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话
郑磊和葛霰君一起，返回了客房院里。
葛霰君后一步进来，把院门关好，门闩落紧。
“郑先生，还请在厢房休息。”葛霰君说完，倒是自己进了正房。
“葛令使，这是？”郑磊追到正房屋里，却见葛霰君正在给郑磊的床上铺被。她先把一张被子卷成大致一个人的形状，又在上面盖了一张被子。
“这宗门之内，莫非还有什么危险不成？”看见葛霰君这一系列操作，郑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他不明白，这宗门之内都是同门弟子，为什么要如此小心警惕。
“师父的意思，小女子也不太明白，可这也是师父明确要小心的。”
郑磊见状，虽然不明就里，可也只好上手帮忙布置了一番。
两人布置好了房间，退步出去，悄悄合上房门，到了东厢房里。
“郑先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师父还说要小女子送先生去师父房中呢。”葛霰君盘腿坐在了坐榻之上，看样子这一夜是不打算睡了。
“这两步路也要送？就是寸步不离的意思吗？”郑磊一脸茫然。
“怕是这个意思。”
“这是为何？”郑磊在葛霰君对面席地而坐，眉头不展：“几位长老倒也没有要对我如何的意思，为何李长老如此谨慎？”
“师父的确是未曾说过，只是让小女子今夜务必警醒。”葛霰君倒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女子也确实不知师父所说，需要仔细防备的是何人。”
郑磊看向葛霰君，可是这昏暗的月光也透不过窗纸，屋里漆黑一片，哪里看得见葛霰君的表情。
“好吧，那就劳烦葛令使了。”李长老肯定有他的用意，但是如今一点信息都没有，肯定是想不明白，郑磊索性就不想了。他站起身，推了个手，便躺到了里面床上。相比于李平子的态度，太平长老的事情才更令郑磊在意。
虽然几位长老都说太平老祖是成功飞升了，但是他飞升前的那副样子，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仙决，郑磊还不会如此肯定。
按照沈长老所说，仙决是飞升之人留给世间的话语，讲述的是飞升之人的心得秘法。仙决内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若是太平长老能说出如此的仙决，之前那个说着奇怪话语的声音，又是谁？
郑磊回忆着自己脑海内的记忆，这份记忆毫无感情，如同录像文件一般，平静得甚至令人感到一丝凉意，更是丝毫没有附带着郑磊印象中的痛苦。
而郑磊痛苦的记忆中，完全不记得有过这样的话语。
郑磊完全无法从脑海中排除掉这个想法：这份记忆不是他的！
如果在此基础上，再承认记忆中的情节与事实无误的话，那么最后那一句，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太平老祖突然想起了他。
而最后那两声拍打声，则是让郑磊毛骨悚然：太平老祖当时在拍打什么？他真的是自愿飞升的吗？
而这最后的仙决，又是谁留下的？
这两边，到底哪边是太平老祖，还是说都是，亦或是……
都不是？
而在那样的灵力风暴中，保护了自己的似乎并不是太平老祖，那又是谁？
郑磊深深地陷入了思维的漩涡之中，可怕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浮现。
“郑先生？还没睡吗？”在堂中打坐的葛霰君突然开口了。
“啊？嗯，还没睡着。”郑磊吓了一跳。
“我听见先生的呼吸有些急促，是怎么了吗？”
“哦，嗯，没事，就是，稍微想了一些事情。”
屋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话说葛令使，”这次是郑磊开口了。
“这破空飞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欸？”葛霰君没想到郑磊突然问这个。“飞升，就是飞升吧，郑先生是要问什么呢？”
郑磊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想说的话，特别是不要让人意识到他对太平老祖飞升一事的想法的情况下。
“啊，就是，就是说，飞升之后的人，他们，他们……都去哪了？”
“去哪儿？”葛霰君愣了一下，“去仙界了啊。”
“仙界的话，它……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郑磊还在组织语言。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仙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唯一一个回到尘世的凌霄真人好像也非常不愿意提起仙界，啊。”葛霰君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郑磊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只是……”葛霰君沉默了一下，语气似乎有一点悲伤：“你是想问，太平老祖还能不能回来，这样的意思吗？”
话题跳得有点快，郑磊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觉得葛霰君好像有话要说，所以他选择了点头称是。
又是一阵沉默。
没等郑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葛霰君悠悠地开口了。
“我不太清楚飞升成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情，毕竟那对于我来说还差得有点远。不过对于修幻者来说的话，飞升成仙应该都是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吧？或许……我也说不好。
“我也不知道这些已经飞升了的人都是怎样的想法，因为飞升了就没法再和世间的谁说些什么了。但是要是让我说的话呢，这些人如此地向往着天上的事情，那他们应该，过得很好吧……”
郑磊是第一次听葛霰君说这么多话，平时她的话并不多，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郑磊见到她的大多数时候她就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似乎一直在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现在，郑磊觉得，她好像有很多的情感想要表达，就如同一个深夜里的诗人，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了一些从未忘却的事情那样。
