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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点墨》铸不凡

    随着一块块器胚落入池中,已然出现了四块八、九锻器胚。此时,只剩下白家、段家、吴家各一位炼器师的器胚还尚未检验。也不知是否是吴朱明有意为之,这最后的三位炼器师皆是蕴神境界。

    这也难怪,只有这种世代炼器的世家,才会有如此底蕴,若是寻常人家,有本事修行到蕴神境界之人,又岂会有时间精力花在炼器之上?白云城这炼器圣地,并非浪得虚名。

    段家的蕴神境炼器师名为段禹,蕴神二重境界,但年纪已逾三十,算不得青年炼器师了。段禹如今也在神鼎阁任职,与吴枫倒是私交不错,修炼的亦是段家的《大山河经》。

    说起来,他还是段杰的叔叔,也是段山河的嫡系后辈,家族地位很高。《大山河经》不愧为段家的镇族功法,由段家先祖在九曲黄河边铸器九九八十一天,又感悟了数十年山河滔滔之势而创造的功法。其特点便是真气洪大而磅礴,如天河落入凡间之势,厚重博大而延绵不绝,滔滔不息。

    段禹也是经验丰富的炼器师了,此次到来也并非为了争夺什么好处,更多是神鼎阁要让他出来露个面,在五大国面前为神鼎阁打响名声,五国变革在即,神鼎阁也需要更多人的加入,扩大规模。

    段禹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是段云岭的亲弟弟,老家主段山河的亲孙子,底蕴相当深厚。段禹性格与吴枫有些类似,一心炼器,对名誉利益之事并无太大欲望,对于试剑大醮其实并不怎么上心。因此,他也没有倾尽全力,只是中规中矩锤炼一番。即便如此,他也将器胚铸造到了九锻六分的程度,即九锻之上再进六成,这才是真正的炼器天才水准。

    白家的蕴神境,名叫白展鹏,蕴神三重,年纪也比吴枫稍大。他所铸器胚入水之时,声势浩大,虽无明火,却依旧使得池底的水在不住沸腾,激起水幕十余丈,在煦日的映照下,一道飞虹显现,光彩夺目。

    “金气!”陈墨低语道。

    “什么?我没看到啊?”一旁的吴过有些不解。

    陈墨道:“并非肉眼可见,也不是五行之性,而是帝王之气。”

    吴过了然,“那也正常,白家本就是帝王之家,身具帝王之气也是合情合理。”

    陈墨眼中,那一片水幕泛出金光,一派威严肃穆,飞虹的出现更是天地共鸣,祥瑞朝圣,普通的王室子弟,能有如此征象?

    又过了许久,水幕渐渐散去,池中也归于平静。只是在水雾散去的过程中,有些人分明觉得那雾气组成了一个“白”字。

    吴朱明徐徐开口,脸上似乎带着一点笑意。“不错,这是白家的功法吧,带着一丝帝王霸气,如此铸造出来的兵刃,将自带一股锐厉攻伐之意,如此也算是一种特殊加持吧。

    就器胚而言,达到了九锻八分的程度,几近完美。这块器胚,即便找个水平一般的炼器师,也能将其打造成品质极佳的兵刃。这便是器胚的重要性。”

    最后,就只剩下吴枫的器胚了,倒是有几分万众瞩目的感觉。

    吴枫锻造的器胚应声入水,众人都已做好了石破天惊的准备……

    “咦……?怎么如此平静?”

    “对啊……方才哪些七锻八锻的,都能激起数丈水花,吴枫怎么……这是失手了?”

    一位老者反驳道:“怎么可能,吴枫是真正的天才,当年可是小一辈中最耀眼的炼器师!连段家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他这怎么如此……平平无奇?”

    “岂不闻大道至简,大巧若拙?虽然我也不明就里,但看下去就是了,这不是也没有熄灭嘛?”

    水面平静毫无波澜,只有胚体上若隐若若现的火光,十分内敛。不仅是看热闹的众人不解,就连段云岭、白孤鹤等人,也是微微蹙眉。水池之中依旧平静……不知过了多久,那隐隐的火光熄灭,器胚变得漆黑,寂静无声。

    众人看向吴朱明,都在等待她的评判……

    忽然,似乎有微不可闻的声音从水池中传出……

    “咔嚓……咔嚓……呲啦……”

    白孤鹤几人猛地看向池中,只有吴东来,嘴角掀起一抹莫名的微笑。

    “快看,这是……”有人惊呼。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吴朱明一挥手,池中的器胚簌地一声飞出水面,落在她手中。

    下一刻,器胚表面显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隐约有亮银色光芒从中透出,正当众人心疑之时,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只见吴朱明手上原本漆黑的器胚,如鸡蛋破壳一般,一片片漆黑掉落,而那剩下的,是一块光洁圆润的银白色球体。

    众人还来不及感叹,高座之上的白孤鹤与段云岭猛然起身,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轰隆……”

    突然间,一声惊雷凭空炸响,器胚处,一道银色光柱冲天而起,穿透云层,先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已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耀眼夺目的冲天光柱,满脸惊骇。

    俄顷,只听白孤鹤的声音也难掩震撼:“这是……晋级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转头看向吴东来,声音微微颤抖:“这就是《点墨炼器诀》吗?”

