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吵架
梁辰烟带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回到文华医院的时候，在门诊和住院部大楼中间的花园里看到了一对夫妻，五六十岁的样子，正在花草围绕的长椅上吵架。
本来她也没注意到的，一是那对夫妻声音实在是大，二是那长椅周围的草木旺盛，花朵明艳，跟这一对怨偶身边散发的气息实在是太相悖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都怪你，从小就看人家哪里哪里都不惯，只知道打骂，还非要他什么都按照你的来，现在好了，他离我们越来越远，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这是我的原因吗？是你太溺爱他了，有点头疼脑热就大惊小怪，他就是怕你神神叨叨的才不说！”
“你好笑了，什么都怪我，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是吧，全是我的错是吗？好歹儿子还愿意跟我说话，看到你连眼神都不想给呢。”
“那是他性格随我，我们只在必要的时候说重要的话，不会天天说废话！”
两人音量越来越大，看到有人过来也不打算偃旗息鼓，似乎眼里完全没有他们两个以外的人了。
梁辰烟有些尴尬，她不想听别人的私事，便加快了脚步走过他们身边。
谁知那个阿姨一把拉住了她，说：“我懒得跟你这说不清的人讲理，旁观者清，来，让第三者评评理，小姑娘，你帮帮阿姨。”
梁辰烟看着那一身朴素却难掩华贵的阿姨，瞬间有了一点好感。看得出来她年纪不太小了，比姜愈去世的时候起码要大多了，但梁辰烟却不知为何一瞬间想起了姜愈。好久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就是很容易被一点点带着母爱的情感牵走。
她停了下来，问：“要……怎么帮？”
那阿姨说：“你给阿姨和这个老头判个对错……”
“那个老头”已经开始在阻拦她了，说：“你拉别人干什么，也不怕别人嫌弃，总是爱管这管那，儿子都被你管走了……”
“我乐意，你不爱管就不要管啊，也不要管我在干嘛，人家姑娘也没说嫌弃我，对吧？姑娘？”那阿姨问梁辰烟。
梁辰烟皱着眉头说：“其实……我还有点事。”
“很快！”阿姨说：“你就说一个老大不小的儿子要找个外地的女朋友有没有什么不对？”
梁辰烟：“没什么不对。”
“老头”不乐意了：“但他为了找女朋友不顾家里的事业，远离年迈的父母，还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到他们身边，你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对？”
梁辰烟：“好像有点不孝。”
阿姨：“你也说了是‘可能’，你先让他找到女朋友怎么啦？这么大年纪了挂念了人家这么多年，你给他介绍那么多个都没成，你有点数行不行，看不出来他就是一直都要这个吗？我们要是不同意肯定就抱不上孙子了。你先让他有了老婆，回头再慢慢给劝回来还不容易吗？”
老头：“他这个脾气劝得回吗？”
阿姨：“劝不回又怎样？他有老婆孩子，只是不回我们身边，他不回去，我们不会来哦？”
老头：“就你脸皮厚，人家都说了不要你过度嘘寒问暖，你还听不懂，还要跑到这里来，等着被嫌弃吧。”
“儿子都没说不要我关心，他要是真嫌弃他不会说啊，他说了我就自己打包走。”
“那你干嘛不识相点就干脆不要来呢？再说我也不想来，请我也不想来，我没有事的吗？他不帮我处理公司的事情，我还要来看他，我这么闲吗？”
梁辰烟有点看不惯这位中年男人说话，忍不住反驳：“这位大叔，话不能这么说，你忙归忙，但是家人总要陪的吧，别哪天众叛亲离哦。”
“我不忙事业他们哪里有这么安逸的生活？总不能什么都要吧？”
“那你现在又怎么有空来看儿子呢？”
大叔指着阿姨，气哄哄地说：“还不是她拖着我来的，不来要跟我离婚，年纪一大把了还好意思提这种事情！”
这话把梁辰烟激得更怒了：“这我又不能同意了，年纪一大把了就不能有婚姻自由了吗？年纪大了就应该一辈子跟着不爱的人将就吗？”
“谁跟不爱的人将就？你跟我是将就吗？”那大叔对着阿姨吹胡子瞪眼。
那阿姨看梁辰烟如此维护自己，有点高兴，觉得这么多年的心声终于被一个外人说了出来，仿佛找到了知己。她笑着回答：“嗯嗯，将就半个世纪了。”
大叔：“那就离婚，不要强求了！”
阿姨脸冷下来：“你自己说的不后悔？”
大叔有点怂：“不后悔。不过前提是你真的将就了。你……有吗？”
