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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请观此剑

    就在李奇实感受着从双方射来的各种愤怒、怀疑、轻蔑、嘲讽目光时,包房门被打开了。罗贝尔恭敬地请进头发有些花白的葛老,然后和万月琼一起走进来。

    葛老坐在主位,罗贝尔和万月琼坐在他的两边。罗贝尔旁边是夏玛拉和车如峰,万月琼旁边是丘淮和基力。

    葛老坐在主位上,环顾众人,还特意对李奇实点点头,然后开始发言:“各位,李老板还在研究三代战斗机甲,今天的活动他就不参加了。不过他托我转达,让大家晚上吃得开心玩得愉快。”待感谢声、鼓掌声稍稍持续,他摆摆手继续说:“我们这个老板,大家是知道的,背景深厚前途远大,大家好好干,未来的前途都会很光明。”

    罗贝尔紧接着葛老的话,举起酒杯对他说:“感谢老板的关心,也感谢葛老的出席。老板前途远大,葛老支撑起工坊实际运营,您二位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能够跟随在两位领导身后,在这林海城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幸运,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幸运。来,大家一起敬葛老一杯酒!”所有中低级机械师站起来,李奇实也端起一杯果汁,敬了葛老一杯。

    众人坐下,万月琼举起酒杯站起来说:“罗贝尔说得对,能够跟随两位领导真是我们的幸运。大家可能不知道,所谓初中高三级机械师只是荒野的标准,而在新人类五大国中机械师有六级之多。老板就是一个五级机械师,他对我们的期待不是中级和高级,而是四级、五级甚至是六级。所以大家一定要团结在老板身边,努力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不要偷懒懈怠,更不要看不起自己。让我们一起遥敬老板一杯!”所有人都站起来,包括葛老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一起向山顶的位置遥敬了一杯酒。李奇实没有想到这个李老板居然有这样的心胸,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么高远,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佩来。

    万月琼又倒了一杯酒,说“葛老,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在工作中的关照。”

    葛老淡然道:“谈不上,都是老板领导得好。”顿了一顿,却是看着还带着激动情绪的李奇实,意有所指道:“所谓老板的期望,要知道那是一种情怀。情怀不能当饭吃,更要填上很多人命。大家还是要每天脚踏实地把工作干好,才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好日子。”

    李奇实感觉出他有些言外之意,环顾一圈才发现,所有的初级机械师都低着头,剩下的三个中高级机械师都盯着自己。

    葛老该说的话说完,淡然起身说:“吃得差不多啦,我在这里你们放不开。年轻人嘛,就是要享受生活。我先走了,你们放开了玩。”对他来说这样聚餐毫无意义,这里的菜品对他也毫无吸引力,今天过来主要是引一引李奇实这个新人。毕竟李奇实已经展现了很强的天赋,和巫贝又走得很近,搞定他这个工坊就重回掌控了。

    送走葛老,包房的气氛果然轻松了很多。

    大家都开始高谈阔论、大喝“野火酒”。野火酒是一种用水芸豆和变异兽血酿制而成的红褐色酒液,入口浓烈刺激而且还有种奇异的腥甜味。野火酒本身具备一定的能量,能够驱赶潮湿和增强体力,更能够让饮用者感到充满活力和勇气。由于制作成本相对较低且具有明显的荒野特色,深受荒野中各个城邦的低阶修行者和富裕普通人喜爱。

    野火酒灌多了,年轻男人的聊天话题自然就开始往最感兴趣的话题展开,什么斯嘉德帝国取得了大胜,什么宇商联七大商团之间的豪门恩怨,什么风月城新出的服务机器人如何美艳,什么深渊城又出了一批克隆美人等等。酒酣耳赤之际,车如峰还投影出自己消费服务机器仆人的图片来展示,基力则不甘示弱地投影了克隆美人的图片展示,一时间包厢里投射出各种香艳色情的图片。

