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江城过路
江城坐落在大江北岸，不但是大江自七百里连峡流出后的第一个大城市，更是向北连接樊州前线的重要支点。不光如此，两巴的盐铁织锦由此运向东方，南蛮的奇兽灵药由此运向北方，东南的各种物资也朔江而上，经由此地流入两巴西南之地，也使得江城在前朝军事要地的基础上，发展成了巨大的贸易中心。再加上十年前胡勒攻打襄州和宛郡，中原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流民与兵祸，纷纷南逃至江城一代，又给江城增加了巨量的人口，使得江城周边的贸易更加繁盛。
李丰和葛霰君自然是不知道这些风土人情的，孟老大显然也没有这样的知识水平，这些都是郑磊在下船之后，和船上的那个行商陈子方聊出来的。
几人下船之后，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但胥役打扮的人明显是有公务在身，奔着城门就走了。郑磊一行人虽说有社会地位，可再怎么说也做不到大晚上叫开城门，自然又是在城外留宿一晚。也正是这个时候，陈子方上前来和郑磊搭话。
陈子方找上郑磊一行人，是为了尝试拓展一下人脉，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粮商，只能沿着大江在上中游做一些不太大的生意，赚一些不太厚的利润。当世的大买卖，要么在达官豪贵的手里，要么就在这些修仙门派的手里，只要在这里面能拿下来哪怕是最小的一个，一年几万贯的生意就有了。往常，以陈子方的地位，花多少功夫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如今正好遇见郑磊一行人，自然要把握住。
郑磊三人这边则是一方面没有那种修幻之人高人一等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确实也需要一个经历丰富的向导。葛霰君和李丰虽说一个知道不少修幻的宗派门路，一个懂得不少和村民打交道的方法，可这二人一次也没有参与过玄风派的正式货品交易，也从没去过大城市，有一个熟悉的本地人能稍微帮他们一下也不是坏事，毕竟他们压根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单纯交个朋友罢了。
“陈兄见识确实丰富，不愧是做大买卖之人。”在听陈子方讲完本地的刺史是如何把巴丘寻阳的粮食调到江城以及樊州，喂饱了北方逃来的难民，进而阻止了南方农业的崩溃之后，郑磊适时地捧了对方一下：“陈兄的水平，必然能和这王刺史不分伯仲。”
“郑兄这么说可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区区一介草民，做点买卖混口饭吃，哪配跟这些大人物相提并论。”陈子方连忙谦虚，不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确实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天色已经晚了，几位可有去处？如果不嫌弃的话，在下在此处有间小铺子，有我偶尔会去住的一间房，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总会比客舍要舒适些，三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在我这里稍事歇息。”
郑磊一行人也无所谓，欣然允诺之后，跟着陈子方来到了商街角落里的一处小铺内。
陈子方的店铺不大，就在离城墙最远处的街边，已经搭上了门板，远离着还在灯火通明的酒肆青馆，看起来就一副比别人的铺面更加偏僻的样子。陈子方在门板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叫喊着店里伙计的名字，很快便有睡眼惺忪的伙计过来开门，把四个人迎进铺内之后，再把门板上好。
铺子的后院只有三间小瓦房，其中一间是陈子方来时住的客房，一间仓库兼做伙计的卧房，最后一间则是火房。陈子方给郑磊三人安排在了唯一的客房里，自己和没轮到在铺内过夜的伙计在仓库挤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因为葛霰君不太想在路上耽误太久，郑磊三人也是早早起床，不进江城直接奔东上路。因为三人都不会骑马，也没有能跟上他们步伐的向导，最后是陈子方帮着找的牛车，郑磊也是毫不客气，欣然接受。
“这才第一次见面，人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巨富，这样占别人的便宜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了？”牛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转过了几片林子后，葛霰君表示了对郑磊这样一路白吃白喝还有一些疑虑。
“放心，这陈子方白手起家，现在的生意也算是小有名堂，这些事情他自然都懂。”郑磊一脸轻松地面对着坐在对面的葛霰君：“以咱们修幻者的身份，陈子芳这样毫无背景的小商人，说上句话都是要花大代价才能有机会的，这没什么问题吧。”
