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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条件

    “哈哈哈……”老顽童又笑起来,大声道:“黄老邪,你要撒谎也该撒的精细些,先用你那亡妻骗我还不够,现在又编出一个‘人魔’,真以为我老顽童是那般好骗的吗?”

    黄药师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当日我与洪兄在太湖之上与之交手,以二敌一,犹不能胜,洪兄便是黄某所言最大的人证。周兄若不信,也可叫洪兄前来桃花岛,亲自与你言说!”

    老顽童一惊,冷嘶了口气,道:“洪七公也败了?”

    黄药师顿了顿,道:“我和洪兄联手,不过不胜不败!”

    “你黄老邪人品虽然不行,该是不会拿洪七公的名声开玩笑!”老顽童沉吟一声,嘻嘻笑道:“也就是说,单打独斗,你黄老邪不是那人的对手?”

    黄药师沉默片刻,道:“不错!”

    “哈哈哈……”

    老顽童又是大笑起来,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方才说道:“你黄老邪自诩高明,我师兄死后,向来以‘天下第一’自居,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能叫你吃瘪的人物。好笑,太好笑了……”

    黄老邪听到笑声,怫然不悦,心道:“我与这老顽童谈论正经事,不想他满脑子都是些取笑人的心思。上蹿下跳,没个正形,难怪一辈子不堪造就!”

    待到笑声方歇,黄药师道:“周兄既已笑过,那真经上卷,可否借黄某一观?”

    老顽童却道:“那人既能以一敌二,功夫怕是高到没边了,练了《九阴真经》也没用,不借!不借!”

    黄药师眉眼一沉,冷哼道:“周兄是在耍我?”

    老顽童高叫:“我可没答应要借经书给你黄老邪,怎么能算耍你?难道……难道你想用强不成?”

    黄药师冷声道:“黄某一生行事无羁,用强又如何?”

    老顽童道:“那我就毁了这经书,叫你黄老邪大梦成空,哈哈哈……”

    黄药师闻言,再度按下怒气,道:“不知周兄怎样才肯答应?”

    老顽童道:“师兄临死前,我曾发下毒誓,要将真经好生藏匿,不可叫品性不端之人夺了去。你黄老邪满口谎话,还打断我双腿,关了我十几年,人品大大的不好,所以老顽童我是决计不会把真经给你的。”

    黄药师初听老顽童说自己满口谎话时,心头本还存着几分愠怒,再听到关了对方十几年后,一腔愤怒又化为了愧疚。

    当年他痛失爱妻,因而迁怒旁人,不仅打断了周伯通的双腿,还将他囚在山洞中十几年,深夜每每思之,皆痛悔不已。

    奈何他又在爱妻灵前发过誓言,要将全本《九阴真经》寻来,在其坟前付之一炬。此事没有办到之前,自然也不能放任对方离开。

    “周兄,不知怎么样,你才肯交出真经上卷?”沉默许久后,黄药师缓缓出声。

    周伯通突然说道:“嘿嘿,黄老邪,这除魔卫道,原是道家中人的本分,若世上真有那人魔,要我交出上卷,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几个条件,你须办到,咱们才有的商量!”

    黄药师心头一喜,道:“周兄但说无妨。”

    周伯通道:“这第一,还是刚才说的,老顽童我信不过你,你得把洪七公叫来,亲口跟我说这个事情,换别的人我一概不信!”

    黄药师想了想,道:“此事好说,无论天涯海角,黄某都定将洪兄寻来,为周兄答疑解惑。”

    周伯通嘿嘿一笑,又道:“第二嘛,便是黄老邪……你也不许修炼《九阴真经》!”

    黄药师眉头一皱:“周兄,这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周伯通立刻大叫道:“黄老邪你当初骗地我那么惨,害我违背了对师兄的诺言,若再将经书给你,岂非一错再错?到了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师兄?所以无论如何,老顽童都不会把经书给你黄老邪!”

    黄药师闻言,不禁幽幽一叹,道:“那不知周兄想怎么做?”

    “这也好办!”周伯通道:“你去寻几个品性端正,天赋不凡的传人来,若对了老顽童的胃口,便由我亲自调教,将真经上的武功教给他。待他学会《九阴真经》,功夫成了天下第一之后,自然可去对付那人魔。”

    “荒谬!”

    黄药师一拂衣袖,冷哼道:“事关武林安危,岂可如此儿戏?”

