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重阳
正德三年的一整个春天，姜无意都没有离开过永春堂，她每天不是在研制药物，就是替姜傅接手病人。
等到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姜无意终于确定，前世春天娘亲救下的那位女子不会再来了。
而后的日子里，她每日跟着陈婉言学习，终于亲手做好了一幅缁纚。
等到七月二十，在姜青玉的生辰宴上，姜无意用那缁纚将他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
她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笑道：“哥哥长大了。”
姜青玉轻轻点了下姜无意的眉心，无奈道：“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
哪有当妹妹的一脸欣慰地说哥哥长大了的道理？
姜无意跑到陈婉言身边，一脸得意：“我替娘亲说的。”
陈婉言摸着她的头发，笑道：“等到阿暖及笄，那才是长大了。”
姜无意愣了一下，却立刻扬起脑袋：“娘亲到时候要给我梳一个最好看的发髻！”
陈婉言笑着应下，无论是发髻还是簪饰，无意的及笄礼她都会给办得好好的。
姜无意心中五味杂陈，等到那时，她已经不在泉州了。
可她不愿娘亲和父兄看出自己的悲伤，她要笑，笑着离开她的家，让所有爱她的人都不必为她担心，她将坦然地走进那座浩大的囚牢，再无牵挂。
……
九月初三的时候，安静了一年的系统声把姜无意从梦中吵醒。
她揉着眼睛，看了看脑海中的任务：与康和一道前往京都。
一瞬间姜无意一点困意都没了，怎么会这么快？
片刻后她想通了，前世是因为陈婉言的身份暴露，太后才会派人来打探，正德四年八月皇后才会召姜傅入宫……而今年并没有人来，也就不会有谕旨下达泉州了，她得自己入京，想办法让皇后注意到她。
姜无意起身收拾好后，长吸一口气，出了门往康家走去。
等她一来到康家，便见到康和愁眉苦脸的样子。
姜无意走上前，问道：“干爹，你在烦恼什么？”
康和听到她的声音，本是高兴想问她怎么突然来了，但听完她的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康和犹豫了一下，说道：“阿暖啊，现在我有个机会，可以去京都将‘不在酒’的生意做大，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这是那人给自己的选择。
自从他知晓那条路之后，那人告诫他把一些事藏在心中，装作无事发生。但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离开泉州，去京都再开一家‘不在酒’，和泉州一模一样，他不用管很多事，只做明面上酒楼的老板便好；二是留在泉州，但‘不在酒’的经营要换人，而且他们不必再见面。
康和当时连忙问为什么。
那人只是说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杨知州。
康和不清楚这与岳父有什么关系，但那人斩钉截铁的语气着实让他惊到了。
他已经纠结了好几天，是否要与杨慧一起离开泉州。
此刻，他就想听听别人的想法。
姜无意听完康和的话，倒是琢磨出了一些眉目：杨知州要继续“潜伏”，指不定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事，康和与杨慧如果继续留在泉州，可能会被他人利用。而且还有蒋华一事，万一蒋华上面的人想要报复，康和也不一定能防得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姜无意笑道：“真的吗？那我要和干爹你们一起去京都！我要当‘不在酒’的小老板！”
康和被她逗乐，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道：“这京都权贵颇多，不比泉州自由，经营起来可是桩难事，你这个‘小老板’得累垮！”
“这不是还有干爹和干娘嘛。”姜无意抱住康和的胳膊，“我也就是想去京都看看玩玩，我可还得回泉州接手永春堂的！干爹，你就带我一起去吧，等过些日子我再回来。”
康和点点头，他与杨慧肯定是要在京都定居个几年了，带姜无意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是闷在泉州也没什么意思，无意年纪小，应该出去玩乐游历一番，等无意在京都呆腻了，想家了，他再把无意送回泉州就是了。
