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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太后家宴

    案比之事正在雒阳各地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皇帝也并不急着,只是拉着卢植郑泰逢纪等人每日熟悉弓马,经要。

    所谓仲秋之月,县道皆案户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八十、九十礼有加赐,又曰:八月算民,不烦于乡。

    案比造籍”之后,各县要将案比后的户口等项数字上报郡国,郡国在九月派上计吏上报朝廷,上计之计,随后就是开始了一年的秋忙,以及税收事宜。

    汉代案比不将民集于县廷,而是亭、道、县的官吏下乡案验,所以“随就虚落,存恤高年。”受人称颂,而下乡案验,一方面是可以有效地核实人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官吏进行家赀估定。

    ‘咻!’

    随着尖锐的爆响飞出,鸣镝从良弓上快速飞出,深深插在树干上,骑士立马出列将箭矢捡了回来!

    射作为“六艺”之一,是古来君子重要的修为内容,也是非常重要的传统礼仪与文化项目。

    在华夏,弓射自古便被赋予了丰富的内涵,《礼记.射义》曰:“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行射时,声容静、气容肃;射箭柔和用力,从容安详,故呼吸始终深沉、顺畅;

    射以养胆:射箭时动作一气呵成,不能停顿迟疑,故可以培养果断的品格;

    皇帝接过左右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汗,将手递了回去。

    卢植赞叹道:“国家日壮,此箭颇有养由基之风。”

    低情商:你TM射树上了,高情商:颇有养由基之风。

    皇帝刚要说话,就见郭胜从后面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一起用膳。”

    皇帝一顿,自从之前皇帝下葬,何太后与皇帝因为何进的事情发生过争吵之后,两人除了基本的问安之外,就没怎么有过交流,更别说一起吃饭了。

    他想了想,暗自思忱:也是,何进之事也该有个收尾了。

    皇帝转头与卢植笑道:“卢公,今天就到这里,母后有召,吾不敢有逾,既然如此,吾先回宫见母后。”

    卢植行礼,道:“臣送送陛下!”

    皇帝阻止了卢植,上了马车径直回宫。

    回到皇宫,皇帝径直来到长秋宫。

    何太后听到大长秋来报,‘嗯’了一声,晾了皇帝一会儿,这才吩咐大长秋让皇帝入宫。

    见着皇帝,何太后起身对皇帝行礼:“老身见过皇帝。”

    可见两人不和已经很严重了。

    皇帝避过何太后这一礼,皱眉道:“母后折煞儿,天下岂有向儿子行礼的母亲?”

    “皇帝请上座。”

    何太后声音冷淡,也不吩咐大长秋引皇帝入座。

    何太后坐下后,就一直看着皇帝,不多时候,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淡:“皇帝当真是下了一盘好棋,明知大将军无反意,为何……”

    皇帝呵退了大长秋,对何太后行了一礼,“母后说的是,大将军未有反意,儿早已知晓。”

    皇帝笑了笑,而后就看着何太后,道:“所谓周公负成王,亦不过如此……”

    他没说完,何太后就打断了他:“既然如此,大将军因何获罪于皇帝?”

    皇帝一怔,看着何太后,真挚道:“母后,儿在前些日子做了个梦……”

    何太后表情多了一丝厌烦。

    汉家托梦的故事太多了,何太后有这样的表现也不在皇帝预料之外,皇帝装作没看见,自顾自道:“梦中,汉家臣民乱亡天下,百姓丧命,十三州天下十室九空,百姓易子相食,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高皇帝指百姓问儿,如此,可谓治世乎?”

    皇帝看着何太后,“儿今日也借高皇帝话,问母后,如此,可谓治世乎?”

    何太后闻言怔怔,看着皇帝不知该如何作答。

    “儿处置宦官以来,虽不敢说为治,但自问无过,如此,母后还是要处置儿吗?”

    皇帝接着说道:“儿知道母后心里对儿一直有所成见,大将军虽然鲁莽,但是用心正大,就是身边有奸佞蛊惑,他扶儿上位,功在社稷,我却偏偏要与他作对。

    一即位就立即夺权,与大将军所为,儿才真的像个视社稷于不顾,一心只想独揽大权的人,母后不行废立,儿就应该感激在心了。”

    何太后闻言懦懦无言,许久,才道:“皇帝饿了吧,用膳吧。”

    皇帝闻言这才笑了起来。

    何太后叹息道:“皇帝,你与老身生疏了啊,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曾记得皇帝回宫时,也是这样与老身生疏,那时孝灵皇帝不喜皇帝,也是老身护着皇帝。”

    顿了顿,何太后看了看皇帝,道:“孝灵皇帝若是能看见皇帝如今气度,也不会说皇帝轻佻无威仪了。”

    何太后擦了擦眼泪,招呼皇帝吃饭。

    “母后听说皇帝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好吃一点,回去睡一觉,不要这么辛苦,有什么事情,交给外臣做就是了,用不着这么熬夜,身为皇帝,事事躬亲还要臣子做什么……”

    “母后说的是。”

    皇帝点头。

    ......

