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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姐 第一篇日记(请先看作者的话)

    酷烈的阳光从天空直直地刺下,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传来一阵刺激的灼烧感。虽然已经尽力向后仰,但头顶这不足半米长的遮阳棚根本挡不住他的身体。每次海风的吹拂都会将遮阳棚前的小旗子蛮横的掀开,耀眼的日光射向双眼,何威不得不牺牲双手徒劳的挡下无孔不入的日光。

    这里是东部一个沿海小镇的码头,但何威这么说只是因为他找不到更适合的词语来说明了。几只孤独的海鸟在混凝土浇筑而成的码头上蹦蹦跳跳,渔船随着波浪缓缓起伏。同为码头,这里最大的船就是那几只渔船了。还有几只要靠手摇做动力的铁皮小船,但从这里看不到,因为它们已经被笼罩在码头的阴影之下了。

    远处的食馆里不时传来夹杂着当地方言的碰杯声,几个肤色黝黑,赤裸上身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声的说着什么。虽然食馆搭出来的遮阳棚远比何威身后那家倒闭杂货店的强许多,但何威还是坚持站在了原地。

    又一阵海风吹来,何威赶忙捂住了鼻子。纵使如此,夹杂着臭气的腥味依然没有放过他。何威半弯下身子,干呕了几声,这就是他不愿过去的原因。成筐叫不出名字的鱼,虾蟹和贝壳随地放着,不时传来一阵难以清楚辨别的腥臭味。不知道当生命还存在于它们矫健的身体里时,它们是否就已经是如此味道了。

    何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烦躁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到一点了。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来接他的那艘船依然不见踪影。若不是经过反复确认,他几乎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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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有名字,但通过笔迹判断,这本日记的主人正是一个月前去三岛上支教的何老师。在三岛沉没之后,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用来了解三岛上最后时刻所有事情的途径。虽然日记本的边角都已经被海水损毁,但幸运的是何老师是一个十分在意整齐的人,遭到海水破坏的内容主要是日期,还有一些可以根据上下文大致推断出的语句。

    这本日记里记录了不少谵妄的内容,我的同事们都将它视为何老师在末日时刻绝望写下的胡言乱语。但我对此却抱有不同看法,至少在沉没之前,这本日记中的内容都应当是可信的。我决定通过手抄的方式,以何老师的角度来看待这最后的时刻,也许我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以下开始第一篇日记。

    (虽然时间已经模糊,但根据查到的信息看,何老师登岛的时间是八月二十九日,这也是第一篇日记的时间。)

    我在码头一直等到两点,那个负责接我的年轻人才匆匆忙忙的赶到。他一再对我道歉,声称自己是为了给岛民采购一些必须品才耽搁了这么久。我对此表示怀疑,因为我能从他身上闻到浓重的酒气。船上还有几个空的玻璃瓶,具体真相如何已不用我多言。

    这个年轻人叫李信定,他的父亲是三岛的原住民,在李信定读初中时举家搬迁到陆地上,主要做一些两头跑的货运工作。相比于李信定这个名字,他更喜欢把最后的“定”字忽略掉,这无疑是受到某个游戏的影响。

    较其他渔民而言,他的肤色并没有那么深,皮肤也没有那么粗糙。这条不大的船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从洗衣粉到小零食,还有一些淡水。他不止一次夸耀称这条船是三岛的生命线。

    以他的性格而论,“定”这个字确实已经被他彻底舍弃了。他总是能一边关注船的航向一边手舞足蹈的和我介绍三岛的情况。我不是个记性特别好的人,因此我决定在遗忘之前做一些整理。

    在李信定口中,三岛就是北岛,东岛和南岛,我确信之前在地图上看到的不是这三个名字,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注:李信定所言三岛根据日记内容和地图记载分别可以对应为岩岛,绵岛和矶岛)

