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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的选择

    小家伙的脸上挂着羞惭之色,他的小表情,不出意外又逗笑了纪乐然。

    “哎吆,你啊,你们几个豆大点儿的小孩儿,能干啥?不让你们去自然有不让你们去的道理嘛。万一活很累你们干不了呢?要么就是,就是...”纪乐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开解这个难糊弄的小鬼头。

    “我知道然姐姐,我们几个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嘛。”一个九岁的孩子俨然又恢复了年少却老成的样子。纪乐然无语,下意识伸手又在他的小脑瓜上揉了两把。

    原本还在外围坐在轮椅上的一圈老人,以苇席为中心围了过来。堆乐高的只剩下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其余的都以慧明和另一个小男孩为中心,围在了两个一米见方的拼图旁边。

    “然姐姐,你和国谦他们一组拼那个冰雪奇缘,我和嫣嫣他们拼守株待兔...爷爷奶奶,咱们还是每个人拿两种形状的纸片...快分,分好了让爷爷奶奶帮咱们拿着...小鱼你又弄错了...”慧明从容的的指挥各路人马,显然他做小指挥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的指挥下,以两个拼图为中心围了两圈人。纪乐然看着一堆八九岁的小屁孩儿,或趴或坐在苇席上。而后将拼图的各个部件,按形状分给围过来的爷爷奶奶们。看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合作拼拼图。

    每个老头、老太太的手里都攥着各种形状的拼图配件,脸上都是笑意盈盈。时不时的他们手上的部件就被小家伙们拿走又还回去。

    “蒯奶奶,我要四面都有啾啾的...”

    “邢爷爷,我要三角带一个啾啾的...”

    围坐一圈的十多个老头、老太太们笑开了花,不时的按孩子们的要求,递上他们要求的拼图纸片。从他们的苍老程度看,应该都已过了古稀之年。

    无论是老头还是老太太,无一例外身上都穿着缎子唐装棉袄。老头们身上的都是蓝色的福字花色,老太太们身上都是紫红色的说不好是什么花色的。他们的头上带着不同款式的毛线帽子,显然是为了阻挡冬日的冷硬寒风。

    这样一身装扮,脸上挂着满足的慈祥笑容,不去看他们身下坐着的轮椅,谁都会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老人。也根本不会将残疾二字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呵呵呵...”纪乐然有些恍惚的看着三堆人,又看看四周围坐着的老人,突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上心头。这一幕看似混乱却井然有序的场景,让纪乐然觉得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这些...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工作吗?他们,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你的工作吗?你,是医生,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工作作为你的事业?”纪乐然喃喃自语,莫名的情愫驱使下,不觉间她已是泪流满面。

    “乖,你怎么不和慧明他们玩儿了,你这是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国霖已经坐在了跪坐在苇席一角,早就别过脸的纪乐然的旁边。

    “呃...我没怎么。爸...”纪乐然呼出一口气,欲言又止。

    “怎么还哭上了?傻孩子,哭啥啊,大过年哩,让弟弟妹妹看见了可要笑话你了。”张国霖刻意的压低声音,抬手擦去纪乐然的眼泪。

    纪乐然听的出来张国霖话语中的心疼,她觉得这个便宜爸爸,一定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心里难受?”张国霖追问了一句。

    “嗯”纪乐然乖巧的点点头。

    “爸最开始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也难受。不过...”张国霖吸了下鼻子,继续道“不过现在好了,院里有吃有喝有衣穿,有人照顾。每个月国家还会给他们补助。有几个不知道来历,查不到身份信息的,当地民政局特事特办给他们办了户口,有户口了咱们国家对老人们该有的医疗福利、生活补助他们也能有。虽说不多,但多少有点他们也能有点底气。”

    纪乐然不住的点着头,其实她要听的并不是这些。从老人们、孩子们身上的服饰,从他们各自的精气神,纪乐然知道他们在这里的生活过的不错。

    “爸?”纪乐然喊了一声,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咋了?你说。”张国霖疑惑。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七姑。我不知道怎么说...”纪乐然蓄满的泪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她不知道她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老张家对纪乐然的爱护实实在在,绝不掺假。张国霖及其家庭更是将纪乐然当成宝。短短三天的时间,纪乐然能感受的到老张家一众对她的爱护,照比自己的父母亲人们并不少。

    哪怕纪乐然很清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用了七七的心脏,她心里也没有丝毫的不适或是吃醋什么的负面情绪。尤其是这大半上午看到的养老福利院里的一切,所听到的许冰洁和国慧明的每句言语...

    还有此刻眼前这让她觉得温馨、陌生且熟悉的场景,纪乐然突然就明悟了为什么七七会如此受爱戴。

    只是她想不明白作为一个医学博士,七七本该成为一个医生,有一份在当今社会绝对体面、绝对拿的出手的工作,而为什么七七会选择当前的这份工作。她想不明白七七这样选择的初衷是什么?

