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跳梁振翅
顾此书回到家。
顾今酌看到儿子湿漉漉的回来了，给他递了一杯热茶。
“怎么搞得湿漉漉的？”
“我忘记带伞了。”
顾此书洗了一个热水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发呆。
第二天，邻居们惊奇地发现这个臭死鱼眼居然放下了破木剑，早早地拿出书本，在屋子前的石桌子上做作业。
平常几乎不着家的臭小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外出惹祸。
除了上学，就是待在家里。
看书，做家务……
一天，两天，三天。
都是这样。
遇见邻居，这个臭小子还会主动打招呼，不管以前有没有与他结过梁子。
人们忍不住心想，可爱榜果然有用，看来，顾此书这小子是真的要变好了。
只是他那张冰块一样的臭脸，好像越来越没有生气了。
还有他那对死鱼眼，也变得更加死气沉沉的了。
这样的状况……
持续了两个星期。
周围的人开始对他改观。
“照这样下去，你家娃儿极有可能摘得‘最佳进步’的头衔，登上可爱榜。”
顾今酌听到这话，笑得很大声。
可等人们走后，他嘴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深深的叹息。
……
爱穿一袭红衫的瘸腿老头儿最近喝醉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每次喝醉酒，都说他的孙女非常出息，这次一定会登上可爱榜的。
这一次，没有人笑他吹牛皮。
因为那个叫做夏星眠的姑娘最近的改变真的很大。
她一改往日怕生的毛病，主动加入同龄人的队伍之中，努力和他们谈笑风生。
尽管以前她与众人的交集甚少、尽管有很多人都将她当做笑料，拿她开涮。
她好像真的从一个怕生的胆小鬼，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在家里，夏星眠承担着所有家务活，在学校里，她则担任供人取笑的角色。
既腼腆，又傻乎乎的人设，是她主动凑近人群以后，人们赋予她的。
她没有拒绝……
反而将其发扬光大。
在课堂上，老师抛出问题，她会认真地给出令人意外且让人捧腹大笑的错误答案，惹起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
即便知道正确的答案。
她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人们赠予她的人设，才能摆脱无朋无友的孤僻形象。
通过拙劣的演出，惹来的目光，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嘲讽。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小丑”
——跳梁小丑。
懂事、乖巧、勤劳、学习认真、有礼貌、能跟同龄人愉快地相处，是这条街上的大人们眼中的“好孩子模板”。
她不是天生的好孩子。
她只能改变自己的性格，按照好孩子的模板，雕刻自我。
渐渐的，平日里枯燥乏味的数学课，总少不了她的表演。
人们总被她出其不意的搞笑回答，逗得捧腹大笑。
而她红着脸。
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只能抬起头……
任人观赏她羞耻的脸红。
慢慢的，凑到她身边，说要和她做朋友，把她当做笑料取笑的人越来越多。
面对一个一个咧开大嘴巴的人，她心里想的是逃跑、逃跑、逃跑，却握紧了拳头，走向了她抵触无比的人群之中。
那天在倾盆大雨中，她握紧了死鱼眼少年的手，对他说：“阿书，如果我们试着变成人们眼中的好孩子，那样，爷爷就没有理由阻止我们见面了吧？”
一向最遵守内心的准则行事，从不屈服于任何形式的束缚的少年低下头，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
“阿眠，塑造虚假的自我，确实违背了我内心的准则。
“但是，保卫你的生活，陪着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是我生活的第一要务。
“所以，我愿意尝试改变。”
顾此书的话萦绕耳畔。
她对自己说：“那样自我而执拗的人都愿意为了你妥协，你怎么还能原地踏步？”
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一点！
……
这天。
细雨如丝，连绵不绝。
夏星眠坐在香樟树下，手里捧着一把破吉他，弹奏着微微忧伤的曲子。
每弹几下，她的眼眶便红一分。
一群与她同龄的年轻娃儿撑着雨伞，路过此地，瞅见雨中的紫发女孩，对视一眼，然后嬉笑着跑到她身边。
