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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我来帮你

    静安府学坐落在西城的长盛街,肖家的宅院在东城,一东一西,尔普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看着门头上那四个烫金大字,抹了把汗,上前叩了门环。

    这会儿还太早,府学的大门还没开,叩了好半天,才有一个老汉不耐的跑来开门。

    得知尔普是张贺年请来的,态度顿时大好,直把尔普送到了后宅通报后,才笑呵呵的离开。

    静安府学很大,有点类似后世的学校,前后共三排学舍,古色古香的。

    尔普目测每排至少有五间学堂,学社后面是一处很大的花园,穿过花园是后宅,也就是授课先生的休息之处。

    后宅有一处独立的院落,便是张贺年的住处。

    张贺年急匆匆的迎了出来,看见尔普那身华丽的衣衫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无奈的笑道:“非常,你来了!”

    对方的表情自然落在尔普的眼里,不过他也不在意,施礼道:“见过张教授!”

    张贺年笑道:“你倒是起了个大早,快进来。”

    尔普随着张贺年进了书房。书房不是很大,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与肖瀚勋的书房不同的是,书架上的书籍显然有些古旧。

    张贺年从书架上抱过来足有十多本书,示意尔普在案桌前坐下。

    “四书五经共六十余万字。”

    张贺年见尔普表情郁郁,笑道:“四书共有十七万字,必要熟记。而五经嘛……”

    他翻开其中一本,指了指用毛笔勾点的地方,说道:“这些勾画的位置,大概有四五万字,熟记便可,其余的闲暇时翻看翻看也就是了。”

    张贺年又笑着解释道:“老夫并无参与科举出题,这些都是历届科举必考的一些。”

    尔普点头,就是前世的划重点吧,“如此说来熟记的便是这二十几万字?”

    张贺年道:“正是,时间紧迫,非常能熟记这些,榜上有名定不是问题。”

    “多谢张教授。”尔普忙站起身施礼。

    张贺年摆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你若无事便在老夫这里翻阅,若有什么不懂的,老夫也好给你解答。”

    尔普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虽然没打算当官,不过自己现在的名气可是有点大,若是连四书五经都没看过,惹了人猜忌,解释起来也麻烦。

    有这位大学校长在,不问白不问嘛。

    谢过张贺年,尔普便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对于一些晦涩难懂的词句,他便开口相问,老少二人一问一答,往往张贺年刚一开口,尔普就已经明白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两个时辰过去。

    尔普将最后一本书籍合上,心中哀叹,半年时间要背熟二十几万字,看来自己还是要下点功夫才行。

    张贺年欣慰的拿过一只布包,将书籍包好,“昨夜举荐折子已经送往京城,但最快也要半月才能有消息,非常最近一直住在肖家吗?”

    尔普摇头:“明天就要回南阳县,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做。”

    张贺年道:“朝廷有了回复,老夫便去肖家报信儿,府学也会正式发放文书到南阳县,你倒不必急着赶回来,先在家里筹备成亲之事。”

    他想了想,问道:“婚后,每月来府学静心研读五日,非常可有时间?”

    “这个……”

    尔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与晴若小姐的婚事改成明年了,倒不必急着筹备,不过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做,怎么也要忙活两个月吧。”

    “哦,是这样。”张贺年捋着胡须点头道:“倒也并不耽误,那非常便忙了家事,再来就读吧。”

    尔普道:“多谢教授。”

    张贺年满意的点点头,将布包递给他,说道:“出来也半天了,明日你回南阳县,瀚勋定有许多事情交代你的,回去吧。”

    “嗯。”

    尔普接过布包背在身上,深深的鞠了一躬。对方跟他无亲无故,能如此提点,他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注定要辜负这位老先生了。

    张贺年微笑颔首。

    收尔普为亲授弟子的心思并未透露,他本想等对方成亲后,试探试探其想法再做决定。毕竟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愿意学习杂学。

    如今尔普婚事有变,这事更不急于一时,他便想慢慢的将自己的想法渗透给对方。让他先生起兴趣,再拜师也不迟。

    尔普哪里知道这么多,他憋了半天尿,一出了院子,径直去了茅厕。

    刚到了茅厕门口,便听里面有两人正在对话。

    “你看见她出府了?”

    “嗯,书信送去没多久,便出了府门……”

    “哎,本来都要定亲了,却被人横插了一杠子。”

    “谁不说呢,小侯爷这脸算是丢大了。”

    “你说小侯爷约肖小姐去醉仙楼要干什么?”

