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勇的故事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我重重地摔在身后的石坡上，下意识的回头，望见老崔鼓胀着双眼的脸，他左手紧紧抓着我右肩的衣领，右手攀住由石壁缝隙中的灌木里伸出的枝条，是老崔救了我。
此时破碎的山岩终于落到了涯底，传来猛烈低沉的撞击声，我感到脑后剧烈的疼痛，拿手一摸，浸出了血迹，老崔的右手也被勒出深深的血痕，我环顾四周，除了回旋的涯壁，并无其它游客。
老崔扶着我下到半山腰的一个小潭边，用水杯舀起潭水拍打在我后脑上，冰冷的水一接触到头皮，肿疼感便立刻消减了许多。在此休息的几名游客围上来询问，老崔便说不小心摔着了。
我俩回到景区大厅，在景区医务室里两名护士为老崔的手掌做了消毒包扎，而我的头部因并未破口，只须冰敷。一会景区的经理急匆匆进来，不停地向我俩表示歉意。老崔告诉了他遇险的具体位置，他连连解释因为还处于第一期的开发阶段，对峡谷的每一处还不能做到具体了解，已经安排人员前去处理，并请老崔去他办公室，说要给乡里和公司写一份详细说明，他大概是怕我们提出索赔吧。老崔拗不过，只好跟他去了，我刚刚大约是出现了瞬间的虚脱，加上在峡谷里攀行了这么久，实在是感到有些疲惫，便斜靠在医务室的护理床上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除了后脑有点稍微疼痛，感觉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夕阳快落到对面的山林背后时，三位江城的美女如霜打的茄子，雨淋的梨花般出现在了眼前，有美姐也红彤彤着脸，手抵在腰间喘气。她一眼便发现老崔的手包着纱布，急切地询问:“怎么了老崔？”
“没事，不小心划着了。”老崔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这样一说，我只有将准备描述刚才惊险时刻的话语又咽回了肚里。返回时我坚持由我来开车，老崔拗不过，便只好坐上了副驾，我因路不熟，开的并不快，过了一会，老崔轻咳一声，笑着向后努了努嘴，我回头一看，有美姐和她的三位伙伴都睡着了。
“刚刚要不是崔老师，我父母就再也见不着我了。”我对老崔说道。
“没事，不用老挂在嘴上。”老崔笑着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有美姐？”我询问。
“不用，免得她担心。”老崔说道。
的确对于这样的救命之恩，真是无法用语言表示感谢的，我握紧方向盘专心的驾驶车辆，不再说话。大脑疼痛的减退让脑细胞又逐渐的活跃了起来，我回想着刚才的场景，突然一个细节显印在大脑的屏幕上。
“当时四周除了我俩，并没有其他游客，你为何还要冒险救我？”我注视着老崔，他正专注地望着前方，听完一怔，但立刻回答道:“因为四周没人。”我盯着他眼里渐渐显出的笑意，思索了片刻后，我俩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把四位女士都惊醒了，中巴车也刚好停在老崔家的场坝里。
第二天早上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阴霾遮住了远处的山峦，即便是对面的山坡上，也无法清晰的辨别出村民的房子，只知道那褐色中一小片淡淡的白墙便是。胡捷和她的两位伙伴嚷嚷着浑身酸痛，三人要搭乘下午的航班返回江城。这确实不是她们娇气，我的小腿肚也有点稍稍做痛，但后脑的肿涨已经完全平复。“看来天要下雨了，老天爷留你们呢！”有美姐对着她的姐妹们说道。
“好！如果午饭后天下了雨，我们就把票给退了。”胡捷抿着嘴说道。
另两位美女赶紧阻止道:“那怎么行，明天还要赶着上班呢！”胡捷和有美姐哈哈地笑起来。正如两位美女所愿，天空一直没有下雨。
午饭后大家相互道别，老崔和有美姐一起开着皮总的越野车送三位女士往机场去了。我搬了一把木椅坐在了场坝里，灶屋的墙边新堆了一排砍好的柴火，柴火边的厚木墩上，一把锋口闪着寒光的斧头牢牢的扎在上面，可能是怕下雨，昨天下午有人赶着把柴火劈好了。想起昨天峡谷中的凶险，心中依然不能平静。我将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情在大脑中仔细的梳捋后，甚至有些怀疑，这次的出行方向本来就已经错了。