    “嘿嘿嘿……”周伯通却笑道:“黄老邪,老顽童的条件就摆在这里,你若同意,咱们便有的聊。若不同意,也可来硬抢,但我一定会在你出手之前毁了真经!”

    黄药师投鼠忌器,一时竟僵在原处,直到月上中天,似在下定决心,点点头道:“好,既是周兄的意思,黄某自无不允!”

    周伯通则笑道:“希望你黄老邪这次能够言而有信,不要让我老顽童小看了!”

    听见周伯通又在戳他的痛处,黄药师冷哼一声,再不想多留,运起非凡轻功,直如踏月而行,不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两人的对话,黄蓉在一旁听地一清二楚,心道:“爹爹原来不是来抓我的!”,当下暗暗窃喜,就要钻进一旁的小道中,忽听耳畔风声响动,回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抓住,只听“啪”地一声,身子已被点了穴道,顿时僵立不动!

    一个黑影电射般掠到身边,却是刚才和周伯通对话的黄药师不知何时已摸到了近前,此时正一脸无奈地看着黄蓉。

    黄蓉一见黄药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道:“爹……爹爹,你怎么找到我的?”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我这‘碧海潮生曲’源自一门传音搜魂之术,常人只消在其中运功抵御,须臾之间,便可为我探知。似你那点微末本事,又怎能逃出我的法眼?”

    黄蓉一听,“哎呀”一声,暗自呢喃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运功抵抗了!”

    “若非我暗中放了一马,就你那点内功修为,以为能抵挡得住?”黄药师冷声道:“当时如不运功,此刻你都该变成痴傻了。”

    “哦!”黄蓉吐了下舌头,眼珠一转,娇声道:“爹爹,你既然发现了我,怎么还点我的穴道呀,快解开!”

    黄药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包袱,没好气道:“我不点你的穴道,你岂不是又要跑没影了。”

    黄蓉狡辩道:“才不是呢,爹爹休要冤枉我,适才……适才蓉儿只是和爹爹开个玩笑罢了!”

    “是嘛!”黄药师冷笑:“既然这样,那我封了你的武功,再把你关起来,就当开个玩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黄蓉一听急了,若用不了武功,那她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桃花岛,忙道:“哼,爹爹就知道欺负人,若是不喜欢蓉儿,倒不如一掌打杀算了,让我去陪娘亲,也免得地下苦寒,她无依无靠!”

    亡妻乃黄药师一生锥心之痛,此刻听到黄蓉提起,心头不禁一颤,千言万语也被堵在喉咙,化为一声幽幽叹息。

    他大手一挥,劲气拂动,解开黄蓉穴道,却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抬头望天,神情萧索。

    黄蓉小心翼翼走到近前,挽住黄药师手臂,道:“爹爹,女儿刚才是胡言乱语,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黄药师摇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你娘亲曾经何等聪明,若知道你喜欢上一个傻小子,不知作何感想?”

    黄蓉闻言,气的一跺脚,扭过身去,使起了小性子:“靖哥哥就这般不招爹爹待见吗?你说他傻,那为什么你和七公都不曾学会的‘揽雀尾’,被他一看便会呢?如此看来,靖哥哥的武学天赋岂非在爹爹和七公之上?”

    黄药师眉头一挑,不屑笑道:“误打误撞而已,又有什么可称道的?”

    黄蓉道:“爹爹既说靖哥哥是误打误撞,那回岛这么些日子,你可曾领悟了那一招‘揽雀尾’?”

    “这……”

    黄药师本想吹嘘不过轻而易举,可在脑海演练一番后,才顿觉那一招“揽雀尾”的神妙。

    要知这“揽雀尾”又称“懒扎衣”,乃是太极拳中母势,为体用兼全之总手。领会了这一招,便等于学会“太极拳”中三分之一的功夫,直到渐明拳法中虚实阴阳之变,方能做到出手沾连粘随,引进落空,达四两拨千斤之境。便是寻常武功,运用上这等拳理,也可改头换面,成为一门绝学。

    可黄药师所学颇杂,却无一门功夫似“太极”这般顶尖,二者无异将帅之别,一旦沉入其中,必生排斥,一身功夫恐怕顷刻间便要被其统属,到时再遇王重,自己岂有胜算?

