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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教和鸣

    二人情况岌岌可危,外围,荀香还在不断诵读《正气歌》。他并未处在鬼域之中,雾白媚修为不够,并不能将鬼域具现降临,且范围不大,陈墨和吕岩经历的一切,只是神魂被带入鬼域罢了。在荀香眼里,方才雾白媚像是施展了什么术法,二人被困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雾白媚面前,心中大急,却又不敢贸然接近。

    同样在一旁观战的吴过,由于只有养气三重,也是很自觉地并未参战。此刻见到二人有难,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倒是能近战,但他不傻,知道即使去了也无济于事,甚至拖了后腿。又看看在一旁焦急万分的荀香,忽然有些明悟,当即盘腿而坐,内运无量佛光,聚于喉部。

    “唵……嘛……尼……叭……咪……吽!”

    六字真言,在佛光的加持下,声如洪钟,字字如宝相庄严的佛陀一般,从天而降,朝着女鬼镇压而去!

    鬼域之中,二人正艰难地抵挡火龙的撕咬,苦不堪言。冥冥中,“唵嘛尼叭咪吽……”佛家六字真言传来,越发清晰,声如惊雷,威严不可亵渎!那条冥火邪龙忽然有些震荡。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此刻,荀香带着急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嗯?吕岩心有所悟,方才在鬼域之中是听不到荀香诵读《正气歌》的!

    “陈墨!”吕岩低呼了一声,陈墨自然也是发现了,与他对视一眼,当即坐下,五心朝天,双手捏起宝山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道教九字真言一出,和儒教、佛教的法音相和在一起……三教的教义,忽然稍稍好像有些交融……

    轰……

    鬼域顷刻间破开,二人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周围弥漫着三教之音,交汇融合,似乎有种绝对的力量诞生,镇压着一切,二人神窍无比清明。吕岩来不及多想,这绝妙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对面的女鬼有些木然,不知是还停留在鬼域突然被破开的失神中,还是因而受到了什么反噬……然后,吕岩剑招已至!

    “龙吟啸天观日月!”剑身极速震荡,剑啸如龙吟,威势震鬼魅,冲破九霄揽日月!吕岩身形如龙,随着剑身飞速旋转,一剑将女鬼贯穿,整个人都从女鬼的灵体之中一穿而过!

    “啊!!!!”女鬼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在林间回荡……

    吕岩落地,长舒一口气……

    女鬼的身影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就要消散。此刻她看向围上来的几人,惨淡一笑:“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吗。主人又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抗衡的……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几人无言,在方才惊心动魄的交战后也是心有余悸,各自恢复。陈墨忽然道:“鬼再死一次会去哪里?”

    吕岩一愣,什么意思?

    陈墨解释道:“她说在下面等着我们,但她已经是鬼了,再死一次……不管她会去哪,应该跟我们死后也不在同一个地方吧?”

    众人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情,你竟然在思考这个?

    吕岩笑笑,他也不知道。也没多说,从袖口拿出一个布袋子,上面绣着一个“馗”字。将布袋抛起,吕岩掐起法诀,恭声道:“吕岩恭请钟馗道尊!”

    下一刻,布袋中散出一道金光,汇聚成一个虬髯黑脸道人的模样。虚影睁眼,看到眼前凄惨的白衣女鬼,又看看吕岩,道:“不错,吕家小子,这只厉鬼为祸久矣,洒家替苍生多谢了!”举起铜钱剑,在女鬼头上一点,那灵体便化作一缕白雾,飞入布袋中。

    钟馗虚影收了白衣女鬼,便道:“那洒家先走了,后生,继续努力!”刚想离开,忽然双目圆睁,盯着陈墨眉心,也不说话,陈墨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道尊…?”

    钟馗虚影并没回应,半晌,对着陈墨眉心说了一句:“多年不见……你还好吧?若是愿意,可到终南山寻我。”说罢,抬手一挥,几道光束飞入众人眉心之中,几人瞬间感到自身真气迅速恢复,身上、神魂上的伤也在快速复原……而钟馗的虚影连同那个捉鬼的布袋都已经不见。

    陈墨心头一阵恍惚,这位道尊虽然看着自己,却似乎并非是对自己开口……

    “多谢前辈!”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吴过感叹非常:“这手段真是通天,要有这手段,还要小还丹干嘛?”此刻,他想起了身上那枚小还丹,可是价值超过一万金币的宝丹呢。

    陈墨却是一脸懵……看看众人……“道长刚才……在和我说话?”众人也是不明所以,自然都答不上来。

    …………

    青松帝国地界,青城山,药王宗。

    一个其貌不扬,衣着朴素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一步步地走向山门。守山弟子见了,连忙上前拦住老人,“此乃药王宗,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老人轻笑一声,“哈哈…后生,你又如何知道老夫是闲杂人等呢?说不定老夫与你们老宗主相识之时,你爷爷都还没出生呢……”

    “呵!少倚老卖老,我药王宗不吃这套。要比年纪,我们老祖妙应真人才是寿与天齐!就你这穷酸样,还能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成?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我看,你多半是来我药王宗求药的吧。不用上山,我们宗主有大慈之心,青松帝国的大城池,包括五大帝国的国都,都设有堂口,有什么需求,在那自会有人帮你。”

    老人一听,顿时眉头一扬,好像很惊喜:“噢?这是你们宗主的意思吗?倒是有心了。如此,敢问那些堂口,能炼出什么品质的丹药?”

