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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断掉的枷锁

    高中毕业后我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学的专业是什么记不太清了,反正和我以后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大学期间我因为信息闭塞,再加上父母对我学业的不上心也不懂、不愿学怎么上心,我错过了考研。可以明年再报名的,但我已经对父母的愚昧感到绝望。我羡慕其他同学的父母,总是为自己的孩子思前想后,规划未来。可我什么都没有。有些时候需要父母填的表,我发给他们看他们也不会去看一眼,最后都由我填完,包括签名。他们从来不关心学校的消息,只顾着打牌。什么都无所谓了,让我赶紧离开他们就好。于是我读完四年就匆匆毕业,随便找了家包吃包住的工厂工作。

    工厂附近有一座教堂,我时不时会去那里看看,久而久之,我被那里神圣的气氛感染了。28岁,我辞职去到教堂内工作,教堂人员告诉我这需要父母同意。不用想,我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从来没有站在我这边过,哪怕是小时候被别人打了,他们也说肯定是我有错在先。我找人伪装成我的父母,顺利进入教堂内工作。每天晨起祷告的生活让我感到心灵上的满足。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我真正的父母找了上来,在教堂里大闹一番,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我在教堂工作。仁慈的神父给了我几天时间与父母好好沟通,可我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面也不愿意见他们。

    房间里,我回忆着从小到大的每一幅画面,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愤怒,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他们从来没有理解过我、没有真正地关心过我,无论我有多么难受,他们也只会说是我不好。

    我再也无法压抑中心中的怒火,从床上跳了下来,用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声音大吼,宣泄自己几十年来的情绪。我嘴里不断骂着从来没说过的脏话,一边把房间里一切能看见的东西砸烂摔碎——我终于被父母逼疯了。

    等我再睁开眼时,我发现父亲被我压在身下,脸上满是鲜血。身边的修女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神父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看向自己的手,手里正拿着一根沾满血的木棍。而母亲早就逃得没影了。我颤抖着从已经没有动静的父亲身上站起,挨个与曾经的同事对视,伴随着木棍落地的声音,我逃跑了。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不该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无论他们对我怎么样,终究没有想过要害死我。

    我无法接受现实,一路朝教堂外狂奔,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摔破了膝盖,手肘也流了不少血。我抬起头,高中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像记忆里那样怒目圆瞪、咄咄逼人。她坐在舒服的靠椅上,而我站在一旁任由她的唾沫溅我脸上。我看着眼前的圆脸女人,嚅了嚅唇,接着如暴雨般的语言攻击悉数落进她的耳朵里。雨停,我狠狠揍了她一拳。我从办公室逃了出去,恰好撞在了政治老师的身上。熟悉的脸让我热泪盈眶。他问我怎么了。可我没有时间回答这位好老师,说了声抱歉就走了。

    推开教学楼的大门,我进到了教室。数学老师说我迟到了,让我在门口罚站。一直到语文课,我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语文老师在课上说我的成绩退步了,从原来稳定的全班前三到现在的中游水平。她觉得一定是我这个学期打乒乓球打上头了,没有了学习的心,所以让学校把乒乓球桌收起来了。我跑出去趴在护栏上往操场看,乒乓球桌果然已经没有了——记得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打过乒乓球。我想说我的成绩退步真的和乒乓球没有关系,可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看了一眼语文老师,从三楼跳了下去。

    我的手里多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小学的家伙。他嘴里不断讲着我父母的脏话,而我拎着他的脖子。这些辱骂父母的话现在听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刺耳了,但当时的我却因为这个对他大打出手。我放下来这个小孩,他家长却刚好赶过来,护着自己的小孩,大骂我怎么怎么样。我无感地走回家,却在厨房看到父母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知道,他们不会像那个孩子的父母一样护着我。我的父亲骂我不像个男人,只会哭。我的母亲没有应和我的父亲,也没有帮我说话。他们问我为什么要打那个小孩。我还抱着一丝期待,说出了和当时一样的理由——因为他骂我父母。得到的反应也是一样的。父亲哼了一声,母亲骂了我一声傻子,叫我去道个歉。我站在原地,咽了口口水,想反驳些什么,目光却瞥到旁边挂着的菜刀。我做了一件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我拿起菜刀,顺着自己的脖子砍了下去,脑袋落地前,我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吼声。

    脑袋落地后,我来到了一片空白的地方。一个身体不断闪烁,好像随时就会断线的白衣女人朝我走过来。她的样子很像教堂的那尊神像。我也向她走过去,每走一步,就来到另一个地方:一会是小学去过的水库、一会是幼儿园门外的小卖部……这些画面和空白在我眼前交织出现。我和那个白衣女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就在我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听见什么东西断掉了,紧接着,我感到天旋地转,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洞里,我看见了无数回忆里的画面,但没多久,回忆里的画面开始像幻灯片一样变换,速度越来越快,画面里的内容也越来越陌生。大脑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份疼痛一直持续到我跌落谷底,那些画面也像镜子一样破碎。

    我从谷底站起,茫然地走着。这条道路似乎蔓延到世界各地的每分每秒,我走在这条道路上,成为了时间瀑布的可逆行者。直到有个女孩把尖刀刺进我的身体,断绝了我在零碎时间中的无休止漫游——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时间枷锁断掉的声音。