    见场面有些失控,罗贝尔轻咳一声,一个眼神让两人收起了信息终端。葛老不在场,罗贝尔就成了包房里资历最深、权利最大的角色,脸上的谦恭造诣换上一副刻意的傲慢。这样的表情李奇实在紫天农场也不少见,只不过由于他的父亲在农场中的地位,没人会对他表露出来。此时不但罗贝尔对他一脸倨傲,连资历最浅、说话最没底气的基力,也对他颇有几分轻视。只言片语之间都在嘲讽李奇实年少无知、不识抬举,他的表现让李奇实对万月琼的人品和动机也产生了怀疑。

    车如峰是罗贝尔的狗腿,满口都是对罗贝尔的马屁,还不时挑衅万月琼。他进入工坊比万月琼还早一年,但是到现在还没晋升中级机械师,他对万月琼这个后来者超过他感觉不爽。

    罗贝尔看着车如峰不断攻击万月琼,笑而不语,一副看好戏的自得。万月琼却也没有和车如峰互怼,安然吃菜,偶尔还顺着他的话调侃几句。有时候是自嘲,有时是反讽。

    倒是丘淮和基力作为万月琼的跟班一直在嘲讽罗贝尔,还一直跟他拼酒。到底是二对一,罗贝尔很快就被灌多了,言语行动中开始癫狂起来。

    李奇实虽然是罗贝尔和万月琼双方争取的对象,但是他是个新人,而且还是一个刚入城学的少年,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角色。不过他也乐得如此,在默默吃菜的同时,顺便观察一下酒桌上各人的神情表现,尤其是罗贝尔的情妇夏玛拉。

    夏玛拉是个略有姿色的年轻女人,不要说比不上第七小组的艾米丽,即使与万月琼相比也明显逊色。她的特点是年轻少妇的风韵——身材微胖皮肤白嫩,今天穿着一件略紧身带弹力的衬衣。那胸前的弧度随着言笑不断颤动,让喝了不少烈酒的几个男人不由自主的暗咽口水,坐在她旁边的罗贝尔则是一脸得意。

    李奇实没有在夏玛拉脸上看出身为情妇的不甘和压抑,她的气色明显比更年轻靓丽的巫贝还好,言谈举止之间有种刻意散发柔媚风情的痕迹,享受着男人们眼中或明或暗的欲望光火。李奇实有些好奇她的心理活动,有些难以理解。

    虽然时刻都在撩动着几个男人的气血,但夏玛拉是罗贝尔的女人,没人敢放肆。至于年轻没有背景还相貌不错的巫贝,就成了他们针对的目标。

    车如峰醉醺醺地粗着舌头对巫贝说:“巫贝,年轻人不能在酒桌上光吃菜。来,哥给你引个路,干一杯。”

    巫贝喏喏地说着:“我不会喝酒。”但经不住劝说,还是慢慢地把一杯酒喝了下去。一杯酒下肚,她的脸色顷刻间红润了起来,倒是显出年轻女孩的娇艳来。

    车如峰又指挥着巫贝给罗贝尔敬酒,说:“罗贝尔大哥平时对你很关照吧,你不该敬他一杯吗?”

    这话也不能完全算错,巫贝只好端起酒杯说:“罗贝尔大哥,感谢您对我的关照,我敬您一杯。”

    罗贝尔微笑着和她对饮,看她的眼神中几乎要蹦出火星了。

    车如峰又指挥她给夏玛拉敬酒,说:“夏玛拉大姐平时对你也不错吧,你得敬她一杯吧。”

    夏玛拉对巫贝可从来都没有一点好脸色,因为在她眼中巫贝是她的直接竞争对手,只不过暂时没有入巷而已。这在夏玛拉看来是迟早的事,虽然她内心中深切地期盼巫贝永远这么“愚蠢”才好。

