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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探脉九极

    几颗野果子不待细嚼,便被仓促着吞了肚,北歌咳红了脸,这才将卡在嗓中的果核吐了出去,还未缓过气来,便站在了被酸皱了眉头的老者身前。

    “老头儿,开始吧!”

    老者眉头紧锁着,看了看手中青绿色的半生野果,索性丢了去。

    “急!急!急!又不是什么美差,待你哭爹喊娘之时,看你还急不急!”

    “哭爹喊娘?”

    北歌回身,望向极远处的几家炊烟,激动的补了句:“声音大点,倒真有可能听到呢!”

    老者莫名的冷哼了一声,毫无预兆的掌立胸前,极速变换了几回手印,向北歌丹田处横推出去。

    九道微小的圆形虚影连成一段,融进了北歌的小腹。

    北歌略显惊慌,撩开道袍却寻不见踪影,周身上下也并无异样之感,摸了几回肚子,诧异的望着老者。

    老者并未说话,反倒比北歌更紧张一些,攥紧的左拳处,发出骨骼摩擦的微弱声响。

    北歌早已习惯了老者的从容,虽然不知其在做些什么,倒也清楚的知道,此刻正是关键。

    “老头儿,做什么呢?”

    “当是探你资质,若是太差,不如趁早卷铺盖回你的南崖村。”

    “资质差又如何?只要我道心不泯,又何惧踏天而行。”

    “没资质?没资质你连只会飞的野鸡都捉不住,到时候跟谁谈道心,野鸡么?”

    被老者这么一说,此刻的北歌终于知道老者为何如此紧张了。归根结底,没有资质,一切都是空谈。

    才放松了些许的他,此刻更加的紧张了,挺了挺胸膛,当是为自己壮了胆。

    “我爹北书堂可是会御剑的仙隐,我也定不会差了!”

    话音刚落,一股孤寂洪流自心底而生,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可偏偏此时又被迫着想起——他只是个被爹娘抛弃了的可怜之人。

    北书堂会不会御剑、是不是仙隐,又与他有何干系?

    二人交谈之际,融进北歌腹中的九道真元自丹田而发,以一种极其缓慢、柔和的方式,以元脉为径,沿着与丹田相连的九处元脉分别前行。

    九道真元极其微弱,包裹住脉壁,每遇破损便缺失一分,若是行至元脉断裂处,更是无法前行半分,直接消散在身体里。

    等待,寸阴若岁。

    临冬前添了些冷意,北歌默默站在那里,孤寒之感被掩盖的很好,却依旧没有逃过老者的眼睛。

    老者估算了时间,大概还需一盏茶的功夫,索性打破了短暂宁静,讲起了元脉与资质的关系。

    元脉乃是人体内部除经脉、血脉之外的第三种脉络。

    经脉、血脉乃是生存之根本,所有人都具备,也极少存在先天断裂、不接的情况,更不存在先天缺失的情况。

    元脉则不同。

    人族繁衍至今凭借的是无与伦比的智慧,身体里的元脉则被遗忘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

    现如今的人族,绝大多数人的元脉已经退化到了几乎不存在的程度,少部分人的体内寻得到元脉的踪影,但也都是断续的,只有极少类人在繁衍过程中没有摒弃元脉,依旧将其完整的传承了下来。

    只有传承了相对完整元脉的这部分人才有资质修行。

    在传承了完整元脉的这部分人中,有的元脉虽是完整,但细如绢丝、韧性不足,亦或是重要元脉完整,但旁支缺损,诸如此类,都会影响到修行的速度与质量。

    此类虽能修行,但极为勉强的元脉,人们称之为地脉。此脉虽为下等,亦是万里难出其一的存在,那些只占些许不足的上等地脉更称得上人中龙凤,在各大势力中,享着众星捧月般的福泽。

    比地脉更高上一阶的便是天脉。

    得天脉者必是脉络宽广、韧性十足,即便是旁支也需少有缺失。相较于地脉的万中无一,天脉之难,即便放在有资质修行的众多天选之人当中,也是千里难寻一人。

    得此脉者,大都会被各门各派中的顶尖人物视为掌上明珠,收为闭门弟子。若是天脉中的上等,更可以享尽门中珍贵资源。

    天脉之上还有一阶,名曰星脉。

    得星脉者,体内脉络仿若返祖,元脉之强,可与远古凶兽一较高低。哪怕只是下等星脉,亦是百年难寻其一的存在,此等不世之材,一如璀璨繁星般闪耀九州,无人不是名垂千史。

    听闻老者的讲述,北歌这才真正的了解了资质的重要性,地脉之资都需要万里挑一,他一个曾经的弃婴,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被北书堂养育至今,哪里敢奢求那些个痴梦般的造化。

    可即是如此,他的内心深处仍生出一丝欲念,不大,但有着极致的恳求。

    试问,谁人年少不曾狂,梦踏平川终自骜。

    正当北歌心神不定之际,突的一道圆形虚影自小腹处窜出,虚影出体后如烟尘般逐渐扩大,愈发淡薄,行至身前几尺,方才看清那影中的太极之象。

    太极虚影并未停歇,一直扩散向前,行了三丈有余方才淡入虚空,消失不见。

    老者憋闷了太久,此刻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异象,哪怕仅有一道,这也预示着体内有一条完整的元脉通路,这便有资格修行。

    老者不在乎元脉韧性,只要通,在他眼里,那便可修行。更何况,元脉韧性是可以大概判断出来的,掠出的太极虚影越多,则元脉通路越多,也预示着自先祖处传承下来的元脉越完整,自然,那元脉韧性等特质也就愈发强盛。

    此术,会的不多,其名探脉九极。

    衣袖横甩,独臂舞出了风声。

    “一道!”