“你回去与爹娘说好，咱们过了重阳节就走。”康和嘱咐着，‘不在酒’的生意并不需要他操心找人接手，康家的宅子留着有老仆帮忙打理，他只用收拾好银钱行礼，便能带着杨慧，康偕与无意一起离开了。
姜无意应下后，听到了脑海中任务完成的系统音，高兴地离开了康家。
康和先是去找了杨慧说了此事，杨慧并没有什么意见，泉州也好，京都也罢，康和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而后康和又去了州衙见杨知州，杨知州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一听他要离开泉州，是喜笑颜开，仿佛恨不得赶快让他滚蛋，有多远走多远才好。
康和摸不着头脑，虽然岳父不怎么与他们来往，但也不至于厌恶他才对啊……
唉，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岳父在想些什么了。
但总之，他要前往京都这事就此板上钉钉。
……
九月九，是重阳。
泉州云山紫竹亭内，姜无意，姜青玉与何万坐成三角。
一祭完祖，姜无意就把二人拉来了这里。
她拿出一早备好的菊花酒，为他们斟满，又为自己倒了半碗。
“哥哥，何哥哥。”姜无意举起自己面前的酒，向着姜青玉和何万笑道：九月九，饮菊酒，祸可消。”
“这酒是我酿的，特地今日与你们共饮。”
姜无意将那酒一饮而下，郑重道：“希望你们今后无灾无祸，心想事成。”
姜青玉与何万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为何无意今日要说这些话。
须臾，何万反应过来，也举起面前的菊酒，笑道：“既是妹子盛情，亲手所酿，那我可得好好喝完了！”
言罢，将碗中的菊酒喝下。
姜青玉想问无意是何时学得酿酒，又想同她说年岁尚小不要饮酒，但他看着无意明亮的眸子，一时哑言。
他端起那碗酒，沉默地将它饮下，菊酒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不知是不是重阳多雨之故，他竟然从这祝酒中品味到了一丝悲伤。
等到姜青玉喝完，何万才问道：“阿暖怎么突然想着要请我们喝菊酒？”
姜无意平静地说道：“我明日便要与干爹他们去京都了，想着有段时日不能见到你们，有些挂念，且这酒本来就是重阳饮的。”
姜青玉听完这话，放心下来，笑道：“阿暖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怕了。”
他摸了摸无意的头：“别担心，要是想家了，随时回来就好了。”
何万拿过酒坛，给自己和他俩倒酒，附和着：“就是，又不是一直不回来了，出去玩玩多好啊。京都繁华，等你哥哥成了举人，去京都参加春闱之时，我也得一起去看看。”
姜无意鼻子一翘，哼了一声：“干爹说让我当‘不在酒’的小老板，要是经营地好，我就不回来了，在京都买个大房子，等着你们来。”
“好好好……”姜青玉宠溺道：“哥哥到时候就去投靠你。”
三人说笑逗趣着，直到把那坛酒饮尽，姜青玉才背着姜无意，与何万一道下了山。
姜无意趴在姜青玉背上，紧闭着眼睛，佯装喝醉睡着。不如此的话，何万一定会看出她此刻双眸通红，悲伤的模样。
今朝一去难相见，她没法正式与大家别离，只能借着这坛酒，愿这些她在意的人岁岁平安。
……
第二日的清晨，浩荡的车马在姜家门口停下。
姜傅与姜青玉一同把无意的行礼搬到车上。
姜傅与康和作揖，说道：“阿暖还未曾出过远门，此番有劳康兄了。”
康和拍着姜傅的胳膊，笑道：“哪儿的话？阿暖也是我康家的孩子，带她出去玩玩，照顾好她本就是做父母的该做的事。”
“阿暖呢？”康和望过去，姜无意此时并没有出来。
姜青玉回道：“阿暖还在与娘亲说话，她第一次离开泉州，怕是有些顾念。”
康和点头表示理解，小孩子一听到他要去京都，便立刻想要跟着一起去，但等真要和家人分别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所不舍。
姜家后院内，姜无意抱住陈婉言的脖子，窝在她的怀中，十分平静。
陈婉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要出去玩了，怎么还黏在娘亲身上呢？”
姜无意松开陈婉言，说道：“娘亲，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陈婉言看向胸前，姜无意为她戴上了一条项链，项链是手工编织的，形状看着颇为独特，圆环中央是月亮的图案，下方垂挂着羽毛。