    此刻,所有人也才反应过来,这是原来晋级吗?

    器胚晋级,以凡级晋升子级,震惊四座。

    “真是大开眼界呀,我从来不知道,器胚还能晋级的。”

    “对,倒是听说兵器可以通过回炉重造晋升品级,但那也是需要消耗很多珍稀材料的。因此,与其耗费资源和金钱去让兵器晋级,还不如直接换一柄更高品级的兵器……但这能将凡铁器胚锻造到蜕变,这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啊!”

    此刻,吴朱明也从短暂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高声道:“此器胚已脱离凡级。若以子级器胚评价,则是达到了子级二锻的程度。”

    “哗……”台下又是一片哗然。非但晋级,还更进一步?这是何等的神技!

    方才的老者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天才吴枫又岂会是虚名?!如此天赋绝伦,实在是白云之幸!”

    白孤鹤道:“吴家主,还请解释一下?”

    吴东来心中暗笑,解释什么?你们不是都猜到了吗?

    他清了清嗓,语气中带着自豪:“各位不用惊讶,这便是我吴家的《点墨诀》,当然吴枫的表现也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即便是我们这些老的,也不见得能够掌握这《点墨诀》的最高层次,这个层次叫‘点化不凡’,即是以凡铁同样能锻造不凡之意。但这个层次,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的,就如吴枫他爹,也未曾领悟……”

    吴玄阳闻言,顿时气得面色通红,噌地站起身来,指着吴东来,却说不出话。

    吴东来笑道:“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白孤鹤抿了一口茶,问道:“吴家主,那若是以子级精铁为源材,是否可以锻造出伯级器胚?”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所有人屏息侧耳。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凡级晋子级,其实并没有多让人瞩目,因为子级的价值也并不高,人们之所以震惊,只是因为这事前所未闻罢了。

    但若是能子级晋伯级,那就是足以在炼器界搅动风云的神技!其背后巨大的利益,之前很多人惊骇之下,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此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躁动了起来。

    吴东来嘴角噙笑,幽幽道:“惭愧,虽然依《点墨诀》所言,这并无等级限制,但如今吴家势微,即便是我爹,也做不到。要让子级晋升伯级,其难度增大百倍不止。”

    “呼……”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好像都松了口气……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做不到,我们就放心了。

    哪知吴东来继续道:“吴枫这孩子是吴家近些年来天赋最高的,甚至超过了当年的我们。以后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了。”虽然与四弟吴玄阳不对付,对吴枫这个侄子,所有长辈都是欣赏有加。

    而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精彩。

    子级上品兵器也就价值一万多金币,而伯级却是十万起步,这其中成本的提高是很主要的因素,若是能以子级的成本打造伯级兵器,那其利润空间也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而如果再高一级呢?以伯级的精铁铸造侯级兵器?这已经是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了,更别提跨两个级别的提升……真是绝妙的一条生财之道。若真是日后到了这个地步,那吴枫必然是白云城最炙手可热之人。

    念及这一层,白孤鹤与段云岭亦不免呼吸急促了一分。白孤鹤道:“既如此,吴家主,以往为何没听吴家谈及此事?想必吴家嫡系四兄妹也都也都掌握《点墨炼器诀》吧?”

    吴东来笑道:“白副阁主有所不知,《点墨诀》的传承非比寻常,分为内外两篇。外篇为术,凡有天赋者皆可习之。内篇为道,不可言说,也并非记载于书卷之上。须入吴家祠堂,在众先祖灵位之前闭关静悟,方有机会得到完整的传承,其中难度极大。如今整个吴家上下,除了大伯吴战,也就只有三人真正掌握了《点墨炼器诀》。”

    三人是谁,不言而喻,看吴东来这春风得意的样子,他自己肯定不虚。老家主吴崇古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不如吴战那样几乎镇压了整个炼器界,是一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吴崇古以蕴神巅峰境界,能打造出公级下品兵器,这样的成绩也无人敢小觑。

    因为吴战的离去,段山河也算是实至名归的炼器第一人。但他已入谪仙,以超凡之境,打造公级上品兵器,实际上倒没有吴崇古更让人觉得惊艳。这也是段家一直无法真正将吴家打压下去的原因,哪怕吴家没有谪仙,吴崇古的存在,也足以扛鼎。

    最终,吴朱明宣布,这第一环节的比试,吴枫胜出,接连的惊讶之后,众人自然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

    吴朱明又道:“当然,这个比试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不公平,很明显,铸造出超越九锻器胚的,都有蕴神境的修为,蕴神境者,元神凝聚,对神魂力量的掌控会有质的飞跃,这也是炼器的一大助力,感知力更强大、更细致,对杂质与器胚品质的掌控自然更游刃有余。”

    吴东来道:“不错,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更何况他们也都更年长。因此,下一个环节,将器胚锻造成兵器的比试,他们三人就不参与了。”

    众人心中唏嘘,果然,三大炼器势力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吴、段两家传承悠久,白孤鹤更是帝王之家,也是神鼎阁的代表。三家各出一名蕴神境炼器师,以高姿态证明了各自底蕴,然后再不与他人争雄,退出比试,又显示了大势力的风度,这也是在五国变革之前的威慑吗?