    摆弄完巫贝,车如峰又来摆弄李奇实了。

    这些机械师都是修行潜力较低的人,只有罗贝尔和万月琼勉强突破了二阶。所以这里的菜基本都是一级兽肉,二级的兽肉只有一大盘玄龟肉。虽然都是在大口吃肉,真正在享用这盘玄龟肉的除了两个中级机械师,就只有李奇实了。而且他似乎比两个二阶的机械师更能吃,可见两支基因药剂极大改善了他的体质。他已经在考虑基因淬炼药剂什么时候使用了,并对此充满了期待。不过车如峰打断了李奇实的逍遥,他对李奇实说:“小李啊,你是不是也要学一学巫贝,敬一敬罗贝尔大哥的酒。”

    从社会适应的角度讲,李奇实应该和巫贝一样顺从地搞一搞人际关系。但就这一顿饭下来,他已经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波逐流,也不能任由这些人摆布了。具体要如何处理,却是个问题。简单地说自己“年纪小,还在修炼,不能喝酒”,平白弱了自己的气势,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让人轻视,继而变本加厉。如果强硬拒绝,又可能把关系搞僵,不利于自己在机械工坊的学习和发展。

    思来想去,他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法,演练一下最近颇有长进的剑法,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人在社会,适当地展示实力,可以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李奇实对着桌上的众人说:“难得工坊的朋友们相聚,不如我给大家练套剑法助助兴吧。”果然他提出要表演节目,桌上的众人都被勾起了兴趣。只是这个包房空间有限,并没有演武的余地,但是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站了起来,就立在桌边,略一平心静气,然后拔剑在手。在身形脚步一丝不动的情况下,仅凭腰腹和手腕的力量,就将厚土锐金剑的御守剑势展开,一道道银色剑光仿佛璀璨烟火在酒桌之上的方寸之地绽放开来。

    御守剑式讲究不动如山,以逸待劳,在这种情况下正适合展示。他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六式剑法,昨天的小组训练又让他有了新的灵感。这时从对箭矢攒射的御守、到对卡斯麦老师这样的精英剑士的御守、再到小组作战中对剑士阵型的御守,每种战斗环境下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和可以采取的应对,演练出让众人眼花缭乱的效果。足足五分钟过去,璀璨剑光才又骤然一收,包房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包房。

    众人看着绚丽流畅的剑法是觉得不错,但此时却陷入沉默当中。虽然在座的在修行上都没什么天赋,但生在这修行时代,所有人都能看出李奇实在修行上的天赋和实力。这就影响李奇实在机械工坊这个小圈子里的角色地位,以及众人对他的态度了,众人的眼光不由得瞟向了罗贝尔。

    罗贝尔感受到着射来的道道目光,心中不爽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干笑着说:“小李啊,剑法练得不错,不过在机械工坊要靠技术吃饭。”确实,一般而言机械师就算能突破二阶也都是凝聚三型灵能炉选择灵创师职业,虽然谈不上什么创造能力,但是毕竟可以提升智慧,对应对如同海洋一般繁杂的机械知识有利。剑法对于机械师而言,确实没什么用。

    车如峰一听就知道罗贝尔打压李奇实的意图,不过他也不打算再去得罪颇有实力的李奇实了,这样的人还是让罗贝尔自己解决好了。他端起酒杯打圆场:“小李剑法练得不错,哈哈。来,大家喝酒。”

    又是几轮野火酒下肚,刚刚的事仿佛被众人忘记,同时被忘记还有李奇实,尽管他还坐在桌上。

    李奇实得到了暂时的清静,可惜巫贝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车如峰酒劲上头,开始不停灌她酒。好在是巫贝的酒量还行,虽然不懂应对,但一杯杯酒下肚却也没出什么问题。旁边的基力则是一直在劝巫贝不要跟车如峰喝酒,一面又见缝插针地来灌巫贝喝酒。