    “不甘心呗……”

    “难道……”

    “嘘!收声,这事儿不是咱们操心的……”

    听见向外走的脚步声,尔普赶忙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待二人走远了,这才闪了出来。

    “这丫头……还是忘不了白康义啊。”

    尔普叹了口气,解了手,便大步的出了府学。

    ……

    “公子,此事错在肖家,晴若实是羞于见你。”

    偌大的醉仙楼此刻只有肖晴若和白康义二人,看着紧闭的店门,肖晴若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白康义将肖晴若的酒杯斟满,叹道:“小姐不必如此,不是你的错。只是,康义不能与小姐结成连理,实乃一生憾事。”

    肖晴若神情微动,“公子才华横溢,定然会遇到比晴若更好的女子。”

    白康义抬起头,正对上那张没有丁点瑕疵的脸颊。

    清澈如水的双眸,娇嫩欲滴的鲜唇,无不搅动着他那颗蠢动的心。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温声道:“在康义的心中,任何女子都不能与小姐相比。”

    “公子错爱了。”

    今天之前,对方这种毫无掩饰的爱慕之言,肖晴若会欣然接受,然而此刻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前来赴约是个错误的决定。忽地想起早上那番旖旎,手心顿时一阵酸痒,脸也热了起来。

    白康义自然不知肖晴若所想,见她微微低下头,脸颊红润,心中一阵欢喜,“小姐不知,康义得知两家有结亲的想法之时,心中喜悦万分,只将小姐视为康义的终身伴侣。”

    说话间,眼中怨愤大起,“却都怪那个尔普!”

    肖晴若正回忆着早时的感觉,听见尔普二字顿时一慌,就像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一般,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

    忽地,想起自己与白康义已经没有关系,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凝了凝心神刚要接话,却突然发现,竟不记得对方前面说了什么。

    肖晴若的欲言又止,很自然的引起了白康义的误会。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愤恨的说道:“那个混蛋得中花魁却不知足,又巧言令色去博取纪凝儿的青睐,如今竟然还敢来肖府求亲,简直就是不知可耻为何物的斯文败类。”

    说着话,目光再次看向肖晴若,“这般无耻放浪的好色之徒,哪里有一丝一毫配得上晴若小姐?肖家主受其蒙蔽应下亲事,岂不是等同于亲手将小姐推入火坑?”

    见肖晴若脸色愈渐冰冷,白康义却越说越起劲。

    “而且,此人专挑老太君大寿之时前来提亲,便是算准了肖家主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违信背约,用心何其险恶?如此工于心计又善于诡辩之人入赘肖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肖晴若冷漠的看着白康义,眼前这张白皙英俊的面庞,突然让她有些反感。

    尔普的事洛凡已经讲得很明白,得中花魁乃无意之举,上台题词也是被逼无奈。

    而巧言令色博取纪凝儿好感,亦是无稽之谈。要不是眼前之人从中作梗,那夏幕仁又岂会搬弄是非?

    至于什么险恶用心,入赘肖家,更是天大的笑话。

    父亲借看玉佩之时自己便在当场,从对方自然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并不知情。虽又主动提亲,但当时的情形任谁也很难做出其他选择。

    书房拒亲,也绝非是在做样子,若不是自己提出一年之约,恐怕这门亲事已经告吹。整件事从始至终对方只有拒绝和被动接受,又哪里来的险恶用心?

    如此不辨是非,恶意诋毁中伤,到底谁才是不知可耻为何物的斯文败类?

    忽地,清晨之时,母亲对自己说讲的话出现在脑海,想起对方拒绝父亲时的那句“不会依仗肖家而活”,肖晴若禁不住的又是一阵触动。

    清贫如洗,连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人,却拒绝唾手可得的大机缘,放眼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结合扇面上那几句洒脱的诗词,肖晴若暗自赞叹,自强自立自信,文采非凡,性情又如此洒脱,难怪那个心比天高的死妮子会为之心动。

    突然,对方穿着镇店之宝、笨手笨脚替自己盛粥的情形出现在脑海,肖晴若禁不住的嫣然一笑,心中竟升起一丝暖意。

    她的笑容如花一般,很美、很甜、很清澈,然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突兀,白康义虽惊艳其美,心中亦是不解。“小姐可是认为康义危言耸听?”

