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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早我便醒来,没有作梦,也没有睡过的饱足感。

    昨晚我睡在小寒家客厅的沙发上,其实小寒的卧室有张柔软蓬松的双人床,原本我以为是跟她一起睡那张双人床,结果当我提议“双人床就是要给两个人睡的吧?”就被小寒轰到客厅沙发上,其后她还把自己卧室的门锁住。

    如此,一起抵御袭击者的根本目的不就失去了吗?唉。

    “……”天还没亮,客厅内一片阴暗,卧室内的小寒没有半点声息,还在睡梦中。我今天打算当个优质大学生,早早到校。

    我悄悄地打开客厅的两扇大门,然后将门无声地带上……原本打算这样做,不过铁门拉开与关上都不免有点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不清楚是否会传入小寒的卧室。

    “呼。”我安心地吁了口气,成功在没有惊醒小寒的前提下,将两扇大门关上,接着我在脚踝施加些许咒力,当我要用最快速度离开小寒家之际——

    喀!碰!身后的两扇门被暴力的动作打开,同时窜出一隻小手,揪住我的头发,向后又向下拉去,痛、痛死了!没法抵抗的力量,抵抗的下场很可能是头皮被扯掉。

    “早安呀,阿玄。”是小寒,她扯住我那过长的头发,直接把我整颗头拉到后面,我就这样呈现下腰的高难度姿势与视野中颠倒的小寒勉强回了句:“早安……”穿着白色睡衣,没有单边绑马尾的小寒也很可爱。

    道过早安后,小寒放开揪住我头发的右手,我差点朝后面摔,不过后面是娇小的小寒,所以我努力以咒力稳住脚步。一瞬间闪过故意向后摔的念头,但那样小寒绝对会把我的脊椎骨打断。

    “偷偷溜走会让我以为你被绑架了,以后出去前至少要通知我一声唷。”小寒慵懒地说完,便关上大门,估计是回去双人床上睡觉。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加上贬低我的词汇。

    她早已料到我的行为模式,才能这样抓到我吧。门外的我心有馀悸,太可怕了,敌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因为小寒才是最可怕的啊!嗯,话说我这发型也满是破绽呢,不只是左边的视线会被瀏海遮蔽,还能被别人随手揪住。造型本人倒是挺喜欢的,这也是特色几近于零的我,唯一的固定造型,是好比註册商标的重要存在。

    再过一个星期,便能迎来每年固定的长假。

    今天,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把教科书与笔记整理整理,便徒步前往学校。步行去学校虽然是不智之举,但这么早的时间,搭车到校只会落到门全部被锁着、无聊得发慌的下场。

    即使如上所述,步行依旧是不智之举,无谓的浪费体力。说起早到,印象中琪琪也是早到的类型吧,我记得她曾经洋洋得意地说过“我每天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噢!”这样。

    ?

    “啊、哇啊啊啊啊——!”

    惨叫,声音扭曲、破碎,并且无意义的持续着,好像不这样狂吼就无法保持意识。有谁看到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了吗?

    “唉。”我刚踏入教学楼没多久,就被迫加快脚程,无奈地朝着惨叫的起源狂奔,警卫室的大叔听见的话,也会与我採取同样的行动吧!运起咒力使用三步化为一步的速度,目的地是原文书籍丰富的图书馆方向。

    这么早的时间,会听到这栋教学楼传出惨叫的人,很可能只有我。不列入警卫,最多也应该不会超过三个人。教学楼离警卫室有段距离,再说警卫室的大叔搞不好在听收音机什么的,总之印象中校内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件,值班的警卫大叔因此松懈、没注意到也是难免的。

    当我奔至惨叫发源地时,“唰!”地停下脚步,我看见已有两名学生跟着赶到场,早到校的人比我想的还多嘛!