    闹哄哄中,巫贝还没有喝多失态,车如峰和基力两个却是精虫上脑,双双上手去拉去搂巫贝,巫贝只能勉励左右抵挡。李奇实就坐在旁边坐着,看着这个场面心里的感觉像是吃下了一万只苍蝇。

    突然间李奇实猛然拔剑而起,却自己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愣神,目前的情况似乎不是拔剑就能解决的。好在是他还有些急智,微笑着对愕然望来的众人说:“小弟这剑似乎不错,不如请大家帮忙鉴赏一下。”

    车如峰和基力放开巫贝,注意力自然地转到李奇实的剑上。虽然行为略有突兀,但没有人察觉其中的异常,也没人注意到李奇实的心理变化。车如峰顺手接过剑,结果没能握住,将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而嘹亮的碰撞声。

    这柄银白色短剑造型简约,被李奇实挥洒自如地舞动,以至于众人开始都以为它是一柄装饰剑或者训练剑。却没想到它会这么重,那么它就应该是一柄昂贵的高等级剑了。一个少年却有一柄昂贵的高等级短剑,这不由得让在座的众人浮想联翩。

    李奇实把剑捡起来,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微笑着说:“这是一柄三级短剑,具有破法、破甲、锋锐、坚固四大效果,大家不要小看它哦。”说着还作势要把剑递出去给众人鉴赏,这次再没人接剑了。他又对巫贝说:“我看你今天也喝了不少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巫贝的脸上明显现出了犹豫,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说了一个字:“好!”

    李奇实又对罗贝尔说:“罗贝尔大哥,我们吃饱了,又不擅长喝酒,就先回家了,你看可以吗?”

    罗贝尔的脸色难看,但是李奇实的实力展示让他心有忌惮点,最终还是说了两个字:“去吧。”

    李奇实跟在座的其他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开。巫贝没有说话,低着头默默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两人出了饭店大门,李奇实感觉终于呼出一口胸中憋闷之气,巫贝的脸上却挂着明显的忧愁和彷徨。

    李奇实看着巫贝略显憔悴的面容,说:“很高兴你选择和我一起出来。”

    而巫贝看着李奇实黑瘦且略带稚气的脸,心中摇了摇头,她也有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选择相信这个看起来还略有稚气的孩子。不自觉地,她的头也跟着摇了摇,说:“你是个有未来的人,我想赌一把,我不想成为夏玛拉那样的人。”

    李奇实郑重地说:“不谈什么未来不未来,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和你共同度过。”

    巫贝看着他的脸,这是一张还没有被社会污染的脸,他的话是值得相信的,但是他的能力还有待验证。这是一场豪赌,但她别无选择。巫贝点点头,说“谢谢!”

    李奇实颇有风度地说:“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巫贝看着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用了,这里你还没我熟悉呢。”

    李奇实却郑重地摇摇头:“现在我们得罪了罗贝尔,以后在安全上要格外小心了。”

    巫贝听到他的提醒,也笑不出来了,沉默地点点头。

    两人走在有些昏暗的下城区小巷中一路向上,这一路上没再交谈。因为李奇实的注意力在眼镜中的透视画面上,他看到在他俩离开之后,没多久罗贝尔和万月琼也离开了,剩下几个初级机械师在继续吃喝,无声地用傀御和眼镜给狙击平台一个跟踪监视罗贝尔的指令,这才发现两人停在了一栋靠近中线的公寓门前停下来,巫贝和家人住在这栋公寓的地下二层。

    两人道别后,李奇实踏上了回宿舍的路。一路上心中各种情绪激荡不已,这两天发生的事和还有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翻来覆去。

    回到宿舍,依然是坐在演武厅中晚修,各种想法和情绪逐渐退去。龙神树观想图冲脑海的深处浮现出来,静静的耸立在小腹处。仿佛一切事物都在那里,又仿佛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看着眼前的巨树,这一刻他只是感到内心的宁静和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