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坐落在大清门左侧的刑部衙门，从来没有挂过牌子。
民间有一句关于刑部“四无”的谚语，“门无匾，堂无点，官无钱，吏无脸”。
第一个“门无匾”，指的就是刑部衙门从来不挂牌子，可能是想表达出主官低调做事、韬光养晦的风格吧。
这里原来是明代锦衣卫管理的北镇抚司所在地，位于整个北京城的西南方向。
刑部北监位于刑部衙门的北边，正应了天上主管刑狱的昴星，所谓“昴主狱事，典治囚徒也”。
这就是老百姓口中经常提到的“刑部大牢”，刚收押的重要犯人都暂时羁押在这里。
大牢四周，建有高达三丈的青砖围墙。进入大牢又分内监、外监，内外监之间以比外墙稍低的垣墙隔开，垣墙之上堆布棘刺。
沉重厚实的牢门，系用千金铸铁打造。狱卒开关此门时，需两人用尽全力才行。
进入院内，一颗百年老榆树，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冷眼观瞧着不断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身形瘦长的隆科多，天生一张辨识度极高的大马脸。
在大院内早就候着的提牢厅主事沙穆阿，一看是他进来了，赶紧上前打千儿行礼，“给隆大人请安，您吉祥。”
八面玲珑的沙穆阿心里掂量的很清楚：
论出身，人家隆科多的爷爷是开国重臣、一等公、追赠“太师”荣衔的佟图赖，父亲是一等公、议政大臣、号称“佟半朝”的佟国维，妹子佟佳氏虽然早逝，那也是做过康熙第三位皇后的人，说起来可谓是簪缨世家、累代公侯。这显赫的出身，举朝上下无人能出其右了吧；
论地位，放眼这大清帝国，能有几人像隆科多这样，在康熙爷跟前如此受信任和重用，手握着领侍卫内大臣、銮仪使、正蓝旗都统的重要权柄。
“怎么就你一个人？吴尚书呢？”隆科多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阴阳怪气地问道。
“禀大人，吴大人正在天字第一号牢房内等着您会审人犯呢。”
沙穆阿依然是满脸堆笑地看着隆科多，丝毫不敢露出半点不敬来。
他心里盘算着，眼前这主儿可得罪不起，上杆子巴结都还来不及呢，自己可是要小心伺候着。
“头前带路。”隆科多边说着，边准备抬腿向大牢深处走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被眼前这棵老榆树吸引住了。
走进了细看才发现，这棵老榆树长的很有特点：势作龙掌，枝皆北指，望之生气凛然，像极了一个正气凛然、老成持重的老人。
隆科多停下脚步，问紧随其后的沙穆阿，“这棵老榆树有点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呀？”
沙穆阿见隆科多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听隆科多对这棵老榆树感兴趣，便略显卖弄地说，“隆大人，您老真是问对人了，我在这刑部大牢干了快大半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这棵老榆树确有来历，相传为前明大臣杨继盛亲自栽下。您往那边看，那里有座小庙祠，就是祭祀杨继盛的。”
沙穆阿滔滔不绝地讲着，隆科多也不插话，只是一味地抬脚向里走去，弄得身材矮胖的沙穆阿气喘吁吁才能勉强跟得上。
“我看杨继盛的庙祠边上，还有一座略大的庙祠，是祭祀谁的？”隆科多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沙穆阿赶紧回答道，“另一座较大的庙祠是祭祀刑部前司狱世图的。顺治初年，身为刑部司狱的世图，在除夕夜纵囚回家团聚，其中一个囚犯因故晚归。上面追究下来，世图最后服药自杀。此囚听说世图因他而死后，亦以头触柱而死。顺治爷听说这件让人扼腕的事情后，为旌表这种义烈行为，命在院内建祠，因世图的全名叫阿世图，所以赐名为‘阿公祠’。从此后，咱大清的狱神世图，配享前明的狱神杨继盛。”
打开了话匣子的沙穆阿，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这倒是让隆科多开始高看他一眼了：从言谈举止间不难看出，此人是一名难得的能吏，屈居在这小小的牢房内，确乎有点大材小用了。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天字第一号牢房，这里更是比刚才还要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穆庄严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恭迎隆大人，刚才在下准备提审人犯的事情，没有在院门亲迎，还请大人海涵。”吴达礼也是宦海沉浮多年，当上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那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吴达礼早就预料到，自己没有去院门迎接隆科多，可能会让隆科多心中不爽。
但还是找了个由头不去接隆科多，原因只有吴达礼自己知道：当下的庙堂之上，夺嫡争位的硝烟味越来越浓，几近白热化，说是你死我活一点也不过分。
他目前还看不清谁会胜出，审时度势后，觉得还是采取老祖宗的“中庸之道”比较好，不去讨好走进任何一方，先作壁上观，待形势彻底明朗了，再出手投靠不迟。
所以，吴达礼一见面就殷勤地向隆科多解释了一番。
隆科多对眼前这只官场老狐狸的所思所想也是心知肚明，“好说，好说，咱哥俩赶紧开始吧，雍亲王那儿还等着回话呢，这可是天大的案子，一刻也耽搁不得。”
隆科多倒也爽快，不想在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上耽误宝贵的办案时间，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吴达礼赶紧顺坡下驴，伸出右手，嘴上说着，“隆大人，那就请吧。”
