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3.证据库（中）
“你把他吓到了。”警员逃出房间后，出云千鹤开口道。
“是吗？”
“你难道没有自觉？”
“没有。”赤松走到并起来的桌子旁，开始根据清单检视物证。
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肯定回答的出云千鹤抬起头来看了看赤松，嘴里低声嘀咕了些什么，但是赤松此时正专注于检视物证，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你不会平白无故把我叫来这里吧？”
赤松从装有部分物证的纸箱里取出一部手机，放到千鹤面前，然后又从里面取出被装进大号证物袋的笔电：“手机是嫌疑人随身携带的，笔电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
说完，赤松又把一份放置在纸箱旁边的文件摆到出云千鹤面前：“这个是SSBC的搜查官恢复的被删除的浏览记录。有人指出，这些记录也许是人为伪造出来的，或许精通电子设备的你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出云千鹤没搭话，而是将警方恢复出来的浏览记录和坂牛实在西场知事的应援账号底下留下的恶毒评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得出来，这个叫坂牛实的人很讨厌那个姓西场的。”
“的确。前提是这些都是真的。”赤松说道，“所以，神通广大的你能不能确认这些浏览记录是不是伪造的呢？反正SSBC的人认为不是。”
“因为他们都是垃圾，”说着，出云千鹤从长桌的旁边扯来一张椅子往上一坐，“我可以帮你看看，但是没有任何保证。”
“嗯。”
老实讲，赤松一开始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因为他觉得这案子翻不了，直江的担心也只能说是……
只能说“具有这种可能性”。
用百分比来描述的话，大概就是5%。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能打开他的电脑吗？”
“当然，不然你怎么看？”赤松从口袋里摸出一副一次性手套，丢给千鹤，“给，把手套戴好，搜查本部的人可不会喜欢你把你的指纹留在电脑上……”
——他竟然命令我？
出云千鹤心想。
——没人可以命令我！
她乖乖地把手套戴好，又一声不吭地从证物袋中取出笔电。
与此同时，她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赤松——他手里拿着清单，正在逐一检查桌上的物证，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有什么问题？”赤松察觉到了落在自己的身上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千鹤迅速地低下头，开始努力工作。
现在想来，她已经在赤松的手下工作“一天”之久了。此人于昨天下午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份工作，然后又要求她准时报道。他又监督着另一位警察修改了她电子脚镣的适用范围——让她得到了更大范围的自由。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至于分拣中心的工作……
她今天一大清早就起床去了那里，要比工作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她从来没有为了一份工作如此勤奋过。
她记得她把摩托车停在了满院子的杂草里。她还在心里吐槽说“赤松家的篱笆该修剪了”。
十分钟之后赤松便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叫她把摩托车移走，说她的摩托车挡住别人的路了。
她刚移走车子，就有一辆负责运送文件的面包车驶入院子，车上走下两个身着蓝色制服的男人（顺带一提，千鹤觉得那制服就像是清洁工的衣服）将一箱又一箱的纸箱从后备箱里卸下来，送进分拣中心的一楼仓库——之后几乎一整天，她就和赤松两个人泡在仓库里分拣文件。
将乱七八糟的文件分类放置，同时列出清单表格，最后用胶带打包。
千鹤很聪明，赤松只教了她一遍她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而且始终没有犯错。
赤松和她又恰好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于是分拣中心便在一片寂静之中运转起来，一直持续到下午下班时间，哪怕文件没有全部分拣完成，赤松还是放她下班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谓是世纪好上司了。
这一天的经历叫千鹤觉得这份工作挺无聊的，几乎没有技术含量。
但是也有好的一面，分拣中心的工作环境让她感觉十分舒适。她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至少她不用每天在超市里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了。
“——有没有什么发现？”
千鹤摇摇头：“还没有。”
“嗯。”赤松低下头，继续阅读鉴识课的同僚做出的总结报告。
而她的手指则是迅速轻盈地落在键盘按键之上，就像是在练习某种打击乐器，奏出噼里啪啦的乐章。
“——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情？是你的上司要求的吗？”
虽然眼睛始终在盯着电脑屏幕，但她还是分出一部分精力向赤松抛出问题。
“是的。”
“这么说他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
“你们警察会经常和犯人合作吗？”
赤松抬起头来：“据我所知，不会。”
“那为什么我是特例？”
“我不知道。”赤松又低下头去，“我只是服从命令，上级通常不喜欢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提太多问题。”
“你做‘乖宝宝’总得有个理由吧？”