他们以朋友开玩笑的名义，每一张嘴，都吐出了带刺的“玩笑话”。
夏星眠停止弹奏，在人们的取笑声里握紧拳头，露出更大的笑容。细长的眼睫毛，自始至终都在不安地颤抖着。
雨下得更大了！
她的眼泪溢出眼眶，与脸上的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围在她身边的人们似乎没有发现她混杂在雨水里的眼泪，玩笑开得越来越过分。
为首的那个人高举着雨伞说：“以前觉得你是一个高冷的人，现在熟悉了才发现你竟然是一个逗比啊。”
“对了，顾家那娃儿平常不是总跟你在一起吗？最近怎么不见他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他发现了你的真正一面，害怕你这傻乎乎的气质传染给他，所以才从你身边逃开了？”
夏星眠明明想反驳的。
但此刻，她只能露出笑容。
一直都不擅长与人交往的她，采取了最笨拙的方式：演戏。
如果现在做出了违背人设的事情，就会摧毁此前所做的努力。
所以，她必须要忍耐。
可是啊……眼泪为什么会这么没出息，一直流一直流呢？
冷风呼啸。
娇小孱弱的女孩在雨中瑟瑟发抖，可围着她的人，却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把破木剑破空而来，打在了那个为首的调皮孩子身上。
顾此书把雨伞举在夏星眠头顶，恶狠狠地瞪着围着她的人。
人们见状，纷纷散开。
顾此书勾下腰杆，轻轻擦去女孩眼角的眼泪，柔声道：“阿眠，别哭了。”
腰悬铃铛的女孩逞强地说：“我没有哭，这是雨水，不是眼泪。”
顾此书把她扶进书屋，看到一旁醉醺醺的红衫老头，忍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
夏星眠本想阻拦，但顾此书的速度太快，她没能拦住。
她甩开顾此书的手。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笨蛋阿书……本来你和爷爷的关系就处不来，你还想雪上加霜吗？”
刚才甩开顾此书的手的时候，她瞥见了他颤抖的嘴唇。
想起他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眸，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知道，顾此书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以及一点都没有尽到监护人责任的爷爷。
他是因为心疼自己，这才忍不住恼火，这才踹了自己的爷爷。
而自己却要求他像自己一样，选择忍气吞声，选择委曲求全。
她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子，却已经没有顾此书的身影了。
只剩下那把破木剑……
她拾起了剑。
泪流满面。
……
欢糖北街的可爱榜，悬挂在街尾的一棵大树上，旁边有个小亭子。
此时，亭子里头坐着五六个大人，正在讨论最近又有谁家的孩子登上了可爱榜。
自己家的孩子登上可爱榜的大人满脸骄傲，抬头挺胸，神气十足地炫耀自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出色。
而自己家的孩子没有登上可爱榜的大人则是满脸的羞愧，皮笑肉不笑地恭维其他大人，夸赞他们家的孩子真出色。
同时暗暗下决心，回家要对孩子严加要求，登上可爱榜，为自己出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爱榜的真正主角不是孩子们，而是他们这群大人。
初衷是为了激励孩子变好的可爱榜，已经变成了大人们互相攀比的工具了。
“不好啦！”
众人唠嗑唠得正带劲。
突然，有人从街的另一边跑来，说是顾家那娃儿拿着一把斧头正朝这边赶来。
众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顾家那个臭死鱼眼想干什么。
听说顾家那娃儿最近收敛了脾性，想必也是为了登上可爱榜。
现在拿着斧头赶来，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法变成众人认可的好孩子，就想破坏掉设在欢糖街尾的可爱榜！
大人们点头示意。
一人赶去报信，其余几个人赶去拦住胆大包天的顾家小子。
顾此书手握斧头，怒气冲冲地走向欢糖北街街尾的可爱榜。
起初只有他一个人。
慢慢的，竟有很多同龄的孩子举着雨伞，沉默地跟着他身后。
“顾此书，你想干啥？”
“快给我放下斧头！”
“你不是已经开始变好了吗？怎么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大人们赶来。
拦住了顾此书。
“让开——”