梁辰烟叹气，想起王菲菲教过的社区纠纷处理金句，床头吵架床尾和百分百有用，于是捡来给他们找个台阶：“不要动不动就提离婚，几十年的夫妻了这点信任都没有吗？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啦！”
那两人一起转头看梁辰烟，仿佛在说，小姑娘路子挺野。就是不知道这睡一觉就好的套路对中老年人适用不适用。
梁辰烟反应过来，好像对着长辈说了点不太庄重的话，连忙说：“哦哦，我说的睡一觉就是字面意思，睡觉，啥也不干那种。”
越抹越黑，梁辰烟觉得多说多错，低头看那阿姨竟然还扣着自己的手腕，便试图挣脱，但没成功，只能说：“那个叔叔阿姨，我还有事，你们还需要我评理吗？”
“要！”
“不要！”
梁辰烟头疼，要不是看在他们俩年纪也大了，还是真的听得出来实在关心孩子，她就要使劲挣脱逃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离去留给她的后遗症，她一直都很难拒绝存在着亲情的任何场景。
“那到底我要评什么理？”
阿姨：“你就说，是不是该支持我们的儿子离开父母来找女朋友？”
老头：“不是离开，是跟父母决裂。”
梁辰烟：“这个事吧，我了解得不全面，但从我掌握的信息来看，我觉得你们二位不应该干涉你们儿子的婚姻自由，虽然他跟你们决裂有些不近人情，但我相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可以沟通，可以找到两全的方法。比如阿姨说的以后慢慢再劝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老头：“哼，他这个臭脾气，劝得回吗？”
梁辰烟：“对，我听出来了，儿子和您的脾气差不离，挺难劝，但你们可以换个思路，对儿媳妇好点，劝儿媳妇，儿媳妇被感动了，让她去劝儿子估计就好劝了。”
梁辰烟自己是没有这么多思路的，家长里短婆媳关系什么的她一窍不通。但好巧不巧，上个星期在社区里长袖善舞的王菲菲大姐带着她去了几次居委会“学习”，见识了好几桩处理家庭纠纷的案子，也真的学习到了不少王菲菲和其她大姐们调解矛盾的技巧。
当时她还觉得头疼，想着自己以后千万别真的要一直做这些事情，因为她应该永远也学不会。但谁想到，才过去一个星期，就有了机会活学活用。刚才的金句，现在的点子，都非常好用。
那阿姨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对着梁辰烟翘起大拇指：“姑娘，你厉害了，说得非常正确，我就光想着对儿子好，怎么没想到对儿媳妇好。不过我跟你说，我不是不愿意对儿媳妇好，我不是那种恶婆婆，我只是没想到可以通过对儿媳妇好，让她来劝儿子。我今天运气真好，随便一拉就拉到了一个宝贝姑娘。要是我儿子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儿媳妇，我可就开心死了。”
她上下仔细打量了梁辰烟一下，有点失望地说：“估计不行，我儿子年纪有点大了，应该找不到你这么嫩的姑娘。”
她那一脸没中到大奖的失望表情让梁辰烟也笑了，忍不住乘胜追击：“那阿姨，我能走了吗？主要是我也要去照看病人的。”
“哦哦哦，那不好意思了，你赶紧去吧，怪我们太自私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那什么，姑娘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好好谢谢你。”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趁着阿姨掏手机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梁辰烟赶紧跑了，心里为这位阿姨未来的儿媳妇担心了几秒。
真的是过度热情，过度关心，祝那位儿媳妇能经受住这密密麻麻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的热情。
梁辰烟喘着气回到病房的时候，曹闻道刚睡完午觉醒来，护工看她来了，问自己要不要出去，梁辰烟点头。虽然护工是按天结算，什么都该干，但她还是希望自己在的时候就他们两个在，她不想要护工听他们说话。
曹闻道笑着问她：“跑上来的吗？不用着急，我又没什么事。”
“唉，你不知道，我碰上一对奇葩夫妇了，我怕再不跑快点，今天一天都得耗在那里了。”