“有，我想保住自己的工作。”
“哦——夏天的事情很糟糕。”
冷不丁地，千鹤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赤松猛的抬起头，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你刚才说什么？”
“夏天的那起案子啊，有七名警察殉职的案子，你是幸存者，之一……还是他们的上司。”千鹤头也不抬的说道，“别太惊讶，我之前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毕竟我想知道我的工友是个什么人，值不值得接触。”
“我不是你的工友，我是你的上司。”赤松低下头去，“区别很大。”
千鹤根本不鸟赤松的指正：“你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被调职的吧？”
“对。”
“真惨。”
“对。”
“你只会说‘对’？”
“对。”
“那这里能抽烟吗？”
赤松终于抬起头：“不能。”
“那我总可以嚼个口香糖吧？”
“随意。”
长时间的集中精力让她有些疲惫，所以她剥开一条口香糖，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继续操作电脑。
“——有没有发现？”这次轮到赤松提出问题了。
“没有。”回答完，千鹤吹了一个泡泡，“不过应该快了。”
“好，”赤松点了点头，沉默半晌后再度开口，“出云……我得告诉你，这份工作其实并不稳定。”
“你说什么？”千鹤没听明白。
“我们目前所做的工作并不稳定，运气不好的话分拣中心明天就会遭到裁撤，你也会因此回到你原来的糟糕生活里。”赤松顿了顿，“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你真好心！”出云千鹤讽刺道，“在我已经踩进陷阱之后才告诉我这里有陷阱。”
不过实话实说，在她知道赤松的经历后，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如果你生气了，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我当时试图招募你时有意向你隐瞒了这部分真相——但那时我没别的办法，我得保住工作。上面有人费尽心思地希望你加入我的团队，否则就要让我提交辞职书。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你就那么喜欢做警察？”
“也没那么喜欢。”
“那为什么非要保住工作不可？”
“因为这一行赚得多。”
赤松回答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这两个人从早晨上班以来最长的一段对话，也是唯一一段和工作全然无关的对话。
在那之后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出云千鹤漂亮的翠色眸子里闪过一线光芒。
“我想我找到了。”她的语气有些得意。
“什么？”
“伪造的证据。”她将笔电转向赤松，“你说的没错，这些记录都是伪造出来的，留下这些记录的另有其人。”
“是吗？”
“你难道没有自觉？”
“没有。”赤松走到并起来的桌子旁，开始根据清单检视物证。
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肯定回答的出云千鹤抬起头来看了看赤松，嘴里低声嘀咕了些什么，但是赤松此时正专注于检视物证，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你不会平白无故把我叫来这里吧？”
赤松从装有部分物证的纸箱里取出一部手机，放到千鹤面前，然后又从里面取出被装进大号证物袋的笔电：“手机是嫌疑人随身携带的，笔电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
说完，赤松又把一份放置在纸箱旁边的文件摆到出云千鹤面前：“这个是SSBC的搜查官恢复的被删除的浏览记录。有人指出，这些记录也许是人为伪造出来的，或许精通电子设备的你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出云千鹤没搭话，而是将警方恢复出来的浏览记录和坂牛实在西场知事的应援账号底下留下的恶毒评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得出来，这个叫坂牛实的人很讨厌那个姓西场的。”
“的确。前提是这些都是真的。”赤松说道，“所以，神通广大的你能不能确认这些浏览记录是不是伪造的呢？反正SSBC的人认为不是。”
“因为他们都是垃圾，”说着，出云千鹤从长桌的旁边扯来一张椅子往上一坐，“我可以帮你看看，但是没有任何保证。”
“嗯。”
老实讲，赤松一开始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因为他觉得这案子翻不了，直江的担心也只能说是……
只能说“具有这种可能性”。
用百分比来描述的话，大概就是5%。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能打开他的电脑吗？”
“当然，不然你怎么看？”赤松从口袋里摸出一副一次性手套，丢给千鹤，“给，把手套戴好，搜查本部的人可不会喜欢你把你的指纹留在电脑上……”
——他竟然命令我？
出云千鹤心想。
——没人可以命令我！
她乖乖地把手套戴好，又一声不吭地从证物袋中取出笔电。
与此同时，她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赤松——他手里拿着清单，正在逐一检查桌上的物证，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有什么问题？”赤松察觉到了落在自己的身上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千鹤迅速地低下头，开始努力工作。
现在想来，她已经在赤松的手下工作“一天”之久了。此人于昨天下午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份工作，然后又要求她准时报道。他又监督着另一位警察修改了她电子脚镣的适用范围——让她得到了更大范围的自由。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至于分拣中心的工作……
