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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尚书台议

    奉车,顾名思义就是驾车的,但是,奉车都尉则是专门为皇帝一人驾车的,也就是御乘舆车,正名也叫玉辂。

    随着轻微的‘咯吱’一声响,伴随这一世界第一缕阳光降落在皇帝与随侍小黄门身上,皇帝轻微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用手放在眼睛上,入眼而来的是一片恢宏到让人窒息的宫殿群,高台楼阁无数,在皇帝的位置却能尽数收眼在心。

    “从今天起,我即大汉朝的皇帝!”

    轻轻感叹一声,一身素服的皇帝在小黄门敬畏的目光下,迎着这温和的太阳走出了宫殿大门。

    自皇帝大行之后,按照汉家早已经制定下的制度,宫门关闭,近臣中黄门持兵宿卫,虎贲、羽林、郎中署尽皆戒严宿卫,日夜换班守护,宫府各殿警戒,北军五校的士卒纷纷围绕着南宫屯兵,黄门令、尚书、御史、谒者日夜巡行不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汉家权柄的顺利交接,不会再出现当年如吕后一样的事情。

    自嘉德殿前,大红武弁冠的高大士卒自陛阶左右铺开,五步一人,手执长戟,宿卫在此。

    正是宫内所称的执戟郎。

    “今日始知皇帝之贵也!”

    看到众武人俯首,小皇帝心中不由自主发出了感叹。

    这是汉高皇帝刘邦昔年发出的感叹,今日同样适用于如此。

    任你权贵如斯,也抵不过这众生俯首的感觉,你坐千金拥万户,都只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刍狗,只有拥有权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故而,秦汉称普通人为黔首!

    自后汉以来,光武废奴,终于有所不同,但也只是有些许不同而已。

    “国家。”

    皇帝回首望去,一略显老迈的宦官躬身抬手,亦步亦趋来到皇帝面前。

    所谓西汉谓天子为县官,东汉谓天子为国家,故兼而称之。

    皇帝眼睛略微眯起,不由得在脑袋里思索着这个人的记忆,不多时候,皇帝轻声呼唤道:“高望。”

    对此人,两世中关于他的记忆不由得重叠在一起,高望,世人所谓的十常侍中地位低微的一员,与其他臭名昭著的十常侍怂恿皇帝为自己敛财不同,此人早早的就被逐出了十常侍的核心利益集团,被踢到了皇子辩身边侍奉,其职位也仅仅只是小黄门领尚药监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张让他们那么离谱。

    正如平成三杰是四个一样,十常侍也同样有十二个人。

    “是奴婢,国家有事,奴婢不能在侧,是奴婢的过错,请国家责罚。”

    皇帝瞥了高望一眼,道:“责罚什么?你是为吾做事的,今日还有一桩事尚需要传唤你去做。”

    高望心中一喜,身躯再躬,“国家吩咐,奴婢不敢有逾。”

    “与我传口谕台省,记得,要一字一句原原本本的告知诸位君子,不可有所更改。”

    意识到皇帝接下来话语重要性的高望连忙道一声“唯!”

    “朕闻,论语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又闻高皇帝令天下田税制度三十税一,朕幸承大运,继体守文,不知稼穑之艰难,惧有废失。圣恩遗戒,顾重天下,以元元为首,公卿百僚,将何以辅朕不逮,唯令台省,减免中平六年前逾赋,诏议台省有司各议,务伤元元!”

    顿了顿,皇帝接着道:“令天下自殊死以下,除谋反大逆不赦,其余诸者皆赦除之,凡用五刑者,慎之重之!”

    “记住了?”

    高望连忙道了一声:“唯!”

    “去吧。”

    高望亦步亦趋退了去,皇帝瞥了眼高望的背影,没说什么,心中自有计较。

    他虽然没有当皇帝的经历,但前世看过的诸多历史文献也不是白看的,现在还活跃在雒阳这个大漩涡里的,都是皇帝即位之后的得利者,哪有简单的人啊?