    “哎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凡夫俗子还想要什么高级丹药?小心吃死你。这些堂口主要还是给普通弟子们磨练本事的,给你们的丹药,见习弟子炼制的残次品都足够了。

    而真正的品级丹药,即便是最普通的凡级,那也是给脱胎境的修行者用的。老头,我看你气息微弱之极,肯定不是修行者。脱胎境是什么恐怕都不知道吧?可别好高骛远,高级的丹药不是你们这些凡俗之辈能承受的,吃点边角料就足以强身健体甚至延年益寿了!要是吃丹药给吃死了,可就冤枉喽!”

    这个守山弟子也是个话痨,说个没完。老人倒也不恼,一副崇敬样子,继续问道:“听说药王宗也有数百年历史了,不知如今宗主是谁?”

    “去去去,真把自己当作宗主的老友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别说你了,我都只远远见过宗主一面!快走吧,别在这耽误功夫了。”

    这时,山门内的一间小竹屋里传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怎么还没打发走啊,就你废话那么多,来个什么人都能闲扯半日,再不来吃,菜都凉了!”

    “好嘞!”这名弟子连忙答应一声,“听到了吧老头,快走吧,我得陪兄弟喝酒去了!”说罢头也不回,摆摆手就往小竹屋走去。

    在他眼里,这老人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夫俗子,自然不担心他硬闯山门。

    老人微微一笑,凭空消失。

    那名弟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嘿!这老头,跑得还挺快……”

    药王宗,丹心殿。

    门窗紧闭,一座古朴斑驳的大鼎矗立在大殿中央,药王鼎!正是祖师妙应真人自小就开始使用的炼丹炉鼎。此刻,药王鼎四周堆满了废弃的药材。一个中年道人模样的男子盘膝坐在鼎前,双掌平举,催动真气控制火候,鼎内的药香和周围烧焦的气味混在一起,脸上表情凝重,眉头紧锁。

    殿内空气炽热无比,道人面色通红,满头大汗,身上的道袍也几乎湿透。这正是当代药王宗的宗主,孙柏尘。

    如今的孙柏尘,虽貌若中年,实际已是耄耋之年,超凡三重的修为,在青松帝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药王宗以绝对的实力,掌握着整个帝国的丹药资源,就连帝国的统治者苍帝,也以半师之礼待之。

    可想而知,药王宗尤其是宗主孙柏尘有着怎样的令人仰望的地位。也就难怪那守山的弟子言语之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实际上,这已经是很克制了,要是别的一些宗派,对待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没有拳脚相向都是难得。

    也许这与药王宗普遍以炼丹治人为旨,而不太重视武道修为有关,若是以武道为主的门宗,脾气性子也会相对火爆一些,恃强凌弱,有时是人的本性。而宗主是开山祖师妙应真人的嫡系,继承了道家外丹一道,这才有了不俗的修为,也是药王宗底蕴的体现。

    此刻的孙柏尘,心中焦急万分,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炼制了,失败了数百次,浪费了无数名贵的药材,价值何止千万金。仙丹,真的不可企及吗?感受着炉鼎内躁动的气息,那只能勉强维持稳定的地火,孙柏尘体内真气不住地流逝,就要控制不住了,不由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出意外,这一炉又要废了。

    正当他要放弃控制的时候,一个慈祥中略带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守住心神,心若放弃,如何成丹!若认定不可为,何必开始?既已开始,不全力以赴又有何意义?!”

    孙柏尘一惊,刹那间紧咬牙关,维持真气稳定,极力控制着炉火,额上都大的汗珠低落如雨。此言如当头棒喝,让男子心头剧颤,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个声音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宗门最重要的丹心殿中。

    这个声音继续道:“修道先修心,十常为何将此颠取名‘丹心’,你还悟不透吗?炼丹,靠的不是你的修为,而是心境!丹之常法有三,下工以药砌之,中工以术炼之,上工以心御之!真正阻碍你炼制仙丹的,不是你的修为实力,而是你的心境!恐惧怀疑之心生起,你就已经失败了。”

    孙柏尘整个人都怔住了,本来在他极力控制的情况下,鼎炉之内躁动的气息已经有所平复,较之数百次炼制失败,此次已经有了一些突破。但如今被这几句话所震憾,字字诛心,本就难以为继的他,再也维持不住,轰隆一声,鼎口处升起一股黑烟,随之而来的是那熟悉的焦糊气味。

    没办法,这个声音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了。“丹之常法”一句,那是药王宗的炼丹组训,正是妙应真人所教下,那是药王嫡系一脉才能知道的,这人怎么会……更别说那“十常”二字!十常,那是妙应真人的乳名!自己也是在接任宗主之时,从族谱中看到,十常之名,天下所知者恐怕不过双手之数。要知道,老祖宗可是活了四百多岁的人了,能知道他乳名的人……不敢想象!

