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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矛部不眠夜

    “好了好了,卢卡斯,不要欺负我们的新朋友。”胡飞看到奎帕渐渐放下戒备,于是微笑着问道:“能跟我们讲讲你的部落吗?”

    从雪山再向北方前进,那里有一大片地势略高较为平坦的草原,被称为冻草台地。

    由于靠近极北的关系,所以这片草原气候寒冷,常年寒风凛冽,但相对于更加北方的其他地方,这里已经是最适合蛮族部落生活的环境了。

    这里一共有大约十几支大小不一的蛮族部落,奎帕所属的部落叫做冰矛部,就是其中的一支。

    冰矛部属于周围部落中规模中等的一支,生活在冻草台地偏东南一侧,大多数中等实力的部落都分布在冻草台地的南方,因为这里的食物相对更北面的区域要丰富一些。

    这些部落中最大的一支,叫做蛮熊部。

    作为整个冻草台地最强大的部落,只有蛮熊部有资格在每年冬天举行蛮祭,率领各部向雪山女神献上祭品,祈求神灵保佑他们能够顺利度过这个冬天。

    奎帕只听说过蛮熊部,也向往着有一天能够跟随部落中的长老前往蛮熊部参加祭祀,但只有部落中最强壮的十名勇士才有这个资格。

    奎帕的父亲曾经是冰矛部的一名猎手,也曾经参加过几次蛮熊部的祭祀,他给奎帕讲述过前往蛮熊部的经历,让他十分向往蛮熊部那庞大的营地,激烈的比武大会和盛大的祭祀活动。

    可惜奎帕的父亲在一次狩猎中,为了追踪猎物,过于深入冻草台地的荒原,陷入了冰原狼群的包围,最终尸骨无存。

    当时一同参与狩猎的3名猎人,最终只有一人拖着被狼群撕咬的支离破碎的身体逃回了营地,最终也不治身亡。

    一次损失了三名经验丰富的猎人,对于中等部落的冰矛部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一般一个小型部落拥有不足10名猎人,而中等部落,也不过最多20~30名猎人。

    一次损失了十分之一的战斗力,对于冰矛部也有着不小的影响,而对于奎帕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在这寒冷的台地上,部落中的食物总是要优先满足那些实力强大的战士、猎人,因为只有他们能够保护整个部落。

    而失去了父亲的奎帕和他母亲,则只能分到很少的食物。

    十来岁的奎帕又是正在长身体的阶段,所以他的母亲玛雅,总是将大部分食物留给奎帕吃,自己就只靠一点野菜汤果腹。

    没过多久,玛雅就因为失去丈夫的悲伤和饥饿劳累染上了疾病,原本只是小小的咳嗽,但在缺医少药的荒原上,疾病原本就主要靠硬抗。

    起先玛雅并没当回事,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的病情却突然加重了。

    为了让母亲养病,奎帕需要获得更多的食物,所以他带着父亲给他做的弹弓,想要加入部落里的狩猎队。

    但是那些成年猎人,没人愿意带上一个累赘,部落中的长老也对奎帕说:“孩子,台地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对于你这样的孩子来说。如果你在野外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你的母亲怎么办?”

    虽然大家拒绝了奎帕参加狩猎队的请求,但小家伙并没有放弃。

    每天都在部落周围相对安全的野地里游荡,靠着手上的弹弓,隔三岔五,也能捉到一只山鸡或者雪兔,有时还能掏到一窝野鼠或者挖到一些野菜、草药回来。

    山鸡、雪兔或者野鼠,让奎帕和母亲能够获得额外的营养,而草药则可以上交给部落的长老,换取给母亲止咳的药汤。就这样,在奎帕的努力下,他母亲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

    只可惜,部落周边并没有太多的猎物,所以随着冬季的临近,奎帕的收获越来越少。

    即使部落中的长老屡次告诫他,不能远离部落,但奎帕还是不得不走得离部落越来越远。

    “啊!已经这么晚了,我再不回去母亲要急坏了。”眼看天色已晚,奎帕跳了起来。

    “如果我去你家做客,你欢迎吗?”胡飞听着眼前这个自立的小男孩,不禁想去这些北方蛮族生活的地方看看。

    “我不知道,我要问问长老。”奎帕摸摸脑袋。

    “嗯,好吧,我可以护送你回部落,到时候你问问长老,如果他允许的话,我就去你家做客,如果他不允许,那我就在你们部落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好了。”打定主意去看看的胡飞说道。

    于是,胡飞收起兽皮,熄灭篝火,随即小蜘蛛卢卡斯在奎帕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松的将土屋从前化为了平整的地面。