    陈琳,袁隗,袁绍,何进,卢植,刘虞,以及,曹操!

    而何进,正是这其中的C位,袁隗也要退避三舍,内凭元舅之资,外据辅政之权,独揽朝中大权。

    看到了皇帝的口谕,这是一等一的善政,别说何进他们不会拒绝,就算是拒绝,也没有借口,而且还会自然而然会为皇帝做好这一善政的延伸。

    因为,天下苦先帝之政太久了。

    卖官鬻爵,敛天下之财为己用,将朝廷体面损坏的一干二净,大肆用武,现在兖,徐州还在对黄巾贼用兵,更不提北边的乌桓鲜卑以及羌人了。

    每一桩,每一件都踩在朝臣的心肝上,恨不得立马废止这些恶政!

    而这,正是皇帝想要的结果!

    这也是皇帝试着向中枢伸出的第一个权力触角。

    ......

    尚书台,因位于宫中的中台,故以台名,并有中台、台阁、台省等别称,内有尚书令,尚书仆射,尚书左右丞,六曹尚书等职位若干,尚书台权力极重,既出诏令,又出政令;朝臣选举,都由尚书台主管;还拥有纠察、举劾、典案百官之权;参预国家重大政事的谋议、决策,对朝政有着重大影响。尚书台权力虽重,但台官职位卑微,长官尚书令不过千石,尚在九卿之下,这样位卑权重,一般由皇帝亲选干吏充任,以便于皇帝用命。

    中宫台阁中,袁隗,何颙,卢植都在其列。

    因为拥有天下士人名望的大儒都在此处,故而天下大事如今都名正言顺的出自此处,各司各署都在处理着政务,一片外表看起来安静祥和,实则也是各怀心思。

    前些日子何进在台阁中正式提出了要诛杀宦官的决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但也有人怀反对心思,毕竟先帝刚死就动兵革,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何公!”

    门外有谒者来到尚书令何颙面前,恭敬的在何颙面前行礼。

    何颙放下手里的笔,将手里的奏疏递给了左右丞,看向谒者:“何事?”

    那谒者道:“小黄门领尚药监高望正在殿外等候,说是有陛下口谕。”

    谒者声音宏亮,也没有特意遮掩自己的音量,因此声音宏亮,将众人也惊得抬起了头来,听着那谒者的话,下意识的为之皱眉。

    皇帝不过才十四岁,能有什么诏令?难道是这阉宦假皇帝之口为自己谋取私利?

    何颙倒是没什么表情,对谒者道:“既然是皇帝口谕,请他入内吧,我等准备一番,迎奉皇帝口谕。”

    “诺!”

    缓应曰诺,疾应曰唯,谒者与尚书诸臣并不属于臣属关系,称诺并不存在失礼。

    谒者出门,众人纷纷起身,何颙为首,卢植袁隗其次,诸多尚书分列左右,不敢有所失礼,旁侧就有起居郎记注一切行事,要供皇帝或其他人观看,失礼都是要受罚的。

    何颙吩咐左右,道:“撤去茶饮屏风以示恭敬,不可使至尊威权受损!”

    不久,高望缓缓进殿,看见何颙等人已经起身,高望疾步上前,不敢在众人面前托大。

    高望先一步拱手,道:“何公,叨扰了,恕罪,恕罪!”

    何颙微微一笑,连道不敢,随即俯身下拜,“请皇帝陛下口谕。”

    见何颙不愿意私谈,高望眉头一皱,于是高望摆正姿态,将皇帝说的话一句不落的宣读。

    “臣尚书令颙,六曹尚书植等领受皇帝陛下口谕,皇帝仁德,臣等为天下贺,唯皇帝陛下千秋万寿,作威作福!”

    受了口谕,何颙起身上前一步,来到高望面前,注视了高望一会儿,看的高望有些头皮发麻,不多时候何颙面色缓和了许多,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既有幸服侍至尊,当用心用命才是,不可行张赵之事,蛊惑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