她把楼下那对夫妻的事情给曹闻道讲了，曹闻道也笑得不行。但等梁辰烟去洗手间放洗漱用品的时候，曹闻道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有点不好的预感。虽然在纪英明这里住院是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他甚至都不用花钱，但风险就是容易暴露行踪，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这时曹闻道枕头边上的手机想了起来，他摸过来接起电话，电话里的声音问了什么，他无奈地说：“六零五病房，电梯出来右转，最头上的一间。”
梁辰烟从洗手间出来，听到他说话，随意问：“谁要来？你朋友？我认识吗？哦，其实说起来我好像并不认识任何你的朋友，除了纪英明，肯定不是他，那是谁？需要我回避吗？”
曹闻道摇头，指着床边的椅子说：“你坐下，我跟你介绍介绍一会要来的访客？”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勾起了梁辰烟的好奇心，她老老实实坐过来，拿起床头柜里的水果刀，削起了苹果皮，嘴里说：“你说，我听着。”
“我爸妈。”
“什么？”梁辰烟跳了起来，手拿着水果刀直晃。
“你这是干嘛？别伤着你自己。”曹闻道担心梁辰烟，但又没有办法起来夺刀。
“真是你爸妈要来？”
“千真万……”
曹闻道的话都没说完，梁辰烟把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往他手里一塞，拿着水果刀跑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还反锁了。
曹闻道忍俊不禁，拿着那怪异的剃了一半头的苹果喊：“没那么严重吧？”
梁辰烟：“他们走之前我不会出来的，你也不许说我在这里！”
其实梁辰烟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她以前从来不怕同学的父母，虽然她不是那种热情活泼会讨家长喜欢的孩子，但她至少也能做到落落大方。
只是听说是曹闻道的家长，而她又明白了自己对曹闻道的心思，便有了强烈的丑媳妇见公婆的恐惧感。觉得自己今天又没打扮，又没准备礼物，更重要的是，没有一点心理建设，绝不是一个见公婆的好时机。
不如先躲过这一次，下次认真地，郑重地，做好完全准备再去拜访好了。
本来她也没注意到的，一是那对夫妻声音实在是大，二是那长椅周围的草木旺盛，花朵明艳，跟这一对怨偶身边散发的气息实在是太相悖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都怪你，从小就看人家哪里哪里都不惯，只知道打骂，还非要他什么都按照你的来，现在好了，他离我们越来越远，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这是我的原因吗？是你太溺爱他了，有点头疼脑热就大惊小怪，他就是怕你神神叨叨的才不说！”
“你好笑了，什么都怪我，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是吧，全是我的错是吗？好歹儿子还愿意跟我说话，看到你连眼神都不想给呢。”
“那是他性格随我，我们只在必要的时候说重要的话，不会天天说废话！”
两人音量越来越大，看到有人过来也不打算偃旗息鼓，似乎眼里完全没有他们两个以外的人了。
梁辰烟有些尴尬，她不想听别人的私事，便加快了脚步走过他们身边。
谁知那个阿姨一把拉住了她，说：“我懒得跟你这说不清的人讲理，旁观者清，来，让第三者评评理，小姑娘，你帮帮阿姨。”
梁辰烟看着那一身朴素却难掩华贵的阿姨，瞬间有了一点好感。看得出来她年纪不太小了，比姜愈去世的时候起码要大多了，但梁辰烟却不知为何一瞬间想起了姜愈。好久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就是很容易被一点点带着母爱的情感牵走。
她停了下来，问：“要……怎么帮？”
那阿姨说：“你给阿姨和这个老头判个对错……”
“那个老头”已经开始在阻拦她了，说：“你拉别人干什么，也不怕别人嫌弃，总是爱管这管那，儿子都被你管走了……”
“我乐意，你不爱管就不要管啊，也不要管我在干嘛，人家姑娘也没说嫌弃我，对吧？姑娘？”那阿姨问梁辰烟。
梁辰烟皱着眉头说：“其实……我还有点事。”
“很快！”阿姨说：“你就说一个老大不小的儿子要找个外地的女朋友有没有什么不对？”
梁辰烟：“没什么不对。”
