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一个冰冷（物理）的女孩
蒲英从腰间抽出刀来，割开纸箱的胶带打开，一整箱的法式小面包出现在他眼前。他拿出一袋原味的来撕开，往嘴里扔了一个嚼了嚼。
“味道还行。”他说。
他又把其他箱子的包装都一一拆开，每样都拿出来了一点。
“这个很像我中学的小卖部里面的那个芝士威化饼干，我当时可爱吃了，一个星期要买好几袋放在教室，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吃。”蒲英挑出了一袋黄色包装的威化饼干放在自己的眼前，有点像是在对着摄像头说话。
他的面前确实有个淡蓝色的小窗，界面上稀稀拉拉飘过几条白色的弹幕。
“直播一次终不回，再见已是低级区。”
“不懂就问，这是吃播吗？”
“哇居然开直播了，主播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吗？”
“嗯，公会里比较忙，一直在接单子。”蒲英回答着弹幕里的问题，一边往嘴里塞小面包。
“怎么掉到低级区了啊，是不是打太高的连胜断了？”
蒲英“害”了一声，说：“二十三连胜，然后撞白露了。”
听到“白露”二字，弹幕明显多了起来。
“什么？主播居然撞了白露？快细细说来，我们爱听！”
“一进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主播居然是撞了白露掉到低级区的，实力肯定不一般，先关注一波。”
“撞白露那局你怎么不开直播？！好啊你个蒲英，这么好的东西就自己留着是吧？你当时要是直播，那场的人气我们直接给你干到热门！”
“我那局带了人呐，不能开直播的。”蒲英也很无奈，“带了人你们也知道的，碰上白露基本没啥胜算，要是单排那还好说点，我带人了那双方平均水平肯定对不上。”
“哎，不过也没关系啦，哪个高级区玩家没有过断连胜掉低级区的经历呢，再打上去就是了。”蒲英的状态倒还好，乐观地和弹幕唠嗑。
“这是主播的不对了，接单子也不能一直接啊，五连胜之后就要演一把控一下连胜了。”
“演了会被骂的。”蒲英苦笑，“虽然控连胜大家都能理解，但我要是真被发现是演员，我可就要上黑名单了。”
黑名单就是玩家挂出来的演员名单，之后玩家们如果发现自己匹配到了有演员黑历史的玩家，且不管他这局有没有在演，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所以高级区玩家们迫切希望能匹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就算输了也是技不如人，而不是局局都割草根本输不掉但为了控连胜只能当演员上黑名单。
“唉，高级区都不容易。”
“前面的，怎么还可怜起高级区的玩家了？如果你自己都还没打到高级区，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蒲英吃了一会儿有点噎，又在仓库里四处找了找，找到一箱可乐拆开，拿了一罐打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罐。
“嗝。”蒲英打了个空气嗝，“吃饱了。”
直播间的人就这样看着他吃了半天东西，终于吃完了，于是弹幕突然活跃，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下一步游戏进程。
蒲英将刀插回腰间，找了个纸箱子靠着：“吃饱喝足，先消化一会儿。”
弹幕：“……”
能不能快点行动，我们要看割草！
事实上蒲英也是考虑了很久才选择在超市仓库找东西吃，因为他感觉不会出多久就会有很多玩家前往超市，到时候场面会很乱。
蒲英看了看手表，六点半，天应该快黑了。
他算是个技术主播，便开始给直播间的观众讲解：“白天不方便行动，因为玩家里可能有人会有远程武器，这类玩家会第一时间占用副本地图里最好的地段，比如我们刚进游戏看到的那座润德大厦，还有青年先锋艺术楼，这些都是高达二十几层的高层建筑，视野非常开阔，露天的街道和广场上的人影在狙击镜里非常明显。”
“按理来说低级区不太可能有惊蛰那种极高水平的狙击手，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跟我一样高级区掉下来的玩家，小心一点还是最好。”蒲英对着小窗说，“我没有随机到最好的位置，不过问题不大，晚上行动也是一样。”
他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扁扁的金属装置，放在小窗前给观众们看了看。
“人体红外屏蔽仪。”蒲英解释道。
弹幕：“！”
高级！真的是太高级了！
蒲英从腰间取下带鞘的短刀，塞进了自己的左袖口，方便进入战斗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拔出武器。他的佩刀刀柄上带着酒红色的绳结，按理说这种一般用于礼仪器具的装饰性物品不应该出现在用于实战的武器上，但看过他直播的观众们从来都没见他拆卸下来过。
仓库里没有开灯，但超市是亮着灯的。蒲英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商场的自动开灯系统，只要到了晚上就会开灯。
商场里第一眼看过去是没有人的。蒲英在货架上发现了翻找过的痕迹，但没看到人，应该是有玩家来过又走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发现了残留的血迹。