    北岛在三岛的最北边,但离东岛很近。据说在天气好的时刻可以直接从东岛游过去。北岛呈现出一个两端向下弯曲的“一”字,北侧完全由高耸的岩石墙组成,这岩石墙挡住了北方吹来的狂风和巨浪。李信定说起北岛时是很兴奋的神色,显然在他眼里北岛充当了守护神的角色。但在我即将到达东岛并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时,我却觉得北岛更想一只猛兽的利口。

    回到正题,北道南侧完全是一大片沙滩,整个岛上没有任何植物,也不适宜居住。那些岛民们完全把北岛视为一个乐园,总是会三五成群的泅渡至北岛,一直玩耍到日落之前。

    东岛则是三岛的主体,也是我要去的目的地。东岛同样呈现出“1”字,这狭长的岛身完全躲在北岛之下。作为三岛中最大的一个,东岛上是有少量的耕地的,还有一条不大的小溪。所有的岛民以及建筑都存在于东岛之上。

    至于南岛,我第一次并没有看的很清楚。它完全由一簇簇锋利的石堆组成,若不是李信定给了我一个望远镜,我几乎看不见它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庞大身躯。

    岛民们对于南岛的情绪都很复杂,经常有出海的渔民撞在阴险的礁石之上。然而南岛上有不少丰富的贝类生存,李信定这里说了一个本地词汇,我没听出来这种贝类的名字,但它无疑很值钱。

    除此之外,李信定还和我介绍了三岛的一些历史。我对这些轶闻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因此一并记录至日记中。最早一批的岛民是什么时候登岛已经不能确定了,但李信定觉得自己的祖先一定是明朝的一股海盗,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很长一段时间里,岛民们都靠去大陆卖鱼维生。但烈日的暴晒和漫长的旅途,这些鱼并不能卖出一个好价格。直到民国政府成立后,一个易姓华侨决定回到祖地投资建厂,然而他的轮船却在海上遭受了一场可怕的意外。

    意外的结果是,除了这位商人的女儿,也就是易小姐被渔民们救上岸以外,没有任何人生还。易小姐是一位虔诚的教徒,在经历一段悲惨的日子后,她走出了丧失双亲的痛苦,并决定余生都要在报答三岛的渔民的恩情中度过。

    易小姐联络了他父亲的一些旧友,对于这位悲惨却又坚强的女子,这些绅士们纷纷伸出了援手。一条专门的动力船连接了大陆和小岛,鱼获们至少能以一个较为新鲜的状态被送入市场。虽然增加不多,但对长期在生存线上挣扎的渔民们无疑是一笔天大的收获。

    为了感谢易小姐,这些淳朴的渔民们用各种方式从大陆搜集来了建筑材料,并在一位红毛牧师(这是李信定的原话)的指导下修建起一座小教堂。

    同时在那位红毛的帮助下,易小姐发下终生愿(但当我问起什么是终生愿时,他却又支支吾吾起来了)成为一名修女。从此她不再离开教堂,而是在其中做起了老师的工作,教一些小孩子认字。

    易小姐的勤勤恳恳一直持续到新中国成立之后,由于缺少药物,她被一场大病夺走了生命。在临终之前,她收了一个女孩作为养女,并继承了她的姓氏和小教堂。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是在80年代左右,国家终于发现了这个一直孤悬海外的小学校。经过一系列的改组修正,一所完全的小学才正式被建立起来。

    现如今的校长是第三位易小姐了,前一位同样在两年前死于一场疾病。根据李信定所说,她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和自己的奶奶与妈妈一样,她同样放弃了婚姻,继续在教堂内过着清贫的生活。

    到东岛的码头时已经接近六点了,如果忽略掉李信定最开始的迟到和谎言,我几乎要和他成为朋友了。当然,他已经把我当做他众多的朋友之一了,这也不是坏事,至少我喝了他两瓶可乐。

    在见到她之前,虽然有李信定的反复说明,但我其实并没有太大指望。在这个信息告诉流通的时代,任何一个美人都逃不过网络的法眼。我天真的以为李信定对她美的称呼来自一种岛民和教堂持续了上百年的亲密关系。