    发出惨叫的是跌坐在图书馆门口外的阿莫,其他两人窥见图书馆门内后脸色立刻刷白,被石化一般地站在阿莫后面的门口外。

    我走过去,想要一同目睹令这群人惊慌失措的画面。

    图书馆的门是开的,透过图书馆门外可以看见其内部。

    也可以看见琪琪。瞬间我断开内心情感的连结。

    琪琪,你的眼镜掉囉?只是她也没有继续戴着眼镜的必要了。

    从图书馆门外,能够看见在图书馆前排位子上,琪琪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腰斩。鲜血以她为中央,遍佈、蔓延了周遭的桌椅还有地面。内脏已从她的上半身滑出,肠子首次得到探出头的自由。

    空气中飘着新鲜的某种气味。嗯,很像呢,和铁的味道有百分之八十的近似。

    死者的表情极端恐惧,把这表情绘製成一幅画,命名“直面死亡”再拿去参赛,有很高的机率会得个奖。嗯,她并非无缘无故摆出这种破坏形象的脸,这是因为腰斩并不会造成即死的关係,死者在生前遭到腰斩后,活上几分鐘都不是难事,属于绝顶变态的折磨。身体被一分为二时,她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内脏捡起来塞回去呢?还是她想拚命把身前被染红的原文书给读完?

    将视线从琪琪的尸体上移开。身边这群人被吓到动弹不得,其中阿莫最卖力,惨叫就是他发出的,真想拿分贝测试器让他再喊一次,所以说人的潜力无穷啊。

    包括阿莫在内的三个人,都遗忘随身携带的手机可以派上大用场,快拿起被小寒称作“流行基本”的智慧型手机打给警察局啊!要我打?为了避免阳春的手机拿出来被消遣,我还是乖乖假装也忘记要使用手机吧。

    话又说回来,外面这三人愣着干嘛?观察琪琪活跳跳的内脏吗?正试着分辨出脏器的名称,好确认自己是不是能把知识应用在生活上,“我知道了!这个是肠子、那个是脊椎!”像这样吗?

    区区一具尸体以及外露的人体零组件,我与小寒都不会被吓成这样。

    促进现场凝结成块的空气重新流动,又变成我的任务。明明我不适合这样的角色啊,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担任临时指挥。

    “喂,注意注意,咳咳!别傻愣着,快打给警察局啊。”我打破沉默,也一併点醒失去判断能力的陌生同学,只见其中一人连忙翻出智慧型手机,果然是智慧型手机!接着向警方拨打求救电话。

    “第一发现者,是你吧?”我将失神的阿莫一把拉起,让他靠到旁边看不见图书馆内的墙壁上。他机械式地点头。

    “我今天与家人吵架,于是早早就出门,想到琪琪早上都会来读书,就想找她……”阿莫受到惊吓归惊吓,说起话来倒还挺有逻辑的,不像某些人被吓到就连话都说不清。理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知道阿莫是“第一发现者”就够了,足矣。

    我再次望向那具尸体,伤口的断面非常整齐,桌椅、地面都没有半点切痕,现场也没有凌乱的打斗跡象。灵光一闪的我将视线扫过监视器所在的几个位置,不出预料,所有监视器的镜头都整个消失,或说被切下。回头审视走道上的监视器,也是相同的命运。

    ……有种警方无法破解,即将成为悬案的预感。不,不能太低估警察还有现代的科技,只是我敢打赌就算锁定到真兇,警方也无法将真兇绳之以法。

    不是我在低估警方的经验与实力。

    而是我,会在法律触及真兇前,抢先解决一切。

    “这怎么看都是对我的挑衅啊……”我喃喃自语,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的冷静面具似乎要失去耐久性了,但我死都不会被犯人牵着鼻子走,当场任由愤怒冲昏头。

    ……犯人你啊。

    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种劣等的货色。

    ……想復仇吗?

    我要让你后悔以这种最低贱的方式进行挑衅。

    ?

    上午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审讯中度过,我的大脑充满各种宛如杂讯的混乱,表面上配合着对方答话,其实只是没动脑的敷衍,精神在问答过程中早已睡死。所以我对上午的记忆仅限于“麻烦”两个字。

    下午,我与阿莫都没有选择以“平復情绪”为理由请假。

    课堂上,教授没有在讲课,埋头往黑板上抄着重点,“噠噠噠”与“唰唰唰”的粉笔声毫无节奏地充当我进行思考的背景音乐。

    早上图书馆内只有琪琪一人。没有其他人,琪琪与图书管理员关係不错,所以很可能是借用管理员的钥匙才能在每天这么早的时段进入本校的图书馆。

    兇手是前几天从小寒手中逃掉的那傢伙,以能够锁定目标的弦作为杀人手段的存在。这次的事件不论是死者的死状,还是监视器那近乎完美的整齐斩落,兇手都一致指向那傢伙,并且这个犯人对我有仇恨,才会以这种方式挑衅我。琪琪只是兇手拿来挑衅、搅乱我的工具。