葛霰君点点头，这人与人之间的地位，昨晚她和李丰刚给郑磊又讲了一遍，郑磊自然是不会说错的。
要说凡人的阶层，自然是士农工商由上到下，可这个时代并不把所有人都当人看，那些胥役、仆从、兵户、奴隶之类的就被划到了黄籍之外，登到了贱籍里，地位自然是按顺序再往下降，甚至不如登了白籍的流民。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地位，只能是社会总体情况的一种反映，到了每个个人身上，必然又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一个家财巨亿的商人，自然没有看田间老农眼色的道理，而一个在官衙办事的胥役，自然也要比那些农夫工匠稍稍高上那么一头，更不要说一个有钱有地有工坊在朝廷还有族人的家族。
可修幻的人就不一样了。这些人要么是即将飞升的仙人，要么是离飞升有点远的仙人，甚至可能是像凌霄真人那样的真仙，他们无不掌握着远超凡人力量的幻法，地远超一切凡人，也没有服从世俗皇权管辖的道理。要不是各代皇族和世家大族或多或少也有些修幻的本事，再加上秦太祖在华山布下的乾坤炎剑的禁制限制了修幻者对普通人的杀戮，中原大地能不能有这各路朝廷存在都不好说。归根结底，在这些貌似包涵了一切的规矩之上的，就是实力二字。
只要实力够了，奴隶也能杀天子，要是没有实力，那就不妨看看惠帝怀帝愍帝的下场了。
“可这一切和占人便宜有什么关系？”葛霰君不理解，在一旁旁听的李丰也不是太明白。
“怎么能叫占便宜呢？多不好听。”郑磊摆了摆手：“这做生意本来就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哪份关系突然就给你带来一笔大钱，在人情上自然都是多方下注，就算只是得到点有用的消息都是赚的。现在他无非让咱们住了一宿，又给了点吃的，就这点代价就跟咱们扯上了关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变成我占他便宜？”
“可你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啊？”
“这叫投资，不见好处不动作不就变成势利眼了么，那就把路走窄了不是。”郑磊顿了顿：“现在虽然他没什么好处，可以后我们三个不是还有得是机会给他带来好处？他这叫抓住了未来。”
说到这，郑磊四下看了一圈，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之后，在脖子后面搞出来了一个小光球，又把右手伸到脸前面，一边慢慢握紧一边挤眉弄眼地说道：“现在，他的手中握住了未来。”
葛霰君大吃一惊，不过当她注意到郑磊旁边满脸无奈的李丰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显然又是他们不懂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梗了。
郑磊倒是一如既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毫不尴尬。
两百里的路程，牛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两天多，实在是谈不上有多么舒适。四周也没有什么风景，就只是单纯的田野、村庄，以及一些树林，三个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车上打坐修炼，只有途中几个骑着马，带着兵器的人在远处晃悠的时候，稍微露了两手表明了一下身份。按照车夫大叔的说法，青山派离东西南方的几个大城市都只有三四天的路程，途中很少见到匪盗一类的，这几个人多半是更北边山里出来的流贼，想要碰碰运气。
世道就是如此，郑磊一行人也没有多想。第三天上午，牛车在一片能远远望到青山派大门的村落边上停了下来。
“三位，我就只能送到这了，再往前就不让村里人走了，麻烦几位自己过去吧。去夏城的车，几位办完事在村里再雇就行。”车夫到了村子边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了，一副想要趁着时间来得及在村里再找一趟活的样子。郑磊有一些生气，想要跟这人理论一番，但是被李丰劝住了。
“算了算了，郑兄他就是个老农，和他说又说不通，只是让他胡搅蛮缠浪费时间罢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郑磊指了车夫半天，最后却只能徒劳地说一些问候家里人的话。车费已经由陈子方付过了，不付钱这招已经不管用了，其他方式又有点过分，没什么必要。车夫两耳一闭，哼着小调赶着牛车走了，实实在在地又气了郑磊一次。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强龙难压地头蛇，郑先生也不要太在意了，无伤大雅的事情，随它去吧。”葛霰君也来劝郑磊。
“他算个屁的蛇，他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我恨不得弄死他！”
“那要不把他弄死？”李丰这话把郑磊吓了一跳。“反正就一下的事，我现在去？”
“倒也不至于……”