    故而他学不会,更不敢学,只能取其可用之处,及至推陈出新,再创出一门与之并肩的神功。

    “爹爹说不上来了吧?”黄蓉双眼弯如月牙,笑道:“七公曾说,靖哥哥心思纯净,浑无杂念,故而才能学什么都快,正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呢!要不然,七公又怎会将丐帮镇帮神功‘降龙十八掌’教给靖哥哥呢?”

    为了改变自家爹爹对郭靖的看法,黄蓉刚才不知说了多少谎话。此刻一想到当初七公教授拳法之时,那癫狂不已的场面,便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黄药师眉头深深皱起,自家女儿机灵古怪,十句话常有九句假,故而他是不太信的。但那郭靖确实仅凭看一眼,就学会了如斯神功,说他天资不好,又有些掩耳盗铃。

    “若真如蓉儿所言,那小子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黄药师心思转念,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似又想到什么,隐晦地朝另一边囚禁周伯通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一弯,点点头道:“所以你这次出去,是又打算去找那臭小子?”

    黄蓉讨好笑道:“爹爹,蓉儿在岛上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好不容易有靖哥哥对我好,你就让我再见见他嘛!”

    黄药师听黄蓉念叨郭靖,心中醋意泛滥,又想起她幼时孤苦,便又软下心来,思忖片刻后道:“我可以同意你出岛!”

    “真的啊!”黄蓉大喜过望,一把抱住黄药师:“爹爹果然对蓉儿最好了!”

    “我话还未说完……”黄药师此时又道:“出岛可以,但你必须和我待在一起!”

    “啊?”黄蓉顿时苦脸,道:“爹爹也要出岛?”

    “刚才我与周兄的话,你听得一清二楚,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黄药师淡淡说道。

    黄蓉眼珠转了转,心道:“爹爹此去寻找七公,一时半会儿定是寻不到人的,我却可先同他离岛,中途再伺机逃走!”

    一念及此,黄蓉心下大定,点点头道:“好,我跟爹爹一起!”

    黄药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突然伸出手来。黄蓉一怔,亦是温柔一笑,反手握住。

    父女俩便似小时那般,踏着银辉匹练,向岛岸边上走去。

    ……

    临安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完颜康推门而入,急匆匆去了西厢房。

    完颜洪烈早已等在里面,此时正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待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动,转过头去,发现是完颜康后,顿时面露喜色,迎了过去。

    “康儿,可是成了?”

    完颜康重重点头:“已确认过身份了,正是蒙古四王子拖雷,以及先锋大将哲别!”

    “好好好!”完颜洪烈重重拍掌,大声道:“尸首呢?可还在王重那儿?”

    完颜康摇头,道:“前辈要我带来,说父王自有韬略,定可叫蒙宋无法联手!”

    完颜洪烈眼睛一眯,轻笑道:“他倒是挺懂我!”

    完颜康眸光微动,低头道:“父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完颜洪烈走动两步,顿住身子道:“自是想办法将此事嫁祸给宋人!”

    “宋人?”完颜康皱眉不解。

    完颜洪烈耐心解释道:“铁木真铁了心要联宋灭金,即便杀了他们一波特使,定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只有嫁祸给宋人,才能断了他的念想。没了宋国的帮助,蒙古便只是一时之患,那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终究成不了气候,以大金国兵威,自然朝夕可灭。”

    完颜康被完颜洪烈三言两语说的心潮起伏,又听他道:“等灭了蒙古,大金便可趁大胜之威,转道来打南朝,不消十年,咱们就是这天地间真正的共主了!”

    完颜康听他言下之意,竟是真有篡位之意,再想到“天下共主”四个字,心中更是怦怦乱跳。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道:“父王,前辈也是宋国人,咱们这……不好吧?”

    完颜洪烈却是冷哼一声,道:“国势争锋,岂能为武夫左右?现在不过是用人之际,故才与他虚与委蛇。”他猛地凑近完颜康,声音变得森然冷厉:“记住,康儿,为君者,切忌妇人之仁。狡兔死,走狗烹,才能真正坐稳这江山,必要时刻……”

    他没说完,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骇地完颜康瞪大了眼睛。

    恰在此时,沙通天却擦着汗,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嘴里高叫:“王爷,王爷,不好了……”

    完颜洪烈眉头一皱:“何事?”

    沙通天结结巴巴道:“那王……王重,去闯宋国丞相的府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