    别说什么为人民服务的套话,纪乐然觉得这个理由她无法接受。

    “爸,七姑为什么选择做这件事情?”纪乐然终究还是问出了她一进到这个院子就想要问的问题。她见识过她的主治医生秦斐,以及他的同事戚光远受人敬仰的场景。

    她见识过这些人功成名就后的辉煌,也正因如此,纪乐然才想不明白或是接受七七这令人憋屈的选择。一边是光明坦途一马平川,起码体面,起码可以让她拥有高于大多数人的收入及社会地位。

    而另一边是虽谈不上什么不体面,可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看的出来,与另一边的光明前途比较绝对是天壤之别。辛劳操心且不说,单就收入一项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浮现在张国霖的面庞,他深深的做着深呼吸。他突然发现纪乐然不仅是个妙人儿,还像一把小刀子,专往人的心窝子里捅刀。

    “唉,然然这话题咱们不提好吗?快吃中饭了,走,咱去看看你毛奶奶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着,张国霖率先站起来,拽着纪乐然的手就要将她从席子上拉起来。

    “爸,我特别想知道。”她虽是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想罢休。

    “乖啊,先吃饭去。呼,我和你爸商量下,你想知道啥爸妈都能告诉你。你七姑的事儿...”王倩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父女二人的身旁。

    七七的离世是老张家之殇。哪怕是过去三年,老张家人还是一想起就会心疼的无法呼吸。

    “呼”张国霖再次长长呼出口气,尽量平静道“乖,爸饿了,早上看你俩舅姥爷开荤,爸只顾开心,都没吃多少。这都十二点了,爸是真饿了。”

    “哦...”纪乐然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对便宜爸妈眼眶通红,却又极力的压抑着情绪。

    确实,张国霖夫妇和纪乐然不到七点就吃了早饭,五个小时过去,也一直没闲着,又怎么可能不饿。

    三人片刻愣神中,养老福利院的正门处就有老少不少人相继走进来。随着他们进来,就听到几个苍老的声音陆续响起。

    “臭蛋儿,洗手吃饭啊...”“狗蛋儿,在哪哩?吃饭啊...““臭蛋...狗蛋...毛妞...”乡土气息浓重的称呼被不同的老人喊出口。

    “臭蛋儿、狗蛋儿、毛妞...,爸他们的小名真难听。”纪乐然面部表情怪异,除了说难听,她还真没找到更贴切的词汇形容。

    紧接着“哎,听着了...”“来了...”苇席上的三堆儿小孩儿,还有图书室里,不断有人应声。而后不同的臭蛋儿、狗蛋儿、毛妞们跑向喊着他们的那些人。

    不用特意分辨,每一个苍老声音,都叫来了一个专属于他们的臭蛋儿、狗蛋儿或是毛妞。

    除了这三个名字,她发现没有再听到其他。夫妇俩对此应是习以为常,继续带着她向餐厅走去。

    “妈,他们小名都是那个,那个...他们怎么叫这样的小名啊?”纪乐然好奇问道。

    “呵呵...”王倩妮失笑,答她道“算是小名,也不算小名儿。就是当地的长辈们对小孩子的一种称呼。你问你爸,他小时候也被叫过臭蛋儿、狗蛋儿呢。”

    “啊,是吗爸?”纪乐然难以置信的晃着张国霖的胳膊,看向他询问。

    “什么是吗?”张国霖疑惑。纪乐然这才发现便宜爸曾叫过的小名,她根本叫不出口。

    “就是,就是...”纪乐然纠结的说不出实质内容。

    “就是你小时候有没有被叫过臭蛋或是狗蛋?”看着闺女为难的表情,王倩妮帮着闺女询问丈夫。

    “哦,算是叫过吧。小时候回来,姥爷、姥姥爱这么叫我。”张国霖神思恍惚的答道,如果不是左右有王倩妮纪乐然挽着,都不知道他会往哪个方向走。

    “国霖...”王倩妮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儿,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院子的正门口。

    ......

    三年来,小黑人和杜君航的关系基本没啥改善。当着老人面儿,小舅子对姐夫的礼貌定然少不了。可但凡到了尧堡,张国念对杜君航基本是个无视的状态。

    一家人自然是看透不说透。在床上养伤的半年里,随着他的身体恢复,七七被周秀洋无故殴打致死的来龙去脉,他从陪护在他身边的五哥张国平嘴里一一得知。

    自然而然,从八九岁开始就接受中式教育的张国念,从七姐张国娴的坎坷经历中,明确判断出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七姐夫杜君航。

    “祸国殃民”是张国念对于七姐夫杜君航的为人处世和相貌的评价。同时也注定小黑人对这个姐夫,从最开始的尊敬,变成了现如今敬而远之的态度。

    跟什么样的人学什么样,自到了中国张国念就一直跟着七七。他的做事风格要说像张兆嵘也行,其实他的一众哥哥们和葫芦兄弟们觉得他更像七七多些。

    要说他和七七最大的不同之处,也就要说他在遇事方面坚决要分个胜负的特质了。也许这也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

    就说周金江三不五时来骚扰这件事情来说,能够拉下脸来去索要赔偿的一定是张国念。许冰洁暗里出谋划策,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人。有时王涛也会出来助力,当然也是建立在有理有据、有法可依的前提之下。

    而毛氏三姐弟和吴若楠不参与、不鼓励,但也绝对不会阻止。要说小黑人在索要赔偿的过程中唯一会产生变数的,还就在杜君航这里。

    要说恨,小黑人对周金江一家人的恨从未有丝毫的减少。

    针对杜君航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的“屡教不改”性子,遇到小黑人算是遇到克星了。

    “哼哼哼...”小黑人冷笑出声,看向杜君航戏谑道“七姐夫,看到没,给咱家换玻璃的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