    尚书台

    “司州地方案比之事进行的如何?”

    何颙率先开口。

    卢植不在,何颙与尚书仆射共同秉政,皇帝不想在这时候调整尚书台的机构,也就没动这些个多余的人。

    一是制衡,何颙如今风头正盛,又在进行裁官的事情,没人制衡还说不定他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仆射这个职位,正好给他上上保险。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皇帝可以欺,其他人也就可以欺。

    何颙看到这一间台阁中,七八家不同派别的党人,颇为感觉头疼,偏生这些党人们还不大听使唤,经常往宫外传递一些消息,为何颙的行事大大增加了难度。

    何颙也不知道这是皇帝有意还是无意为之,因此,只能默默接受。

    西都最擅出人杰,为了入仕,投效名门也是正常,如杨氏杨彪,如今正是朝廷太中大夫职,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其实都不太关心皇帝的事,而是一心埋首当小透明。

    何颙也理解,除了如自己一样的人需要在皇帝面前博功绩之外,这些人其实不用太多出场,他们只要安稳当好小透明就好了,一旦皇帝有处理不了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这群人。

    这才是名望。

    左民曹尚书闻言回话道:“此事颇为严重,不论是地方盗贼横行,还是民间隐户严重,司州的人口已经不足三百万,户数户仅四十余万户,较永寿二年比之,更如天壤之别。”

    何颙闻言深吸一口气,道:“上表,立即上表,还有,勒令地方即刻还人口于朝廷,若是为皇帝陛下所知晓,你我都要自咎!”

    然后立即让人召来卢植,杨彪,荀攸等人私下商议对策。

    卢植刚从上林苑回来,还没歇口气呢,就被人找来了尚书台。

    杨彪同样如此,太中大夫的职位向来清贵,也没有琐事需要劳烦这位杨氏的名望,因此日常也就是喝喝茶打发打发时间,反正皇帝不召,他也不急,他的消息,比皇帝都要快许多。

    听到何颙请他尚书台议事,也不禁感到好笑。

    但何颙乃是君子,素有名望,他也有交好之意,于是也晃着马车赶到尚书台。

    待几人赶到尚书台,何颙已经在准备写奏疏了。

    杨彪见此一把拦住了何颙。

    何颙不满的抬头,待看清是杨彪等人之后立马喜笑颜开,让人搬来座次,将几人请入席中,这才一一说明如今情况。

    这情况却听的众人纷纷皱眉不已。

    杨彪先前阻拦何颙上奏,这时候裁开口解释道:“伯求此时上奏,岂不是授人把柄,一旦被劾,陛下所授裁官一事,伯求如何行事?”

    何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主要要务其实是裁汰不良的官吏。

    “请杨公教我。”

    杨彪摇摇脑袋,也没想出主意来,还人的前提是有田,没有田地耕种,百姓宁愿当佃户,也不会跟朝廷干。

    其次又是税赋,税赋过重,百姓活都活不下去,还干什么?

    其三就是坞堡制度,这是家族能够自主,不依附朝廷的核心所在。

    他家就是侵田隐户的大户,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段,想让人家还田还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对朝廷失望的杨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的阶级的。

    卢植点头,道:“文先所言无误,伯求还有要事在身,而今陛下时常召老夫讲述经义,弓马,此事当由老夫向陛下陈明,至于如何查明人口......”

    卢植看向荀攸,“老夫可不敢言明,公达出身名儒之家,必知此事。”

    荀攸点头,对三人拱手,“攸以为,难处有三,在官,在吏,在田。”

    没有注意到杨彪复杂脸色的卢植抚掌笑道:“公达真贤士也,此言深得我心!”

    何颙继续请教,荀攸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在官,朝廷政令所出,地方官员为了政绩,轻则破家,重则灭族;在吏,小吏凶猛,甚于官员,倍克于民,此之谓苛,在田,富者田连阡陌,难止兼并,贫者一旦有灾,只能买儿卖女,沦为奴婢佃户。”

    何颙意识到荀攸的话太尖锐,于是轻咳一声,跳过话题,道:“那,如何让富户还民呢?”

    荀攸没有纠结何颙的态度,他这话对朝廷的衮衮诸公而言,无异于是宗教里的异端,只是淡淡吐出六个字:“轻徭,薄赋,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