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偷袭或者暗杀，一击致命，败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商场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吓了蒲英一大跳。
而且还是一首《爱情买卖》。
“……”他知道很多商场都会放歌，但是在空无一人的副本世界里，空荡荡的商场突然放重金属真的很诡异好吗？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人为的，因为音乐声会掩盖很多其他声音，比如脚步声。
不过对蒲英而言不算太大的问题。
蒲英集中了精神，没有被音乐声干扰。
果然，高昂的音乐声下有细微的脚步声，但是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故意蹑手蹑脚的样子，他好像完全就是在正常走路，只不过他正常走路就几乎没啥声音。
脚步很轻盈，可能是女性。
然后，响起了塑料包装袋摩擦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大，即使在爱情买卖的歌声下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对方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亏蒲英还搁那听半天。
然后是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她该不会就这样吃起来了吧？蒲英有点呆愣，她完全就不会考虑到这里很可能还有其他玩家，随时都会从她的身后闪出来给她致命一击吗？
低级区的玩家头脑都这么简单吗？
但就在这时，跟前的货物架突然直直地朝自己倒了下来。货物架和货物架之间隔得非常近，一个货架倒了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地倒下去，他会不会被压到还不好说，但肯定会被包装袋给埋起来。
身体比头脑先做出了反应，蒲英几乎是瞬间就从货架里闪了出来。
闪出来之后蒲英心里一咯噔，很明显，他暴露了。
蒲英毫不怀疑那个玩家已经看到他了，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短刀出鞘，他也看到了那个突进而来的虚影。
果然是个女孩，而且还是很漂亮的女孩，高速下她的身影非常模糊，模糊到蒲英几乎看不到她的武器。
真的看不到！她拿的是什么武器？蒲英从未在那么一瞬间里思考这么多东西，蒲英真的没有看到她手里的是什么武器，要么她没拿武器，要么拿的就是透明的武器，比如玻璃，比如冰。
她的进攻动作是突刺而不是斩击，在格挡和闪避之间蒲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只是一个侧身，他就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擦着自己的胸口滑了过去，那是一种极致到接近死亡的冰冷。
女孩的进攻没有得手，但她居然选择再次进攻，蒲英也在这短暂的停留中看清了她手里的武器，是一根冰棱。
蒲英也再次进行了闪避，女孩的进攻真的是得寸进尺，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不是草，怎么还要来割他！
女孩的战斗技巧似乎并不算太熟练，蒲英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破绽，在女孩短暂的动作停顿时刻，短刀的刀锋鬼魅般切向了女孩的颈动脉。
女孩当即就收回攻势后退，刀锋只切断了她的一缕发丝。
蒲英也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
女孩有着及臀的黑色长发，长长的刘海垂下来超过了眼睑，显得有些内向和忧郁。但她是真的很漂亮，精致的五官配上柔和的面部轮廓，美得像是涧边的夹竹桃花。
“卧槽！卧槽！好快！刚刚太吓人了！主播反应太快了！”
“这女的是谁啊，长得好好看，要是开直播估计会有很多粉丝。”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她也是高级区掉下来的吗？刚刚真的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歘的一下两个人就错开了。”
女孩抬眸，默默地盯着蒲英。
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像是镜子，又像是冰。总之，像某种精致易碎的物品，唯独不像是人的眼睛。
她转了一下手里的冰棱，变成了反手持刀的姿势。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降低，蒲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冷了。
权能？
蒲英也尝试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权能，但并没有效果。