下午4:00点，听见汽车驶来的声音，我起身相迎，却只有有美姐一个人回来。
“老崔没一起回来？”我问道。
“老崔没送去机场，刚到沐抚就被老皮叫走了。”有美姐说道，见我一人坐在场坝里，她便提议:“你累不，要不去散散步。”
“我不累，散步倒是有助于恢复体力。”我回答道。我们便顺着铺满碎石的土路往山脚下的小溪慢慢走去。
“小勇这两天没看见？”我询问道。
“餐厅这几天生意不错，他在帮忙走不开。”有美姐说道。
“小勇好像不大爱说话，他好像并不欢迎我啊！”我故作叹气道。
“怎么会呢？小勇不是那种很活泼的性格，对人不会表现的很热情，你不要多心。”有美姐道。
“其实小勇这孩子的命真苦。”有美姐叹息道。
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并未接话。有美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勇姓顾，老家在樊城，是老崔战友的孩子，他爸叫顾卫华，退伍后他和人做了几年贸易，有了一些积蓄，便与朋友合伙开了个加工厂，可是生产出的产品销路却不大好，没挣到钱，还欠了一大笔借款。后来见别人炒股赚钱，便也跟着学人炒股，开始还真挣了些钱，他见股市里的钱来的快，便瞒着合伙人把工厂做抵押又贷了一大笔款投到了股市里，结果遇到了股灾，全赔光了。1995年的建军节，老崔接到他的电话，本以为他又要组织战友聚会，结果只听见了他最后的一句话:“小勇就拜托你了。”然后就挂掉了，跟着再也拨不通。老崔很着急，坐着长途车赶到了樊城，才得知小勇他爸已于前天跳河自杀了，就在他跟老崔打完电话的那天晚上，将自己喝的烂醉，跳到河里淹死了。
老崔找到小勇时，这孩子正和院子里的小朋友在打架，衣服给扯破了，满脸脏兮兮的尽是抓痕，老崔当场就哭了。”有美姐眼里泛着泪光，解释道:“这些都是老皮告诉我的，老崔不愿说这些。”
“后来老崔就把小勇接回来了？”我问道。
“是的，老崔当时就决定把小勇给带回来，他和小勇的爷爷奶奶说了，两位老人都70多了，听说是小勇爸爸的遗愿，二老也就同意了。小勇每年都会回去看望爷爷奶奶，头几年是老崔带着去的，上职院后小勇有空就自个回去，直到八年前二老先后离世，后世也是老崔和战友们一起帮忙打理的。”这时一辆农用车从土路上驶过，扬起半人高的灰尘，我和有美姐退到路旁的大树下避让，她突然激动的对我说道:“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我不解的望着她，听她继续说道:“那是老崔正和小勇的爷爷奶奶商量着小勇的事情，小勇的妈妈却突然出现了，居然当着小勇的面，开口向老崔要10万元的抚养费，小勇那时还不到7岁啊，你说这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邻居们都说已经大半年没看见到过她的影子，小勇爸的葬礼都没有去参加，孩子还没断奶就扔给了爷爷奶奶，高兴时就跑来逗逗孩子，经常三、四个月看不见她的人影。那天真把老崔给气坏了，那时老崔也是在厂里上班，哪有钱给她啊，再说这不成卖孩子了吗？最后还是另一位战友找到在樊城公安局工作的朋友出面，才把她给吓跑了。”
“幸好小勇的爸爸有老崔这样的战友。”我感叹道。
“是啊，刚开始小勇还不愿意跟老崔走呢，可她母亲这一闹，这孩子立马就答应跟老崔回来了。上初中后老崔把小勇和萌萌送到施南城里读书，小勇本来就很聪明，学什么会什么，可就是不爱读书，脾气也犟，中学毕业后就上了职院。他对萌萌真是亲哥哥一样呵护，谁要是欺负了他的小妹，他一定跑去把对方揍的鼻青脸肿。”有美姐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一会我俩已经就走到了小溪边，于是便从田埂上走到溪边一块铺满鹅卵石的草坪上。这样可以躲开土路上车辆驶过时扬起的尘土。
