诗,颇得涿郡太守公孙尧喜欢,引为知己。二来常往,对秦朗也是甚为友善。有太守给面,这渔阳、代郡、上谷几郡的太守,倒也是时常来访,当地百姓便是免了这额外的苛捐杂税。

    秦朗在伏龙镇靠近山崖之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宅院,在当地也算得上大户。山中青石围墙,原木建屋,三进院落古香古色,清静典雅。

    “快点!快点!”

    “热水好了没有?赶快端进去!”

    此时的秦宅正是一片忙碌,老妈丫鬟来来往往,在前院后院奔波忙碌,皆因今日乃是主母十月妊娠,临盆分娩之时。

    天空阴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滚滚雷声在天际响起。点点冰雨滴落,不多时,竟是飘起了鹅毛大雪,将山水屋舍顷刻间银装素裹。

    “正值秋收之时,天气变化,若是这雪一直不停,今年的收成怕是要大打折扣。”

    在外物来回踱步焦急的主人秦朗,此刻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忧心忡忡。

    “啊——!”

    屋内传出夫人一阵阵痛苦的叫声,让他更是心烦意乱。

    “如何?还是没有生出来吗?”

    他拦住端着水盆的侍女秋菊,紧张的问道。

    “老爷放心,稳婆说孩子横在腹中,需引导脑壳顺下,便是无碍。刘妈妈和张妈妈已是三十年的稳婆,处置如此事情也有多例。”

    秋菊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却是信心坚定,反而安慰起老爷。

    “知道了,快些忙你的去!”

    秦朗挥手,秋菊小跑着进入里屋。

    “童儿,你可千万坚持住!”

    他掌心握着拳头,只能在心里给自己的夫人祈祷。

    咔——!

    苍穹之中惊雷炸起,让众人俱是一惊。

    马厩之中几匹战马嘶鸣直立,不安的躁动起来。

    “老爷,大事不好,夫人体力不支,已然晕死过去。此刻孩子还未出宫,时间一长,怕也是难保!老爷你要定下心神,到底是保夫人还是保孩子?”

    “什么!”

    秦朗瞬间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扶到卧榻,医官赶忙取出丹药,用水服下。

    半晌,秦朗这才缓过这口吁气,强撑着站起身来,步入内室。

    “夫人,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孩子,我们将来还能再有,可是你,只有一个。”

    “你们要尽全力保夫人性命,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便将尔等全部殉葬!”

    他坐在床前,看着脸色苍白已经昏迷过去的夫人,心中悲痛之极。言语轻声中,却是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杀机。

    “我等必将全力救治夫人!”

    下人们一阵惶恐,这位老爷平日里待人和蔼友善,但是威严不可冒犯。他向来一言九鼎,这殉葬的言语,也绝不是吓唬人闹着玩的。

    “唉!”

    他轻叹一声,踱步离开。

    “快些,先给夫人服药!”

    秦朗离去,稳婆、医官、丫鬟们急忙按各自分工忙碌起来。

    雷电消退,那雪,却是越下越大了。

    “小鱼!”

    一声轻唤,脑海中是那恐怖的空间崩碎,小鱼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空间里。

    “为什么?每次生死关头,都要她挡在我的身前!”

    懊恼、悔恨、痛心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悲痛欲绝的秦天已是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他从昏迷中醒来,便是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周围一片漆黑,耳边传来砰砰的心跳声音,而自己好像身处水池当中。手脚无力,就连翻身也是困难至极。

    “这是——!”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肉身!

    “我真的转世成功了!这身体分明是婴儿的身体!”

    欣喜之余,却是再次响起小鱼是否与自己一样,转世成功,心情沉重而迷茫。

    “不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中,感觉到母体生命的流逝,那是母子骨肉相连的灵魂锁链。

    秦天哪里知晓,从昏迷的状态苏醒,正是自己临盆分娩的时刻。只因他身体横置,无法顺利降生,他这一世的母亲气力耗尽,加上大出血的症状,已是奄奄一息。

    转世之前,他的灵魂之体便是金丹巅峰,只需一步,便可迈入元婴之境。转世之后,肉身纯净无垢,十月胎息,自主吐纳天地灵力,已是修成了先天灵体。

    一个呼吸间,便是明白了事情原由。

    “不管怎样,这一世的母亲孕育了自己的肉身,当有再造之恩,我怎会让她这般故去。”

    黑暗之中,一道白色的光芒渐渐明亮,化为丝缕生命灵力,融入到母亲的奇经八脉之中。

    虽是先天灵根,却是胎儿之体,丹田不立,并无真气可以聚集。秦天调动灵魂之力,散发的是自己的本源生命之力。

    生命之力的融入,让秦夫人的身体立刻好转起来,只是片刻功夫,不但大出血及时止住,就连以往的病根也是消除,灵台清明,悠悠苏醒过来。

    “夫人!夫人醒了!”

    “老爷,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众人一阵欢呼,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们在这大雪纷飞的晌午,也是汗流浃背。

    在腹中听闻母亲无碍,一股虚弱侵袭,秦天又是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