民间有一句关于刑部“四无”的谚语，“门无匾，堂无点，官无钱，吏无脸”。
第一个“门无匾”，指的就是刑部衙门从来不挂牌子，可能是想表达出主官低调做事、韬光养晦的风格吧。
这里原来是明代锦衣卫管理的北镇抚司所在地，位于整个北京城的西南方向。
刑部北监位于刑部衙门的北边，正应了天上主管刑狱的昴星，所谓“昴主狱事，典治囚徒也”。
这就是老百姓口中经常提到的“刑部大牢”，刚收押的重要犯人都暂时羁押在这里。
大牢四周，建有高达三丈的青砖围墙。进入大牢又分内监、外监，内外监之间以比外墙稍低的垣墙隔开，垣墙之上堆布棘刺。
沉重厚实的牢门，系用千金铸铁打造。狱卒开关此门时，需两人用尽全力才行。
进入院内，一颗百年老榆树，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冷眼观瞧着不断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身形瘦长的隆科多，天生一张辨识度极高的大马脸。
在大院内早就候着的提牢厅主事沙穆阿，一看是他进来了，赶紧上前打千儿行礼，“给隆大人请安，您吉祥。”
八面玲珑的沙穆阿心里掂量的很清楚：
论出身，人家隆科多的爷爷是开国重臣、一等公、追赠“太师”荣衔的佟图赖，父亲是一等公、议政大臣、号称“佟半朝”的佟国维，妹子佟佳氏虽然早逝，那也是做过康熙第三位皇后的人，说起来可谓是簪缨世家、累代公侯。这显赫的出身，举朝上下无人能出其右了吧；
论地位，放眼这大清帝国，能有几人像隆科多这样，在康熙爷跟前如此受信任和重用，手握着领侍卫内大臣、銮仪使、正蓝旗都统的重要权柄。
“怎么就你一个人？吴尚书呢？”隆科多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阴阳怪气地问道。
“禀大人，吴大人正在天字第一号牢房内等着您会审人犯呢。”
沙穆阿依然是满脸堆笑地看着隆科多，丝毫不敢露出半点不敬来。
他心里盘算着，眼前这主儿可得罪不起，上杆子巴结都还来不及呢，自己可是要小心伺候着。
“头前带路。”隆科多边说着，边准备抬腿向大牢深处走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被眼前这棵老榆树吸引住了。
走进了细看才发现，这棵老榆树长的很有特点：势作龙掌，枝皆北指，望之生气凛然，像极了一个正气凛然、老成持重的老人。
隆科多停下脚步，问紧随其后的沙穆阿，“这棵老榆树有点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呀？”
沙穆阿见隆科多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听隆科多对这棵老榆树感兴趣，便略显卖弄地说，“隆大人，您老真是问对人了，我在这刑部大牢干了快大半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这棵老榆树确有来历，相传为前明大臣杨继盛亲自栽下。您往那边看，那里有座小庙祠，就是祭祀杨继盛的。”
沙穆阿滔滔不绝地讲着，隆科多也不插话，只是一味地抬脚向里走去，弄得身材矮胖的沙穆阿气喘吁吁才能勉强跟得上。
“我看杨继盛的庙祠边上，还有一座略大的庙祠，是祭祀谁的？”隆科多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沙穆阿赶紧回答道，“另一座较大的庙祠是祭祀刑部前司狱世图的。顺治初年，身为刑部司狱的世图，在除夕夜纵囚回家团聚，其中一个囚犯因故晚归。上面追究下来，世图最后服药自杀。此囚听说世图因他而死后，亦以头触柱而死。顺治爷听说这件让人扼腕的事情后，为旌表这种义烈行为，命在院内建祠，因世图的全名叫阿世图，所以赐名为‘阿公祠’。从此后，咱大清的狱神世图，配享前明的狱神杨继盛。”
打开了话匣子的沙穆阿，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这倒是让隆科多开始高看他一眼了：从言谈举止间不难看出，此人是一名难得的能吏，屈居在这小小的牢房内，确乎有点大材小用了。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天字第一号牢房，这里更是比刚才还要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穆庄严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恭迎隆大人，刚才在下准备提审人犯的事情，没有在院门亲迎，还请大人海涵。”吴达礼也是宦海沉浮多年，当上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那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吴达礼早就预料到，自己没有去院门迎接隆科多，可能会让隆科多心中不爽。
但还是找了个由头不去接隆科多，原因只有吴达礼自己知道：当下的庙堂之上，夺嫡争位的硝烟味越来越浓，几近白热化，说是你死我活一点也不过分。
他目前还看不清谁会胜出，审时度势后，觉得还是采取老祖宗的“中庸之道”比较好，不去讨好走进任何一方，先作壁上观，待形势彻底明朗了，再出手投靠不迟。
所以，吴达礼一见面就殷勤地向隆科多解释了一番。
隆科多对眼前这只官场老狐狸的所思所想也是心知肚明，“好说，好说，咱哥俩赶紧开始吧，雍亲王那儿还等着回话呢，这可是天大的案子，一刻也耽搁不得。”
隆科多倒也爽快，不想在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上耽误宝贵的办案时间，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吴达礼赶紧顺坡下驴，伸出右手，嘴上说着，“隆大人，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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