安静了一会，屏风对面再次传来了葛霰君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和太平老祖，会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
有吗？郑磊暗自心想，他觉得他和太平老祖的关系，与其说是亲近，不如说是像支教时教小孩一样的感觉，虽然这是个老小孩。不过要是硬说的话，这也许也是一种亲近？
总之郑磊打算有所保留地赞同她的观点，好听听她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是吧？”葛霰君听了郑磊的话，叹息着笑出了声，像是在和自己确认一般。
“我听师父说，郑先生是独自一人长大的？”
还有这个设定呢？郑磊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不记得和李平子说过自己的身世由来。对于自己的身份，这些人好像只要知道了他是天外来客以及会画画之后，就并不对他的其他身世感兴趣了。
至于李丰编的身份？郑磊只记得剃头的缘由，实在是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了。不过好在，郑磊还有自己的真实生活可以说。
“也算不上独自一人吧，反倒是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们。”郑磊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我的家人倒是早都不在了，所以我是在福利，呃，我是说，有一户，这个，姓党的，大户吧，收留了我们好些人。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知道姓氏的，就都跟姓了党，像我这样能找到户籍的，就还叫做原来的名字。”
郑磊慢慢地说着，一边说还要一边调整好多的说辞，而葛霰君则是静静地听着。
“这党家，也是个良善人家呢，养了这么多孩子，还能供读书。”郑磊讲完，葛霰君给出了最后总结。
“确实。”
“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了，小时是祖父将我养大的，后来祖父又把我托付给了师父。当时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举目无亲，只有一个不太认识的师父，所以我也能明白你这一段时间的心情。”说到这，葛霰君声音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啊，我不是说我在猜你想法的意思……”
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就听不见了。
郑磊乐了，这孩子还挺有意思。
“没事的，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么多年了，也早都习惯了”郑磊躺在床上，望向漆黑的房顶。“不过倒是谢谢你能关心我。”
屏风对面没有传来声音，郑磊估计，这孩子现在正在害羞，也就没再说话，就是躺在那里。
沉默在安静的夜色里流淌。
“这么多年了，也挺辛苦的吧。”葛霰君的声音轻轻飘来。
郑磊心头一动。
“彼此彼此吧。”
“嗯。”
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葛霰君后一步进来，把院门关好，门闩落紧。
“郑先生，还请在厢房休息。”葛霰君说完，倒是自己进了正房。
“葛令使，这是？”郑磊追到正房屋里，却见葛霰君正在给郑磊的床上铺被。她先把一张被子卷成大致一个人的形状，又在上面盖了一张被子。
“这宗门之内，莫非还有什么危险不成？”看见葛霰君这一系列操作，郑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他不明白，这宗门之内都是同门弟子，为什么要如此小心警惕。
“师父的意思，小女子也不太明白，可这也是师父明确要小心的。”
郑磊见状，虽然不明就里，可也只好上手帮忙布置了一番。
两人布置好了房间，退步出去，悄悄合上房门，到了东厢房里。
“郑先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师父还说要小女子送先生去师父房中呢。”葛霰君盘腿坐在了坐榻之上，看样子这一夜是不打算睡了。
“这两步路也要送？就是寸步不离的意思吗？”郑磊一脸茫然。
“怕是这个意思。”
“这是为何？”郑磊在葛霰君对面席地而坐，眉头不展：“几位长老倒也没有要对我如何的意思，为何李长老如此谨慎？”
“师父的确是未曾说过，只是让小女子今夜务必警醒。”葛霰君倒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女子也确实不知师父所说，需要仔细防备的是何人。”
郑磊看向葛霰君，可是这昏暗的月光也透不过窗纸，屋里漆黑一片，哪里看得见葛霰君的表情。
“好吧，那就劳烦葛令使了。”李长老肯定有他的用意，但是如今一点信息都没有，肯定是想不明白，郑磊索性就不想了。他站起身，推了个手，便躺到了里面床上。相比于李平子的态度，太平长老的事情才更令郑磊在意。
虽然几位长老都说太平老祖是成功飞升了，但是他飞升前的那副样子，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仙决，郑磊还不会如此肯定。
按照沈长老所说，仙决是飞升之人留给世间的话语，讲述的是飞升之人的心得秘法。仙决内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若是太平长老能说出如此的仙决，之前那个说着奇怪话语的声音，又是谁？
郑磊回忆着自己脑海内的记忆，这份记忆毫无感情，如同录像文件一般，平静得甚至令人感到一丝凉意，更是丝毫没有附带着郑磊印象中的痛苦。
而郑磊痛苦的记忆中，完全不记得有过这样的话语。
郑磊完全无法从脑海中排除掉这个想法：这份记忆不是他的！
如果在此基础上，再承认记忆中的情节与事实无误的话，那么最后那一句，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太平老祖突然想起了他。
而最后那两声拍打声，则是让郑磊毛骨悚然：太平老祖当时在拍打什么？他真的是自愿飞升的吗？
而这最后的仙决，又是谁留下的？
这两边，到底哪边是太平老祖，还是说都是，亦或是……
都不是？
而在那样的灵力风暴中，保护了自己的似乎并不是太平老祖，那又是谁？
郑磊深深地陷入了思维的漩涡之中，可怕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浮现。
“郑先生？还没睡吗？”在堂中打坐的葛霰君突然开口了。
“啊？嗯，还没睡着。”郑磊吓了一跳。
“我听见先生的呼吸有些急促，是怎么了吗？”