    吴朱明开始宣布下一环节的规则:“方才最后的六十块器胚中,所有进入能进入淬火池之后能维持六十息不灭的,都达到了六锻水准,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试。

    器胚的品质足够高,后续的锻造才能有更多的可能性。除去蕴神境三人,共有三十六人达到了六锻,你们休息一炷香时间,开始下一步锻造。要用到的材料限制在子级以内,可以前来领取。”

    陈墨疑惑道:“为何器胚用凡铁,后续的打造却允许用更高级的材料?”

    吴过笑道:“凡铁杂质较多,锤炼起来更考验炼器师的基本功。但后续如果继续用低级材料,恐怕体现不出差距,因为子级兵器的上限就在那了,局限了炼器师的发挥,再厉害的炼器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我大爷爷在,说不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众人移步到了吴家的炼器室,炼器室内热火朝天,每一间独立的小室内,都在传出隐约的铸炼声。段云玲笑道:“吴家也不像外面传言那样落魄吧,这么多炼器室都没闲着。”

    吴东来笑道:“这么一大家子人,总得有口饭吃吧?”并不在意对方的嘲风。

    除了单独的炼器室,也有一些可以容纳许多人一同炼器的大厅,此处的每一座炉鼎,都连通着吴家地脉,这也是每一个炼器势力的根基。地脉之火源源不绝,提供着炼器所需的能量。地火的长年炙烤,让此处的温度都比外面高了不少,如仲夏般炎热。

    晋级最后一轮的三十六人带着自己的器胚,已各自站在一个炉鼎前。那程浪边上,还站着那只赤炼石猿,脸上依旧一副高傲的表情。

    相比之下,八阵门的弟子却是低调得多,此刻仿佛在思考什么。段、吴、白三家也各有一两名小辈在场,此外,仍有许多并非三家出身的炼器师也赫然在列,也是引起了在场一些势力的关注,招揽不到三家的天才,若是有出身普通却有不俗天赋炼器师,他们也是喜闻乐见的。

    铸造开始,炼器师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到了此刻,八、九锻器胚的优势便显示出来了,器胚的锻造程度越低,就需要越频繁地淬火,每铸造一部分,就需要淬火定形,否则在后续的锻造中,锻造好的部分有可能受到影响而变形,这就使得整个铸造的过程十分繁琐。

    若是器胚达到八锻以上,韧性更高,可塑性更强,便能极大程度地减少淬火次数,打造出来的兵器品质也会更高。

    铸造的过程乏善可陈,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器胚在他们各自的紫铜锤下慢慢成形,刀枪剑戟看得人眼花缭乱。虽然是最低层次的凡铁器胚,这数十人却算得上是年轻一辈里顶尖的一批炼器师了,锻造的场面也是颇具观赏性。

    八阵门的那名弟子名为诸葛空,是赤焰帝国诸葛家的子弟,阵法造诣出众。此刻,他一手持阵旗,一手持紫铜锤,操控着面前的几个阵法。是的,他竟同时操控着几个阵法,时不时挥动紫铜锤,击在半成形的兵器上。炉鼎之上,三种颜色光晕不停流转,诸葛空手上的阵旗翻飞,在场也有涉猎阵法一道之人,见状都不仅赞叹。

    “这位诸葛空想必在诸葛家身份也不低,阵道的天赋令人瞠目结舌啊!”

    “道友何出此言?”

    “白云帝国不兴阵法一道,大家自然不知其中玄妙。就拿大家都了解的道家修为层次的划分做个对照,入了道家门,都可叫做清信弟子,但哪怕百万清信之中,都不见得能出一位触及道法核心之人。

    道家也讲悟性,有悟性之人,能拨开道的最外层表象,看到一缕本质,这样的人方能成为至人。而这位诸葛空,一手持锤锻造的同时,还能以阵旗同时控制三个阵法,看样子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也许还不是他的极限。而他年纪不足二十,能达到这样的层次,在阵法之道上,已经相当于道家的至人层次了。”

    他自嘲道:“虽然我不是专修阵道,但也跻身此道数十年,如今也只是勉强能同时操控两个不同类型的阵法。他此刻所操纵的三个阵法,有聚火之阵,重压之阵……竟然还有净化阵法!天啊……这是将净化阵法用在了锻造兵器上,以此一边净化杂质,一边做最后的锻造成形!简直神乎其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