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万寿节大宴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按照品级事先精心编排好的一等宴桌，摆放在乾清宫内地坪上和殿外两廊下。

    皇室宗亲和一、二品大员，安南、缅甸、朝鲜等大清的藩属国都派了体面人物到北京朝觐祝贺康熙皇帝万寿金安。

    沙俄、荷兰等外国使臣也坐在这个区域，这些老毛子平时被严格管束在作为外国使馆区的四夷馆内，行动受到很大限制，今天参加这样的活动算是格外开恩了。

    看着他们今天红光满面、有说有笑的，就知道他们有多高兴了。

    一个小苏拉太监低垂着头，手拿拂尘走在前面，导引着大腹便便、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理藩院尚书惠龄，走向康熙的御座。

    惠龄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金发碧眼的老毛子。

    惠龄走到御座前，向康熙行三跪九叩大礼，清清嗓门奏报道，“禀皇上，沙俄公使潘冬诺夫斯基想向您转达沙皇对圣上的良好祝愿，我把他带来了。”

    刚刚行过躬身礼的潘冬诺夫斯基很灵巧地向前半步，走到了康熙的对面，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恭祝大清帝国皇帝陛下万福金安，寿与天齐。谨向您转达鄙国沙皇对您的最美好祝愿，希望我们两国世代友好下去。”别看就这么几句话，这老小子都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为了今天的觐见他可是没少下苦功夫。

    康熙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语言，又看看他因为紧张和憋屈涨的通红的大马脸，想笑却又觉得有失威仪，于是很平淡地说，“贵国来使辛苦了，也请代转我对贵国皇帝的祝福。”

    看到这个老毛子，由不得康熙不想起一件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前后，他亲自组织，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具体指挥，在中俄边界城市雅克萨痛击这帮入侵的老毛子，打的他们屁滚尿流。最后双方坐下谈判，最终签订了《尼布楚条约》。

    想起这个条约，康熙心中五味杂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大清表面上是胜利了，可实际上也是损失惨重。大清虽然要回了雅克萨，但却失去了另一座更加繁华的城市尼布楚。

    在康熙心目中，位于蒙古高原东北部中心地带的尼布楚自古以来就是东北亚的贸易中心，其地位异常重要，可以说是大清龙兴之地东北三省的后花园。

    把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拱手让给沙俄，康熙心中的不甘无人能够理解。作为立足华夏、胸怀世界的一代雄主，老祖宗留下来的和自己辛辛苦苦新开拓的领土一寸都不想让出来。

    在领土问题上，他自己认为自己就是“龙生九子”中的貔貅，只吃不拉。无论是拉出来还是吐出来，都比登天还难。

    康熙从眼前这个沙俄使者又想到曾经侵占台湾的荷兰人，不禁抬眼看了看外国使节那几桌宾客。现在，他是彻底明白了：这些番邦必须靠战场上的胜利之火，才能烧掉他们心中疯涨的侵略野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一想到过去的不爽，康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强忍着不快，挥了挥手说，“跪安吧。”潘东诺夫斯基像得到特赦一样，赶紧躬身施礼打算离开。

    突然，康熙声若洪钟的话语又像炸雷一样在潘冬诺夫斯基的身后响起，“再转告贵国沙皇一句话，我中华史书上早有记载，‘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朕的子孙后代都会铭记这句话，你们这些西洋、东洋的国家也好自为之。”

    潘冬诺夫斯基赶紧回身凝神静听，但是却一脸茫然。他的汉话懂得少，基本听不懂康熙说的什么意思。

    但是他可不傻，从康熙一脸严肃的表情，可以推测出这句话应该非常重要。

    正在他忐忑不安之际，精通俄语的惠龄临时当起了翻译，把康熙的话翻成俄语告诉了潘冬诺夫斯基。

    再看这个机灵的老外，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就从这一点看，他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今天是什么日子？人家康熙爷的生日，主人的大喜事上，人家说啥都要听着。至于接下来怎么做，那又是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