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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又一个小白脸

    原来,田妈妈本名田兰儿,后来从了良,嫁给了京城的一位富商。

    结果却是好景不长,那富商因为私运军弩贩卖给珈蓝人,被朝廷以私通卖国的罪名砍了脑袋,家产也充了公。田兰儿没了倚靠,走投无路又做起了老本行。

    田兰儿本来就是名妓,捧场的客人皆是有钱的主,短短五年,便攒下了颇丰的家资,由于年岁愈长,田兰儿便给自己赎了身,跑到南阳县开了小县城里第一家青楼,宜春楼。

    田兰儿半辈子都在欢场逢迎,自然懂得怎样讨男人欢心,宜春楼又是唯一一家青楼,生意自然红火,每年进项除去上下打点、孝敬,正常的税赋外,足有万两之多,一跃成为了南阳县数的上的有钱人。

    然而,树大招风,宜春楼的暴利,让许多人眼红的紧,这其中便有上一任的南阳知县胡天举。

    胡天举不满足于田兰儿的孝敬,一门心思想将宜春楼占为己有,随后各种刁难接肘而至,宜春楼眼看就要开不下去了,田兰儿愤然上告。

    大宁朝以礼孝为先,民告官便如子诉父,不论原由先打四十大板。

    这四十大板打下来,就算是壮汉也得丢了半条命。田兰儿却巍然不惧,不听旁人阻劝,执意上告。

    然而,胡天举为官多年自有勾连,暗地里收买了杖刑的衙役,那衙役收了好处自然下了狠手,只十板子下去,田兰儿已经皮开肉绽昏死了过去。

    府衙的官老爷下了判状,言她受刑不过,撤回案件不予审理,谁知道醒来后的田兰儿宁死也不肯按手印,竟是当堂撕了判状,逼迫衙役继续行刑。

    那官老爷无奈,又怕将她打死,便着意衙役手下留情,便是这样田兰儿也又昏死了两次。

    可自古官官相卫,府衙的官老爷自然不愿受理这种案子,毕竟都是同僚,今天审了下属官员,焉知明天不会有人审自己?所以便在堂上推搪敷衍,最终以证据不足结案。

    众人将血肉模糊的田兰儿抬了回去,宜春楼一片哭声,胡天举暗暗得意的同时,更是恨得牙痒痒,三天两头派衙役前去宜春楼刁难。

    田兰儿遣散了楼里的姑娘,锁了大门,那胡天举以为奸计得逞,便网罗罪名欲夺宜春楼的房产。

    谁知那田兰儿竟然一把火烧了宜春楼,而她也就此消失无踪。

    一年后,胡天举因贪腐被按察使衙门抓了,人们却在这时看到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田兰儿,她看着被押在囚车里的胡天举,放声大笑。

    胡天举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女人,扬言自己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回来。然而,田兰儿只是咯咯一笑,贴近囚笼对胡天举讲了些什么,那胡天举的脸色顿时由青变白,直愣愣的似丢了魂一般。

    又过了数日,按察使衙门便传出胡天举在牢里畏罪自尽的消息。而田兰儿却大张旗鼓的,在旧址上重新盖了现在这座宜春楼,那些遣散的姑娘也都陆续的回来了。

    起初胡天举的死因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田兰儿用了妖法,也有人说她买通了狱卒,还有人说她在京城找了个大靠山,胡天举便是被这个大靠山逼死的。