女孩盯着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缓慢地向着蒲英靠近。再走两步她就要踏破安全距离了，蒲英皱着眉，后退了几步，倒不是害怕她，只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低温让他感到很诡异。
“主播这是咋了？害怕吗？”
“不对，你们看货架上的矿泉水……”
“卧槽，结冰了？”
“什么什么？是权能吗？这不是低级区吗？我没看错吧？”
蒲英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想在赏金赛的第一天就和势均力敌的玩家硬碰硬互相消耗状态，别人都还在割草，他这边就已经跟人两败俱伤了。
“美女，我在直播，给个面子。”蒲英决定服软。
听到“直播”二字，女孩那没什么感情的漂亮眼眸里似乎有情绪流动，那张脸也不再像雕塑一样木讷了，周围的温度也开始迅速回升。女孩似乎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他，目光在他的身边扫动，像是在寻找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在我个人的游戏界面上啦，你看不到的。”蒲英看懂了，便解释道。
女孩作出了“噢”的口型，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她好可爱我要死了！主播快搭讪她！快快快！”
“我看她怎么像个新手啊哈哈哈哈哈新手也有这么厉害的吗？”
女孩抬手将冰棱往上一扔，冰棱消失在了空气中。她转过身，从地上拿起一袋薯片拆开，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薯片。
这是不跟他打了？蒲英想了想，也将短刀收回袖子里，一边离开一边转头确认她真的是在吃薯片并没有跟他打的意思了，便还是按照原计划，去附近寻找其他玩家。
超市的地板是瓷砖的，门口有不太明显且杂乱的脚印，在他在仓库窝着的这段时间里，超市里来往了应该不下十位玩家。
蒲英在墙边蹲下，墙壁靠近地面处有个很小的通风口，他盯着这个通风口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了其他靠近地面的墙壁处，这样的透风口还有很多，蒲英伸手想要揭开通风口的盖子，但揭不动。
“主播能不能转一下身，我们想看看那个美女在哪。”
“有人认识刚刚那个女孩子吗？我想关注一下。”
“主播注意一下周围呀，别等下又被人家偷袭。”
你们的关注点全歪了啊喂！
蒲英懒得管弹幕，又从袖口里抽出短刀来，用刀开始撬通风口盖。
通风口撬开了，然后一只老鼠从通风口里钻了出来。蒲英眼疾手快，一刀切开了老鼠的身体。可怜的老鼠还没来及发出吱吱的痛苦声音，身体就这样分成了两半，内脏从切口脱落了出来。
蒲英皱着眉看着透风口，想看看还会有什么出来。
过了半晌，又钻出来一只老鼠。
“……”嚓，老鼠又变成了两半。
吃着薯片的女孩走了过来，蒲英侧开了一下身子，让女孩看到地上的老鼠尸体。
女孩嚼着薯片的动作顿住了，两秒后，又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嚼薯片。
蒲英：……可以，心理素质很强。
笑话，他完全不能想到几个小时前一个男生在她面前解剖老鼠。
“为什么会有老鼠？”蒲英有点想不明白，这可是个大型商场，他来的时候，这里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别说蟑螂老鼠之类的，地上就连一点垃圾都没有。
话刚说完，通风口里又钻出来一只老鼠。
这回蒲英没有捉它，这个老鼠比闰土刺的猹还滑溜，一眨眼就钻进货架底下没影了。
“诶，你说，这老鼠会变异吗？”蒲英问女孩。
女孩眨巴眨巴眼，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有可能。”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羽毛在耳边拂过，淡得似乎马上就要消散在空气中，音色温温柔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弹幕再次爆炸，小窗像是长了脚一样朝着女孩转了过去，女孩纤细苗条的身影完整地出现在了屏幕中。
似乎是察觉了正在被许多人看着，女孩蹙起了眉，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想要离开蒲英的身边。
有的人确实不喜欢上电视，蒲英板着脸把小窗移了回来，没好气的对着屏幕说：“喜欢看美女就去别人的直播间，难道我长得还不够帅吗？在我的直播间里看别人，这何尝不是一种……”
后面的话他不说了。
看着弹幕里满屏的三个字母，蒲英算是勉强把弹幕的内容拉回到了游戏内容上。
通风口里似乎有气体流动，蒲英试着扇了一点气体闻了闻，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啪”地一下关闭了通风口。
弹幕都开始问什么味道。
“氯气的味道。”蒲英嫌弃地把面前的气体都扇走，“我大概能猜到这局赏金赛的走向了。反正低级区都不会很难，八九不离十。”