    孙柏尘站起身来,转向殿门,来不及整理灰头土脸的自己,那是无数次炼丹失败的结果。此刻,他对着殿外拱手躬身道:“前辈仙尊驾临,未及远迎,万望恕罪!”

    “哈哈哈哈……”眼前一晃,一个老人凭空出现,孙柏尘先是一惊,脑袋更低了几分。只听眼前的老人继续笑道:“不用如此多礼,山下的小子可是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呢,你这丹心殿,却是挺火热。”说着便是一挥衣袖,大殿内炼丹遗留下来的炎热眨眼间消散。

    而孙柏尘一听,脸都绿了……这可能是老祖那一辈的人物啊,似乎在炼丹之道上还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说不定和本宗关系匪浅,这第一时间就把人得罪了?是谁那么不长眼,回头定要他好看!

    老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摆摆手呵呵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我有心逗逗他罢了……听说,现在药王宗在各地都设立了堂口,普济黎民百姓?不错不错,这是践行‘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吗?哈哈哈哈……”这下,孙伯尘几乎可以肯定,老人一定与老祖宗关系匪浅!

    “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可是老祖宗所立祖训!他也是心思敏锐之人,哪还不知道山下的混小子一定是将老人当做那些上门求药之人了。不过既然老人不在意,他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毕竟与老祖有旧,当即心安了不少,老前辈也不至于与后生置气。

    孙柏尘道:“前辈谬赞了,说来惭愧,设立堂口的本意是扩大药王宗的影响,我有心将宗门发扬光大,便不得不流于市井、王权之间。设立堂口,乃至和苍帝他们有些联系,既为扬我宗派之名,也为多给宗门弟子一些锻炼的机会。药王一门,医药并兴,解决常人之病痛,是最基础的,而后才能在这修行的世界里行医炼药。这看似慈善之举,也只是顺带为之。”

    老人却是摇摇头道:“为善之举,对于民众而言,结果重于初衷,你能让他们得到实在的恩惠,便足够了。至于你的初心如何,是否从中谋求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必介怀,世间本就没有绝对单纯的事。你能这么去做,已经难能可贵了。”

    “晚辈受教了!”孙柏尘颔首道。

    “随便聊聊,谈不上什么教不教的……怎么,就让我这老人家一直站着说话吗?”

    孙柏尘惶恐,连忙道:“晚辈该死!前辈这边请,敢问前辈饮酒还是品茶……?”

    “秋冬天凉,药王宗的佳酿还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哈哈哈……”

    偏殿内,老人坐在主位之上,孙柏尘很快命人带来了三坛陈年佳酿,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老人眼前一亮,坛子竟是以寒水玉打造而成,能够最大程度地封存酒气,不禁暗暗感叹,真是讲究!

    孙柏尘刚想介绍,只听老人悠悠说道:“你倒是舍得,哈哈哈哈,百花珍露、水陆八仙酿、醉生梦死,可都是百年以上的老酒了,你药王宗想必也不会存了太多。拿来招呼我这个老头子,不觉得有些浪费吗?”

    孙柏尘哑然失笑,本来还想卖弄一下,却没想到人家知根知底。只好道:“前辈哪里话!药王宗这点底气还是足的。待晚辈开封,与前辈痛饮!”没想到,老人确实摆摆手:“且慢……就开一坛百花露吧,余下的就不糟蹋了!”

    孙柏尘闻言连忙道:“前辈真不用为我节省,这不算什么!前辈,百花珍露虽然也是好酒,却远不能与另两坛相提并论。水陆八仙酿滋养气血肉身,醉生梦死温养神魂,相比之下,百花露除了口感更好,百花流芳,功效上却差得不少。”

    老人微微一笑,“价值是不假,但于我而言,这些功效已经微不足道了,倒不如选个好喝的,你说呢?”未等对方说话,老人继续道:“就是你,超凡三重,于这南冥洲而言,修为已是不弱,如今再喝这醉生梦死,能有多大收获?”

    孙柏尘一愣,回答道:“收效平平,不足挂齿……”

    老人笑了一声:“我知你心意,十常的后人,懂得尊老,很是不错!不过,意思到了就行了,没必要浪费!”

    再次听到“十常”的称谓,孙柏尘不禁觉得有些恍惚……这,可是我八辈前的老祖了……在我这个后人面前,叫老祖的乳名,感觉总有些不适应……

    孙柏尘实在忍不住了,小心问道:“敢问前辈……与我家老祖……”

    老人打开百花露的坛子,倒了一杯,品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自顾道:“方子有些改良……嗯,倒是比之前的更佳!”抬头看向孙柏尘,慨然道:“在这用药上,你家老祖称药王,实至名归!我也输他几分!”

    孙柏尘有些震动,只听老人继续道:“说起来,你可以叫我一声……师伯祖……”

    老人微笑着,看着孙柏尘。

    孙柏尘只觉得周围空气都凝固了,脑袋有些发懵…脑海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三息之后,孙柏尘两眼灼灼,连忙双膝跪地,叩首不起,声音亦震颤不已:“徒孙,柏尘叩见无为师伯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