顾此书挥动斧头咆哮道。
众人见到执拗叛逆的臭死鱼眼不肯听劝，一拥而上，想抢下他手中的斧头。
好不容易出现了可爱榜这么一个东西，可以激励自家孩子变好，怎么可以让顾家这颗老鼠屎破坏掉整锅汤呢？
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顾此书手中的斧头被众人抢下了。
他被人们按在地上！
冰冷的雨滴，混合着人们斥责的唾沫，打在他的脸颊上。
顾此书被人们死死地控制住手脚，无法动弹，但他没有就此屈服，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地挣扎着。
“臭小子，你别动……”
“你不要手脚了？等下被我们折断手脚，可别说我们一群大人欺负你！”
“甭跟他客气，就算弄伤了他，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怪别人！”
跟在顾此书身后的孩子们呆立在原地，他们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们想要说的话，好像全都堵在了喉咙里面，说不出来。
忽然，这群神色复杂的孩子们发现，一道紫色的身影，安静地穿入人群。
压制住顾此书的大人们抬眼，看着提着一把破木剑而来的紫发女孩。
夏星眠皱紧眉头，用尽所有力气挥动木剑，打向大人们的脑袋。
“疼死老子了……”
“啪啪”几声响，大人们的脑袋全都挨了一击，抱着脑袋叫疼。
顾此书趁势跳起身来。
他接过夏星眠递来的木剑，牵着她的手，驰向街尾的可爱榜。
“站住！”
愤怒的大人们紧追不舍，孩子们也迈开脚步，跟在后面。
风从耳边呼啸而去。
死鱼眼少年紧紧牵住紫发女孩的手，在倾盆大雨里狂奔。
既像一场勇敢的反抗，又像一场破罐子破摔的逃跑。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一切的一切，把整个世界，远远地甩在身后。
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搭配淅淅沥沥的雨声，变成忧伤壮丽的曲子，给这场幼稚而叛逆的狂驰伴奏。
少年和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拼尽力气的姿态，宛如雏鸟扑羽，联袂献上遭受白眼与唾骂的演出。
顾今酌看到儿子湿漉漉的回来了，给他递了一杯热茶。
“怎么搞得湿漉漉的？”
“我忘记带伞了。”
顾此书洗了一个热水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发呆。
第二天，邻居们惊奇地发现这个臭死鱼眼居然放下了破木剑，早早地拿出书本，在屋子前的石桌子上做作业。
平常几乎不着家的臭小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外出惹祸。
除了上学，就是待在家里。
看书，做家务……
一天，两天，三天。
都是这样。
遇见邻居，这个臭小子还会主动打招呼，不管以前有没有与他结过梁子。
人们忍不住心想，可爱榜果然有用，看来，顾此书这小子是真的要变好了。
只是他那张冰块一样的臭脸，好像越来越没有生气了。
还有他那对死鱼眼，也变得更加死气沉沉的了。
这样的状况……
持续了两个星期。
周围的人开始对他改观。
“照这样下去，你家娃儿极有可能摘得‘最佳进步’的头衔，登上可爱榜。”
顾今酌听到这话，笑得很大声。
可等人们走后，他嘴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深深的叹息。
……
爱穿一袭红衫的瘸腿老头儿最近喝醉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每次喝醉酒，都说他的孙女非常出息，这次一定会登上可爱榜的。
这一次，没有人笑他吹牛皮。
因为那个叫做夏星眠的姑娘最近的改变真的很大。
她一改往日怕生的毛病，主动加入同龄人的队伍之中，努力和他们谈笑风生。
尽管以前她与众人的交集甚少、尽管有很多人都将她当做笑料，拿她开涮。
她好像真的从一个怕生的胆小鬼，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在家里，夏星眠承担着所有家务活，在学校里，她则担任供人取笑的角色。
既腼腆，又傻乎乎的人设，是她主动凑近人群以后，人们赋予她的。
她没有拒绝……
反而将其发扬光大。
在课堂上，老师抛出问题，她会认真地给出令人意外且让人捧腹大笑的错误答案，惹起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
即便知道正确的答案。
她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人们赠予她的人设，才能摆脱无朋无友的孤僻形象。