    不待北歌追问,紧接着,又两道虚影急掠而出。老者负手而立,攥紧了拳头。

    “二道!三道!”

    三道过后,再没了动静,二人相对而立,再无半点声响,时间仿佛凝滞,二人的呼吸也逐渐的急促起来。

    此时此刻,唯心、唯神,纵使林间万籁齐奏,也只闻得见扑腾之声响彻耳际。

    豆大的汗珠自北歌鬓角处生出,贴着黝黑侧脸滑落,最终滴在了布满斑驳孔洞的白色布鞋上。

    一滴、两滴、三滴……

    老者先前共打进九道,此刻仅反出了三道,北歌不知这虚影到底有何作用,又预示着什么,但观老者的表现来看,当是越多越好。

    一盏茶的功夫,把二人等成了相望于峰顶的两座磐石,就连不知何时归来的大黄也哑然的远远呆望着,未曾吠出过半点声响。

    “只有这样了么?仅仅是三道么?怎么可……”

    老者按奈不住,问出了声,话音未落又两道虚影几乎同时自北歌腹部缓缓飘出。

    “五道!好!”

    老者呼出口憋闷许久的浊气,方又拂袖擦了擦坠了满脸的汗珠,神情亦是舒缓了几分。

    先前,北歌一直在压抑着自己,他不断告诫自己,试过也就罢了,这种万里挑一的事情,就好似人在院中坐,鱼从天上来,过于的不切实际。

    这般想来,待到失望时可免去几分懊恼。

    老者的这一声好,好似不小心坠入井底的一只林蛙,将北歌的思绪扑腾个涟漪交错,再难平静。

    “老头儿,结果如何?快说与我听!”

    “一般。”

    “一般?”

    “嗯,也就一般。”

    听到这个答案,北歌有些困惑,完全不不知道老者口中的一般是何指。是如芸芸众生那样的一般?还是有了修行的资质,只不过资质一般?

    北歌猜测,应当是后者,不然那老头儿也不至于叫出个好字来。

    大概是再没了后续,老者略显轻松,一把环住了北歌的肩膀,而后脚尖轻点,一段枯枝弹起一人多高,被其稳稳衔在口中,整个人也恢复到最初那副叫花子模样。

    “走,回洞歇息,歇息。”

    二人走进洞里正要坐下,一道虚影自北歌腹中掠出,洞中昏暗,北歌并未察觉,只那老者衔丢了口中的枯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他站起身来,慢悠悠的折出了山洞,行至峰缘,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海天一线。

    “天脉上等!居然比我的还强上一分!”

    老者低头将自己审视了一遍。

    身体右侧,孤零零的衣袖随山风乱舞,敲打着臭气熏天的破烂衣袍,衣袍之下是双草鞋,粪土交织着干在了鞋底,稍一出汗,整个脚底满是湿粘。

    “为这苍生,我落得个如此下场,可他又是为何?”

    “你们将他流放,我偏就要他回去!”

    老者独自傲立山巅,久久不归,踌躇到了极点,双目竟染进了丝丝血红,待到决断之时,那瞳赤红的可怕,仿若入魔。

    “他也是这脉,他行,他就一定也行!他一定行!一定行……”

    老者含糊其辞的说着话,疯疯癫癫进了山洞,抬手一挥,一道真元激射而出,没入了北歌的颅中。

    北歌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自己的意念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深渊如井,他坠了进去,再没了知觉。

    老者见北歌瘫软着栽倒下去,其毫不迟疑,独臂之手在身前急速变换手印,向着北歌打出。

    昏死过去的北歌身下,一道几乎铺满了整个山洞的青白太极法阵逐渐凝实,没过多久,下方的枯草竟被遮盖的再也看不见了。

    老者驱指上扬,青白法阵托举着北歌缓缓升起,升至半空又缓缓竖立。此刻的北歌仿佛被一张硕大的太极蛛网黏住,大张着四肢,挂在中央。

    法阵缓慢的旋转起来,转至急速,混成了一片浅青,洞内狂风呼啸,枯草漫舞,悬在墙壁之上的铁链不断地捶打着洞壁,发出阵阵脆响。

    老者隔空又推出一道极速旋转的太极真元,真元浮空前行,撞在北歌胸前,瞬间将北歌的衣袍扯的粉碎。

    紧接着,老者捏指祷诀,双指后引,北歌身后急速旋转着的太极法阵穿过其身体,缓缓浮至二人之间。

    做完这些,老者杵在原地,任苍发佯狂、败袍翩跹,又顿思一回,终是下定了决心。

    “挨不过……就!去!死!”

    一道湛青真元射入身前太极。

    霎时间,青光大盛,整幅太极法阵孕生出零星流光,如漏斗般旋转着坠入旋涡中央。

    流光在法阵中央越聚越稠,老者见时机已到,朝法阵中央立掌前推,一滴针尖大小的湛青玄液自法阵中央脱离,缓缓没入到北歌丹田。

    一回成,未停歇。

    老者朝太极法阵又打出真元,只是这次,比之先前的一道,又多出一道。

    同样的汇聚流光,同样的滋生玄液,不同的是,这第二次催生出的玄液比之先前,更凝实几分。

    玄液既生,便再次被老者打入到北歌的丹田之中。

    第三次,三道。

    第四次,四道。

    第五次,五道。

    ……

    第九次,九道。

    老者一鼓作气,催生出九道玄液,那一滴稠过一滴的玄液均被其打进了北歌的丹田。

    老者强忍着做完这些,目之所及早已尽数覆了层淡红,知是快要失去理智,赶在发疯前纵身一跃,隐没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