    码头上已经等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黑色修女服的女性。此时再次回想起来时我依然忍不住为我的失态而惭愧。易小姐热情的迎接了我,但我却一直傻傻的盯着她姣好的面庞看了许久,直到旁边一位女性的轻咳声将我唤醒。

    在伸出手迎接我下船时,我不知怎的竟然伸出手去,以往我都是拒绝的,不会与一位初见的女性如此亲密。而且在握住她的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男性和女性的手会有什么差距。她戴了一双洁白的手套,手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有一丝凉爽的冷。她的手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原谅我词语匮乏,但那绝对是最完美的一双手。

    也许是长期待在教堂里,易小姐的肤色很白,有一种陶瓷的接近透明的白与质感。但流淌在她身体中的鲜活生命却使得这具玉体愈发完美,堪称活物与死物的完美结合。(注:我不是很能理解何老师的奇妙比喻,但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目睹这位美人的机会。)

    她的嗓音有一种清澈的感觉,如同夏日的夜风和月光,能褪去人们一天的燥热。我已想不起来她问了什么,而我又答了什么,希望没有太丢脸,但最后我答应和她一起去参观学校。

    这里插两件事。第一,陪伴在易小姐身旁的还有两位女性。一位是健壮的中年妇女,她信杜,身高和我仿佛,但魁梧的身材很难把她和女性连接起来。不同于易小姐,她的肤色是健康的麦色。她是一个哑巴,负责学校的饮食和搬运工作(注:何老师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这样一个健壮的女性却查不到任何相似记录)。

    还有一位史小姐,她的肤色比易小姐要白的多,是一种腻子粉的苍白。她不爱说话,也许是在码头的失态,她对我很是防备。根据易小姐所言,她也是岛上为数不多的教师之一。

    杜小姐和史小姐都穿着修女装,据说她俩都是前一位易小姐的好帮手。我不太能看出她们的具体年龄,只能猜测在40至50这一区间内。

    第二,我曾在床上答应帮李信定搬运货物,但我当时真的彻底忘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他明早离开前去道个歉,毕竟我唯一能获取大陆物品的渠道只有他。

    接着说回学校的事,政府在东岛中央新盖了一所学校,而不是在靠北部的修道院继续办学。围绕着这所学校,我能看见几个简陋的住宅楼和岛上唯一的一家杂货店。

    偶尔看见的几个孩子不同于城里,他们手中居然在玩塑料外壳的悠悠球,这可是我的童年回忆之一。整个小镇的主要位置都围绕着这所小学建立,这对我的日常活动而言无疑方便了许多。

    这所小学总共只有三个部分:一栋两层楼高的教学楼,每层有三间教室;一个低矮的平房,据说是厨房;还有一栋两层楼的小屋,作为老师的宿舍用。然而这三位平常都住在教堂里,所以并没有使用过。好在杜小姐已经帮我打扫过了。

    在这三样建筑中间,有一个已经被铁锈覆盖满的旗杆。我在睡前去看过,滑轮已经完全锈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旗升上去,做升旗手一直是我童年的渴望之一。东岛的风并不大,不用担心旗子升上去后会被吹跑。

    现在我正坐在独属于我的小楼中写这篇日记,杜小姐只打扫了这一间屋子。我征求了她们的意见,易小姐说如果我有那个精力的话,她很乐意看见我把这栋小楼用起来。我在楼道里还看见了一架落满灰尘的钢琴,我不懂音律,但它确实还能发出声音。距离开始上课还有一天,我想在明天好好探索一番。

    第一篇日记到此结束,我记录了几个一直困扰着我们的问题。

    第一,日记中的杜小姐和史小姐在排查过后确认了几个人,但和其中记载的两位完全对应不上。史小姐还好说,但杜小姐的身材与查找到的几位目标大相径庭。最奇怪的是易小姐,我能找到的唯一资料来自当地的县志,与日记所说不差,但初代之后的两位却没有任何身份材料。

    随后是易小姐苍白的面容,所有询问对象都无一例外的说出这一点,却对其他特征视而不见。在他们的画作里除了统一的白以外,每张画都根本看不出任何相似点,除了白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

    以上,江小青记录于十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