通过拙劣的演出，惹来的目光，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嘲讽。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小丑”
——跳梁小丑。
懂事、乖巧、勤劳、学习认真、有礼貌、能跟同龄人愉快地相处，是这条街上的大人们眼中的“好孩子模板”。
她不是天生的好孩子。
她只能改变自己的性格，按照好孩子的模板，雕刻自我。
渐渐的，平日里枯燥乏味的数学课，总少不了她的表演。
人们总被她出其不意的搞笑回答，逗得捧腹大笑。
而她红着脸。
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只能抬起头……
任人观赏她羞耻的脸红。
慢慢的，凑到她身边，说要和她做朋友，把她当做笑料取笑的人越来越多。
面对一个一个咧开大嘴巴的人，她心里想的是逃跑、逃跑、逃跑，却握紧了拳头，走向了她抵触无比的人群之中。
那天在倾盆大雨中，她握紧了死鱼眼少年的手，对他说：“阿书，如果我们试着变成人们眼中的好孩子，那样，爷爷就没有理由阻止我们见面了吧？”
一向最遵守内心的准则行事，从不屈服于任何形式的束缚的少年低下头，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
“阿眠，塑造虚假的自我，确实违背了我内心的准则。
“但是，保卫你的生活，陪着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是我生活的第一要务。
“所以，我愿意尝试改变。”
顾此书的话萦绕耳畔。
她对自己说：“那样自我而执拗的人都愿意为了你妥协，你怎么还能原地踏步？”
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一点！
……
这天。
细雨如丝，连绵不绝。
夏星眠坐在香樟树下，手里捧着一把破吉他，弹奏着微微忧伤的曲子。
每弹几下，她的眼眶便红一分。
一群与她同龄的年轻娃儿撑着雨伞，路过此地，瞅见雨中的紫发女孩，对视一眼，然后嬉笑着跑到她身边。
他们以朋友开玩笑的名义，每一张嘴，都吐出了带刺的“玩笑话”。
夏星眠停止弹奏，在人们的取笑声里握紧拳头，露出更大的笑容。细长的眼睫毛，自始至终都在不安地颤抖着。
雨下得更大了！
她的眼泪溢出眼眶，与脸上的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围在她身边的人们似乎没有发现她混杂在雨水里的眼泪，玩笑开得越来越过分。
为首的那个人高举着雨伞说：“以前觉得你是一个高冷的人，现在熟悉了才发现你竟然是一个逗比啊。”
“对了，顾家那娃儿平常不是总跟你在一起吗？最近怎么不见他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他发现了你的真正一面，害怕你这傻乎乎的气质传染给他，所以才从你身边逃开了？”
夏星眠明明想反驳的。
但此刻，她只能露出笑容。
一直都不擅长与人交往的她，采取了最笨拙的方式：演戏。
如果现在做出了违背人设的事情，就会摧毁此前所做的努力。
所以，她必须要忍耐。
可是啊……眼泪为什么会这么没出息，一直流一直流呢？
冷风呼啸。
娇小孱弱的女孩在雨中瑟瑟发抖，可围着她的人，却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把破木剑破空而来，打在了那个为首的调皮孩子身上。
顾此书把雨伞举在夏星眠头顶，恶狠狠地瞪着围着她的人。
人们见状，纷纷散开。
顾此书勾下腰杆，轻轻擦去女孩眼角的眼泪，柔声道：“阿眠，别哭了。”
腰悬铃铛的女孩逞强地说：“我没有哭，这是雨水，不是眼泪。”
顾此书把她扶进书屋，看到一旁醉醺醺的红衫老头，忍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
夏星眠本想阻拦，但顾此书的速度太快，她没能拦住。
她甩开顾此书的手。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笨蛋阿书……本来你和爷爷的关系就处不来，你还想雪上加霜吗？”
刚才甩开顾此书的手的时候，她瞥见了他颤抖的嘴唇。
想起他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眸，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知道，顾此书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以及一点都没有尽到监护人责任的爷爷。