    “哦,没有。晴若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白公子勿怪。”

    公子与白公子,虽只是一字之差,但疏远之意已溢于言表。白康义未觉,肖晴若却端起酒杯,“晴若敬白公子一杯,算是为昨日之事赔礼了。”

    话音落下,也不待对方说话,便以手掩口一饮而尽。

    白康义本能的端起酒杯,却见对方已经抚着裙摆站了起来。

    “晴若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行告辞了。”

    两相对比,眼前的这个只会恶语中伤的男人,已经让她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

    白康义顿感不妙,忙也站起身,“小姐为何如此匆忙?若是康义惹了小姐不快,康义在此给小姐赔个罪。”说着话,一躬到底。

    肖晴若自不会受对方之礼,双手轻搭于腰身左侧,微微低下头,屈膝还了一礼。

    “白公子没有错,只是晴若如今已定亲,独自与公子会面却是不该,望公子谅解。”

    白康义心中一突,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情节。

    昨日临别之时似无意的表露心迹,完全是做给对方看的,而对方眼里那满是不舍的神情,也达到了他的预期。

    今日相约,对方如约而至,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只要略施手段,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而,这才说了几句话,自己手段还没施展,对方便要告辞而去?作为花丛高手的白小侯爷,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不可控的状况。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若儿,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白小侯爷自然不能就此放弃,想好的诗句怎也不好浪费了,他表情真诚的说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偶然的几次邂逅后,更是暗暗发誓,这一生非若儿你不娶。”

    忽听这声若儿,肖晴若眉头微皱,同一天两个男人如此唤她,一个只觉好笑,一个却让她心生腻烦。

    而那两句情意浓浓的诗句,非但没有感动到她,反倒让她想起另一个家伙拉着自己小手时,脱口而出的“真美”二字。

    倒不是她理解不了诗中的含义,恰恰相反,这首《望月怀远》她可以倒背如流。然而,虽然对方摘句后,意境会有所不同,但始终无法改变这是一首思念远方亲人的诗词。

    寻诗摘句都不去用心,又怎如真情流露的“真美”二字来得让人喜欢?何况,若论意境,那家伙的行也思君绝不弱于这首望月怀远。

    两相对比,她更觉得那个总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家伙,才是自己这一生的良配。

    “公子的心意晴若明白,但晴若嫁进尔家已成必然,还请公子看淡。”她不想与对方再有一丝纠葛,也不屑于反驳之前的那些中伤之语。

    “整个静安府都知道我白康义要迎娶肖家小姐,如今被拒,我白康义成了静安府的笑话,又要如何看淡?”

    白康义神色略显激动,“我白家世袭侯爵,便比不过一个穷小子?我知若儿对我有情,只要你同意,我便去与肖家主恳谈,若是碍于约定,我会想办法让那小子消失……”

    消失一词蕴藏的含义,白康义虽没有说,但仅从其眼神中流露出的狠厉之色,肖晴若也看得明白,顿时脸色一白。

    然而,心中虽慌,语气上却没有显露半点,淡淡的道:“定亲是晴若的意思,与他无关,就算去找我爹,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好恶不言于表,宠辱不惊于身,这便是她主事多年养成的习惯。

    白康义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使劲的摇着头,“不,这不是真的,我知道若儿你是喜欢我的,一定有什么苦衷,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眼见肖晴若毫无反应,终于压不住心中怒火,大吼道:“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肖晴若心中一阵厌恶,恼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如此狭隘不堪之人。

    “奉劝你不要这么做,不妨告诉你,尔家对我肖家有大恩,你若敢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她语气逐渐冰冷,话一说完,再也不想看对方一眼,转身就走。

    “你喜欢他?!”白康义踏步上前一把抓住肖晴若的胳膊,大声质问。

    “放开!”

    肖晴若用力的甩开,“喜不喜欢他是我的事,没必要对你言明,你只要记住,我肖晴若注定是要做尔家媳妇的。”怒视对方一眼,转身朝外而去。

    “肖——晴——若!”

    白康义彻底癫狂了,那张白净英俊的脸庞逐渐扭曲,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

    “放开我!”肖晴若黛眉紧蹙,奋力挣脱,却怎也挣脱不开。

    “放开?”白康义双臂一用力,将对方搂得更紧,“今天就让你做我的女人,我看谁还会娶你?”说着话,探头便向脸颊亲去。

    “白康义!!你放开我,否则我爹不会饶了你!!”肖晴若大惊失色,左躲右闪的不让对方碰到。

    “你爹算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商贾也敢戏耍侯府?今日过后,就让他跪在地上求着我提亲。”

    软玉入怀,嗅着那淡淡的体香,白康义顿时浑身燥热起来,疯狂的在肖晴若的脖颈处亲吻,嘴里似恳求般的低喃,“若儿,我好喜欢你,给了我吧……”

    肖晴若双臂紧紧的护着酥胸,用尽了气力依旧挣脱不开。突然腰身一紧,便觉对方的一只手已经顺着大腿边缘向内游走。

    “白康义!!你今天敢欺辱我,我肖晴若对天发誓一定会杀了你!!!!”

    她真的吓到了,以至于喊声都变得有些嘶哑起来。

    正在这时……

    哐——

    大门应声而开,一道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