葛霰君和李丰对视一笑，接着起哄：“没事，不会有人管的。”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快走吧两位大爷。”
三人说笑着，奔着青山派的大门走去。
李丰和葛霰君自然是不知道这些风土人情的，孟老大显然也没有这样的知识水平，这些都是郑磊在下船之后，和船上的那个行商陈子方聊出来的。
几人下船之后，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但胥役打扮的人明显是有公务在身，奔着城门就走了。郑磊一行人虽说有社会地位，可再怎么说也做不到大晚上叫开城门，自然又是在城外留宿一晚。也正是这个时候，陈子方上前来和郑磊搭话。
陈子方找上郑磊一行人，是为了尝试拓展一下人脉，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粮商，只能沿着大江在上中游做一些不太大的生意，赚一些不太厚的利润。当世的大买卖，要么在达官豪贵的手里，要么就在这些修仙门派的手里，只要在这里面能拿下来哪怕是最小的一个，一年几万贯的生意就有了。往常，以陈子方的地位，花多少功夫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如今正好遇见郑磊一行人，自然要把握住。
郑磊三人这边则是一方面没有那种修幻之人高人一等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确实也需要一个经历丰富的向导。葛霰君和李丰虽说一个知道不少修幻的宗派门路，一个懂得不少和村民打交道的方法，可这二人一次也没有参与过玄风派的正式货品交易，也从没去过大城市，有一个熟悉的本地人能稍微帮他们一下也不是坏事，毕竟他们压根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单纯交个朋友罢了。
“陈兄见识确实丰富，不愧是做大买卖之人。”在听陈子方讲完本地的刺史是如何把巴丘寻阳的粮食调到江城以及樊州，喂饱了北方逃来的难民，进而阻止了南方农业的崩溃之后，郑磊适时地捧了对方一下：“陈兄的水平，必然能和这王刺史不分伯仲。”
“郑兄这么说可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区区一介草民，做点买卖混口饭吃，哪配跟这些大人物相提并论。”陈子方连忙谦虚，不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确实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天色已经晚了，几位可有去处？如果不嫌弃的话，在下在此处有间小铺子，有我偶尔会去住的一间房，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总会比客舍要舒适些，三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在我这里稍事歇息。”
郑磊一行人也无所谓，欣然允诺之后，跟着陈子方来到了商街角落里的一处小铺内。
陈子方的店铺不大，就在离城墙最远处的街边，已经搭上了门板，远离着还在灯火通明的酒肆青馆，看起来就一副比别人的铺面更加偏僻的样子。陈子方在门板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叫喊着店里伙计的名字，很快便有睡眼惺忪的伙计过来开门，把四个人迎进铺内之后，再把门板上好。
铺子的后院只有三间小瓦房，其中一间是陈子方来时住的客房，一间仓库兼做伙计的卧房，最后一间则是火房。陈子方给郑磊三人安排在了唯一的客房里，自己和没轮到在铺内过夜的伙计在仓库挤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因为葛霰君不太想在路上耽误太久，郑磊三人也是早早起床，不进江城直接奔东上路。因为三人都不会骑马，也没有能跟上他们步伐的向导，最后是陈子方帮着找的牛车，郑磊也是毫不客气，欣然接受。
“这才第一次见面，人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巨富，这样占别人的便宜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了？”牛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转过了几片林子后，葛霰君表示了对郑磊这样一路白吃白喝还有一些疑虑。
“放心，这陈子方白手起家，现在的生意也算是小有名堂，这些事情他自然都懂。”郑磊一脸轻松地面对着坐在对面的葛霰君：“以咱们修幻者的身份，陈子芳这样毫无背景的小商人，说上句话都是要花大代价才能有机会的，这没什么问题吧。”
葛霰君点点头，这人与人之间的地位，昨晚她和李丰刚给郑磊又讲了一遍，郑磊自然是不会说错的。