她今天一大清早就起床去了那里，要比工作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她从来没有为了一份工作如此勤奋过。
她记得她把摩托车停在了满院子的杂草里。她还在心里吐槽说“赤松家的篱笆该修剪了”。
十分钟之后赤松便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叫她把摩托车移走，说她的摩托车挡住别人的路了。
她刚移走车子，就有一辆负责运送文件的面包车驶入院子，车上走下两个身着蓝色制服的男人（顺带一提，千鹤觉得那制服就像是清洁工的衣服）将一箱又一箱的纸箱从后备箱里卸下来，送进分拣中心的一楼仓库——之后几乎一整天，她就和赤松两个人泡在仓库里分拣文件。
将乱七八糟的文件分类放置，同时列出清单表格，最后用胶带打包。
千鹤很聪明，赤松只教了她一遍她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而且始终没有犯错。
赤松和她又恰好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于是分拣中心便在一片寂静之中运转起来，一直持续到下午下班时间，哪怕文件没有全部分拣完成，赤松还是放她下班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谓是世纪好上司了。
这一天的经历叫千鹤觉得这份工作挺无聊的，几乎没有技术含量。
但是也有好的一面，分拣中心的工作环境让她感觉十分舒适。她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至少她不用每天在超市里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了。
“——有没有什么发现？”
千鹤摇摇头：“还没有。”
“嗯。”赤松低下头，继续阅读鉴识课的同僚做出的总结报告。
而她的手指则是迅速轻盈地落在键盘按键之上，就像是在练习某种打击乐器，奏出噼里啪啦的乐章。
“——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情？是你的上司要求的吗？”
虽然眼睛始终在盯着电脑屏幕，但她还是分出一部分精力向赤松抛出问题。
“是的。”
“这么说他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
“你们警察会经常和犯人合作吗？”
赤松抬起头来：“据我所知，不会。”
“那为什么我是特例？”
“我不知道。”赤松又低下头去，“我只是服从命令，上级通常不喜欢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提太多问题。”
“你做‘乖宝宝’总得有个理由吧？”
“有，我想保住自己的工作。”
“哦——夏天的事情很糟糕。”
冷不丁地，千鹤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赤松猛的抬起头，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你刚才说什么？”
“夏天的那起案子啊，有七名警察殉职的案子，你是幸存者，之一……还是他们的上司。”千鹤头也不抬的说道，“别太惊讶，我之前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毕竟我想知道我的工友是个什么人，值不值得接触。”
“我不是你的工友，我是你的上司。”赤松低下头去，“区别很大。”
千鹤根本不鸟赤松的指正：“你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被调职的吧？”
“对。”
“真惨。”
“对。”
“你只会说‘对’？”
“对。”
“那这里能抽烟吗？”
赤松终于抬起头：“不能。”
“那我总可以嚼个口香糖吧？”
“随意。”
长时间的集中精力让她有些疲惫，所以她剥开一条口香糖，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继续操作电脑。
“——有没有发现？”这次轮到赤松提出问题了。
“没有。”回答完，千鹤吹了一个泡泡，“不过应该快了。”
“好，”赤松点了点头，沉默半晌后再度开口，“出云……我得告诉你，这份工作其实并不稳定。”
“你说什么？”千鹤没听明白。
“我们目前所做的工作并不稳定，运气不好的话分拣中心明天就会遭到裁撤，你也会因此回到你原来的糟糕生活里。”赤松顿了顿，“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你真好心！”出云千鹤讽刺道，“在我已经踩进陷阱之后才告诉我这里有陷阱。”
不过实话实说，在她知道赤松的经历后，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如果你生气了，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我当时试图招募你时有意向你隐瞒了这部分真相——但那时我没别的办法，我得保住工作。上面有人费尽心思地希望你加入我的团队，否则就要让我提交辞职书。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你就那么喜欢做警察？”
“也没那么喜欢。”
“那为什么非要保住工作不可？”
“因为这一行赚得多。”
赤松回答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这两个人从早晨上班以来最长的一段对话，也是唯一一段和工作全然无关的对话。
在那之后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出云千鹤漂亮的翠色眸子里闪过一线光芒。
“我想我找到了。”她的语气有些得意。
“什么？”
“伪造的证据。”她将笔电转向赤松，“你说的没错，这些记录都是伪造出来的，留下这些记录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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