“老头”不乐意了：“但他为了找女朋友不顾家里的事业，远离年迈的父母，还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到他们身边，你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对？”
梁辰烟：“好像有点不孝。”
阿姨：“你也说了是‘可能’，你先让他找到女朋友怎么啦？这么大年纪了挂念了人家这么多年，你给他介绍那么多个都没成，你有点数行不行，看不出来他就是一直都要这个吗？我们要是不同意肯定就抱不上孙子了。你先让他有了老婆，回头再慢慢给劝回来还不容易吗？”
老头：“他这个脾气劝得回吗？”
阿姨：“劝不回又怎样？他有老婆孩子，只是不回我们身边，他不回去，我们不会来哦？”
老头：“就你脸皮厚，人家都说了不要你过度嘘寒问暖，你还听不懂，还要跑到这里来，等着被嫌弃吧。”
“儿子都没说不要我关心，他要是真嫌弃他不会说啊，他说了我就自己打包走。”
“那你干嘛不识相点就干脆不要来呢？再说我也不想来，请我也不想来，我没有事的吗？他不帮我处理公司的事情，我还要来看他，我这么闲吗？”
梁辰烟有点看不惯这位中年男人说话，忍不住反驳：“这位大叔，话不能这么说，你忙归忙，但是家人总要陪的吧，别哪天众叛亲离哦。”
“我不忙事业他们哪里有这么安逸的生活？总不能什么都要吧？”
“那你现在又怎么有空来看儿子呢？”
大叔指着阿姨，气哄哄地说：“还不是她拖着我来的，不来要跟我离婚，年纪一大把了还好意思提这种事情！”
这话把梁辰烟激得更怒了：“这我又不能同意了，年纪一大把了就不能有婚姻自由了吗？年纪大了就应该一辈子跟着不爱的人将就吗？”
“谁跟不爱的人将就？你跟我是将就吗？”那大叔对着阿姨吹胡子瞪眼。
那阿姨看梁辰烟如此维护自己，有点高兴，觉得这么多年的心声终于被一个外人说了出来，仿佛找到了知己。她笑着回答：“嗯嗯，将就半个世纪了。”
大叔：“那就离婚，不要强求了！”
阿姨脸冷下来：“你自己说的不后悔？”
大叔有点怂：“不后悔。不过前提是你真的将就了。你……有吗？”
梁辰烟叹气，想起王菲菲教过的社区纠纷处理金句，床头吵架床尾和百分百有用，于是捡来给他们找个台阶：“不要动不动就提离婚，几十年的夫妻了这点信任都没有吗？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啦！”
那两人一起转头看梁辰烟，仿佛在说，小姑娘路子挺野。就是不知道这睡一觉就好的套路对中老年人适用不适用。
梁辰烟反应过来，好像对着长辈说了点不太庄重的话，连忙说：“哦哦，我说的睡一觉就是字面意思，睡觉，啥也不干那种。”
越抹越黑，梁辰烟觉得多说多错，低头看那阿姨竟然还扣着自己的手腕，便试图挣脱，但没成功，只能说：“那个叔叔阿姨，我还有事，你们还需要我评理吗？”
“要！”
“不要！”
梁辰烟头疼，要不是看在他们俩年纪也大了，还是真的听得出来实在关心孩子，她就要使劲挣脱逃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离去留给她的后遗症，她一直都很难拒绝存在着亲情的任何场景。
“那到底我要评什么理？”
阿姨：“你就说，是不是该支持我们的儿子离开父母来找女朋友？”
老头：“不是离开，是跟父母决裂。”
梁辰烟：“这个事吧，我了解得不全面，但从我掌握的信息来看，我觉得你们二位不应该干涉你们儿子的婚姻自由，虽然他跟你们决裂有些不近人情，但我相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可以沟通，可以找到两全的方法。比如阿姨说的以后慢慢再劝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老头：“哼，他这个臭脾气，劝得回吗？”
梁辰烟：“对，我听出来了，儿子和您的脾气差不离，挺难劝，但你们可以换个思路，对儿媳妇好点，劝儿媳妇，儿媳妇被感动了，让她去劝儿子估计就好劝了。”
梁辰烟自己是没有这么多思路的，家长里短婆媳关系什么的她一窍不通。但好巧不巧，上个星期在社区里长袖善舞的王菲菲大姐带着她去了几次居委会“学习”，见识了好几桩处理家庭纠纷的案子，也真的学习到了不少王菲菲和其她大姐们调解矛盾的技巧。
当时她还觉得头疼，想着自己以后千万别真的要一直做这些事情，因为她应该永远也学不会。但谁想到，才过去一个星期，就有了机会活学活用。刚才的金句，现在的点子，都非常好用。
