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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奔流城布局

    提利昂看着高台上身形单薄但眼神坚定的霍斯特公爵,静静跟在布雷肯伯爵身后,邋遢的金发如同杂草般拖在他脑后。提利昂似乎意识到什么,他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望着河间地的老公爵,“我这身装束,”提利昂指了指自己身上带着湿臭和污秽的衣服,“父亲大人恐怕不会以为我在奔流城做客。”他微笑地看着霍斯特公爵。

    霍斯特公爵颔首表示会意,也暗含感谢,“学士。”老公爵轻声说。学士听到后立刻动身走到提利昂身旁,“与我走吧,提利昂大人。”

    提利昂朝学士眨巴下眼睛,哼着狗熊与美少女的小曲儿,走出主厅。

    凯特琳望着提利昂走出奔流城主厅的背影,倦怠与失望的情绪写满脸上,她回头望向自己苏醒过来的父亲,走上前去,两手握住霍斯特的右手“父亲,七神保佑,你总算醒来了。”

    “凯特琳,”霍斯特用那双平静的眼睛看着她,凯特琳心里仿佛被刀剑戳中,她记得父亲这种眼神,是失望的眼神。

    霍斯特微微叹息,“你给河间地带来了战火,凯特琳,”老公爵勉强抬起手,凯特琳连忙扶住,“从奔流城往西,一寸土地都不会守住,一粒粮食都不会遗留……”

    “对不起,”凯特琳眼眶里噙着泪花,“但是我不能放任罪恶从我眼前逃走,那时候我……我不得不做。”

    霍斯特拍拍凯特琳的手背,“起来吧,凯特琳,”他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你现在是临冬城公爵夫人,”他看着凯特琳隐隐有着泪花的眼睛,“可伱还是我的女儿,女儿犯错,做父亲的只能替她承担责任,无论荣誉或者廉耻。”

    “不,”凯特琳带着哭腔,“父亲,你不能去凯岩城,你的身体经不起……”

    “真正的领主,即便年老体弱甚至病入膏霜。”霍斯特双手把住凯特琳的下巴,四目对视,“也不会死在床上,凯特琳……”他眉头渐渐锁上,忧愁与失望再次现于眼前,凯特琳摇着头,“徒利!”霍斯特放开凯特琳,大口喘息。

    没有管凯特琳的愣神,霍斯特看向众人,懦弱与谦卑此时全然不见,河间地贵族纷纷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老公爵,仿佛曾经正值壮年,威望凌驾河间的三叉戟河总督重新回来一般。

    杰森·梅利斯特微眯着眼睛,当初铁民进犯河间地,霍斯特公爵在海疆城检阅军队时就是这种风范,真正的三叉戟河总督的风范。他紧绷着上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霍斯特。

    “军令,”霍斯特说,“聚拢金牙城城下军队,收缩防线,在奔流城两河流域设置军营,互为支援。”

    “调回艾德慕·徒利,前线军权移交给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回防奔流城。”霍斯特沉稳地说,学士仆从用纸笔迅速记下公爵的命令。

    “传信给君临……”霍斯特看了一眼凯特琳,“艾德慕·徒利受人蛊惑,指控无效,他会亲自前去君临向劳勃……向劳勃国王忏悔,并谢罪于阿提斯·艾林公爵。”

    凯特琳头脑昏乱地听着父亲说出一道道命令,不云所以,也不能插嘴,只能看着父亲发号施令。

    “布林登……”霍斯特·徒利无奈地说出这个名字,凯特琳看得出来父亲并不愿提起叔叔的名字,“他还在血门吗?”周围人面面相觑,谷地封闭,信息很难出来,实际上河间地贵族甚至连黑鱼到底生还是死都并不知晓。

    “寄信给他,请求他……”霍斯特说,他无奈地笑了笑,“请求他探一探阿提斯公爵的口风,对河间地……是友是敌,若是敌…….”霍斯特公爵又一次看向凯特琳,河间地贵族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

    “若是敌,可有挽回的……”霍斯特越发有气无力,他喘息着,“若是敌,可有弥补办法……”

    “父亲。”凯特琳说,刚想上前,却被霍斯特挥手告止。

    “派使者去孪河城,让老佛雷死守渡口,条件由他来开……”霍斯特感觉眼皮愈发沉重,只能失声喊道:“回屋,散!”

