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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皆是笼中雀,不觉是小年

    隐逸的元神默默感受着,从身后那只竖眼传来的种种。那竖眼虽是第一次显现,没有实体,却给隐逸一种血脉相连,不可分割的感觉,好似心神一动,只要一个念头便能运用自如。他能感受到,它的不凡,宛若新生的悸动。在竖眼的波动中,迫切的想要给隐逸展示它的能力,像是压抑了长久的宣泄。

    于是,隐逸动了念头,顿时识海翻涌而起,元神一震,丹田处为数不多的元力上升,流入了竖眼之中,一同融入的还有另一股力量。隐逸虽未曾见识过,却大概能意会到,这股存在于识海中的力量,定是古老那日提及的精神之力,当下心中一喜。

    竖眼在吸收了两股力量之后,外表如同渡上了一层金色光晕,眼皮抖动,在努力的的睁开眼睛。像是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刹那之间,隐逸忽然回神,双眼刷的一下睁开,一道金光从双眼之间,弹指而过,身后飘着的巨大竖眼缓缓张开眼睑。

    顷刻间,似有万千霞光从那一丝眼缝之间,散漫而出,炽烈的光彩让人无法直视,洒落在院落之中,一种亘古沧桑的力量回荡开来。细看之下,巨大竖眼周遭的空间竟有了些许的扭曲,连带着时间都好像有那么一瞬的停止了流逝。扫视过院子,一切落入眼中,元神相连,细微到尘埃落定之间的变化,都能掌握可知。

    掠过福伯与古老之后,竖眼微开的眼睛中,释放出一道金色光束,击落在地上,尔后光芒散去。隐逸似乎再难支撑下去,巨大的竖眼之相渐渐模糊不见,化作一道流光钻入隐逸的眉心之间,金色竖眼的印记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转瞬之际,短短刹那间的显露,可隐逸却觉得有些脱力,身体发虚,浑身的气力被用尽,脸色苍白,摊倒在轮椅上,脑中传来针扎般的痛楚,额头凝出了冷汗。

    古老与福伯恍惚间,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那被金色光束洞穿的地面,拳头大小的黑洞,深邃且不可见底,洞口之间还残留着些许金光,那股未知的力量还未曾散去。古老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喉结一咽,吞下口水,难以平复的再次出声道:“福老头…这…这也太…你知道我方才感受到了什么吗?道意啊!虽说只是初具雏形,还不成熟,但那的的确确是一丝道意无误啊。”

    “破却虚妄,洞悉于心,去伪存真。灵魂威压,时空凝滞,道意初成。这是何等的存在,真是天佑我小主。”福伯跪下身来,向着竖眼散去后的长空,深低下了头。

    古老搭过隐逸的左手,将自身的一丝元力渡入。隐逸以古老温润的元力为引,运转小周天,吸纳元气,缓解自身,为刚刚的突破,巩固境界。古老心中的疑惑仍存,忍不住开口问道:“小逸啊,能否告知爷爷,你的觉魂之物,是不是那所谓的道眼?”

    隐逸沉默片刻后,将心底回荡的那个声音缓缓道出:“苍眸!上苍之眸!”

    “上苍…之眸…哈哈,好一个苍眸,果真是不凡的存在。”

    话音未落,异象突起,一旁的梦璇此刻也已完成了突破,显露出来她的觉魂之物。一片若大而云白的雪花,晶莹剔透,棱角分明,散发着阴寒冰冷的气息,好似能冻结万物,漂浮在空中。与其说是雪花,倒不如说是一个冰轮,六角折射出清冷的光晕,锋锐尖利。不过梦璇却未展示觉魂之物的能力,尔后冰轮如雪消融一般散去。她还未立即睁眼,似乎在感受突破人士之后的种种。任谁也不知道的是,梦璇体内血脉传承的某种联系,悄然苏醒了。

    神遗大陆,极北之地。一座冰晶绝伦,纯粹的以寒冰雕铸,修饰豪华的宫殿之中,一个女子松开了眼眸。盘坐于冰床之上的女子睁眼之后,手中多出了一个未被雕琢的小人冰像。女子手指拂过冰像,冰中之物感受到了一丝血脉相连的联系,激发开来,逐渐消融,轮廓愈发清晰,最后竟化作了梦璇的模样。女子朱唇轻启喃喃道:“我的好姐姐,八年时间,一眨而过,看来我清修的时日要停一下了。你既已被困,就让妹妹我替你走上一遭。我的外甥女,真是期待啊。呵呵呵呵…”

    “报~”

    一间宽宏高耸的书房之中,一道身形雄伟的背影,正提笔在书案的宣纸上挥写着。玉笔狼毫,蘸吸满墨汁一笔而下,放荡不羁的字体,跃然纸上。那人黄袍加身,五爪金龙盘沿,一身气势,威严不可言喻。

    “何事?”

    那人身形一顿,停了下来,未曾抬头,再次添墨后提笔上案,仍在书写,下笔游龙走神。

    “主上,公主回来了!”