那阿姨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对着梁辰烟翘起大拇指：“姑娘，你厉害了，说得非常正确，我就光想着对儿子好，怎么没想到对儿媳妇好。不过我跟你说，我不是不愿意对儿媳妇好，我不是那种恶婆婆，我只是没想到可以通过对儿媳妇好，让她来劝儿子。我今天运气真好，随便一拉就拉到了一个宝贝姑娘。要是我儿子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儿媳妇，我可就开心死了。”
她上下仔细打量了梁辰烟一下，有点失望地说：“估计不行，我儿子年纪有点大了，应该找不到你这么嫩的姑娘。”
她那一脸没中到大奖的失望表情让梁辰烟也笑了，忍不住乘胜追击：“那阿姨，我能走了吗？主要是我也要去照看病人的。”
“哦哦哦，那不好意思了，你赶紧去吧，怪我们太自私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那什么，姑娘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好好谢谢你。”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趁着阿姨掏手机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梁辰烟赶紧跑了，心里为这位阿姨未来的儿媳妇担心了几秒。
真的是过度热情，过度关心，祝那位儿媳妇能经受住这密密麻麻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的热情。
梁辰烟喘着气回到病房的时候，曹闻道刚睡完午觉醒来，护工看她来了，问自己要不要出去，梁辰烟点头。虽然护工是按天结算，什么都该干，但她还是希望自己在的时候就他们两个在，她不想要护工听他们说话。
曹闻道笑着问她：“跑上来的吗？不用着急，我又没什么事。”
“唉，你不知道，我碰上一对奇葩夫妇了，我怕再不跑快点，今天一天都得耗在那里了。”
她把楼下那对夫妻的事情给曹闻道讲了，曹闻道也笑得不行。但等梁辰烟去洗手间放洗漱用品的时候，曹闻道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有点不好的预感。虽然在纪英明这里住院是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他甚至都不用花钱，但风险就是容易暴露行踪，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这时曹闻道枕头边上的手机想了起来，他摸过来接起电话，电话里的声音问了什么，他无奈地说：“六零五病房，电梯出来右转，最头上的一间。”
梁辰烟从洗手间出来，听到他说话，随意问：“谁要来？你朋友？我认识吗？哦，其实说起来我好像并不认识任何你的朋友，除了纪英明，肯定不是他，那是谁？需要我回避吗？”
曹闻道摇头，指着床边的椅子说：“你坐下，我跟你介绍介绍一会要来的访客？”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勾起了梁辰烟的好奇心，她老老实实坐过来，拿起床头柜里的水果刀，削起了苹果皮，嘴里说：“你说，我听着。”
“我爸妈。”
“什么？”梁辰烟跳了起来，手拿着水果刀直晃。
“你这是干嘛？别伤着你自己。”曹闻道担心梁辰烟，但又没有办法起来夺刀。
“真是你爸妈要来？”
“千真万……”
曹闻道的话都没说完，梁辰烟把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往他手里一塞，拿着水果刀跑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还反锁了。
曹闻道忍俊不禁，拿着那怪异的剃了一半头的苹果喊：“没那么严重吧？”
梁辰烟：“他们走之前我不会出来的，你也不许说我在这里！”
其实梁辰烟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她以前从来不怕同学的父母，虽然她不是那种热情活泼会讨家长喜欢的孩子，但她至少也能做到落落大方。
只是听说是曹闻道的家长，而她又明白了自己对曹闻道的心思，便有了强烈的丑媳妇见公婆的恐惧感。觉得自己今天又没打扮，又没准备礼物，更重要的是，没有一点心理建设，绝不是一个见公婆的好时机。
不如先躲过这一次，下次认真地，郑重地，做好完全准备再去拜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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