    另外,监视画面在毁坏前都不会拍到犯人的身影,毕竟那是事先以杀人之弦锁定、破坏的,犯人则在确定破坏监视器后,大摇大摆的行兇,并且也无法透过监视器被破坏的路线进行犯人的推测,据我亲自查看,被破坏的监视器是乱数且大量的,包括校内外都一样,八成同样是运用到锁定的能力。附带一提,今早那具尸体“很新鲜”。

    故,这个犯人的轮廓已然显现。讲台上的粉笔演奏会还没退场,打算抄多少东西啊?

    “……难度零,犯人的脑袋不太好吧。”得知我把琪琪当成朋友看,能够对我有影响的。光是这点,我就很想锁定阿莫。

    再来,犯人假定是阿莫,一切就说得通。

    阿莫是兇手,前几天曾与小寒交手,由此得知我与小寒是共同行动。昨天他被问到“为什么不能一起来小寒家玩?”的理由,他说了谎,谎言被琪琪当场拆穿,并且最后也没有说明真正原因,恐怕是因为只要他一到小寒家,马上就会被小寒认出。接着,也是最关键的,阿莫是本次事件的“第一发现者”,也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他清白的”,即是说他实行杀人后可以“偽装成第一发现者”再演戏。

    ……只是,有未知的盲点。假设他是要对我復仇,十之八九是想要我的性命,若是这样,凭他的特殊咒术,在前几次见面都有机会杀掉我。何必要搞成这样?或是我的推理过于轻率?

    熟悉的鐘声使粉笔演奏会宣告表演结束,我没有鼓掌就即刻走下讲座的阶梯,离开教室。

    我必须亲自行动。

    必要的时候,我做好了使用汉摩拉比之箱的心理准备。

    使用汉摩拉比之箱意味着,会陷入杀或被杀的单选题。

    假如阿莫是真兇,我是否该早一步出手,发动汉摩拉比之箱?还是又要像以前,陷入生与死的临界点才愿意让双手染血。

    不知不觉间,我业已在校内晃了好大一圈,却哪都没见到阿莫。

    “……又闹失踪吗?”当我决定停止寻人时。

    “哟,阿玄!”背后传来阿莫的声音,“你没事吧?唉……我也正想找你……”他神出鬼没,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点点头,与阿莫一起走向学生餐厅,距离很近,穿越空旷的中庭后便抵达大学餐厅,今天餐厅仍是冷冷清清,我也承认此处的餐点很难称上美食。

    “你认为犯人的动机是什么?”在大学餐厅我与阿莫什么也没点,只是坐在餐厅的座位上,餐厅负责扮演员工的阿姨们貌似也不想理会我们,七嘴八舌地聊着今早发生的大事件。

    “……可不可以别提这个?”阿莫神情憔悴,内心宛如背负莫大的压力。

    “是復仇喔。”我接续自己的话,顿了顿,观察阿莫的一举一动。

    “喔。”一脸没兴趣的阿莫。

    “你喜欢推理小说吗?”我自然地说下去,“如果尸体没有头,并且没有被精准的验尸,那么十之八九是掉包尸体的诡计,但这次并非这种老套的模式,不……这样说不太对,要说是这次并非『那一种』老套的模式才对。”我简略说明,向后轻松地靠在椅背上。

    “意思是,这次的事件是另外一种老套的模式?你有这次事件的头绪了?”阿莫疑惑地看着我。

    “啊啊,是的,把本次事件假定成故事,最可疑的会是谁?”我静静的引导他。

    “……我不太懂,抱歉……我还没把心绪整理好,说点别的吧?”太容易受挫了,阿莫的魅力值下降五成。

    “最可疑的当然是第一发现者喔。”我微笑道。

    第一发现者。

    身为本次事件的第一发现者突地僵住。

    “……什么跟什么?你在怀疑我?”阿莫难以置信地发问,既定的问题呢。

    “慢着慢着,不是在怀疑你这个朋友,”是确定喔,“所谓的怀疑呢,是要有一定程度的证据或者是把握才可以进行的,而且怀疑朋友是很不好的想法,我也尽量避免这样去想,但不管怎么考虑,嫌疑都指向第一发现者,无关那位第一发现者是不是朋友,若因为第一发现者是朋友便不去怀疑,甚至停止思考,我认为这更是错误的。总和上述,我所怀疑的不是身为朋友的你,而是身为第一发现者的你。”解释完毕。

