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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领衔主演

    朱钩身影如电,依次掠过顾此书和幼鸢身旁,狠狠拍了一下两人的屁股。

    “演员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节外生枝,你俩可不要调皮哟。”

    两名少年同时暴怒。

    瘸老头夕拾赶紧拉住顾此书,示意他和幼鸢先别轻举妄动。

    两人只好压住怒火。

    瞧瘸老头这幅模样,像是有什么计划似的,这个时候是应该好好配合他。

    三人的小动作全都被朱钩看在眼里,他露出丑不拉几的笑容,并没有理会。

    朱钩留给村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他就要毁灭村子了!

    村民们心里慌张极了。

    他们用目光,挑选出了拯救螳臂村的十位“英雄”,却始终没有人愿意张开嘴巴,说出他们的答案。

    十分钟的时间结束!

    朱钩献上浮夸的讥讽:

    “哎呀呀,原来大家都这么相亲相爱呀,想一起死是吧?没问题,我这就遵从大家的意愿,砍死大家吧。”

    “不要,不要杀我们啊!”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村民们开始哀求起来。

    可獠牙众又怎么会可怜他们?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哀求永远是弱者无用的手段,不仅没有用,还有可能勾起某些杀戮者的病态快感。

    你越是哭着哀求,越有可能遭受痛苦的折磨,眼泪只会成为取乐的玩具。

    眼见哀求没有用,村民们纷纷看向他们用目光选定的“英雄”身上。

    偏偏獠牙众就要当烈日下的瞎子,逼着村民们亲口说出他们选择的人,用他们的嘴巴,当做实施谋杀的武器。

    此时此刻。

    众人所在的空地,

    成为了演出的剧场。

    与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相比,獠牙众今天写下的剧本格外清楚。

    只需要众人联手演出一场公开的谋杀,就可以安然无恙啦。

    可是,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开口,说出自己的选择,像是没有领头羊的羊群。

    终于,在獠牙众的步步紧逼下,懦弱的羊群终于出现了一只“领头羊”。

    “不要,不要杀我们……”

    这只“领头羊”高举着双手,连连哀求,然后依次指出他们选定的“英雄”。

    人们舒了一口气。

    习惯被伤害、被掠夺、被欺压的他们除了妥协,似乎别无所长。就连给出答案,也需要一个领头人带领。

    朱钩皱皱眉头,低声道:“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选择吧?”

    村民们连忙摇头,“不是的,他指出来的人,就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纪老村长脸色剧变,他带着那群弃儿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

    “这群孩子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他们献上性命?求求你们饶过他们吧。”

    老人泪流满面。

    獠牙众仰天大笑。

    村民们埋头不言。

    “我已经是土埋半身的人,死了也没啥的,可这群孩子还小,放过他们吧……”

    老人再次哀求。

    朱钩满目怜意,看向村民们。

    “老人家好可怜啊,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快点答应他的请求啊!”

    人们保持沉默,始终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而唯一以深切的同情,回应纪老村长的人,却是残忍的始作俑者朱钩。

    “老人家,你死了孩子们就没人照顾了,为了让您安心,就让我杀了他们吧!”

    朱钩抬起武器。

    对准了一众弃儿们。

    大惊的纪老村长抱住这个唯一对他表示深切同情的男人。

    “不要,放过他们吧……”

    朱钩一脚踹开老人。

    挥剑劈向可怜的孩子们!

    冰凉的剑光,掠过村民们麻木的眼眸,欲取滚烫的血饮。

    “住手——”

    早在老村长跪地哀求之前,幼鸢就看不下去了,他冲向朱钩,却被獠牙众的其余成员拦住,被他们打回原地。

    瞧见朱钩要对一群可怜的孩子下手,幼鸢忍不住发出愤怒的咆哮。

    锋利的怪剑骤然停下,朱钩露出笑容,似乎有了新的点子。

    他收起剑,大声讥讽道:“弱小的,可怜的村民们,其实咱们都一样,都是手沾鲜血的鬼,这场谋杀,人人有份。”

    村民们低下头。

    他们不敢看獠牙众。

    更不敢看他们选定的人。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除了人们的呼吸声,就只有獠牙众猖獗的大笑。

