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红警降临,末日崛起 » 第60章 谨慎

第60章 谨慎

    “婢子还听说,那把剑曾经是供奉在太庙的,可是月前出了一件大案子,死了好多人,连上大夫这样的大官都被不知哪里来的刺客杀了。那天在太庙的人,只有卫侍卫一个人活了下来,手里还死死抓着那柄妖剑。后来,大王便将那把剑赐给了他。”小荷虽然说话颠三倒四,大体意思却是明白的。

    红莲聚精会神地听着,突然插话道:“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就没有人……怀疑他么?”

    “怀疑他……公主的意思,是卫侍卫杀的人?”翠衣侍女惊叫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但如果只活了他一个,大臣们难道不会议论么?”

    “因为卫侍卫在太庙也受了重伤呀,听说差点送命呢。而且,太庙里大多数人是被箭射死的,又不是死于剑伤。”小荷抚着胸口道:“何况,卫侍卫与横阳君交好,横阳君又是现在的韩国除了大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谁敢随便议论他们?”

    “三哥?”红莲轻咬嘴唇,“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婢子都是听下人们议论说的。这些天来,卫侍卫每晚必和横阳君、韩将军、邓将军等几位大人聚宴饮酒。有时候是在各人府上,有时候是在新郑城里的鹿鸣阁里。”

    红莲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耻。

    “对了,公主要打听这个人做什么?难道他哪里得罪了公主?”

    红莲笑而不答,突然伸手在小荷的腮上掐了一把,附耳过去低声嘱咐了几句。侍女吓得变了脸色,道:“公主!这恐怕——要是夫人问起来,婢子可怎么交代啊——”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红莲狡黠地眨眨眼睛,“母亲那里有我呢。”

    横阳君长叹了一声。

    “愚兄忧虑的不是这个。如今我国危在朝夕,朝中重臣不思存韩之法,却仍为了各自的蝇头小利结党勾斗;却不想倘若韩国真的亡了,哪儿还有他们的去处?”

    红莲正在惊讶——原来三哥偶尔也是会说人话的嘛——又听横阳君接着道:“当务之急,还是先遣使者去咸阳,把红莲的事儿定下来——”

    我先勒死你。红莲脸一黑,差点把藏在袖子里的软鞭扯断。

    出乎意料地,江木没有和往常一般顺着他答话:“横阳君真的觉得这门亲事会对我国有益?秦国后宫不乏山东六国的公主王孙,例如昭襄王母宣太后、庄襄王母华阳太后,甚至如今的秦王之母赵太后,可白起拔郢都、烧夷陵,围邯郸,如今王翦攻伐赵国,可有半分念着故国人情的样子?”

    说得好!红莲心中一畅,简直要拍案称快了。

    “……这这这,怎可一概而论。”公子成面上尴尬,支吾起来,“勾践灭吴,还有西施的三分助力。所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我国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时间,红莲这一去,倘能为我国赚得数年生养教训、整兵经武,韩国才确有保存社稷的机会……”

    “……听闻秦王政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且不说这些市井传言,就看他之前数年的为政之风,除嫪毐,灭仲父,兴水利,伐武城,可知此人雄心壮志,野心勃勃,可不比吴王夫差,会被区区儿女私情绊住手脚。”

    “这……可如今,如今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先前秦使姚贾还再三逼迫父王,令他出兵攻打赵国——父王忧心忡忡,倘若拒绝秦国,我国必然第一个遭殃;可倘若真的出兵,我国损兵折将不说,谁不知道三晋唇亡齿寒,赵国不保,韩魏也是在劫难逃——”

    江木也冷笑道:“姚贾此举,的确是把我国逼到了刀口上。无非是一死,只令我们挑选死期是今日还是明日——”

    听到这里,红莲也随之揪心起来。韩国,真的到了这般危险的地步?那我——

    那两人又压低声音絮语了片刻,忽听公子成道:“贤弟,我听人说你和闭门谢客多年的公子非有些交情?”

    “交情称不上,不过他的师门与先师有些渊源。荀卿高徒,先师也是经常称赞的。”

    “原来如此。不过贤弟千万小心,韩非虽也是宗室公子,可此人出语狂妄,诋毁高士,不以正道说君主,唯谈重刑立威、利欲使人,韩国上下都知他是个刻薄鄙俗之徒……贤弟日后一定要离他远些。”

    “……”江木沉默了片刻,低声答了些什么。语调倒是很平静。

    横阳君继续说道:“怪就怪在秦使数次提到此人,似乎是秦王读了韩非所著的书,十分喜爱,甚至说出‘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的话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秦王,想见他?”

    “正是。姚贾已面见父王提出此事,就在贤弟养伤那几日……我只是想不出秦王这次又在图谋些什么。欲见这么个妄人,是为了摸清韩国的底细?不过韩非久不在朝堂……父王迟疑不决,没有当即允诺,秦使已经催促好几次了。”

    红莲又坐了许久,没听他们再提任何重要的事情。约莫到了戌时,江木突然起身请辞。

    “这么晚了,贤弟还有急事未办么?”横阳君讶异道。

    江木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公子莫要笑话小弟,不过是一些……私事罢了。”

    公子成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甚好甚好,愚兄可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只不过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入贤弟的眼,改日愚兄可要一睹真容。”

    江木闻言亦笑,红莲却觉得那笑声别有深意,仿佛将一颗心活生生地沉入水底。

    遍体生寒。

    目送着耳根烧红的少女快速地施展轻功跑远,江木脸上的笑意很快收去,连痕迹都不留。

    刚要以轻功赶路,突然眉目一敛,鲨齿出鞘——握着剑柄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将妖剑甩至背后,却不偏不倚地将一连串淬毒的白羽挡落。

    只有几缕来不及收回的杀气越过剑身,将他鬓角的白发扬了起来。

    他面罩寒霜,突然运起缩地之术,长臂如毒蛇吐信一般窜出——从房檐下面拎出了某个未能一击得手便要开溜的小刺客。

    “小子,这是第几次了?!”