    绕了一大圈,还是把暂定的犯人当面推给阿莫胜任。

    “你在说什么东西!”阿莫右掌用力拍桌,怒气衝天,“死者是琪琪啊!是我的朋友!我没事干嘛去杀死我的朋友?我是第一发现者没错,但这又如何?第一发现者是兇手?太可笑了!阿玄,这样不只是对我,也是对琪琪的褻瀆!你明白吗!”场面气氛眨眼间变得剑拔弩张。

    “不是褻瀆,我是打算揪出犯人,替琪琪雪耻。”我无视周遭带有火药因子的空气。

    “那种事情是警察的工作!你少自以为是了!”散发火药因子的罪魁祸首持续发威。

    “嗯,是警察的工作喔,是警察无法彻底解决的工作。”因为犯人可是运用未知法则行兇的啊,“早上死者的尸体实在太过新鲜,这点也令人怀疑,你早上去图书馆时有与什么可疑的人擦身而过吗?”我随口发问。

    “够了!我早上没跟什么可疑的人擦身而过,但是犯人行兇后的出路多得是!你只不过是硬要把犯人的框架套在我身上罢了!”碰!阿莫又狠狠地拍桌,是不是该帮桌子配个惨叫声呢?说到惨叫声的配音,还是阿莫早上那样最标准吧!

    “不对喔,不是那——”“够了,苍玄!”打断我的话以后,阿莫怒道,“再说下去,我不敢保证我还能不能保持自己的理智!犯人,绝对不是我!若要说为什么的话——!”

    “……说来听听。”我叹出一口气,如果犯人真是阿莫,那阿莫的演技也太过逼真了。

    暴跳如雷、宛如遭受无法无视的侮辱,这也是在演戏吗?

    “你透过各种方向判断犯人可能是我,并假定我是犯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终究忽视了一个可能性!”阿莫在我心中的评价上涨,“那就是犯人将事件『偽装成犯人是我』的可能性!真兇刻意引导你进行方向错误的思考,最后嫁祸到我头上!”我的眉心被有力的指着。哦,挺有脑袋的嘛。

    暂且相信阿莫不是犯人,而是犯人刻意设计成诱导我进行“错误推理”的事件。

    不过变成这样,兇手就不知道是谁了,兇手的图像被打上一个大问号。

    学生餐厅的阿姨们是否听见这场闹剧的内容了呢?

    “……是我太衝动了,对不起。”我老老实实地道歉。

    目前为止,都在预料内。达成第一步,排除嫌疑最大的角色。

    “不,没关係,我也失态了。面对这种事件,想要急着去揭发真相是没办法的,尤其是当思考有一个结果的时候。”阿莫叹气,坐回椅子上,“我们和好吧!阿玄!”他笑着伸出手,eq真高呢。

    “嗯,和好吧。”我握上那隻手,同时在握手的手掌上缠绕大量的咒力,假如阿莫真是犯人,对咒力就会有所感应,只要他的神情在这时闪过迷惘、疑惑、不安,我便能当场认定阿莫是兇手。

    可是,阿莫的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嫌疑人删除。吗?

    ?

    傍晚,还没来得及看看媒体有没有报导这次事件,就先收到小寒的简讯,内容很简略,“火速回来”四个字。如果为求简略的话,写“快回来”就好了,但是却用了“火速”这个词,代表是很紧急的事情,所以我没多想,便直衝小寒家。

    “现在开始共同行动,不能再悠哉下去囉。”赶到位于社区大楼内的小寒家门前时,矮上我一个头又半点的小寒已亲自在门前等着我,她一身白色的连身裙,左边绑上马尾。标准装扮。

    “怎么回事?”呼吸回稳,体力并没有消耗得特别严重,这是将咒力缠于双腿、使用速咒的优点。

    “今天你们学校的杀人事件我已经知道了,死者是琪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小寒似乎懒得跟我一问一答,“不,与其让你慢慢想,我来说会比较快,兇手很可能是故意挑在琪琪找我们玩之后才下手的,这是兇手对你的挑衅,也代表兇手能够掌握我们的行动,至少目前为止的行动或许都被掌握了。”有道理,我等着她说完。