    河间地贵族纷纷单膝跪地,静静等待守卫将霍斯特公爵的椅子搬离主厅,之后才起身离开。

    凯特琳跟随着父亲的座椅,看到他有气无力地斜躺在椅子上,憔悴地闭上双眼。凯特琳再也无法忍受父亲生机涣散所给她带来的冲击,泪水溢满眼眶,喉咙也不断颤抖,痛哭流涕地跟在父亲身后。

    ……

    金牙城的前线军营,兰尼斯特的西境斥候俘虏统统被关在临时设置的牢笼里,艾德慕·徒利面露微笑地看着眼前被押送着进进出出的西境俘虏,三日内自己仅仅只是带着不到千人的骑兵部队,连战连胜,甚至最接近的时候都要靠近金牙城下,若不是自己沉稳,听得进去凡斯伯爵和派柏伯爵的劝谏,考虑到城堡坚固,西境人数众多才组织撤离,否则若是能诱出西境骑兵,也许可以聚而歼之,想到自己在奔流城学到的冲阵技艺终于能用在实战上,艾德慕就止不住地露出笑意。

    “大人,”艾德慕从奔流城便一直追随自己的亲卫跑了过来,神色担忧地看着艾德慕,“有紧急军情。”

    艾德慕微微皱眉,他瞅了瞅眼前的西境俘虏,对亲卫说:“回营再说。”走进营帐,他便发现各军的指挥官都在,包括带着三千布莱伍德士兵姗姗来迟的泰陀斯伯爵。

    “发生了什么?”艾德慕看向眼前的军营沙盘,发现蓝色的旗帜被插在红叉河下游流域。

    “这是什么?”艾德慕问。

    泰陀斯没有说话,只是咽了咽口水,似乎并不想揭露这个事实。

    “什么事,伯爵大人。”艾德慕追问道,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军后方出事了吗?”

    凡斯伯爵打破了军中同僚的沉默,“红叉河下游突然有数股谷地军队出没,根据现在的探报,十多个村庄被烧毁,甚至还有几个市镇,不少领主家的城堡也毁于一旦。”

    艾德慕紧紧握拳,“我的长姐果然没有说错,艾林家族已经与兰尼斯特同流合污。”

    泰陀斯伯爵看着艾德慕肃穆的神情,“事已至此,劳勃国王一定有所见闻,铁王座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守护家族发起战争,距离止战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止战?”艾德慕不屑地重复,“我也愿意停止战争,但恐怕狮子和老鹰不会这么想。”

    “两线作战……”凡斯伯爵犹豫地说,“我军在金牙城这里聚拢了一万多兵力,奔流城那里还有一半主力,分散开来恐怕两边兵力都不会比各自的对手强。”

    “我们在金牙城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但是依旧扼守山隘多日,击退无数次西境军队的袭击,包括想要绕过后方打伏击的西境几股斥候也被我军击溃,”艾德慕将鱼家的旗帜向东挪动到红叉河下游,“这里有着河流天险,渡口都是些小渡口,容不下谷地大规模军队的进入,只要指挥得当……”

    “的确可以以少制多。”凡斯伯爵接着话说道。

    “更何况我们未必人数更少,时间在我们这里,”泰陀斯伯爵接着话匣说道,“一万奔流城主力向东挪到红叉河各个渡口,同时搜捕烧毁村庄的谷地士兵,谷地的道路狭小崎岖,出血门所花费的时间和辎重肯定不会少,我们只要在此之前把手渡口,谷地军队寸步难移。”

    “那红叉河北边的百姓怎么办?”艾德慕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我父亲是河间地的总督,我是他们领主的继承人,不可能放任百姓不管。”

    泰陀斯皱着眉头,只能无奈地对艾德慕说:“领主守护百姓是应该的,但是战端一开,总要有所取舍,只要谷地人过不了河,战争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不行,”艾德慕反驳说道,“领民发誓效忠领主,领主发誓守护领民,这是诸神的教义,作为领主继承人,父亲昏迷不醒,我有义务守护他们。”

    凡斯伯爵与泰陀斯伯爵对视一眼,泰陀斯说:“艾德慕少爷,西境这里我们来守绝无问题,西境军队长久和平,战斗的水平并不高,一万人驻扎于此,完全可以防御西境大军。”

    “少爷你,红叉河的谷地人,你想怎么布置?”凡斯伯爵发问道。

    艾德慕沉思许久,最终给出了答案,“奔流城主力散开在红叉河两岸,搜捕侵犯河间领地的谷地人,统统处死,”他指着红叉河北岸,继续说:“谷地有一千骑兵驻扎在此,红叉河的匪患肯定出自这里,我带兵跨河袭击他们,出其不意。”

    “过河?”泰陀斯摇摇头,“背着河水打仗,若是军队战败,无路可退啊……”

    “不用退,”艾德慕自信地答道,“军队背水作战,只能放手一搏,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园,谁不会殊死作战?”

    泰陀斯伯爵和凡斯伯爵怀疑地看了一眼艾德慕的神情,艾德慕伸手拿起鱼家的旗帜,挪动到蓝色旗帜旁边,一把将蓝旗推倒,用力将旗帜插进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