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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老人蹭酒

    甘平坐在椅子上假寐,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一动不动,门自行打开,手里捏着一块糕点的棺华池走了进来。

    “你不是出去撒尿去了吗?哪里弄的糕点?”

    甘平疑惑问道。

    棺华池将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外面有武府的学子,你不出去看看吗?”

    “武府学子?”

    甘平惊讶一声:“这里怎么会有武府学子?”

    棺华池喝了一口茶,将糕点顺了下去,说道:“武府学子遍布天下,看不到才奇怪吧?”

    甘平了然,这话在理,闭上眼睛思考片刻:“不去了吧,他们不一定认识我。”

    棺华池嗤笑一声:“他们喝的可是唐家老爷子的秘酿,会不认识你。”

    甘平睁开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你要不要跟我下去看看?”

    棺华池一副见鬼的样子:“他们刚才可是偷看我撒尿,现在跟你下去干嘛?丢人吗?”

    甘平摇了摇头,自顾自起身走了出去,独留棺华池脱掉道袍躺在床上睡觉,先前已经睡着了,被那个唱喝的小二给吵醒了,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又睡不着,这才想着出去小解后再睡,没想到给人看了个正着。

    楼下几人吃的正欢,莫北川在给祁素玉夹着菜,南宁远左右开弓,唐世晓仍旧优雅嚼着牛肉,常依晴和温云霞小口抿着酒,喝的俏脸酡红。

    楼上又下来个人,最先看见的是正对着楼梯的常依晴,她瞪大了眼睛,刚想站起来,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她给按了下去。

    “怎么了?”

    唐世晓发现了常依晴激动的神色,回头看去,顿时有些发懵,喃喃道:“兄弟们,喝猛了,我看见府主了。”

    “什么府主?”

    几人扭头看去,看着那个噙着笑意的黑袍老者,顿时和常依晴一样瞪大了眼睛,刚想起身,老者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

    唐世晓和南宁远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正襟危坐,其他人也有模有样。

    甘平坐下后笑吟吟:“不用紧张,又不是第一次见,放松点,就当我是一个下来蹭酒的老头子。”

    “不敢。”

    几人声音糯糯,不是畏惧,而是尊敬这个相貌平平的老者。

    无论是原武宗宗主,还是后来的天下武府府主,都是这个一生都奉献给武道却从不藏私的老者,自然值得他们如此尊敬。

    别说他们几个小娃娃,就算是他们家的长辈见了,都得认真喊一声师兄。

    “你们要是这么不自在,我可就回去了,本来也就是想和你们唠唠嗑,毕竟这些年我老头子可是没怎么和年轻人说说话了。”

    看着几人拘谨的模样,甘平无奈说道。

    “那可别,我们可都指望着府主指点两句,您要是走了,我们不得后悔死。”

    莫北川笑嘻嘻起身,拿起唐世晓的那壶酒,说话间唐世晓已经从小二那里拿了一副碗筷摆到甘平面前。

    一碗酒斟满,莫北川坐到祁素玉身旁,唐世晓将碗筷放下,趁着莫北川起身倒酒期间,便已经坐回南宁远身旁。

    甘平痛饮一口,痛快道:“似乎是老唐亲手酿的,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到底酿了多少,总感觉怎么喝也喝不完。”

    “爷爷时常想念您,总是跟我说着什么时候把您请过去,酒肯定是管够的。”

    唐世晓腼腆一笑。

    “哈哈哈,不远了,这段时间会去你们家走一趟的。”

    甘平笑容不断,将目光转向南宁远。

    南宁远忍不住吱声:“我爷爷他…他给我托过梦,说很想念您老人家,问啥时候能和您老人家聚聚。”

    几个同窗顿时不敢吭声,南宁远的爷爷确实去世很多年了,也与府主曾是至交好友,可是这种话,怎么怪怪的。

    甘平温和一笑:“跟你爷爷生前是一个样子,都是一个混蛋无赖,你说这话就不怕你的爷爷掀开棺材板跳出来敲你脑袋?”

    南宁远正色道:“不会的,我从赑屃碑上扣了一块石头,放在爷爷的墓碑上,他掀不动的。”

    几个同伴愕然抬头,赑屃碑确实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角,本来都以为是谁不小心磕碰导致,没想到是这小子特意扣下来的。

    甘平端着酒的手一抖,他没记错的话,那块赑屃碑确实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石碑,主要是上面的碑文可不一般,将整座石碑拧成一个单独的整体,不存在扣掉一块的情况。

    那这小子是怎么扣下来的?难道是碑文失效了?

    不行,等天下武府开府了他得回去看看!

    哆哆嗦嗦喝口酒,压下心里的震惊,甘平和善道:“没事的,那块碑放在那里很多年了,我也一直不明白那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您不怪我就好!”

    南宁远憨憨一笑,低头往嘴里扒拉着菜,趁这会儿没人吃,他可得多吃几口。

    甘平哑然说道:“不怪。”

    他怎么会怪呢?那块石碑没人知道有什么用,看着那块石碑的是玄武,又不是他,连玄武都眼睁睁看着他从上面扣下一块,他能怎么办?