    蓝发紫眸的小子一旦被抓,立刻显出一副认命了的乖巧。“第……呃,第二次。”

    “二你爹!”江木如此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如此再三地被戏耍,“二十次了都不止了好吗!当初明明说了给你三次机会——”

    “你不是没死么。不算。”

    “我呸!没死就不算吗?你想得美!”江木对这种没招了就打滚耍赖无招胜有招的行径极为不齿,幸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小子,看到刚才那个跑掉的女人了么?”

    “嗯。”少年点点头,打了个喷嚏。

    “让你的鸟儿给我盯着点她。她回了韩王宫就算了,如果去了别的什么地方,马上给我传消息。”江木见小鬼的眼中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哼笑道:“这点儿事都办不好的话,我就让无咎他们把方圆十里的乌鸦、燕子、麻雀都射下来,做几桌全鸟宴,让你吃个够。”

    少年的眼眸中立刻出现了惊惧忿恨的神色。江木视而不见,将他放下地来,指着红莲离开的方向道:“还不快去。”

    小刺客的双脚一挨上实地,先稳了稳,然后便像受惊的鸟儿一样扑腾着猛冲出去,简直要离江木越远越好。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他咬牙切齿的骂声:“……坏人!丑八怪!!”

    江木嘿嘿狞笑。小子,跟我斗,你还嫩。

    他深吸了口气,向着北面急掠而去,连背影都带上了掩不住的焦灼。

    已是深夜。韩非府上竟是一派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许多文吏模样的人进进出出,搬运着成堆的竹简,有的大声唱名,有的奋笔记录。

    江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竟是这样一番局面。刻意隐藏行迹已无必要。他干脆现身找到了站在院中的主人,低声附耳道:“非叔,这是干什么?”

    “献书。”

    “什么书?”

    “……在下的几部拙作而已。”

    “献给谁?”

    “秦王。”

    “什么?!”江木自问隐忍功夫过人,此刻也禁不住差点跳起来,“非叔,这是何意?”

    韩非扫了他一眼,“有个人,被毒蛇咬到了手指,他便一刀将自己的手腕斩了下来。你说,他是何意?”

    江木喉头一涩,心中透亮,“非叔听说了秦王想邀您入秦的事?”

    “姚贾来过了。”韩非闭上了眼睛,“我可不比孟尝君,一旦入了秦,可没有鸡鸣狗盗之徒救我逃出生天。”

    “……为了让他们打消主意,难道只能把非叔十几年来的心血都献出去么?”

    “秦王想要的,无非是治国之策而已。无论是一个行将就木的韩非,还是一部书,一套法令,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我告诉秦使,韩非沉疴缠身,不便远行,只能托付他们将这些书简带给秦王,以谢秦王的知、知遇之恩。”

    “……”江木心中恨极,却也无计可施。“我倒想知道,秦王远在咸阳,竟是如何见到这部书的?”

    “三年前,我的师兄李斯出使韩国时,到此间来过一次。”韩非闭上双眼,缓缓道,“当时此书尚未完稿,我给他看了其中数卷,请他评断。师兄在求学之时便最擅记诵,无论多么困难的文章,只需瞧上几遍就能默背出来。”

    “原来是他。可非叔当初为何要给李斯……”

    韩非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这个表情像极了江木。“我与师兄同窗而学,他也算得上我的知己。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三五个人能读懂这部书,师兄必是其中之一。你说,我不给他看,给谁看?”

    江木的神色甚是不满,只是不好发作。“同窗便是知己?可笑。我那师哥……”他蓦地停住,扭头望向头顶的梨树,似乎对飞过梢头的一只乌鸦充满了兴趣。

    幸而韩非没有留意他异常的态度,江木松了口气,仍回原题道:“其实君上眼下尚未答允非叔出使秦国一事。这姚贾竟敢此时就上门逼迫,简直太过不把韩国君臣放在眼里。”

    韩非微微冷笑,“他倒没有逼迫,只是有礼有节,一再相邀。至于我那个堂兄韩安,我是最清楚的。他虽现在还未松口,过几天朝堂上一议,那些元老重臣,原本就对我恨之入骨的,加上收了秦国贿赂的,一定众口一辞;那时即使他身为韩王,也不得不从众议。”

    “所以非叔只能托病赠书,以期秦王那边先放弃。”江木摇头道,“然而,贪得无厌乃是秦人本性,倘若嬴政得了书,却更想见非叔本人,又当如何?”

    韩非目光又移回他身上,“既这么说,你想必早已打算好了。”

    江木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密语道:“侄儿在阳翟有数个绝对隐密之处,可以委屈非叔先去躲藏一阵。”

    韩非沉吟道:“……倘若今后当真如你所说,秦国又来要人,你要如何应付?韩国的境地已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又送给秦国一个发兵的理由。”

    “秦王震怒,自然是因韩国不肯如他所愿。倘若我国不是不肯,而是不能呢?”

    “不能?”

    “比如,非叔已经故去……”

    韩非眉头微蹙,道:“你能办到?”

    “无非是准备一具身高体型与非叔相仿的尸体而已,这有何难。我们不用做得十分精细,只需给秦使一个交代便可。”

    “……”沉吟片刻,韩非道:“此计不是不可行。只是,你莫要小看了姚贾。此人一介世监门子,能令秦王资车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冠,舞以其剑,在山东六国往来纵横,呼风唤雨,绝非侥幸。他在韩国的耳目,恐怕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侄儿一定谨慎行事。”江木一礼,匆匆离开了韩非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