要说凡人的阶层，自然是士农工商由上到下，可这个时代并不把所有人都当人看，那些胥役、仆从、兵户、奴隶之类的就被划到了黄籍之外，登到了贱籍里，地位自然是按顺序再往下降，甚至不如登了白籍的流民。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地位，只能是社会总体情况的一种反映，到了每个个人身上，必然又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一个家财巨亿的商人，自然没有看田间老农眼色的道理，而一个在官衙办事的胥役，自然也要比那些农夫工匠稍稍高上那么一头，更不要说一个有钱有地有工坊在朝廷还有族人的家族。
可修幻的人就不一样了。这些人要么是即将飞升的仙人，要么是离飞升有点远的仙人，甚至可能是像凌霄真人那样的真仙，他们无不掌握着远超凡人力量的幻法，地远超一切凡人，也没有服从世俗皇权管辖的道理。要不是各代皇族和世家大族或多或少也有些修幻的本事，再加上秦太祖在华山布下的乾坤炎剑的禁制限制了修幻者对普通人的杀戮，中原大地能不能有这各路朝廷存在都不好说。归根结底，在这些貌似包涵了一切的规矩之上的，就是实力二字。
只要实力够了，奴隶也能杀天子，要是没有实力，那就不妨看看惠帝怀帝愍帝的下场了。
“可这一切和占人便宜有什么关系？”葛霰君不理解，在一旁旁听的李丰也不是太明白。
“怎么能叫占便宜呢？多不好听。”郑磊摆了摆手：“这做生意本来就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哪份关系突然就给你带来一笔大钱，在人情上自然都是多方下注，就算只是得到点有用的消息都是赚的。现在他无非让咱们住了一宿，又给了点吃的，就这点代价就跟咱们扯上了关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变成我占他便宜？”
“可你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啊？”
“这叫投资，不见好处不动作不就变成势利眼了么，那就把路走窄了不是。”郑磊顿了顿：“现在虽然他没什么好处，可以后我们三个不是还有得是机会给他带来好处？他这叫抓住了未来。”
说到这，郑磊四下看了一圈，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之后，在脖子后面搞出来了一个小光球，又把右手伸到脸前面，一边慢慢握紧一边挤眉弄眼地说道：“现在，他的手中握住了未来。”
葛霰君大吃一惊，不过当她注意到郑磊旁边满脸无奈的李丰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显然又是他们不懂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梗了。
郑磊倒是一如既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毫不尴尬。
两百里的路程，牛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两天多，实在是谈不上有多么舒适。四周也没有什么风景，就只是单纯的田野、村庄，以及一些树林，三个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车上打坐修炼，只有途中几个骑着马，带着兵器的人在远处晃悠的时候，稍微露了两手表明了一下身份。按照车夫大叔的说法，青山派离东西南方的几个大城市都只有三四天的路程，途中很少见到匪盗一类的，这几个人多半是更北边山里出来的流贼，想要碰碰运气。
世道就是如此，郑磊一行人也没有多想。第三天上午，牛车在一片能远远望到青山派大门的村落边上停了下来。
“三位，我就只能送到这了，再往前就不让村里人走了，麻烦几位自己过去吧。去夏城的车，几位办完事在村里再雇就行。”车夫到了村子边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了，一副想要趁着时间来得及在村里再找一趟活的样子。郑磊有一些生气，想要跟这人理论一番，但是被李丰劝住了。
“算了算了，郑兄他就是个老农，和他说又说不通，只是让他胡搅蛮缠浪费时间罢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郑磊指了车夫半天，最后却只能徒劳地说一些问候家里人的话。车费已经由陈子方付过了，不付钱这招已经不管用了，其他方式又有点过分，没什么必要。车夫两耳一闭，哼着小调赶着牛车走了，实实在在地又气了郑磊一次。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强龙难压地头蛇，郑先生也不要太在意了，无伤大雅的事情，随它去吧。”葛霰君也来劝郑磊。
“他算个屁的蛇，他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我恨不得弄死他！”
“那要不把他弄死？”李丰这话把郑磊吓了一跳。“反正就一下的事，我现在去？”
“倒也不至于……”
葛霰君和李丰对视一笑，接着起哄：“没事，不会有人管的。”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快走吧两位大爷。”
三人说笑着，奔着青山派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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