    胡飞和奎帕边走边聊,在他们身后,老黑懒洋洋的跟着,小蜘蛛卢卡斯舒服的趴在老黑脑袋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队伍向着冰矛部的方向走去。

    冰矛部的营地有着一圈一人多高的木墙。

    这些木材都是猎人们辛苦的从台地边缘的树林中砍伐来的,靠着这些粗壮的木头,搭建出用来保护整个部落的围墙,防止野兽或者荒原上那些臭名昭著的魔兽侵扰。

    木墙后面,则是错落分散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一顶更大的帐篷被围绕在这些帐篷的中央。

    天色已晚,帐篷间的空地上燃起了几堆篝火,在最大的帐篷前的篝火旁,正架着一口大锅,里面还剩下很少的一点菜汤,正咕嘟嘟的冒着气泡。

    在篝火前盘坐着一名蛮族老者,身上披着的冰狼皮因为时间久远而显得油腻破旧,原本雪白的皮毛早已变成了黄褐色。老者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端着一只豁了口的陶碗,正慢悠悠的喝着里面绿油油的菜汤。

    老者是冰矛部的长老---塔里,他掌管着冰矛部的秩序、规则,最重要的是,每天的食物由他分配。

    每天晚上他都会煮一大锅野菜汤,然后将储存的肉食用刀子劈开成块,倒入菜汤。

    每天他也负责给每个族人分发食物,谁能够享用菜汤里的肉块,谁能够啃到肉骨头,谁又只能喝汤,都由他决定。而他也始终公正的执行这项职责,让每个族人心服口服。

    塔里的目光看向部落角落的一顶帐篷,上个冬天前,这顶帐篷还在部落的中央区域,但后来渐渐的就被排挤到角落了。那顶帐篷前没有燃起篝火,只有一个妇人呆呆的坐在帐篷前的地上。

    今天的吃食,塔里已经让人给她端过去了,但她只是将那盆不算浓稠的菜汤搁在了一旁,一口也没吃。

    塔里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其他族人,他们大多正将分配的食物放在自家的篝火上炖着,有的还朝里面添点自己的收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着不算丰盛的晚餐,但脸上至少洋溢起了些许笑容。

    塔里仰头将碗里的菜汤喝个精光,又用手指刮了一遍碗底,放在嘴里嘬了个干净,这才用狼皮袄子的一角将碗擦了擦,随手丢在了帐篷旁,扭头对着篝火旁守着的一个蛮族女孩说道:“蕾娜,锅里剩下的给奎帕留着,如果他今天没回来,就给他母亲端去。”

    说着费力的撑着腿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帐篷。

    那个名叫蕾娜的蛮族女孩将大锅端到帐篷旁,又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大碗,将锅里的菜粥倒了进去,再用勺子认真的一遍遍刮着锅底,将能看到的菜叶和菜汤尽可能的刮进那只大碗。

    随后将大碗搁在一旁,随后从帐篷后拿出一个木桶,往锅里倒了小半锅水,认真的刷洗着大锅。

    今天在木墙上守卫的是桑都和朱拉。

    两人刚刚吃完晚饭,从内侧的木梯登上木墙。桑都将手中的火把插在木墙上的铁环中,看了看空旷的野外,随口问道:“今天奎帕那小子是不是又溜出去了?”

    “对啊,好像到现在还没回来,玛雅已经过来问过好几次了。”朱拉点点头回道。

    “要我说,这野小子早晚要被冰原狼叼走。”

    “那可不一定,这小子机灵得很呢。”朱拉笑道,“咱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每天往外面跑,等到回家时被老爹拿大棍子抽。”

    “哈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桑都不禁笑了起来,“唉,哈鲁真是可惜了......”

    提起了老爹,两人自然想起了奎帕的父亲哈鲁,不由的叹息了一番,一时也没了谈兴。

    在这片残酷的荒野上,部落中的人们生活是如此的艰难,既要面对严酷的环境,还要时刻提防野外的猛兽,虽然他们以狩猎为生,但有时候他们本身也同样是猎物。

    在这片冻草台地,除了蛮族人,还生活着各种野兽,甚至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游荡的魔兽,一旦部落被魔兽盯上,除了中央区域的蛮熊部,其他部落都只有迁徙躲避一条路可走。

    而一旦部落选择放弃围墙的保护,那么迁徙路上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个人默默的靠着木墙上,观察着周围的荒野。

    忽然朱拉拍了拍桑都的肩膀,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看那边过来的是奎帕吗?那小子身边还有个不认识的人......老天他们背后跟着的是头熊!”