他起身准备离开超市，回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味道还行。”他说。
他又把其他箱子的包装都一一拆开，每样都拿出来了一点。
“这个很像我中学的小卖部里面的那个芝士威化饼干，我当时可爱吃了，一个星期要买好几袋放在教室，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吃。”蒲英挑出了一袋黄色包装的威化饼干放在自己的眼前，有点像是在对着摄像头说话。
他的面前确实有个淡蓝色的小窗，界面上稀稀拉拉飘过几条白色的弹幕。
“直播一次终不回，再见已是低级区。”
“不懂就问，这是吃播吗？”
“哇居然开直播了，主播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吗？”
“嗯，公会里比较忙，一直在接单子。”蒲英回答着弹幕里的问题，一边往嘴里塞小面包。
“怎么掉到低级区了啊，是不是打太高的连胜断了？”
蒲英“害”了一声，说：“二十三连胜，然后撞白露了。”
听到“白露”二字，弹幕明显多了起来。
“什么？主播居然撞了白露？快细细说来，我们爱听！”
“一进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主播居然是撞了白露掉到低级区的，实力肯定不一般，先关注一波。”
“撞白露那局你怎么不开直播？！好啊你个蒲英，这么好的东西就自己留着是吧？你当时要是直播，那场的人气我们直接给你干到热门！”
“我那局带了人呐，不能开直播的。”蒲英也很无奈，“带了人你们也知道的，碰上白露基本没啥胜算，要是单排那还好说点，我带人了那双方平均水平肯定对不上。”
“哎，不过也没关系啦，哪个高级区玩家没有过断连胜掉低级区的经历呢，再打上去就是了。”蒲英的状态倒还好，乐观地和弹幕唠嗑。
“这是主播的不对了，接单子也不能一直接啊，五连胜之后就要演一把控一下连胜了。”
“演了会被骂的。”蒲英苦笑，“虽然控连胜大家都能理解，但我要是真被发现是演员，我可就要上黑名单了。”
黑名单就是玩家挂出来的演员名单，之后玩家们如果发现自己匹配到了有演员黑历史的玩家，且不管他这局有没有在演，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所以高级区玩家们迫切希望能匹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就算输了也是技不如人，而不是局局都割草根本输不掉但为了控连胜只能当演员上黑名单。
“唉，高级区都不容易。”
“前面的，怎么还可怜起高级区的玩家了？如果你自己都还没打到高级区，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蒲英吃了一会儿有点噎，又在仓库里四处找了找，找到一箱可乐拆开，拿了一罐打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罐。
“嗝。”蒲英打了个空气嗝，“吃饱了。”
直播间的人就这样看着他吃了半天东西，终于吃完了，于是弹幕突然活跃，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下一步游戏进程。
蒲英将刀插回腰间，找了个纸箱子靠着：“吃饱喝足，先消化一会儿。”
弹幕：“……”
能不能快点行动，我们要看割草！
事实上蒲英也是考虑了很久才选择在超市仓库找东西吃，因为他感觉不会出多久就会有很多玩家前往超市，到时候场面会很乱。
蒲英看了看手表，六点半，天应该快黑了。
他算是个技术主播，便开始给直播间的观众讲解：“白天不方便行动，因为玩家里可能有人会有远程武器，这类玩家会第一时间占用副本地图里最好的地段，比如我们刚进游戏看到的那座润德大厦，还有青年先锋艺术楼，这些都是高达二十几层的高层建筑，视野非常开阔，露天的街道和广场上的人影在狙击镜里非常明显。”
“按理来说低级区不太可能有惊蛰那种极高水平的狙击手，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跟我一样高级区掉下来的玩家，小心一点还是最好。”蒲英对着小窗说，“我没有随机到最好的位置，不过问题不大，晚上行动也是一样。”
他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扁扁的金属装置，放在小窗前给观众们看了看。
“人体红外屏蔽仪。”蒲英解释道。
弹幕：“！”
高级！真的是太高级了！
蒲英从腰间取下带鞘的短刀，塞进了自己的左袖口，方便进入战斗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拔出武器。他的佩刀刀柄上带着酒红色的绳结，按理说这种一般用于礼仪器具的装饰性物品不应该出现在用于实战的武器上，但看过他直播的观众们从来都没见他拆卸下来过。
仓库里没有开灯，但超市是亮着灯的。蒲英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商场的自动开灯系统，只要到了晚上就会开灯。
商场里第一眼看过去是没有人的。蒲英在货架上发现了翻找过的痕迹，但没看到人，应该是有玩家来过又走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发现了残留的血迹。