    回禀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欣喜。“啪”,那人将笔往书案上一扔,双手合拳于背后,转过身去。若大的书房,一时之间氛围静的有些压迫,那人似乎在为毁了一幅字帖而恼怒。待那白纸看去,原本提携飞舞,十分气势的字面,却多了一段长横,硬生生的破去了前面所造之势。

    “退下吧,扰了主上兴致,自去领三十魂鞭。”案旁一位白发长辫,一身宦服的老者,特殊的嗓音出声,从灰暗的角落探身,收起了笔墨砚台,随手将那书写的宣纸在掌心飞灰。案下跪伏着,浑身微颤的禀事者,闻后唯唯诺诺的退出了书房。

    “哼,还知道回来。”

    “主上,公主她也是…”

    那人朝身后挥了挥手,话语截然而止,随后老者的身影便再度隐匿在阴暗之中。

    “十年了…”

    一身气势散去,方才的恼怒,转瞬成了深深的悲伤和一声感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紫月国的国主,当今的圣上。

    半日后……

    “摆驾凤栾殿。”

    闻声后,八人缓缓抬起步撵,步子走的飞快却十分沉稳,不敢有丝毫颠簸,十余数人侯在两旁,男女不一,打扇撑盖,尾随其后。

    “陛下驾到!”

    一个宦官打扮的奴才,高声喊到。而后,“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为首一个公主打扮的女子领头跪在殿前。

    “紫嫣给父君请安。”

    “奴婢们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那女子竟然是紫嫣,不过此刻却一改容装,轻妆淡抹,霓裳罗裙,头戴霞冠,一身贵气尽显,不同于往日的姿态。

    “都起来吧。”

    紫君尘自轿撵上走下,走到紫嫣身旁,微微一言,不曾弯下身子去扶起紫嫣。

    “嫣儿随我进来,尔等在外侯着,不要来打扰我父女间的谈话。”

    紫嫣起身,跟随紫君尘的身后,步入殿中。紫君尘端坐在椅上,右手扶额,两指来回摩挲着,闭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紫嫣站在一边,不为所动。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言语,或许又都是在等谁先开口。

    “呼……坐下说话。”许久,一声鼻息的叹气,打破了僵局。紫君尘睁眼,示意紫嫣坐下。

    “在外几年了?”

    “回父皇,今年已是第十个年头。”

    “这些年过得可好。”

    “还好,体验过了作为平民自给自足的生活。”紫嫣的话语中不温不愠。

    “哼,那孽子呢?为何没有一同回来。”

    “父皇,他是我的儿子,我希望您能明白。你不能我也不准你这么说。”

    “哦,当真是强硬。那么今日你又为何要回来。”

    “父皇自知,我为何回来。如若我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我不会回来。可是现在,我不能。”

    “呵呵,就为了那孽…那孩子?当年的事,你真以为我一无所知?你私自逃出宫外游历,半年有余,归来之时却抱着一个婴儿,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孩子。”

    “父皇知道便好,可我已经将逸儿当成是我的儿子。当年逃走,也是被迫无奈。”

    “你这一走倒是轻巧,可那焱日国…罢了,罢了。此次回来,可由不得你了。”

    紫嫣没有回应,她既然打算回来,就已经想到了。紫君尘起身,刚要跨出门口,却停了下来。

    “你身上这毒…这些年多半是有人在为你拖延,不然你也撑不了这么久。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高人,还有……”

    紫嫣身形一颤,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因为她深知此话背后的含义。

    “望父皇不要为难嫣儿…”

    “呵呵,你会答应的,不是么?解毒的丹药会有人给你送来,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好好待着。”

    紫嫣看着走出门口的那道身影,顿时如坠冰窖,心里一片寒凉,无尽的悲愤和无力的虚脱感。她知道,他这一次是认真的,她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的隐逸了。

    “逸儿……”

    年时廿四夜,灶头拜小年。

    腊日才过,不觉是小年。一年的时日中,隐逸对年末腊月里的日子,记得十分清楚,因为这是一年里最后的一个月份,越是临近年关,种种节俗便越是挨个的到来。小年的这一天开始,便要开始扫尘,准备年货。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祭灶了。祭灶是由最古老的拜火相传至今。上古的人类跪拜天火,演变成如今的人们祭祀灶神。

    福伯一早起来便开始着手准备祭灶的物品。这些年来,他融入到平民百姓的生活之中,柴米油盐早就习以为常,这等民俗节日他也适应的很好。隐逸虽身受限制,却也力所能及的和福伯一块将院落与房间打扫干净。之后便是制作灶糖,隐逸在灶台下添柴看火,福伯则是用先前准备好的,糯米与麦芽发酵后的麦芽浆,慢慢熬制成糖。往年隐逸都是和娘亲一块拉糖,裹上糯米粉后,切成小块,再与梦璇王可几人聚在一起嚼糖尝甜。

    今年少了娘亲和王可二人,却多了一个古爷爷,梦璇倒是和往年一样,带着姜婆制好的灶糖和隐逸换着吃。福伯嫌粘牙,尝了少许便不再吃了,反而古老像个小孩子,吃了不少,牙口都有些打颤了才停下。

    古老这些时日来,成了蹭饭的常客,这让福伯心里很是膈应,变着法的敲出古老诸多的私藏,隐逸倒是成了间接的受益人。

    床脚烧灯,灰堆击帚,五祀辰方接。

    夜间,祭拜过灶神,便算是过了这个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