    小寒舔了舔嘴唇,继续解释。小寒的意思是说:从手法判断,兇手是前几天的跟踪狂,这点不会有错。重点是他引发了杀人事件,这代表他绝对是对我怀抱恶意的,其实之前那个跟踪狂也可能只是纯粹对“同类”產生兴趣才跟踪,但本次的杀人事件抹杀了那个可能性,兇手对我有纯纯的恶意,所以兇手对我有仇恨已经不是假说,而是几乎可以断定的事实。

    接续来讨论兇手引发的杀人事件,在小寒与我的眼中,那百分之百是透过运用未知法则的力量实行的犯罪,小寒说,这样一来就不再单单是我与兇手的私人仇恨,可能连基金会也会介入其中。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基金会都要介入?”当我听见连基金会都有可能出马,只觉得有点言过其实。

    “因为基金会不容许未知法则的存在被大眾以任何形式意识到,那会严重影响、干扰基金会以未知法则暗地处事的动作唷,所以有意无意间给基金会製造麻烦的失控因子,很高的机率会被基金会处理掉。”小寒流畅地解释,“同时也会带给同样能运用未知法则的人警惕,让那些不属于基金会、却清楚详情的咒术师不敢太过招摇。『谁敢太超过的使用咒力,就灭了谁唷!』这样杀鸡儆猴的感觉。”

    换句话说,就是基金会为了自身利益,禁止未知法则的存在被大眾意识到。

    我逐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次的杀人事件是一个跳板,跳向更加复杂的事态。

    下一幕的局面,将以本次杀人事件作为导火线,基金会的成员被杀人事件引出,不只犯人,可能连带会一次处理掉已视为祸患的我,小寒多半不会去动,因为小寒毕竟是“最终巔峰”。而后又有个杀人事件的兇手目标是我。嘛,其结果将会导致我一次被基金会的成员盯上、又被杀人事件的兇手盯上。

    不妙,非常不妙。

    杀人事件的兇手搞不好会因为被基金会的追杀逼急了,而在近日对我出手。基金会也可能会派出两组人马,一组去处理兇手,一组来对付我。我处于随时会被双方找上的状态。

    不幸中的大幸是,我这边有一张他们双方都顾虑的王牌——小寒。

    小寒的復仇决心很强烈,目标是整个基金会。我与她成立这种伙伴关係的其中一个我方条件也是“我会协助她”,而她则是有义务维护我在任何情况下的生命安全。当初会与她这样“条件交换”,是我认为很有意思,还有我对基金会的好感度同样是负数。

    虽然不太确定,但是说不定我那去世的父亲,也与基金会有关。不计较细枝末节的我,姑且就把帐算到基金会头上,反正深入这个领域以后,真相便会接二连三的浮出。

    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说现今的情势吧!

    我被兇手盯上、兇手被基金会成员盯上、基金会成员被小寒盯上。

    时机成熟时,当各路人马撞在一起,小寒会去把基金会成员拦下,基金会那部份就由她处理。至于我,则能够专心去和犯人单挑,弄清楚对方復仇的理由……不,我也会对他进行復仇,这次的杀人事件正是我復仇的动机。

    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朋友被说两句话就会衝动的人。但这次的情况不是朋友被说两句话,而是朋友惨遭杀害,而且被杀害的动机就只为了挑衅我,这样如果我保持沉默、安然自在的活下去,我会觉得很对不起犯人,犯人是这么殷切地想要惹火我,不择手段地乞求我对他涌现杀意,假使不达到犯人的期望就太失礼了。

    “要去哪?逃亡吗?”我期待着小寒的高见。

    “哪都不去唷。”小寒摇摇头,左边的马尾跟着晃动,她转身打开自家大门,“这几天内哪边都不安全,你就以杀人事件为藉口跟学校请个假,什么『稳定情绪』之类的理由都可以。然后你就跟我共同行动。”

    “……哪都不安全,所以哪都不去?”太意外了,不愧是小寒。

    “一起在家里、出去办事也要一起出去。就这样。”小寒轻松地扬起嘴角,“别误会呀,我们不需要逃亡,对方与我们可不是猎人与靶子的上下关係。我们与对方的关係单纯只有谁先找上门、谁先出手的先后顺序,我们虽无法主动出击,但至少可以迎击,这就够了,只要守株待兔的等敌人自寻死路就够了。”

    “说的也是,”看着丝毫没有紧张感的小寒,我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点,“那我们两个构成的组合是不是要取一个帅气的称号呢?”

