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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太阴抱着阿渡回到宅院,径直走向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屋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放置在床上,往她嘴里化了一颗丹药。

    羲和静静的看着,心底泛起酸涩。这间屋子,有一日夜深,她来不及回军营,曾想住在这里。但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太阴拒绝了。她当时还在想着:这明明是为女子准备的,这些年,除了她,太阴还能为谁准备?她羲和早晚会住进来!

    如今才明白,这间屋子是为眼前这个女子准备得。

    她认出了阿渡,是那日被流民围住的姑娘。被围那日,这位姑娘穿的就是如太阴现在穿着一样的衣服,水绿色广袖的衫子。救她那日,她就觉得哪里有隐隐的熟悉感,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向来只穿月白衣衫的太阴,在潜移默化的向她趋同。

    但她还是想问问太阴,想听听从太阴口中说的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羲和紧盯着太阴的眼睛:“她是谁?”

    门口脚步声响起,孟樟踉踉跄跄的走进屋里。

    太阴余光瞥了门口一眼,继而转头,和来人的目光对上:“她是我的内人,妻子,夫人!”

    孟樟脚步一滞,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呢?最重要的是成婚的对象还不是自己。他勉强提起笑容,无论如何阿渡还救过自己两次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太阴看懂了孟樟的神色,也能理解他的难受。只可惜,孟樟难受,他就好受多了!

    羲和闻言面色一白:“你何时成婚了?”

    太阴面不改色:“等阿渡醒了,我就求亲。”

    阿渡刚悠悠转醒就听到“求亲”,随口问了一句:“谁求亲?”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应声回答。

    阿渡有些疑惑,自己问错话了?

    就听见太阴不紧不慢的说:“我准备求亲。”

    阿渡看了羲和一眼,自己确实是问错话了,说一遍人家姑娘还能当作没听到,自己再问一遍,还怎么好装聋作哑,把羲和姑娘的惊喜感给问没了。阿渡歉意的看了红衣姑娘一眼,希望她能接收到自己的抱歉。

    羲和心情低沉,怔怔的看着太阴发呆,太阴与自己相处十几年都没有生情,怎么短短一载,就爱慕上了旁人?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阿渡的眼神。

    孟樟嘴角弯起,又轻咳一声,掩饰的压下。

    太阴关注着阿渡的神情,看她只顾看向羲和,神色莫名。难不成?太阴面色难看,难不成阿渡竟喜欢女子?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阿渡向来对谁都淡淡的,只对黄泉的孟章,多有纵容爱宠。人间的这个孟樟,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与黄泉孟章同名,因此,阿渡对他多了几分关注,把对孟章的思念,转化为了对孟樟的照顾。

    如今自己说要向她求亲,她却紧盯着羲和。太阴的眉头拧成一个八字。

    太阴知道,羲和确实有一副好样貌,不然这么些年,求娶她的人怎么会如过江之鲫,源源不绝。他也知道世人大多肤浅,最容易钟情于皮囊,明知道皮囊之下,不过一副白骨,却仍然避不开,躲不及,甚至,有些人并不想去躲,反而孜孜不倦的追求。红颜枯骨,最终都是一样,明知无意义,非要迷失其中。

    浅薄!

    望舒曾说过他的样貌也是极好的,就是周身气度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太阴缓和了一下神色,让自己看得亲切些,微微挪动身子,用身体阻隔阿渡看羲和的视线,确保阿渡的视线阻截到了自己脸上,却发现孟樟从旁边露了出来。

    太阴有些烦躁,想把他们两个人都轰出去,又怕阿渡觉得他莫名其妙。于是骤然出手,捂住阿渡的眼睛。

    阿渡的眼睛突然被捂住,眼前一片黑暗,太阴的掌心凉凉的。猛然一击,让阿渡觉得眼睛有些痒,不自觉的多眨了两下。

    太阴手心里传来痒意,十指连心,这话果真不假,太阴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也被挠了一挠:“不要乱动。”

    阿渡说:“我没乱动。”

    “眼睛动也不行。”

    “本来也不需要你捂我的眼睛。对了,你为什么要捂我的眼睛?”

    太阴被问的一愣,飞快的回答:“你刚刚在城中心受了重伤,现在刚醒,理应多休息。”

    想到城中心发生的事,阿渡有些低落,转念又一想,如今自己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不日就可以回到黄泉了,又起了精神:“嗯,我这就闭眼休息,你的手可以拿走了吗?”

    阿渡这话说的奇奇怪怪,却表现的温温柔柔,太阴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慢慢收回了手,掌心一时空落落的,心也跟着空了一截。

    看了看阿渡,转身喊着孟樟羲和一块儿走,给阿渡就下空间静养。

    孟樟有些委屈,他还没和她说话呢,怎么她就又要休息了,随后意识到这样的想法不妥。刚刚他是亲眼见着的,阿渡伤势严重,直接都昏过去了,自己怎么能因为一时没有和她说上话,就这样想呢,真是不该。

    看着太阴和羲和两人,离开时一个比一个魂不守舍。孟樟落在最后,他想留下陪着阿渡,可听太阴那话,留下似乎也是一种打扰。他犹豫了又犹豫,临走前还是问了一句:“阿渡,你可还好?”

    阿渡闭眼躺在床榻上,微微点头,怕自己动作太小孟樟看不到,他应该是刚醒,不宜忧思过重,又加了一句:“还好,不用担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伤确实太重了吧,头又开始昏昏沉沉的。阿渡还在心里自嘲,比孟樟和姜一强点,自己好歹中间还醒了一回,他俩可是一连昏迷好几天,一直硬生生躺倒在床上。

    孟樟醒了,善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听声音孟樟似乎还没有离开,刚想睁开眼问问,就不受控制的失去了意识。

    羲和神思不属的往前走,她想问问太阴,为什么?难道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自己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她?

    结果一回头,发现太阴还站在屋子门口,比划着手势的右手,刚刚收回去,收好放置在背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太阴向着屋内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孟公子,走了。”

    下一刻,羲和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