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偷袭或者暗杀，一击致命，败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商场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吓了蒲英一大跳。
而且还是一首《爱情买卖》。
“……”他知道很多商场都会放歌，但是在空无一人的副本世界里，空荡荡的商场突然放重金属真的很诡异好吗？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人为的，因为音乐声会掩盖很多其他声音，比如脚步声。
不过对蒲英而言不算太大的问题。
蒲英集中了精神，没有被音乐声干扰。
果然，高昂的音乐声下有细微的脚步声，但是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故意蹑手蹑脚的样子，他好像完全就是在正常走路，只不过他正常走路就几乎没啥声音。
脚步很轻盈，可能是女性。
然后，响起了塑料包装袋摩擦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大，即使在爱情买卖的歌声下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对方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亏蒲英还搁那听半天。
然后是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她该不会就这样吃起来了吧？蒲英有点呆愣，她完全就不会考虑到这里很可能还有其他玩家，随时都会从她的身后闪出来给她致命一击吗？
低级区的玩家头脑都这么简单吗？
但就在这时，跟前的货物架突然直直地朝自己倒了下来。货物架和货物架之间隔得非常近，一个货架倒了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地倒下去，他会不会被压到还不好说，但肯定会被包装袋给埋起来。
身体比头脑先做出了反应，蒲英几乎是瞬间就从货架里闪了出来。
闪出来之后蒲英心里一咯噔，很明显，他暴露了。
蒲英毫不怀疑那个玩家已经看到他了，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短刀出鞘，他也看到了那个突进而来的虚影。
果然是个女孩，而且还是很漂亮的女孩，高速下她的身影非常模糊，模糊到蒲英几乎看不到她的武器。
真的看不到！她拿的是什么武器？蒲英从未在那么一瞬间里思考这么多东西，蒲英真的没有看到她手里的是什么武器，要么她没拿武器，要么拿的就是透明的武器，比如玻璃，比如冰。
她的进攻动作是突刺而不是斩击，在格挡和闪避之间蒲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只是一个侧身，他就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擦着自己的胸口滑了过去，那是一种极致到接近死亡的冰冷。
女孩的进攻没有得手，但她居然选择再次进攻，蒲英也在这短暂的停留中看清了她手里的武器，是一根冰棱。
蒲英也再次进行了闪避，女孩的进攻真的是得寸进尺，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不是草，怎么还要来割他！
女孩的战斗技巧似乎并不算太熟练，蒲英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破绽，在女孩短暂的动作停顿时刻，短刀的刀锋鬼魅般切向了女孩的颈动脉。
女孩当即就收回攻势后退，刀锋只切断了她的一缕发丝。
蒲英也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
女孩有着及臀的黑色长发，长长的刘海垂下来超过了眼睑，显得有些内向和忧郁。但她是真的很漂亮，精致的五官配上柔和的面部轮廓，美得像是涧边的夹竹桃花。
“卧槽！卧槽！好快！刚刚太吓人了！主播反应太快了！”
“这女的是谁啊，长得好好看，要是开直播估计会有很多粉丝。”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她也是高级区掉下来的吗？刚刚真的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歘的一下两个人就错开了。”
女孩抬眸，默默地盯着蒲英。
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像是镜子，又像是冰。总之，像某种精致易碎的物品，唯独不像是人的眼睛。
她转了一下手里的冰棱，变成了反手持刀的姿势。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降低，蒲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冷了。
权能？
蒲英也尝试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权能，但并没有效果。