    但不管如何,胡天举确实是死了,那些嫖客们唯恐不详,再加上这一年里,甜水巷的各色青楼如雨后春笋般的拔地而起,所以也就没什么人登宜春楼的门了。

    然而,没过多久,宜春楼却大肆宣扬将在几天后举行花魁选美,当晚的花魁姑娘会随机抽取一人作为入幕之宾。最重要的是,这位幸运儿的一切花销,宜春楼包了。

    任何人只要进了宜春楼都会发给两只同样号码牌子,一只给自己喜欢的姑娘投票,一只留到最后由花魁抽选,而且楼里除了嫖宿,一切吃食、酒水全部免费。

    这下算是在南阳县里炸开了锅,不论是富商公子、吏员书生,还是农户匠人,就连那妇人都争着抢着往宜春楼里挤。

    挤进大堂的人,一边喝着小酒、吃着美食,一边看着姑娘们的才艺表演,心里甭提多美了。

    被挡在外面的则垂头丧气、懊恼不已,只恨自己的腿生短了。宜春楼却也没有亏待那些外围的众人,虽然没有美酒,但是茶水瓜子管够。

    花魁选美到了尾声,那妩媚娇俏的新进花魁,也的确抽了牌子,一个外乡的行商成了整场的幸运儿。至于那老哥夜里上没上那姑娘的香塌……却不为外人所知了。

    从那以后,宜春楼的生意越发红火,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甜水巷第一青楼的位置。

    “这个女人有头脑、有手段,果然厉害!”尔普盯着楼下笑脸如花的田兰儿,由衷的赞道。

    洛凡却若有深意的看了尔普一眼,笑问道:“你说那胡天举到底是怎么死的?”

    “按察使衙门不是说了吗?自杀!难道你认为有谁敢去大狱谋杀朝廷命官?”尔普乜了洛凡一眼,道:“不过,能逼胡天举自杀的却只有一件事。”

    洛凡动容道:“犯了灭族的大罪!”

    尔普默默的点着头,胡天举自杀自然跟田兰儿在囚车旁说的那些话有关,八成是田兰儿掌握了一些可以灭他一族的罪证。

    然而,这罪证却是后来才有的,否则她早就拿出来了,何必去上告,受那杖刑之苦,最后还迫不得已烧了宜春楼。

    到底是什么罪证呢?田兰儿消失的这一年,又去了哪里呢?

    尔普低头沉吟,忽地怔了怔,随即苦笑摇头,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瞎操心,搞得像个侦探似的。见洛凡还在沉思,尔普黑着脸白了他一眼,暗道:“都怪这个白痴,动不动就问我这些东西。”

    洛凡看见他目光不善,刚欲询问,却不经意瞄见一个熟人,失声道:“他怎么来了?”

    尔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对面的包厢里坐着一群华服公子,为首那人方脸浓眉、丰神如玉,正笑吟吟的跟身旁的同伴说着什么,那俊朗的模样竟与洛凡有得一拼。

    “又一个小白脸。”尔普有些忿忿,这宁国是专门产小白脸的地方吗?

    洛凡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又一个”是什么意思,不过此刻也没有心思斗嘴,他斜了尔普一眼,撇着嘴嗤道:“人家是安宁侯府的小侯爷,静安府学的大才子,你这话要是被那些爱慕他的女子听了去,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你淹死。”

    “嘁!”

    尔普不屑一顾,淡淡的抿了一口酒。

    洛凡见他无所谓,奇道:“你不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他是小侯爷、才子?还是羡慕他女人多?”

    尔普盯着洛凡仔细的瞧了又瞧,嘴角一翘,眨了眨眼道:“不过,话说回来……凡人你爹若是侯爷,我相信那爱慕你的女子定然比他多。”

    洛凡本来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听了这话顿时眉梢一挑,笑呵呵的撩了撩长发,一脸的灿烂。

    “这话我爱听。”

    洛凡笑眯眯的举起杯与尔普对碰,笑道:“这个白康义自负有些才华,向来眼高于顶,一般的女子还真入不了他的眼。呵呵,能让咱们这位白小侯爷屈尊前来,看来这位纪凝儿姑娘的确不同凡响。”

    尔普心中发笑,二十来岁的人了,夸你一句就美上天了,一点城府都没有。

    其实,这却是他冤枉人了。

    洛凡母亲是京城肖家人,父亲是堂堂的一县之尊,从小接触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商豪绅。父辈们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商场中的明争暗斗,耳濡目染之下,他又怎么可能一点城府都没有?

    洛凡的随意也只是在他面前,换一个人夸他,便是父母,他也只会在心里美一美,表面上自然不会流露半分。

    之所以可以在尔普面前随性而为,完全是因为尔普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份,还能这般随意谈笑的人,这让他感觉很是自在。

    虽然两人谁也没有点明,但洛凡知道,就算没有这次报了姓名去送银子,以尔普的心智也定然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尔普不知道洛凡的心思,他听出对方话语中对这位白小侯爷有些不屑,想来两人之间应该有些嫌隙,正要询问,却见洛凡眉头一皱,像似自言自语。

    “侯府不是有意与肖家结亲吗?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就不怕表妹生气?”

    尔普不是八卦的人,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对他口中的这个表妹心生好奇,问道:“你这个表妹很优秀吗?”

    “岂止优秀……”洛凡苦笑两声,刚想说下去,却听大堂中“哐”的一声铜锣响,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