他是因为心疼自己，这才忍不住恼火，这才踹了自己的爷爷。
而自己却要求他像自己一样，选择忍气吞声，选择委曲求全。
她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子，却已经没有顾此书的身影了。
只剩下那把破木剑……
她拾起了剑。
泪流满面。
……
欢糖北街的可爱榜，悬挂在街尾的一棵大树上，旁边有个小亭子。
此时，亭子里头坐着五六个大人，正在讨论最近又有谁家的孩子登上了可爱榜。
自己家的孩子登上可爱榜的大人满脸骄傲，抬头挺胸，神气十足地炫耀自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出色。
而自己家的孩子没有登上可爱榜的大人则是满脸的羞愧，皮笑肉不笑地恭维其他大人，夸赞他们家的孩子真出色。
同时暗暗下决心，回家要对孩子严加要求，登上可爱榜，为自己出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爱榜的真正主角不是孩子们，而是他们这群大人。
初衷是为了激励孩子变好的可爱榜，已经变成了大人们互相攀比的工具了。
“不好啦！”
众人唠嗑唠得正带劲。
突然，有人从街的另一边跑来，说是顾家那娃儿拿着一把斧头正朝这边赶来。
众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顾家那个臭死鱼眼想干什么。
听说顾家那娃儿最近收敛了脾性，想必也是为了登上可爱榜。
现在拿着斧头赶来，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法变成众人认可的好孩子，就想破坏掉设在欢糖街尾的可爱榜！
大人们点头示意。
一人赶去报信，其余几个人赶去拦住胆大包天的顾家小子。
顾此书手握斧头，怒气冲冲地走向欢糖北街街尾的可爱榜。
起初只有他一个人。
慢慢的，竟有很多同龄的孩子举着雨伞，沉默地跟着他身后。
“顾此书，你想干啥？”
“快给我放下斧头！”
“你不是已经开始变好了吗？怎么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大人们赶来。
拦住了顾此书。
“让开——”
顾此书挥动斧头咆哮道。
众人见到执拗叛逆的臭死鱼眼不肯听劝，一拥而上，想抢下他手中的斧头。
好不容易出现了可爱榜这么一个东西，可以激励自家孩子变好，怎么可以让顾家这颗老鼠屎破坏掉整锅汤呢？
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顾此书手中的斧头被众人抢下了。
他被人们按在地上！
冰冷的雨滴，混合着人们斥责的唾沫，打在他的脸颊上。
顾此书被人们死死地控制住手脚，无法动弹，但他没有就此屈服，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地挣扎着。
“臭小子，你别动……”
“你不要手脚了？等下被我们折断手脚，可别说我们一群大人欺负你！”
“甭跟他客气，就算弄伤了他，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怪别人！”
跟在顾此书身后的孩子们呆立在原地，他们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们想要说的话，好像全都堵在了喉咙里面，说不出来。
忽然，这群神色复杂的孩子们发现，一道紫色的身影，安静地穿入人群。
压制住顾此书的大人们抬眼，看着提着一把破木剑而来的紫发女孩。
夏星眠皱紧眉头，用尽所有力气挥动木剑，打向大人们的脑袋。
“疼死老子了……”
“啪啪”几声响，大人们的脑袋全都挨了一击，抱着脑袋叫疼。
顾此书趁势跳起身来。
他接过夏星眠递来的木剑，牵着她的手，驰向街尾的可爱榜。
“站住！”
愤怒的大人们紧追不舍，孩子们也迈开脚步，跟在后面。
风从耳边呼啸而去。
死鱼眼少年紧紧牵住紫发女孩的手，在倾盆大雨里狂奔。
既像一场勇敢的反抗，又像一场破罐子破摔的逃跑。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一切的一切，把整个世界，远远地甩在身后。
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搭配淅淅沥沥的雨声，变成忧伤壮丽的曲子，给这场幼稚而叛逆的狂驰伴奏。
少年和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拼尽力气的姿态，宛如雏鸟扑羽，联袂献上遭受白眼与唾骂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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