    “都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呢?都他妈给我抬起头来,给我笑,大声地笑。”

    人们颤抖着身躯,握紧拳头,听从朱钩的命令,慢慢抬头,挤出笑容。

    明明这样的笑容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不得不顺从蛮横者的命令。

    是啊,他们早已习惯屈服,习惯用这幅麻木的躯壳,演出他们最讨厌的戏份。

    嘴角被迫翘起的弧度,像是被刀割伤的口子,稀稀疏疏的笑声,伴着被风卷起的灰尘,飘向村子上空。

    朱钩扶起瘫倒在地的纪老村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其实我啊,一直都觉得人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性命!”

    然后,冷视着村民们。

    “就因为曾经担任过村长一职,就要牺牲自己?少他妈扯淡了,为什么要拿老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作为考量的标准,而不以他病殃殃的身体和孤苦无依的弃儿们作为考量?说到底,都是为了活命找的借口!”

    老人沉默不言。

    朱钩拍拍老人的后背。

    “老村长,之前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被迫成为牺牲性命拯救村庄的人,为表公平,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从人群中随便挑出一个人,陪你共赴黄泉。”

    此话一出,被迫发出笑声的村民们顿时大惊大骇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是说好只要挑出十人,就放过其他人的吗?现在又搞什么挑一人陪着赴死?

    不是说骗人就是小狗日吗?怎么可以这样反复无常、不讲信用啊?!

    村民们忍不住恼火。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细想,他们付之信任的人,是一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

    是应该恼火这些侵入者不讲信用,还是应该笑自己居然对他们投以信任,把同一个村子的人推到他们面前,任他们杀戮?!

    村民们生硬的笑容逐一凋零。

    朱钩看到人们卸下了笑容,脸上绽放出蚯蚓一样的青筋。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都给老子笑起来,大声地笑!

    “我是说过骗人就是小狗日,这句话不假,因为你们不是人啊,你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卑贱的蝼蚁!”

    朱钩吐了一口唾沫,拉着老村长,让他抬起头来,仔细看着笑容满面的村民们。

    “老村长,你现在可以选择一个人陪你一起赴死啦,挑一个笑得最假、笑中带怒、笑得最不自然的人做黄泉路上的伙伴。”

    满腔怒火,却不得不咧开嘴角露出笑容的人们赶紧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们努力回想着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奉上最坦诚、最真实、最自然的笑颜。

    如果过往没有美好的事情,那就仰仗丰富的想象,在脑海中描绘美好的未来,让自己满足于甜美的虚构中,露出幸福的笑容。

    纪老村长看着努力地露出幸福笑脸的人们,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老人深知眼前所见的一张张笑脸,大多来自于“悲哀的虚构”。

    每一份笑容,都像一朵从悲哀的沼泽里盛开的花,弥漫着扑鼻的花臭。

    努力挤出笑容的人们在纪老村长的目光下瑟瑟发抖,慌张无比。

    人群之中,那个充当领头人的男人最惊慌——他曾说出大家的选择,纪老村长要报复的话,他绝对是第一人选!

    他努力地演出真切而美好的笑容,可他过于紧张的心绪,左右了他的演技,导致他的笑容沦为了最不自然的典范。

    朱钩把这人揪到纪老村长面前,“你是第一个跳出来说出自己的选择的人,逼迫老村长牺牲自己,现在,角色转换,你成了需要苦苦哀求的人,好玩吧?”

    “放过我吧,放过我……”

    被朱钩揪到纪老村长面前的男人跪倒在地,用脑门敲地,不停地哀求。

    纪老村长冷冷地看着男人。

    神情冷漠。

    与之前他跪在地上哀求大家,人们却满脸冷漠的神情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朱钩大声道:“老村长,挑他还是挑其他人,由你说了算!”