姜无意说道：“这叫捕梦网，它能让娘亲你只做好梦，再无不愉快的事。”
陈婉言摸着那条捕梦网形状的编织链子：“好，娘亲与阿暖一样，今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只做好梦！”
她牵起姜无意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姜无意在大家的目光下，坐上马车，康偕躺在一边，似乎等了她许久已经等睡着了。
这次出行，她与康偕一起，而康和会与杨慧在前面的马车上。
姜无意坐下，拉起车帘，从窗口探出脑袋，伸出手喊着姜傅。
姜傅走过去，姜无意贴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爹，我之前偷偷拿咱家的药做了点药丸，很甜。至于是做什么的，我不告诉你，是很厉害的药哦！”
姜傅愣了一下，然后回道：“好，你都能给爹出难题了，那我可得好好看看是什么灵丹妙药了。”
姜无意点头，那其实是她根据前世陈婉言救治那个大出血女子的经验，还有一些古籍上的记载，做的凝血丸。她担心娘亲与爹爹回到北隅后受到伤害，这种快速凝血的药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沉默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家人们。
见姜无意没有什么话要再说，康和便不再耽误，坐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表明可以走了。
马车缓缓动起来，姜无意突然不敢再看家人们平和的目光。
她收回了视线，放下车帘，望着躺在一旁安详的康偕，问道：“康偕，我还能回来吗？”
车内只有平和的呼吸，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车外那些慢慢消失在身后的目光，都只觉得她不过是去玩一段时日，不久后就能回家。
独在异乡为异客……
姜无意，明年的重阳，又有谁能与你登高同饮呢？
等到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姜无意终于确定，前世春天娘亲救下的那位女子不会再来了。
而后的日子里，她每日跟着陈婉言学习，终于亲手做好了一幅缁纚。
等到七月二十，在姜青玉的生辰宴上，姜无意用那缁纚将他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
她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笑道：“哥哥长大了。”
姜青玉轻轻点了下姜无意的眉心，无奈道：“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
哪有当妹妹的一脸欣慰地说哥哥长大了的道理？
姜无意跑到陈婉言身边，一脸得意：“我替娘亲说的。”
陈婉言摸着她的头发，笑道：“等到阿暖及笄，那才是长大了。”
姜无意愣了一下，却立刻扬起脑袋：“娘亲到时候要给我梳一个最好看的发髻！”
陈婉言笑着应下，无论是发髻还是簪饰，无意的及笄礼她都会给办得好好的。
姜无意心中五味杂陈，等到那时，她已经不在泉州了。
可她不愿娘亲和父兄看出自己的悲伤，她要笑，笑着离开她的家，让所有爱她的人都不必为她担心，她将坦然地走进那座浩大的囚牢，再无牵挂。
……
九月初三的时候，安静了一年的系统声把姜无意从梦中吵醒。
她揉着眼睛，看了看脑海中的任务：与康和一道前往京都。
一瞬间姜无意一点困意都没了，怎么会这么快？
片刻后她想通了，前世是因为陈婉言的身份暴露，太后才会派人来打探，正德四年八月皇后才会召姜傅入宫……而今年并没有人来，也就不会有谕旨下达泉州了，她得自己入京，想办法让皇后注意到她。
姜无意起身收拾好后，长吸一口气，出了门往康家走去。
等她一来到康家，便见到康和愁眉苦脸的样子。
姜无意走上前，问道：“干爹，你在烦恼什么？”
康和听到她的声音，本是高兴想问她怎么突然来了，但听完她的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康和犹豫了一下，说道：“阿暖啊，现在我有个机会，可以去京都将‘不在酒’的生意做大，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这是那人给自己的选择。