“哦，嗯，没事，就是，稍微想了一些事情。”
屋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话说葛令使，”这次是郑磊开口了。
“这破空飞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欸？”葛霰君没想到郑磊突然问这个。“飞升，就是飞升吧，郑先生是要问什么呢？”
郑磊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想说的话，特别是不要让人意识到他对太平老祖飞升一事的想法的情况下。
“啊，就是，就是说，飞升之后的人，他们，他们……都去哪了？”
“去哪儿？”葛霰君愣了一下，“去仙界了啊。”
“仙界的话，它……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郑磊还在组织语言。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仙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唯一一个回到尘世的凌霄真人好像也非常不愿意提起仙界，啊。”葛霰君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郑磊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只是……”葛霰君沉默了一下，语气似乎有一点悲伤：“你是想问，太平老祖还能不能回来，这样的意思吗？”
话题跳得有点快，郑磊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觉得葛霰君好像有话要说，所以他选择了点头称是。
又是一阵沉默。
没等郑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葛霰君悠悠地开口了。
“我不太清楚飞升成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情，毕竟那对于我来说还差得有点远。不过对于修幻者来说的话，飞升成仙应该都是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吧？或许……我也说不好。
“我也不知道这些已经飞升了的人都是怎样的想法，因为飞升了就没法再和世间的谁说些什么了。但是要是让我说的话呢，这些人如此地向往着天上的事情，那他们应该，过得很好吧……”
郑磊是第一次听葛霰君说这么多话，平时她的话并不多，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郑磊见到她的大多数时候她就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似乎一直在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现在，郑磊觉得，她好像有很多的情感想要表达，就如同一个深夜里的诗人，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了一些从未忘却的事情那样。
安静了一会，屏风对面再次传来了葛霰君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和太平老祖，会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
有吗？郑磊暗自心想，他觉得他和太平老祖的关系，与其说是亲近，不如说是像支教时教小孩一样的感觉，虽然这是个老小孩。不过要是硬说的话，这也许也是一种亲近？
总之郑磊打算有所保留地赞同她的观点，好听听她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是吧？”葛霰君听了郑磊的话，叹息着笑出了声，像是在和自己确认一般。
“我听师父说，郑先生是独自一人长大的？”
还有这个设定呢？郑磊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不记得和李平子说过自己的身世由来。对于自己的身份，这些人好像只要知道了他是天外来客以及会画画之后，就并不对他的其他身世感兴趣了。
至于李丰编的身份？郑磊只记得剃头的缘由，实在是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了。不过好在，郑磊还有自己的真实生活可以说。
“也算不上独自一人吧，反倒是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们。”郑磊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我的家人倒是早都不在了，所以我是在福利，呃，我是说，有一户，这个，姓党的，大户吧，收留了我们好些人。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知道姓氏的，就都跟姓了党，像我这样能找到户籍的，就还叫做原来的名字。”
郑磊慢慢地说着，一边说还要一边调整好多的说辞，而葛霰君则是静静地听着。
“这党家，也是个良善人家呢，养了这么多孩子，还能供读书。”郑磊讲完，葛霰君给出了最后总结。
“确实。”
“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了，小时是祖父将我养大的，后来祖父又把我托付给了师父。当时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举目无亲，只有一个不太认识的师父，所以我也能明白你这一段时间的心情。”说到这，葛霰君声音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啊，我不是说我在猜你想法的意思……”
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就听不见了。
郑磊乐了，这孩子还挺有意思。
“没事的，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么多年了，也早都习惯了”郑磊躺在床上，望向漆黑的房顶。“不过倒是谢谢你能关心我。”
屏风对面没有传来声音，郑磊估计，这孩子现在正在害羞，也就没再说话，就是躺在那里。
沉默在安静的夜色里流淌。
“这么多年了，也挺辛苦的吧。”葛霰君的声音轻轻飘来。
郑磊心头一动。
“彼此彼此吧。”
“嗯。”
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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