有美姐说小勇很能干，这几年什么都做过，大峡谷酒店修建时，还和老皮一起承包过水电装修的工程。现在小勇和桃娃在一起了，真是般配的一对，犟脾气也改了不少，有美姐说完望着小溪流淌的方向，不再说话。只听见我们踩着青草和鹅卵石发出的吱吱声。我正寻思着找个话题，有美姐忽然转头望着我说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此时破碎的山岩终于落到了涯底，传来猛烈低沉的撞击声，我感到脑后剧烈的疼痛，拿手一摸，浸出了血迹，老崔的右手也被勒出深深的血痕，我环顾四周，除了回旋的涯壁，并无其它游客。
老崔扶着我下到半山腰的一个小潭边，用水杯舀起潭水拍打在我后脑上，冰冷的水一接触到头皮，肿疼感便立刻消减了许多。在此休息的几名游客围上来询问，老崔便说不小心摔着了。
我俩回到景区大厅，在景区医务室里两名护士为老崔的手掌做了消毒包扎，而我的头部因并未破口，只须冰敷。一会景区的经理急匆匆进来，不停地向我俩表示歉意。老崔告诉了他遇险的具体位置，他连连解释因为还处于第一期的开发阶段，对峡谷的每一处还不能做到具体了解，已经安排人员前去处理，并请老崔去他办公室，说要给乡里和公司写一份详细说明，他大概是怕我们提出索赔吧。老崔拗不过，只好跟他去了，我刚刚大约是出现了瞬间的虚脱，加上在峡谷里攀行了这么久，实在是感到有些疲惫，便斜靠在医务室的护理床上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除了后脑有点稍微疼痛，感觉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夕阳快落到对面的山林背后时，三位江城的美女如霜打的茄子，雨淋的梨花般出现在了眼前，有美姐也红彤彤着脸，手抵在腰间喘气。她一眼便发现老崔的手包着纱布，急切地询问:“怎么了老崔？”
“没事，不小心划着了。”老崔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这样一说，我只有将准备描述刚才惊险时刻的话语又咽回了肚里。返回时我坚持由我来开车，老崔拗不过，便只好坐上了副驾，我因路不熟，开的并不快，过了一会，老崔轻咳一声，笑着向后努了努嘴，我回头一看，有美姐和她的三位伙伴都睡着了。
“刚刚要不是崔老师，我父母就再也见不着我了。”我对老崔说道。
“没事，不用老挂在嘴上。”老崔笑着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有美姐？”我询问。
“不用，免得她担心。”老崔说道。
的确对于这样的救命之恩，真是无法用语言表示感谢的，我握紧方向盘专心的驾驶车辆，不再说话。大脑疼痛的减退让脑细胞又逐渐的活跃了起来，我回想着刚才的场景，突然一个细节显印在大脑的屏幕上。
“当时四周除了我俩，并没有其他游客，你为何还要冒险救我？”我注视着老崔，他正专注地望着前方，听完一怔，但立刻回答道:“因为四周没人。”我盯着他眼里渐渐显出的笑意，思索了片刻后，我俩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把四位女士都惊醒了，中巴车也刚好停在老崔家的场坝里。
第二天早上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阴霾遮住了远处的山峦，即便是对面的山坡上，也无法清晰的辨别出村民的房子，只知道那褐色中一小片淡淡的白墙便是。胡捷和她的两位伙伴嚷嚷着浑身酸痛，三人要搭乘下午的航班返回江城。这确实不是她们娇气，我的小腿肚也有点稍稍做痛，但后脑的肿涨已经完全平复。“看来天要下雨了，老天爷留你们呢！”有美姐对着她的姐妹们说道。
“好！如果午饭后天下了雨，我们就把票给退了。”胡捷抿着嘴说道。
另两位美女赶紧阻止道:“那怎么行，明天还要赶着上班呢！”胡捷和有美姐哈哈地笑起来。正如两位美女所愿，天空一直没有下雨。
午饭后大家相互道别，老崔和有美姐一起开着皮总的越野车送三位女士往机场去了。我搬了一把木椅坐在了场坝里，灶屋的墙边新堆了一排砍好的柴火，柴火边的厚木墩上，一把锋口闪着寒光的斧头牢牢的扎在上面，可能是怕下雨，昨天下午有人赶着把柴火劈好了。想起昨天峡谷中的凶险，心中依然不能平静。我将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情在大脑中仔细的梳捋后，甚至有些怀疑，这次的出行方向本来就已经错了。
下午4:00点，听见汽车驶来的声音，我起身相迎，却只有有美姐一个人回来。
“老崔没一起回来？”我问道。