    “双色战队如何?你是黑色,我当白色。”小寒一定很不擅长取名字吧!我是黑色,就因为我的风衣是黑色、头发是黑色、瞳孔是黑色,所以才这样说?如果她给的解释是“你的精神、灵魂皆是浓稠、阴鬱的黑”倒比较哲学,可以接受,但依她的说法可能只会简单表示“你的心是黑的”,这就不能接受了。嗯?还有她说自己是白色?她的衣服偶尔是穿白色没错、肤色也很白没错……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地方是白的,所以她的白与黑果然还是靠外表判定的嘛!

    “……再说吧。”我不能接受自己被以双色战队称呼。

    这天起,我与小寒採取共同行动,一点也不夸张,这是为我的生命着想。

    “玩吗?”我将大门锁上,小寒坐在沙发上问我,她把电视与游戏主机打开,再把游戏手把递给我,她自己也拿着一把。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吧?共同破关游戏?还是对战游戏?

    “好啊。”我自信满满地接下游戏手把,坐到小寒旁边,看着萤幕……哦哦,格斗游戏,这可是我擅长的领域啊!而且游戏介面很熟悉,因为我玩过这游戏的网路版嘛!

    结果,“弱到不能看呀!阿玄,你的程度连猴子都不如耶!”“阿玄阿玄,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嘛!不会确反?太好笑啦!”“呵呵、你的当身技也放得太随便了吧!你是被虐狂吗?”本人五分鐘内惨败八局,期间不断被小寒透过言语羞辱……

    不只在现实,虚拟世界中小寒也强得一塌糊涂。

    “唔,那先这样囉?我先去把其他游戏通关。”在游戏中把我虐杀成渣的小寒身子向前倾,拉开浅蓝色桌子的抽屉,抽屉满满的游戏片啊!这就是她打发时间的秘宝吗?这样还不近视,太令我羡慕了,我可是没干什么就近视三百多度啊!

    呃,我必须在这个空间待上好几天吗……我再一次扫视小寒的家中,乾净又整齐,包含家具在内都以轻飘飘的淡色系为主,连我坐着的沙发都是粉色的。

    “噗唧!”噁心的声音从液晶电视中传出,我只见萤幕上是小寒操纵的角色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把路人给肢解,鲜血、内脏喷得满地都是,连同受害者的求饶与其他路人的尖叫都非常逼真,这到底是什么鬼游戏啊!我转头看向小寒,她一脸兴奋,愉快地操作游戏手把,精神彻底沉溺于游戏中。这款游戏的血腥与屋内的轻柔形成无比的违和感。

    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松了口气,万一小寒爱玩的是恋爱游戏,那我可能会怀疑小寒有双重人格,还好是玩这种游戏,太符合我所认知的小寒了。

    第一晚在游戏中度过。直到接近午夜她才将游戏机关掉,窝回她的卧房,我也有些睏了,便去敲敲她还没锁的房门,“你房间的双人床就是给两个人睡的吧?”我还没问完,她就锁上自己的房门,叫我滚去客厅睡。

    ……只好把这当作是小寒有什么消灭敌人的绝顶计策,才让我们在深夜分开。

    隔天起,我发现这不过是住在小寒家,跟她过着同居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

    ——等待既定的异常降临,取代暂时的日常。

    如果要问我与小寒相遇到底值不值得,我会毫不做作、落落大方地说“值得!”,但若问我可以再选择一次,下辈子想不想再有这样的相遇,我则会婉拒。这不是什么矛盾,而是能与小寒有现在这种关係,是个真正的、纯粹的奇蹟啊。假使没有奇蹟,我在与她相遇那时,就会在误会中,以敌人的身分被她当作障碍清理掉。

    “……太可怕了。”那时候、五个月前的她,不该称作小寒,而是“最终巔峰”。

    我闭上双眼,在黑暗中冥思。

    ——五个月前,被称作“最终巔峰”的十七岁少女,与自称“咒术师”的大学生——我,两人在巧合下相遇、在误会下互斗、在奇蹟下结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