    “呜---”桑都也看到了老黑巨大的身影,他急忙扯下腰间挂着的牛角,鼓起腮帮子就吹了起来。

    原本安详宁静的部落里顿时变得嘈杂,很快二十几名身形矫健的男子便登上了木墙,等他们看到远处走来的奎帕和胡飞,以及他们身后的老黑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看着胡飞他们越走越近,一名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男子大喝一声:“戒备!”

    随即指挥众人纷纷拉开弓箭瞄向胡飞等人。

    “雷杰大叔,是我啊!”看到众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奎帕赶忙大声招呼,他一边挥手一边向前跑去,胡飞则明智的停下脚步,和老黑一起等待奎帕和众人交涉。

    “那个人是谁?”被称为雷杰的男子显然颇有威信,他见奎帕并没有被陌生人控制,稍稍放下戒心,示意周围众人压低弓箭,但并未马上打开部落的大门,而是站在木墙上冷声询问。

    “他叫胡飞,是从南面来的猎人。”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猎人,另外,他到我们这来干什么?”

    “他请我吃了烤肉,所以我请他来我家做客!”

    听到雷杰不信任的话语,奎帕有些不爽,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当然,要长老同意才行。”

    “长老来了,长老来了。”正在这时,木墙上恰好传来一阵轻呼。

    长老塔里在那名服侍他的少女的搀扶下,登上了木墙,周围的猎手们纷纷向着老者抚胸致意。

    “长老,你看。”雷杰让开原本站立的位置,让长老能够扶住木墙,并指了指远处的胡飞和老黑。

    “嗯......那是只熊吗?”长老并没有猎人们那样紧张,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远处的大熊,随即他低下头看下奎帕骂道:“小兔崽子,你跑哪里去了?你母亲都吓坏了!”

    “对不起,长老。”奎帕缩缩脖子,赶紧认错。

    “那边是你的客人吗?”老人继续问道。

    “是的,他请我吃了美味的烤肉,所以我想请他来我家做客。”

    “如果只有那个年轻人倒没什么,但是加上这头大熊的话,部落里的孩子会吓坏的。”长老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让我和雷杰先去和这个年轻人聊一聊,”长老继续说道,“而你,给我赶快滚回家,别让你母亲再担心了!”

    虽然距离不近,但胡飞还是清晰的听到了木墙上那个老人的话语。

    他也不着急,就待在原地,看着远处简陋却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奎帕转身向他挥了挥手便一骨碌的跑进了营地。

    过了片刻,从营地里走来了三个人,一位老人,一名少女,一名壮汉。

    壮汉走在前头,手里握着一杆长矛,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一脸戒备的看着胡飞,更大的可能是看着胡飞背后的老黑。

    壮汉的身后,少女搀扶着一位老者,两人看上去都要比前面的壮汉坦然许多。

    “你好,年轻人。”老者当先开口,嗓门颇大,“我是冰矛部的长老,塔里。”

    “您好,尊敬的长者。”胡飞弯腰致意,“我是胡飞,我和我的伙伴来自北境山脉。”

    “啊......年轻时我也想过翻越雪山到南面去看看......你又是为什么要翻越雪山到北边这么荒凉的地方来?”

    “呃......我惹了些麻烦,不得不到这里来避避风头。”胡飞苦笑着回答。

    “嗯,这样啊......”塔里不置可否,“听说你是个猎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养着一头熊的猎人呢。”

    “其实自从有了老黑这个大家伙,狩猎对我来说变得简单多了。”

    胡飞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不远处老老实实窝着的老黑。

    “你用什么打猎?”一旁的壮汉忽然插嘴问到,似乎有些质疑胡飞的猎人身份。

    “当然用弓箭啊。”胡飞随手一招,狰狞的骨弓霎时出现在了手上,于此同时,一只装满箭矢的箭袋也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腰间。

    这一幕让冰矛部的三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雪山女神在上!”塔里赞叹了一句,微微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这把一看就不同凡响的骨质长弓,身边的雷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既震惊于胡飞这一手无中生有,又对于这样一件狩猎利器羡慕不已。

    回过神来的长老塔里赶忙岔开话题:“奎帕说想要邀请你去他家做客,冰矛部也十分欢迎。”

    “不过,你身边那头大熊恐怕不能进我们部落,毕竟对于那些孩子和女人来说,它太可怕了。”

    “我理解,”胡飞点头表示赞同,“这样吧,我和我的伙伴们今晚就在附近露营,等明天天亮后我再来拜访,放心,我不会带上老黑的。”

    随后胡飞向着三人点点头,随手收起弓箭,返身向老黑走去。

    看着离开的胡飞,塔里转头看向蕾娜问道:“他刚才是不是说伙伴们?难道不止一头熊?”

    一旁表情淡然默默搀扶着老人的蕾娜听到这句问话,终于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今天,冰矛部里注定会有许多人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