自从他知晓那条路之后，那人告诫他把一些事藏在心中，装作无事发生。但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离开泉州，去京都再开一家‘不在酒’，和泉州一模一样，他不用管很多事，只做明面上酒楼的老板便好；二是留在泉州，但‘不在酒’的经营要换人，而且他们不必再见面。
康和当时连忙问为什么。
那人只是说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杨知州。
康和不清楚这与岳父有什么关系，但那人斩钉截铁的语气着实让他惊到了。
他已经纠结了好几天，是否要与杨慧一起离开泉州。
此刻，他就想听听别人的想法。
姜无意听完康和的话，倒是琢磨出了一些眉目：杨知州要继续“潜伏”，指不定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事，康和与杨慧如果继续留在泉州，可能会被他人利用。而且还有蒋华一事，万一蒋华上面的人想要报复，康和也不一定能防得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姜无意笑道：“真的吗？那我要和干爹你们一起去京都！我要当‘不在酒’的小老板！”
康和被她逗乐，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道：“这京都权贵颇多，不比泉州自由，经营起来可是桩难事，你这个‘小老板’得累垮！”
“这不是还有干爹和干娘嘛。”姜无意抱住康和的胳膊，“我也就是想去京都看看玩玩，我可还得回泉州接手永春堂的！干爹，你就带我一起去吧，等过些日子我再回来。”
康和点点头，他与杨慧肯定是要在京都定居个几年了，带姜无意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是闷在泉州也没什么意思，无意年纪小，应该出去玩乐游历一番，等无意在京都呆腻了，想家了，他再把无意送回泉州就是了。
“你回去与爹娘说好，咱们过了重阳节就走。”康和嘱咐着，‘不在酒’的生意并不需要他操心找人接手，康家的宅子留着有老仆帮忙打理，他只用收拾好银钱行礼，便能带着杨慧，康偕与无意一起离开了。
姜无意应下后，听到了脑海中任务完成的系统音，高兴地离开了康家。
康和先是去找了杨慧说了此事，杨慧并没有什么意见，泉州也好，京都也罢，康和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而后康和又去了州衙见杨知州，杨知州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一听他要离开泉州，是喜笑颜开，仿佛恨不得赶快让他滚蛋，有多远走多远才好。
康和摸不着头脑，虽然岳父不怎么与他们来往，但也不至于厌恶他才对啊……
唉，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岳父在想些什么了。
但总之，他要前往京都这事就此板上钉钉。
……
九月九，是重阳。
泉州云山紫竹亭内，姜无意，姜青玉与何万坐成三角。
一祭完祖，姜无意就把二人拉来了这里。
她拿出一早备好的菊花酒，为他们斟满，又为自己倒了半碗。
“哥哥，何哥哥。”姜无意举起自己面前的酒，向着姜青玉和何万笑道：九月九，饮菊酒，祸可消。”
“这酒是我酿的，特地今日与你们共饮。”
姜无意将那酒一饮而下，郑重道：“希望你们今后无灾无祸，心想事成。”
姜青玉与何万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为何无意今日要说这些话。
须臾，何万反应过来，也举起面前的菊酒，笑道：“既是妹子盛情，亲手所酿，那我可得好好喝完了！”
言罢，将碗中的菊酒喝下。
姜青玉想问无意是何时学得酿酒，又想同她说年岁尚小不要饮酒，但他看着无意明亮的眸子，一时哑言。
他端起那碗酒，沉默地将它饮下，菊酒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不知是不是重阳多雨之故，他竟然从这祝酒中品味到了一丝悲伤。
等到姜青玉喝完，何万才问道：“阿暖怎么突然想着要请我们喝菊酒？”
姜无意平静地说道：“我明日便要与干爹他们去京都了，想着有段时日不能见到你们，有些挂念，且这酒本来就是重阳饮的。”