“老崔没送去机场，刚到沐抚就被老皮叫走了。”有美姐说道，见我一人坐在场坝里，她便提议:“你累不，要不去散散步。”
“我不累，散步倒是有助于恢复体力。”我回答道。我们便顺着铺满碎石的土路往山脚下的小溪慢慢走去。
“小勇这两天没看见？”我询问道。
“餐厅这几天生意不错，他在帮忙走不开。”有美姐说道。
“小勇好像不大爱说话，他好像并不欢迎我啊！”我故作叹气道。
“怎么会呢？小勇不是那种很活泼的性格，对人不会表现的很热情，你不要多心。”有美姐道。
“其实小勇这孩子的命真苦。”有美姐叹息道。
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并未接话。有美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勇姓顾，老家在樊城，是老崔战友的孩子，他爸叫顾卫华，退伍后他和人做了几年贸易，有了一些积蓄，便与朋友合伙开了个加工厂，可是生产出的产品销路却不大好，没挣到钱，还欠了一大笔借款。后来见别人炒股赚钱，便也跟着学人炒股，开始还真挣了些钱，他见股市里的钱来的快，便瞒着合伙人把工厂做抵押又贷了一大笔款投到了股市里，结果遇到了股灾，全赔光了。1995年的建军节，老崔接到他的电话，本以为他又要组织战友聚会，结果只听见了他最后的一句话:“小勇就拜托你了。”然后就挂掉了，跟着再也拨不通。老崔很着急，坐着长途车赶到了樊城，才得知小勇他爸已于前天跳河自杀了，就在他跟老崔打完电话的那天晚上，将自己喝的烂醉，跳到河里淹死了。
老崔找到小勇时，这孩子正和院子里的小朋友在打架，衣服给扯破了，满脸脏兮兮的尽是抓痕，老崔当场就哭了。”有美姐眼里泛着泪光，解释道:“这些都是老皮告诉我的，老崔不愿说这些。”
“后来老崔就把小勇接回来了？”我问道。
“是的，老崔当时就决定把小勇给带回来，他和小勇的爷爷奶奶说了，两位老人都70多了，听说是小勇爸爸的遗愿，二老也就同意了。小勇每年都会回去看望爷爷奶奶，头几年是老崔带着去的，上职院后小勇有空就自个回去，直到八年前二老先后离世，后世也是老崔和战友们一起帮忙打理的。”这时一辆农用车从土路上驶过，扬起半人高的灰尘，我和有美姐退到路旁的大树下避让，她突然激动的对我说道:“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我不解的望着她，听她继续说道:“那是老崔正和小勇的爷爷奶奶商量着小勇的事情，小勇的妈妈却突然出现了，居然当着小勇的面，开口向老崔要10万元的抚养费，小勇那时还不到7岁啊，你说这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邻居们都说已经大半年没看见到过她的影子，小勇爸的葬礼都没有去参加，孩子还没断奶就扔给了爷爷奶奶，高兴时就跑来逗逗孩子，经常三、四个月看不见她的人影。那天真把老崔给气坏了，那时老崔也是在厂里上班，哪有钱给她啊，再说这不成卖孩子了吗？最后还是另一位战友找到在樊城公安局工作的朋友出面，才把她给吓跑了。”
“幸好小勇的爸爸有老崔这样的战友。”我感叹道。
“是啊，刚开始小勇还不愿意跟老崔走呢，可她母亲这一闹，这孩子立马就答应跟老崔回来了。上初中后老崔把小勇和萌萌送到施南城里读书，小勇本来就很聪明，学什么会什么，可就是不爱读书，脾气也犟，中学毕业后就上了职院。他对萌萌真是亲哥哥一样呵护，谁要是欺负了他的小妹，他一定跑去把对方揍的鼻青脸肿。”有美姐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一会我俩已经就走到了小溪边，于是便从田埂上走到溪边一块铺满鹅卵石的草坪上。这样可以躲开土路上车辆驶过时扬起的尘土。
有美姐说小勇很能干，这几年什么都做过，大峡谷酒店修建时，还和老皮一起承包过水电装修的工程。现在小勇和桃娃在一起了，真是般配的一对，犟脾气也改了不少，有美姐说完望着小溪流淌的方向，不再说话。只听见我们踩着青草和鹅卵石发出的吱吱声。我正寻思着找个话题，有美姐忽然转头望着我说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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