女孩盯着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缓慢地向着蒲英靠近。再走两步她就要踏破安全距离了，蒲英皱着眉，后退了几步，倒不是害怕她，只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低温让他感到很诡异。
“主播这是咋了？害怕吗？”
“不对，你们看货架上的矿泉水……”
“卧槽，结冰了？”
“什么什么？是权能吗？这不是低级区吗？我没看错吧？”
蒲英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想在赏金赛的第一天就和势均力敌的玩家硬碰硬互相消耗状态，别人都还在割草，他这边就已经跟人两败俱伤了。
“美女，我在直播，给个面子。”蒲英决定服软。
听到“直播”二字，女孩那没什么感情的漂亮眼眸里似乎有情绪流动，那张脸也不再像雕塑一样木讷了，周围的温度也开始迅速回升。女孩似乎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他，目光在他的身边扫动，像是在寻找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在我个人的游戏界面上啦，你看不到的。”蒲英看懂了，便解释道。
女孩作出了“噢”的口型，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她好可爱我要死了！主播快搭讪她！快快快！”
“我看她怎么像个新手啊哈哈哈哈哈新手也有这么厉害的吗？”
女孩抬手将冰棱往上一扔，冰棱消失在了空气中。她转过身，从地上拿起一袋薯片拆开，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薯片。
这是不跟他打了？蒲英想了想，也将短刀收回袖子里，一边离开一边转头确认她真的是在吃薯片并没有跟他打的意思了，便还是按照原计划，去附近寻找其他玩家。
超市的地板是瓷砖的，门口有不太明显且杂乱的脚印，在他在仓库窝着的这段时间里，超市里来往了应该不下十位玩家。
蒲英在墙边蹲下，墙壁靠近地面处有个很小的通风口，他盯着这个通风口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了其他靠近地面的墙壁处，这样的透风口还有很多，蒲英伸手想要揭开通风口的盖子，但揭不动。
“主播能不能转一下身，我们想看看那个美女在哪。”
“有人认识刚刚那个女孩子吗？我想关注一下。”
“主播注意一下周围呀，别等下又被人家偷袭。”
你们的关注点全歪了啊喂！
蒲英懒得管弹幕，又从袖口里抽出短刀来，用刀开始撬通风口盖。
通风口撬开了，然后一只老鼠从通风口里钻了出来。蒲英眼疾手快，一刀切开了老鼠的身体。可怜的老鼠还没来及发出吱吱的痛苦声音，身体就这样分成了两半，内脏从切口脱落了出来。
蒲英皱着眉看着透风口，想看看还会有什么出来。
过了半晌，又钻出来一只老鼠。
“……”嚓，老鼠又变成了两半。
吃着薯片的女孩走了过来，蒲英侧开了一下身子，让女孩看到地上的老鼠尸体。
女孩嚼着薯片的动作顿住了，两秒后，又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嚼薯片。
蒲英：……可以，心理素质很强。
笑话，他完全不能想到几个小时前一个男生在她面前解剖老鼠。
“为什么会有老鼠？”蒲英有点想不明白，这可是个大型商场，他来的时候，这里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别说蟑螂老鼠之类的，地上就连一点垃圾都没有。
话刚说完，通风口里又钻出来一只老鼠。
这回蒲英没有捉它，这个老鼠比闰土刺的猹还滑溜，一眨眼就钻进货架底下没影了。
“诶，你说，这老鼠会变异吗？”蒲英问女孩。
女孩眨巴眨巴眼，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有可能。”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羽毛在耳边拂过，淡得似乎马上就要消散在空气中，音色温温柔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弹幕再次爆炸，小窗像是长了脚一样朝着女孩转了过去，女孩纤细苗条的身影完整地出现在了屏幕中。
似乎是察觉了正在被许多人看着，女孩蹙起了眉，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想要离开蒲英的身边。
有的人确实不喜欢上电视，蒲英板着脸把小窗移了回来，没好气的对着屏幕说：“喜欢看美女就去别人的直播间，难道我长得还不够帅吗？在我的直播间里看别人，这何尝不是一种……”
后面的话他不说了。
看着弹幕里满屏的三个字母，蒲英算是勉强把弹幕的内容拉回到了游戏内容上。
通风口里似乎有气体流动，蒲英试着扇了一点气体闻了闻，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啪”地一下关闭了通风口。
弹幕都开始问什么味道。
“氯气的味道。”蒲英嫌弃地把面前的气体都扇走，“我大概能猜到这局赏金赛的走向了。反正低级区都不会很难，八九不离十。”
他起身准备离开超市，回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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