    纪老村长没有说话。

    他深深注目着跪倒在地的男人,拳头紧握,眉宇间是隐藏不住的怒火。

    随后,他慢慢松开拳头,眼里的愤懑渐渐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所替代。

    他移动目光。

    看向笑容满面的村民们。

    不想陪着纪老村长共赴黄泉的人们慌忙躲避着他的目光。

    就像一群可怜的,无辜的人,躲避着邪恶的,凶狠的刽子手。

    最终,老人的目光落在那群弃儿身上,只有他们,才会真心接受他投来的目光,并回以真切的关心。

    “我曾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万事当以村民们的福祉为重,用我的性命,换你们的性命,我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是,我放不下孩子们,现在,我只求大家照料好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黄泉一路,老头子愿孤身跋涉,无需陪同!”

    沙哑的声音回荡四周。

    纪老村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在孩子们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老人的心口涌出了滚烫的鲜血。

    村民们的笑容被惊愕失色所替代,但这群胆小自私的屈服者们慌忙咧开嘴角,生怕惹起獠牙众的不悦。

    可他们的眼角,却逐一闪烁起细微的泪光,似乎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啥。

    他们只能慌里慌张地擦去眼泪,用更加精湛的演技,证明眼角的泪光不是因为同情和自责,是因为幸福和开心流出来的泪水。

    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这场荒唐的演出,愤怒地观看着这场狼与羔羊的病态演出的执剑少年郎幼鸢本想救下纪老村长,却一直被朱钩的部下们阻拦着。

    朱钩大手一挥,让部下退到一旁,任由白头发的臭死鱼眼驰到自己跟前。

    十颜托着下巴,她本想学着村民们的样子,参与到他们的游戏中来,可她看不懂这场游戏,只能当一个无聊的观众。

    幼鸢哥哥和那群拿着剑的魁梧大汉子对峙之前,跟她说了,接下来他要单独玩一个游戏,十颜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乖乖地待在一边,看他表演就行啦。

    听话的白发小女孩捧着石头,认真注目着她最喜欢的幼鸢哥哥。

    “砰!”

    朱钩挡住幼鸢的攻击。

    “把人们的性命当做取乐的工具有这么好玩吗?别忘了你们也是人啊!”

    幼鸢愤怒地咆哮。

    朱钩用丑陋的笑容回应。

    “呃,我该怎么回答你呢?愚弄他人,是真的很好玩呀,不然,老子也不会大费周章地逗你们玩了,直接把你们宰了便是。

    “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一个人,之所以这样对待你们,是因为你们只是蝼蚁,和我们根本不是同类。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当我们被上苍分成普通人和灵武者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哪一些能做人,哪一些只能做蝼蚁。

    “身为蝼蚁,就得学会匍匐在地,忍受欺凌,这是属于蝼蚁的生存法则,谁不遵守,谁就得交出性命!”

    幼鸢使劲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身体的疼痛,拼了命地加强自己的攻势。

    “谁说不是灵武者的普通人只能做蝼蚁?又是谁决定了灵武者可以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就是你们这些可恶的不良灵武者,让这个世界变得乌烟瘴气的!”

    朱钩以目光为鞭。

    抽打着笑容满面的村民。

    “你以为身为蝼蚁的你们就很善良?你看看死去的老村长,他真的是自杀吗?

    “你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这些笑容满面的人都是这场谋杀的凶手!

    “邪恶凶残并不只是不良灵武者独有的品质,如果换成这群蝼蚁饰演我们的角色,可能远比我们残暴!”

    幼鸢驰入笑容灿烂的人群当中,用剑取来他们眼角的眼泪。

    他把眼泪甩向朱钩。

    “上苍给予世人不同的角色,也给了我们自由发挥的剧本。

    “嗜爱杀伐的剧本是自己选择的、妥协忍受的剧本是自己选择的、拔剑反抗的剧本也是自己选择的。

    “别妄想掩饰你们病态的灵魂,也不要擅自将别人当成和你们一样的残暴者。

    “且看看被你们视为蝼蚁的人们落下的眼泪,这就是与你们最大的区别!”

    幼鸢扔来的眼泪,摔碎在朱钩的额头上,破碎的泪珠掉进他的眼睛里。

    “有意思,你是一只有趣的虫子,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砍死你啦,看看你小子的心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和别人的一个样!”

    幼鸢把剑对准男人。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便下定决心,要用手中的剑为帚,扫除世间不平事。

    这是他挥剑的意义。

    也是他挑的剧本。

    由他领衔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