姜青玉听完这话，放心下来，笑道：“阿暖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怕了。”
他摸了摸无意的头：“别担心，要是想家了，随时回来就好了。”
何万拿过酒坛，给自己和他俩倒酒，附和着：“就是，又不是一直不回来了，出去玩玩多好啊。京都繁华，等你哥哥成了举人，去京都参加春闱之时，我也得一起去看看。”
姜无意鼻子一翘，哼了一声：“干爹说让我当‘不在酒’的小老板，要是经营地好，我就不回来了，在京都买个大房子，等着你们来。”
“好好好……”姜青玉宠溺道：“哥哥到时候就去投靠你。”
三人说笑逗趣着，直到把那坛酒饮尽，姜青玉才背着姜无意，与何万一道下了山。
姜无意趴在姜青玉背上，紧闭着眼睛，佯装喝醉睡着。不如此的话，何万一定会看出她此刻双眸通红，悲伤的模样。
今朝一去难相见，她没法正式与大家别离，只能借着这坛酒，愿这些她在意的人岁岁平安。
……
第二日的清晨，浩荡的车马在姜家门口停下。
姜傅与姜青玉一同把无意的行礼搬到车上。
姜傅与康和作揖，说道：“阿暖还未曾出过远门，此番有劳康兄了。”
康和拍着姜傅的胳膊，笑道：“哪儿的话？阿暖也是我康家的孩子，带她出去玩玩，照顾好她本就是做父母的该做的事。”
“阿暖呢？”康和望过去，姜无意此时并没有出来。
姜青玉回道：“阿暖还在与娘亲说话，她第一次离开泉州，怕是有些顾念。”
康和点头表示理解，小孩子一听到他要去京都，便立刻想要跟着一起去，但等真要和家人分别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所不舍。
姜家后院内，姜无意抱住陈婉言的脖子，窝在她的怀中，十分平静。
陈婉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要出去玩了，怎么还黏在娘亲身上呢？”
姜无意松开陈婉言，说道：“娘亲，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陈婉言看向胸前，姜无意为她戴上了一条项链，项链是手工编织的，形状看着颇为独特，圆环中央是月亮的图案，下方垂挂着羽毛。
姜无意说道：“这叫捕梦网，它能让娘亲你只做好梦，再无不愉快的事。”
陈婉言摸着那条捕梦网形状的编织链子：“好，娘亲与阿暖一样，今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只做好梦！”
她牵起姜无意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姜无意在大家的目光下，坐上马车，康偕躺在一边，似乎等了她许久已经等睡着了。
这次出行，她与康偕一起，而康和会与杨慧在前面的马车上。
姜无意坐下，拉起车帘，从窗口探出脑袋，伸出手喊着姜傅。
姜傅走过去，姜无意贴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爹，我之前偷偷拿咱家的药做了点药丸，很甜。至于是做什么的，我不告诉你，是很厉害的药哦！”
姜傅愣了一下，然后回道：“好，你都能给爹出难题了，那我可得好好看看是什么灵丹妙药了。”
姜无意点头，那其实是她根据前世陈婉言救治那个大出血女子的经验，还有一些古籍上的记载，做的凝血丸。她担心娘亲与爹爹回到北隅后受到伤害，这种快速凝血的药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沉默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家人们。
见姜无意没有什么话要再说，康和便不再耽误，坐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表明可以走了。
马车缓缓动起来，姜无意突然不敢再看家人们平和的目光。
她收回了视线，放下车帘，望着躺在一旁安详的康偕，问道：“康偕，我还能回来吗？”
车内只有平和的呼吸，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车外那些慢慢消失在身后的目光，都只觉得她不过是去玩一段时日，不久后就能回家。
独在异乡为异客……
姜无意，明年的重阳，又有谁能与你登高同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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