    那块石碑对他而言,只是睹物思人罢了,当年那个少年说的话没人会拒绝,也不会有人质疑他要用来做什么,他说应该有这座碑,他就弄来了这座碑。

    然后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刻满了经文,他说那不是玄武,下半部分和玄武看起来属于同族的叫赑屃,上面的碑叫赑屃碑。

    于是,这座碑,便叫赑屃驮碑。

    “府主,您什么时候会来皇宫坐坐?”

    祁素玉满脸期待。

    “皇宫我就不去了吧,你也快有封地了,到时候我去你封地坐坐,你想好要哪一块封地了吗?”

    甘平笑着摆了摆手,去皇宫多不自在啊,他打个喷嚏都担心能要了皇帝的命。

    “我不会有封地的。”

    祁素玉红着脸看一眼莫北川,低声说道。

    这点小动作哪里躲得了甘平的眼睛,顿时知晓了其中缘由,笑道:“不要也好,好好修行武道比什么都强。”

    “府主,大爷爷和二爷爷常常挂念您,您何时有空能再去看看二位老人家。”

    常依晴说着,温润的双眸中还带着些期盼,温云霞在旁边用力点着头。

    “老常和老温啊。”

    甘平抿了一口酒,想起了这两位旧友。

    这两位就住各自的对门,是结拜兄弟,甘平路过时,恰好碰到二人正在争执一个拳式到底要出全力还是要收一份力。

    甘平听的有趣,于是亲自试了试,发现一式拳法两种表现都显得平分秋色,主要取决于用的场景之中。若是已至绝境,便无需再收气力,一拳出,不是敌死,便是我亡。若是寻常对敌,略收一分气力,便多了一个变招,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回忆,就不知道将记忆拉到多少年以前了。

    直至后来,常依晴和温云霞到适龄年纪的时候,被送到天下武府,甘平才知道原来这两位都还活着。

    只是那时池竹已经殉道,新任府政还在慢慢熟悉府内的事务,大部分事情都压在他肩头,他也就打消了去探望的念头。

    甘平轻笑一声:“以后我的时间就慢慢变多了,老朋友们都会去看的。”

    几人不言不语,心想着是不是府主马上要卸任了。

    仔细算算,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长辈当属莫北川家的那位老祖,可就连那位都是甘平看着长大。

    碗中最后一点酒已经被甘平饮尽,莫北川提起酒壶正要重新斟满,却被甘平抬手制止:“不喝了,一碗就够了,你们几个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甘平又笑道:“武道繁华的时代已经来临,你们那位师兄用命换来的昌隆盛世,我希望未来看到你们的身影,你们的长辈开辟了一个时代,然而他们都老了,新时代的弄潮儿还得看你们年轻人。”

    几人面色肃然:“必定不辜负长辈期许。”

    甘平起身正要离去,忽然看见桌上那盘糕点,乐呵呵说道:“这盘糕点我就厚着脸皮带走了。”

    说着,拿走了那盘桂花糕,几人起身相送,甘平摆了摆手,独自拿着糕点上了楼。

    莫北川松了一口气,感慨道:“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府主,走了大运了。”

    祁素玉忍不住问道:“宁远,你是怎么从赑屃碑上扣下一块的?”

    “用拳头。”

    南宁远面色不动,仍旧胡吃海塞。

    唐世晓抹了额头上的一把冷汗,苦笑一声:“你以后可莫要如此鲁莽,据我所知,赑屃驮碑自天下武府成立以来便立在武潭边上,那里可是有玄武前辈的,你就不怕玄武前辈出来给你一巴掌?”

    南宁远嘟囔道:“怕什么?前辈还能跟我们这些小孩子计较?”

    常依晴却一阵后怕:“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石头,你非要扣赑屃碑?”

    南宁远声音拉低一些:“我爷爷坟前有很多供品,其中有一种是云渡山送来的,据说可以助人凝实武道精气,若是魂通境服用,运气好点可跨过点化,直入化三境顶峰的合魂境,甚至可一步入道境。”

    祁素玉震惊道:“你偷你爷爷的供品?”

    唐世晓额头又冒出一滴冷汗,自我安慰:“供品本就是给晚辈吃的,不算是偷,再说了,宁远说的这种果实我有所耳闻,应当是青松观产出的闻道果。”

    南宁远点点头:“不错,正是闻道果,爷爷去世时,云渡山差人送了三颗过来。”

    温云霞羡慕道:“自青松观闭观以来,一夜闻道果已经不曾产出,云渡山的弟子都不舍得吃,竟然给你家送了三颗。”

    莫北川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境界突飞猛进,原本我们都应当是四灵魂通才对,你却独独压我们一头,入了曜魂境。”

    南宁远低声道:“那三颗闻道果本就云渡山给我们后辈准备的,可那时我已魂通大成,苦苦不入曜魂境,便想着提前吃上一颗,又怕爷爷生气,就想着有什么能镇一下爷爷,我听人说,那座赑屃碑下虽然是赑屃,却是当年池竹学长嘲讽玄武前辈为武宗所累,被镇压在山下不得移动半分,故赑屃碑又有镇压万物之意,就想着……”

    常依晴反问道:“想着扣一块放你爷爷墓上把他压住,让他起不来揍你?”

    南宁远点点头。

    唐世晓扶额叹息:“怪不得府主说你是个混蛋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